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作品:《豪门女配的离婚倒数计划

    车里坐着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


    傅砚穿着卫衣,脸掩在帽兜里,车里很暗,只能看清他的鼻尖和紧闭的薄薄嘴唇。


    听到开车门的声音,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和顿在原地的陆以安对上视线,他看起来就像是往常下班接人一样,对陆以安点了下头:“出来了。”


    甚至手上的手机始终没有放下。


    陆以安坐进车里,车门“啪”的一声关上,她歪着头看傅砚:“好些了吗?这样出来可以吗?”


    “问题不大。”傅砚反着盖下手机,放在靠窗身侧。


    陆以安往窗外望去,指着刚驱车离开的边上的车问:“你和姜园联系了?”


    “是。”傅砚毫不避讳,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我本想问你需不需要派司机接你,刚好我有事外出,就顺道来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你,就在门口碰见她了。”


    陆以安根本不信,要是碰巧,他哪里变出的第二辆车,但面上还是点头惊讶道:“这么巧,不过你认识她?”


    傅砚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你以前介绍过的,你忘了吗?”


    陆以安不信,觉得傅砚就是仗着自己从前和他说过自己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在这儿扯谎。


    “在警局里有碰到让你为难的问题吗?”傅砚避开陆以安的目光看向窗外。


    轿车此时也在缓缓掉头。


    陆以安摇头:“都是很常规的问题,只要媒体不做文章,应该不会对你有额外的影响。”


    “你不用担心我。”傅砚手作拳放在唇边,沉思道,“傅氏现在乱着,没人有空管我和傅氏的争斗。”


    “对了,我刚刚碰到蒋洁母亲了,听警察的口气,她也是哪个公司老板吗?和傅氏有什么敌对的关系吗?她刚刚好像认出我了。”


    “闻祺?”


    陆以安点头。


    “没事,闻家和傅家没什么太多利益上的关系,蒋家和傅家在部分板块反倒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


    陆以安的心放下许多。


    傅砚突然问:“今天我正好出门,去领离婚证吗?”


    他又刻意地别过头,好像在看车窗外的风景的模样,一只手搭在腿上,缓缓攥成拳。


    陆以安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上次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遇上了车祸,陆以安心有余悸,也往车窗外看了几眼才回道:“车祸后舆论对你的婚姻状况好像不少风言风语,你爷爷也知道这件事了,现在也是多事之秋,万一被拍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傅砚唇角嘲讽似的掠了掠,鼻间一笑:“以现在傅氏的混乱程度,我的事对他们来说不足为道。”


    陆以安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咽下一口气换了话题:“你一会儿还去医院吗?”


    傅砚说起话来却毫无顾忌:“是傅景国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吗?”


    陆以安深感傅砚的敏锐,顿了顿,含糊说:“他那天确实和我谈了傅氏家大业大,有很多需要顾忌的事。”


    傅砚若有所思:“他总是这一套,他拿捏的那件事对你来说严重吗?”


    严重吗?陆以安望着车顶,陷入怀疑。


    其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为什么还会因为这个犹豫?可能因为基金会资助贫困儿童是原主一直惦念的事,是原主到最后郁郁寡欢离去的根本原因,她不忍心。也可能是自己经历过从一无所有走到大城市的大学,深刻知道那么一点资助的金钱对于被压迫在贫穷和伦理下的儿童乃至女孩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傅砚看向沉默的陆以安,也跟着沉默,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一会儿要去吃点什么吗?”


    陆以安从思绪里回过神,才想起傅砚自始至终都没问过自己住哪儿,车就这么开了许久,也不知要往哪儿开:“你一会儿还要回医院吗?”


    “去双云。”傅砚说,“在此之前会先送你回你朋友家,要先吃点什么吗?在局里呆了那么久应该没吃过午饭吧?”


