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螺青

作品:《靠制茶爆红古代

    春暖还寒,冷宫偏殿内,小裴枳独自坐在水池边的石头上,看着水中的细尾鱼在枯荷之间游动,他抿起了嘴巴。


    忽然,一只雪白的猫跑到了他脚边,蹭了蹭,十分依偎。


    小裴枳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收了收脚,想躲避那白猫。


    但不知为何,猫咪十分亲人,黏着他的小腿不放,肚子里还有咕噜咕噜声,似乎在让人摸摸它。


    男孩嘴角压了压,试着将手伸出去,覆在了白猫头上。


    意料中的凶猛没有出现,相反,白猫因为他的主动而更加粘人。


    软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小猫顶着脑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它纯白的毛色如同白雪,洒落在男孩脚边,似乎是不得劲,男孩俯身将白猫抱入了怀,这是他第一次抱着一只小动物,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冷风吹动水面,形成美丽的鱼鳞状波纹,对小裴枳而言,这样美好的时间让他全身心的沉浸其中。


    “二殿下您慢点!——”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小裴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那边一排柳树后,是他的皇兄,身上厚实的狐毛领呢子小衫将他人裹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暖和。


    身后,有宫人在追着他,不放心他的安全。


    “你们别跟着我!”他不开心,大声骂了一句。


    再转头,自己豢养的白猫此刻正在那没娘养的废物膝盖上,他更加不忿了,快跑过来。


    “谁许你碰本殿下的宠物了,偷猫贼!”


    还坐在石头上的小裴枳一愣,他早已经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当即只是沉默。


    宫人追了上来,极会使眼色的从他怀里抢走了猫,帮腔道:“三殿下偷把二殿下的白雪抱走,小心被安妃娘娘知道!”


    有宫人帮腔作势,又有母妃撑腰,男孩更加猖狂了,本就圆润的脸上气鼓鼓的,似乎不解恨,他就那样突然对着小裴枳推了一把——


    一块石头,身后悬空,小裴枳果真被这一推推入了池子中,只见水面扑通一声,溅起冰冷的水花。


    几个宫人在旁干看着,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岸上的男孩对他做了个鬼脸,便从宫人那儿接过猫离开。


    小裴枳在水里挣扎了片刻,不叫不喊,而是自己摸着石头和水草上了上来。


    他眼中有狼狈,也有失落的情绪,就水淋淋地坐在地上看着远方。


    直到天黑,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往回走。


    天越黑风越冷,当他回到那发散着微弱灯光的宫内,教养嬷嬷迎了上来,一摸他身上都湿了,惊讶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小裴枳摇了摇头,听见嬷嬷催他去换衣服,“殿下快些换件衣裳,别让娘娘担心。”


    月光初露,小裴枳抬起了头,他冻得苍白的小脸被月光照的更加惨白了,他真的很想问嬷嬷一句,母妃真的会担心他吗?


    冷宫中节衣缩食,清苦极了,换好了衣裳的小裴枳听嬷嬷的话,去宫门旁取今日的膳食,嬷嬷去服侍烟嫔娘娘了。


    他走到那里,隔着一道墙,小裴枳听见那面墙后是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一个说他们母子身处冷宫多么可怜,一个说他身为皇子母不疼父不爱,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孩子,至少爱和地位多少能有一个。


    小裴枳拿起了食盒,没有离开,父王……


    他都没有见过父王长什么模样……


    为什么父王会把他和母妃打入冷宫不闻不问呢?小裴枳想不通。


    他低着脑袋往回走,月光把他小小的影子拉的极长。


    到了宫殿前,里头传来了女人的嘶哑的声音——


    “我这样好看吗?”


    冷宫内没有镜子,是烟嫔娘娘命嬷嬷撤掉,不准摆放铜镜的,没了可以照看的镜子,她想知道自己形象如何只能询问他人。


    嬷嬷似是早已适应那张崎岖的面庞,不住点头,“这发髻一如既往地衬娘娘。”


    有了这话,女人显然放心了,她这才拿起梳子,丝丝缕缕地梳开那缠绕的长发。


    嬷嬷回头,看见取来食盒的小皇子殿下,于是上前:“饭来了,娘娘,殿下。”


    她一一拿出冷掉的饭,摆放好,小裴枳隔着桌子和镜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像往常那样盯着女人的背影看。


    女人仿佛丝毫没有觉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嬷嬷看着情形,劝殿下先动用,小裴枳这才一点点扒拉起面前的冷饭来。


    冷宫的日子日复一日,烟嫔连踏都不能踏出一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夜风呼啸,但也在一点点的变暖。


