第 46 章 不想骑马

作品:《和嫡姐换亲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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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起来,正是一天里日光最烈的时间。


    一般情况下纪明遥不会在夏天的这个时间点出门。


    但既然答应了崔珏要出去走走她就换下及地长裙,换上一件才至脚踝下方长短的素色马面裙,以免泥土拖脏了裙摆,洗不出颜色,平白浪费,再穿上一双简素轻便好走的薄靴又戴了长帷帽遮阳。


    晒晒太阳是对身体好,可这么大的太阳又怕晒伤,所以先这样出去,等凉快些再摘。


    但帷帽稍有遮挡视线。


    她便对着镜子把轻纱提起少许,固定在帷帽之上,一直调整到遮阳观景两平衡。


    挺好!


    她转身,崔珏也自榻上起身,放下书。


    纪明遥便快走两步过去,先握住他:“我好了走吗?”


    崔珏反握住夫人另一手碰了碰她额上轻纱,低声问:“是否晚一个时辰再出去?”


    那时应会凉爽些。


    “走吧!”纪明遥笑“二爷都等这么久了,我也装扮好了。过一个时辰再穿戴一回,我可就真懒了。”


    对她来说出门可是需要提前积蓄能量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崔珏便不多言,只在心中记下,以后尽量少让夫人在日光明烈时出房间。


    庄头两口子早等在门外,见两位主子出来了,便忙在前引路。


    他二人在自己家里商量了一整个中午要怎么和主子说说这庄子上沿路各处。


    可真到了主子们跟前两位主子手拉手都只看着对方偶尔才看看路他二人又互相换了几个眼神都觉得还是不开口讨嫌的好。


    “我从未与女子出过门”崔珏正轻声说“所以许多事情都不明白。”


    他诚恳道:“若夫人看我言行有何不妥之处


    “没什么不妥的呀!”察觉他还在纠结出门时间的问题纪明遥不禁一笑“这个时辰虽然太阳大可景致也与傍晚时不同。我许久没远看晴空下的田庄了偶然一次倒也不错!”


    这是完全的实话!


    视野极好放眼望去在明烈的日光下一切都显出最明朗鲜活的颜色。


    已经走到半路远处能看见枝叶苍翠的果林而东面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嫩绿稻田还未抽穗的稻叶正迎风微颤。三两成群的野花零星散落嫩黄橘红艳粉空气里满是清新的青草与风的气息。


    一对蝴蝶纠缠着飞起来是最普通的白色蝴蝶。


    它们远远飞走飞到有喜鹊站立的树梢就与轻云混在一起看不分明了。


    天空是无比纯净的碧色。


    眼前开阔似乎连心里都更晴朗。


    又留恋地看了几眼风景纪明遥才凑到崔珏耳边笑问:“与我成婚之前……二爷真的从未与女子出去过吗?”


    她又连忙补充——


    “二爷卓荦不群、超世绝伦必然得过许多女子倾心——”


    啊啊啊问出来了!!


    这种话真是……好酸啊!


    可她想问。她想知道。


    纪明遥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看崔珏会如何回答。


    崔珏已被夫人柔软的气息吹烫了耳朵。


    分明是疑问的语句似在怀疑他所说不实却不知为何听得他心中欢喜。


    他停下步伐轻手将夫人搂在身前


    于是他更放缓了语速郑重又认真地说:“从未。在与夫人成婚前我从未与其他女子如此出行过连交谈都甚少也并不知谁曾倾心于我我也从不听这等闲话。”


    想起前几日翻看过的夫人的话本他又忙补充一句:“更无尊长家的师姐师妹、恩人膝下的女儿、年幼时的青梅竹马相识——”


    话到此处本已回答明晰。


    可从心底涌出的冲动却又让他想说得更清楚。


    于是他又说:“只有夫人。”


    只有她。


    纪明遥心中如烟花炸响。


    只有她哎!


    她记得她中午并没吃酒此时心里却只有熏熏陶然。她知道她是为了什么高兴也想把同样的高兴回馈给眼前的人——


    “我也没有。”她也认认真真回望着崔珏“这也是我第一次与男子出行——回门那日不算!”


    那天也是和他一起的嘛!


    可听完她的回馈崔珏的眉目却只舒展了一瞬。


    随即他眼中又涌上模糊的情绪似在为难。


    他在为难什么?


    是在为难如何回应她还是在为难如何再向她提问?


    他还会想问她什么?