    他果然知道自己住哪儿。陆以安沉默了下说:“你吃了吗?我吃什么都可以。”


    “我还没吃。”说完傅砚对司机报了一串地址,然后转头对陆以安说,“你不要多想,知道你住址只是因为刚才在警局外和你朋友多聊了两句。”


    这句解释陆以安根本没听进去,但场面话还是要说说的,刚要回话,她的手机震了震,低头一看,像是解放了一样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傅砚坐在她身边,对她的每一个举动的感知都很敏感,感觉到陆以安突然的如释重负,警觉地直起后背,接着陆以安的声音就响起,她晃了晃手机,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蒋洁不知道什么事要谈,约了我去她公寓,真抱歉,没法陪你吃顿午餐。”


    “没事,但你记得要吃饭。”傅砚的声线平平,一如既往。


    只有傅砚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干巴巴。


    不用吃一顿尴尬的饭,陆以安心情很不错,点头变得异常关心傅砚:“你也别忘了吃饭,听叶川说你经常用餐不规律,你现在还是病号,不能再那样放任了。”


    陆以安觉得相敬如宾应该是这样的,就和她和刚认识的同事一样,非常礼貌的距离。


    “好。”傅砚跟着客气说,“蒋洁的公寓在哪?我先送你去。”


    陆以安报了一串地址,司机听后更改了方向。


    傅砚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体靠在座位上,脸在帽兜里好像在闭目养神。


    车里很安静。


    陆以安低头看了眼刚才收到的短信。


    「陆以安,快来我公寓,刚刚和我妈说了要和你在一起,我怕她来查岗!!!」


    确实是蒋洁发来的,不过是陆以安随时都能找理由拒绝的一条短信,她怕麻烦,往常这样的事都是第一时间拒绝。


    只是相比起接下来要和傅砚面对面吃饭,她下意识没拒绝。


    陆以安偷偷用余光瞟了眼身侧的男人,轿车后座很宽敞,两人间还有不少距离,不远不近,但足够陆以安观察到那张阴影里的侧脸。


    他一直是这样,很少能从脸上看到他的情绪。他的侧脸还是很好看的,骨骼清晰,轮廓在明暗交错里像一件精美的雕塑。


    回了回心神,陆以安握着手机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只是一段被莫名其妙牵扯在一起的关系,就应该在解决完横在中间的事后马上分开的关系,更不应该再有牵扯,说不定往后就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她有自己想做的事,他也会有自己的阳光大道,两人只会是两段交叉的线,在某点相遇,然后分开,各自走上各自的命运。


    傅砚的心里也不太平静,平日里装得下千万条代码公示的脑子,此时硬是想不出什么理由能留下身边的人,只能强装淡定闭目养神。


    司机走的高架,很快就到了蒋洁公寓楼下。


    车停下时,傅砚似有所感地立刻睁开眼,但没急着说话。


    陆以安等了等,还是先打破了安静:“我到了,我先下去了。”


    说完就要推开车门。


    “记得吃午饭。”傅砚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陆以安在车外要关门时,听到这句话顿了顿,也回道:“你也是。”


    车门关上。


    车厢里又陷入安静。


    过了会儿司机问:“傅总去双云吗?”


    傅砚往身后靠,声音平平没有半点感情:“回医院。”


    往医院开的是VIP通道,因为傅砚明面上还在住院,医院外还蹲了不少媒体记者。


    陆以安摁开蒋洁公寓的门铃,不过十来秒,门就被立刻打开,蒋洁满脸感动。


    “你果然把我当朋友!”


    陆以安一脸别扭,一边换鞋进门,一边问:“你妈对你做过什么事?这么怕她。”


    “你不懂。”蒋洁捂脸,关上门后往客厅走,倒在沙发上,“要是她找来这儿,你又不在的话,她会把我烦死。”


    陆以安绕着客厅参观了下,很常见的公寓装修,电视柜周围用亚克力装了一面墙的柜子,里面放满了娃娃和手办。


    大厅中央放了台钢琴,盖子还是开着的,架子上的琴谱翻到一半。


    陆以安往前翻了下,有些惊讶道:“《钟》?没想到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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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勤勉,平时都练习这么难的曲子。”


    趴在沙发上的蒋洁听到这话,立刻弹起,慌慌忙忙地跑到钢琴边,盖上琴谱,合上钢琴:“你先去沙发歇着吧,我刚叫了外卖来。”