    当春寒褪去,小裴枳坐在大树下,他在观察大树裂痕奇怪而又极其统一的皮。


    安静中,忽然多了声猫叫。


    他一愣,忽然想起来什么,觉得耳熟又开心,第一次扬起了笑容,但下一幕,让他如坠冰窖。


    男孩手里拎着一只金丝笼,天不似那样冷了,他便也穿的单薄了许多,但依然衣着华美,出现在这儿,有些格格不入。


    “本殿下将这猫的腿打折了,现在乖乖待在笼子里多可爱。”他语气有明显的炫耀,换句话说,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跟他炫耀。


    金色笼子里,白猫惨兮兮的叫出声,落在二皇子耳中是可爱,听在小裴枳耳中却是可怜。


    它四只腿没力气,只能瘫在那笼子里,任人摆布,可以想象出,一天下来,这白猫会有多么痛苦。


    二皇子朝笼子里吹了声口哨,似乎在逗猫,那白猫飞快低下了头,喵喵的叫。


    就当他们都看着这有爱的一幕,宫人们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见到那树下坐着的三殿下冲了上来和他们心爱的二殿下扭打在一起。


    笼子里的猫被摔在地上,低叫了一声,宫人连忙去拉开骑在二殿下身上的三殿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拉开。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一身力气,明明看着干瘦,竟然让几个宫人齐力才拉开。


    只见地上躺着的二殿下大声嚎叫,刚刚扭打的同时,他的脸也被裴枳抓出了血,两道血痕斑斑。


    见到二殿下出了差错,那几个宫人连忙恼怒,手慢脚乱地将人扶了起来,男孩捂着脸嚎啕大哭,他们这才看见三殿下已经抱起笼子和猫跑了回去。


    急忙之下,先是有人回去传报安妃娘娘,有人去太医院请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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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看诊,火急火燎的。


    而那头,小裴枳不顾身上的疼痛,把白猫抱回了自己床榻上,刚打开笼子,白猫便喵喵的用身子往外爬,似乎是想爬到裴枳那里。


    它的四肢已经被打断了,如一滩烂泥软绵绵的,裴枳眼眸湿了,他小心将猫抱出来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小猫当他是亲人一般,依偎着他,还不断喵喵叫,像是在让他不要难过。


    但小裴枳的泪掉的更厉害了。


    二皇子受伤的消息传的极快,很快,安妃便来讨要说法,裴枳抱着猫,走出了空荡荡的房间。


    “烟嫔妹妹,你可真是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孩子,难怪王上连看都不看你们母子一眼!”安妃没好气道,同时别开了眼,也不想看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一句话戳到了烟嫔心窝子,她狠狠注视着对面的女人,语气冰冷,“枳儿,把猫还回去!”


    裴枳仿佛被雷击中,踌躇不决,还是说道:“母妃,白猫都已经这样了,不能——”


    “住嘴!”女人动怒呵斥他,“那猫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对面安妃母子好笑的看着这一切,她倒要看看,这场戏她烟嫔想怎么演!


    裴枳抱紧了白猫,想要后退,他不断摇头,不愿将猫送回她们手里。


    但六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反应,他后退的过程中,教养嬷嬷早已经来到了身后,好言相劝,“殿下听话,把猫给奴婢。”


    “不……”


    裴枳倔强地用力和她抢猫,又怕白猫再次受伤,猫儿惨叫,几个来回他终是不敌,很快白猫便来到了嬷嬷手上。


    她得了烟嫔眼色,大步上前去将猫交给了安妃的人,而后退下。


    “母妃——”裴枳带着哭腔,他早已经被逼得满脸是泪。


    而安妃掀了掀眼皮,神态自若,“凤儿。”


    下一刻,二皇子扬起唇,冲上去掐住宫人手上那只白猫的细嫩脖颈,一声凄厉的猫叫立刻传来。


    裴枳亲眼看着他把白猫掐死,他痛苦的扑倒在地,没有一点办法,对方得意一笑,心满意足。


    回想起记忆尤深的一幕,裴枳眼底冰凉,又有波动,现在那个人已死,他的最后一丝执念也就此消散。


    月凉如水,星星凄凉的闪烁,每当有云翳飘过,就会短暂的遮住明亮的光辉。


    天空再次明白时,金承知道,殿下这是又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不然早早就已经起身了,但他也只能是叹口气,没有办法。


    上前敲了敲殿下的房门,金承用他一定能够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殿下,府内的水壶不够,我这就去买一只来。”


    他们刚入质子府,忙活完一切后才发现这府上的花草需要浇灌,但奈何这里没有水壶,便只能外出一趟购买。


    金承以为他听见了,转身正要出府,只听那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裴枳叫住了他:“等等——”


    男子声音低哑冻结,金承转头,想他是不是另有吩咐,却没想到是殿下说要与他一同前去。


    不由有些高兴,金承有意转移他注意力,跃跃问他:“殿下可知道灵朝中最为火爆的云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