    纪明遥瞬时想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如果崔珏是在为这个人吃醋——


    “二爷应也看出来了我着实不喜出门。”


    他们在原地停得够久了纪明遥先转回原来的方向继续与他向前走。


    她笑说:“家里我只和四妹妹好。家外各府上除了宝


    庆姐姐之外,虽还有几位要好的朋友,可她们在家里还不比我婚前自在,只能随长辈往来的时候再见。不算必要的交际,我一年至多出门六七次,都是宝庆姐姐拽着我的。至于和温家表哥——大姐夫,实际只按亲戚往来,他去见太太的时候才和我见面,我从没与他两个人出去过。”


    这也是完全的实话。


    温从阳倒是几次想约她出去,可她实在懒得和他出门,尤其不想温从阳带她到绸缎铺、首饰楼给她大笔花钱——她不缺这些东西,更不想收他的让何夫人又酸言酸语!


    温从阳不大通文墨,所以他们也不能去书肆画楼——话本不一样,话本就应该买回来窝在家里榻上看。


    至于园林景致,安国府上的已经足够她赏,寻常出门到别家交际,谁家的花园景色都不差,也没必要特地和他出去。


    而元宵七夕的花灯,对于他们当时的关系实在还太过了。——而且这两个节日,街上人山人海太过拥挤,连宝庆姐姐请她,她还不去呢,更何况他!


    所以,崔珏想问的,是这个吧?


    纪明遥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哦——不但耳根,脸都红了!


    那肯定就是了,她没领会错!!


    “嘿嘿。”


    知道他有时比她更容易不好意思,纪明遥宽容大度,不强要他再给出回应。


    她移开眼神继续看景,只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嘿嘿嘿。


    这庄子上的鲜果当真美味,现摘下来的比隔一日半日才运到城里的好!不如秋天再来一次吧!


    他若有空闲,就和他一起来!


    夫人终于不再注视着他,崔珏才能放松些,自在呼吸。


    竟为这样的事生出犹疑为难,还被夫人知晓。


    可他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喜悦。这让他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他只能侧首看夫人。


    夫人正专注地望着水中一对并游的大雁。


    那公雁正在求偶,围绕雌雁而游,还不断上下摆头、伸颈假饮,搏得雌雁欢心,让他想起去岁三月二十日见到的温从阳,便是这等禽鸟一般围绕在夫人身旁。


    但那时夫人回看温从阳的神情如何,他却并未观见,只记得那一声柔媚娇俏的,“表哥”。


    夫人还问那人,马上十环练得怎么样了。


    崔珏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未对人莫名生出过轻视之心,此时却不由在心内哂笑。


    马上十环而已,竟是值得夸耀之事吗。


    “到啦!


    夫人这一声将崔珏的心神唤回当下。


    “这里三成种的苹果、三成是梨、两成是桃树,还有杏树、枣树、柿子……但都没熟呢!什么都摘不了!夫人一样一样数着,稍有疑惑地问他,“还是二爷想再往里走走?


    “不必了,就在此处。崔珏望了望四周。


    见林外果然地势平缓、无有树石障碍、且无有庄稼,他便说:“倒想在这里骑马走走。


    “这里骑马有什么意思?白走一走?纪明遥也和他一样东张西望一会,“你若想骑马,咱们不如去另一处庄子,那里有片山林,你还能打猎回来咱们烤肉呢。


    她有半年多没吃新鲜猎来的东西了!在家里虽然也能烤肉,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氛围不一样。


    他骑射应该都不错,不知能猎来什么?


    崔珏还是没能直接说出,他想教夫人骑马。


    “我常骑的有三匹马,他只说,“有两匹温顺亲人,毛色光亮,体貌健美,想牵给夫人看看。


    纪明遥懂了。


    他想和她炫宝马!


    哎呀,早说嘛。


    示意丫头们在树荫下铺上草垫和坐褥,纪明遥笑道:“二爷早些让人牵来,我现在就能看了。现下还要等一等。


    不过散步两刻钟啦,休息一下也不错!


    早些时间,崔珏还不确定夫人会走到这一处,更不确定这处适合学骑马。


    他请夫人先坐,唤人:“观言!


    “二爷!跟在最后的小厮忙跑过来。


    “去牵马。崔珏命,“只不要‘翻羽’。


    “是!观言忙与三五个人跑去。


    跑了十几丈远,另一个叫闻书的小厮才小声问:“二爷想骑马给奶奶看,怎么只不要翻羽?


    翻羽才最俊呢!浑身黑色,跑起来真似羽毛一样又轻又快,奶奶看了一定更喜欢二爷!


    “你傻了吧!观言就笑道,“二爷一定是怕吓着奶奶。再说追青和十月夜也不差啊!