    陆以安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还是顺从地点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蒋洁坐到她身边,开了投影仪,投影仪一开出来的是一段放一半的录像,从画质上看应该是不少年前的,李斯特的《钟》曲子很好辨别,像流水一样的琶音划过。


    录像的镜头正好聚焦到正在演奏的人脸上,陆以安盯着幕布眯了眯眼。


    “啪”投影仪的画面突然暗下,钢琴声中断。


    蒋洁举着遥控器对着陆以安尴尬地笑。


    陆以安和蒋洁对视半晌,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问:“外卖还有多久到?”


    门铃声响了,蒋洁指向门口,咧着嘴:“真巧啊。”


    陆以安看了眼幕布,似笑非笑:“真巧啊。”


    虽然镜头中断,但陆以安还是认得那张认真弹琴的脸,即使这张脸看起来比现在稚嫩了不少。


    蒋洁踩着拖鞋往门口走,陆以安跟在她身后,外卖员手里拎着两个很大保温箱,陆以安接过一个。


    关上门后,陆以安走在蒋洁身后,把保温箱放在餐桌上。


    蒋洁自言自语一样:“这么晚才吃上午饭,你也饿了吧。”


    保温箱外的牌子陆以安认得,之前傅砚点过这家酒店的早餐,在别墅时她也点过。


    把保温箱里的菜一一摆上,两人坐在餐桌边,陆以安才忽然开口问:“你小时候也学的钢琴吗?”


    蒋洁夹了一嘴大福含糊道:“呜。”


    陆以安拌了拌碗里的饭,低着头回忆道:“真好,我小时候除了做题,生活里没有其他的事,因为只有不停地考试才能摆脱命运的惯性。”


    蒋洁嚼东西的腮帮子缓缓停下,她看着桌上满当当的菜品,眼神逐渐复杂,透着隐隐的闪光:“我妈妈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从怀着我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有一个在镜头前熠熠生辉的母亲,她和她母亲一样,有着惊才绝艳的艺术天赋,她也在镜头前逐渐发光,可我资质平平,我不如她好看、不如她洒脱、不如她天赋凛然,我除了所谓的‘合法女儿’的身份,我什么都比不过她。我妈妈希望我能把一个优秀的人应当做好的事全都做好,希望我能事事压她一头,可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平庸的人,这就是我命运的惯性,天赋予我的惯性,我钢琴永远比不过她,我根本不懂艺术,我只能在做一个平庸的人的路上继续走着。”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凭什么她只是一个……”她似乎想说一些狠戾的词语作形容,但字母在口中打转,她说不出口任何狠戾的形容词,“凭什么偏偏她、唯独她有这样的才华……”


    蒋洁看起来很委屈,眼睫挂着泪水,两腮微红。


    所以她这样关心Melody的事,所以说起Melody,桩桩件件她都烂熟于心,所以她会找上陆以安,说一些连她自己都啼笑皆非的告小状一样的话,像个小学生不服气又嫉妒地私下说着无厘头的诽谤。


    平心而论,她从不因为她是所谓爸爸在外面的女儿而感到愤恨,她从知道顾笙存在后的好奇,到不得不与顾笙放在天平上对比后到生气,再到知道顾笙全然不在乎所有事一样潇洒放弃一切,远赴重洋外学习设计的嫉妒。


    凭什么顾笙能这样洒脱说不在乎就不在乎,凭什么要让她这么多年来的假想敌这样轻飘飘地消失,凭什么要让她所有的力气拳拳打在棉花上。


    “可你是个优秀记者。”陆以安说。


    陆以安看过蒋洁的报道,在任何官方国际的场合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中英自然切换,对任何领域的嘉宾都能十分专业地把问题切入实处。


    “可那不一样……”蒋洁还是囔囔。


    “可没有人是一样的,你在你的领域也很优秀,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就是不一样。”蒋洁固执道,“我不想被束缚在框里,可我一直都听话地被束缚在框里,她不一样,她是自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