    马厩离果林很有一段距离。看崔珏吩咐好了小厮,纪明遥就拍拍身边,让他也来坐。


    “观言从小服侍你吗?现在也没别的事干,不如闲聊,“我看他也在二十左右了。


    “是。崔珏回答,“他和闻书、净墨、扫尘自幼陪我读书习武,至今正是十四年。


    “春涧和花影也是从小陪我读书,纪明遥笑道,“可惜我功课甚差,或许也耽误了她们不少。


    “夫人


    ,功课甚差?崔珏有些不敢信。


    夫人写得那般潇洒刚正的字,竟会功课不佳吗。


    青霜给姑娘身边又塞了三个靠枕。


    “是很差啊。纪明遥边说边半躺下去,“我从小不爱上学,又起不来床,三五天就要迟到一次,没少被先生打手板。文章总是平铺直叙,毫无意趣,诗词更都是勉强凑成的。怕弹琴手指疼,所以回去一次不练,先生总说,听我弹琴,还不如听廊下的猫蹦上来随便踩踩——


    她笑问:“成婚那日,我就和二爷说过我在姊妹里最懒,二爷忘了?


    “……没忘。崔珏已经大半接受了事实。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才是夫人,没错。


    “而且,我很少做女红,送二爷那个荷包,是半个月才做出来的。纪明遥又靠向他肩膀,特意多说一句,“以前在家里,只有太太、明远和宝庆姐姐得过我的针线呢。给太太做的多几样,有鞋袜,还有抹额,给明远的只有一个扇套,给宝庆姐姐的是一个香袋。


    听出来了吧,她可没给温从阳做过。


    纪明遥就笑问:“荷包,还在吗?


    “当然还在。崔珏忙道,“只是新婚不便,暂放在书房了。


    如何会轻忽于它。


    “那,以后二爷生辰和逢年过节,我能不送针线吗?纪明遥图穷匕见。


    “夫人既不爱,就不必勉强。崔珏并无犹疑,“一应穿戴之物,崔家原不必夫人亲自动手。


    “二爷可真好!


    左右看看所有人都低着头,纪明遥快速伸手抱了他一下。


    好耶,计划通!


    不如乘胜追击、再接再厉!


    松开崔珏,只将脸枕在他肩头,规规矩矩靠着他,纪明遥便又说:“其实,教骑射的女先生,家里也请过好几位,还有一位是先禁军李指挥佥事的夫人。可惜我也不想学。不过家里请先生也不算白请,别的姊妹都学了。所以,也不劳二爷再给我请——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崔珏的肩膀突然变得很僵硬啊。


    硌得慌!


    纪明遥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


    “……


    沉默。


    都在沉默。


    寂静。


    太过寂静。


    一片难言的尴尬后,是纪明遥先开口。


    “二爷,你、你让人牵马——她有点结巴,“不会是、是想教我——


    “二爷!马牵来了!


    远远传来观言兴奋的声音。


    纪明遥闭上了嘴。


    崔珏僵硬地半跪起身,僵硬地拉起夫人。


    他尝试着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十分不自然。


    “先看马吧。


    “嗯……看,看。


    哈,哈哈。


    纪明遥脑子里疯狂在想,该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不伤感情地拒绝崔珏的好心。


    可当一白一红两匹马真的牵到她面前,她还是不可避免被吸引了目光。


    真漂亮啊。


    “这是‘追青’。崔珏先尝试对夫人介绍,“母马,今年四岁,虽然最小,但也在三匹马里耐性最佳。


    “只是可惜,他说,“这马虽好,我平常却甚少用。


    “为什么?夫人果然惋惜地问了一句。


    “白得太显眼了。崔珏回答。


    但用它教夫人骑马却正合适。


    “这是‘十月夜’。他继续说,“公马,比追青大三岁。我平常最多骑它。


    他一直留意着夫人的神情。


    夫人眼中并无对马匹的厌恶,只有喜欢与欣赏,还有几分明显的犹疑。


    “夫人想摸吗?崔珏轻轻问。


    纪明遥知道这都是他的计谋!


    承认想摸,就更不好拒绝他了。


    可是——


    “想。她还是没有说谎。


    摸马不代表就要学骑马。


    而且,这是崔珏的马哎!


    崔珏便握住夫人的手,先引她摸追青。


    追青通体雪白,只有鬃毛和尾巴略有几根青色,为她增添了五分飒爽。这果然是一匹很亲人的马,在纪明遥犹豫着摸上她之后,她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轻轻回蹭了纪明遥一下。


    天啊!


    纪明遥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中了!


    “她是不是喜欢我!她惊喜地问。


    “是。崔珏温声说,“追青虽然亲人,但初次见面就有回应的确是第一次。


    “我不信。纪明遥继续摸着追青的脸,却说,“你哄我。


    “别人见追青,你一定没拿着人家的手吧?她笑问。


    崔珏不能辩驳。


    “我就说嘛!纪明遥又摸上追青的鬃毛,“她是亲近你!


    她上辈子还想过,等大学毕业、等有了工作,等赚到足够的钱,她一定要买一匹小马,什么颜色、什么品种都好,只要能带着她自由地跑就好啦!可能她自己没有那


    么大的场地养马,只能寄养,但那是她自己的小马!她一定会靠自己完成中二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