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贺玖接收到了一份详情的计划文件。


    由于贺玖提出“97+的发情期没有时间限制，面对祂喜欢的物种时，便会诱导祂发情”的猜想，因此将之前的试验结果推翻了。


    研究员们计划从C30试验体身上加以验证，同时，需要贺玖协助跟进后续工作。


    贺玖所处的环境存在不确定性，所以研究计划中没有设置时间限制。


    贺玖阅读着组织发送过来的文件，所有字他都认识，但是，凑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


    比如——


    试验一：请您完善与97+试验体的进一步感受，如果可以为组织献身，您将获得相应的工作福利。


    试验二：在您献身的过程中，请开启皮下芯片体感功能，您的身体感受将会统计成试验数据，用于科学研究。


    试验三：请您务必带回97+的某一处的身体组织，面积不小于1x1cm。


    请您尽快完成，这将是您回归基因研究中心的必经之路。


    “去尼玛的必经之路！”


    客厅里，贺玖此时正在为栽进花盆的小树苗浇水，手中的水壶滚落到了地上。


    他冷笑出声：让我为试验贡献自己的身体？


    和异种做那种事，还要开启体感功能？


    你们这是想看老子做，爱，的现场直播啊？


    去尼玛的！


    贺玖参与过无数试验体的繁殖工作，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如果让他亲自参与其中，这与观察试验还是存在极大的不同！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一阵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97+缓缓滑了出来。


    【怎么了？】


    贺玖此时面对着那只大章鱼，内心虽感无力却也勉强挤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无奈与自嘲，“没事，我只是看这棵小树苗长在客厅太委屈它了……我累了，回房间休息了。”


    这里可怜的不只有它，还有我。


    随着一声关门声，97+怔怔地看着贺玖地走进了房间，祂从贺玖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他压抑的心情。


    贺玖的房间内有一些水果和蔬菜，每天会有一只沉默的小章鱼走进房间为他更换新鲜的食物。


    贺玖每次想要搭讪两句，但祂们像是接受了统一的训练，完全忽视贺玖的问话。


    而今天来送新鲜食物的人不同，这么具有威慑力的磁场波动，除了那位污染区尊贵的神，没有其他的怪物。


    97+的身上环绕着淡淡的蓝色光圈，时隐时现，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萦绕在空间里。


    如果谁敢直视祂，一定会像受到魅惑一般，吸引得人挪不开眼。


    神祇降临，蓬荜生辉。


    符合祂昂首挺胸，踢开门的高调架势。


    贺玖此时正被那份离谱的计划文件烦扰，他甚至不想再继续演戏了，因为很多事显而易见。


    97+瞥了一眼端坐着的贺玖，绕过他的身边，开始手忙手乱地忙乎起来。


    【这是一串葡萄、一个橘子、十七根香蕉、三个野花果......】


    97+的触手钩住一个竹篮编织的小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地拿出来。


    祂不知道怎么摆在桌子上属于整洁的、美观的，只顾着将东西一层一层地堆叠在上面，像是手动进行叠方块游戏。


    97+【一棵大葱、一颗白菜、三个土豆.......】


    “别报菜名。”贺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起身，“你的族人都是一言不发的，我习惯了。”


    潜台词：你废话太多了，我懒得听。


    此时，97+正从竹筐中拿出了一个洗干净的土豆，他闻言，竟然听话地闭上了嘴。


    随后，祂只管闷头地往桌子上继续叠放食物，桌子上很快形成了一个水果堆和一个蔬菜堆。


    贺玖刚抬眼就看到了两个锥形堆，一时皱起眉，“你这是在上供吗？需不需要我在上面插根香？”


    他的语气表明了是在故意在找茬，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


    97+茫然【上供？是什么意思？】


    贺玖没有回答，他绕过97+的宽大的身躯，躺回到了床上。


    97+从那水果堆里拿出来一个最为亮眼的东西，他用触手卷起，走向了贺玖的床边。


    贺玖觉得身后凉飕飕的，等他回头看去时，一个阴沉沉的巨大黑影将他笼罩，两排洁白的牙齿突兀地显露出来。


    祂的两只触手端着一个超级大西瓜，正缓缓地从祂的头上落下。


    贺玖顾不上说什么，吓得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


    祂想要拿东西砸死我？


    97+发动身上的所有的触手去接贺玖，在他的臀部接触到地面，整个身体还没躺下时，贺玖被接住了。


    由于太过着急，触手举起的西瓜砸到了地上，瞬间摔成了两半！


    西瓜的红色瓜瓤溅得到处都是，地上被弄得一片狼藉。


    97+将一半西瓜拾起来，缓缓递到了贺玖的面前。


    祂的触手插入了瓜瓤之中，亲手为他挖取了一爪，攥着那滴水的一撮西瓜瓤送到了贺玖的嘴边。


    磁场波的浮动中仿佛填满了“粉色的泡泡”。


    【你吃，很甜】


    祂像是在努力控制磁场波的发散，随后去观察贺玖的心情。


    “不用了。”话落之时，贺玖的手推开了97+的光滑触手，“我们不是同类，喜欢吃的东西不一样。”


    “我累了，想休息，请尊敬的王出去吧！”


    97+晾在空气中的触手有点失落地滑落下来，祂踢开了地上剩下的一半瓜瓤，在停顿了几秒后，仰起头高傲地走出了门......


    算是不欢而散。


    ——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贺玖向基因研究中心发送了消息，大概描述了最近这两天与97+相处的经历。


    伯纳德看完后立刻回复消息：日记内容过于冗长，没有重点，以后只需汇报与研究课题相关的经历即可。


    贺玖回复：收到，我刚才将文件进行了清理，您把文件重新转发给我，我进行简化修改。


    伯纳德很快将那份汇报文件转发给了他。


    【加密文件】


    【总体量：509】


    然而，他上次只写了495个字。


    多出了14个字。


    他打开文件，快速阅读，发现了多出来的一句话【C30所在的区域封闭性怎么样】


    有谁能窥视他的文件，并且进行了修改。


    贺玖假设了很多想象，但是全都被条件不够充分推翻了。


    当所有的假象都不能得以验证，那最不可能的结果将成为最终答案。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只是这次传来的不是97+的磁场波。


    【人类，王让我带你去地面】


    这两天，贺玖一直在躲着97+，每次一只黑影悄悄开门飘进来时，他都装作在睡觉。


    因为每当看到97+，贺玖就会想起组织给他安排的任务，这让他找不到其中的平衡。


    贺玖跟随着小章鱼来到了地面，这只小章鱼逐渐变大了一圈，邀请贺玖坐在祂的脑袋上，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章鱼的头有些光滑，时常还会分泌一些液体，贺玖坐在上面时总觉得自己马上要掉下来。


    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山头，小章鱼才将他放了下来，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对森林里的路有点陌生，人类的雷达似乎无法帮助他记住经过的路。


    如果他被随意丢在这里，大概率是找不回去的。


    97+从一棵巨大的榕树上急速落下，为贺玖带来了一阵凉风【睡醒了吗】


    贺玖眼神回避，态度平淡，“嗯，醒了。”


    97+话里带着嘲笑【睡了两天，你是考拉吗】


    贺玖：“？”


    我只是不想见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97+【有心事？】


    “没有，只是太困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


    贺玖本想旁敲侧击地再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周围全是森林树木，万一惹怒了97+，他只有留在这里喂猛兽的份儿了。


    贺玖话锋一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97+【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是这里的王，我想找谁就找谁】


    贺玖：“......”


    又来了，这是在向我宣示领地主权？


    拜托！小狗出门才会占地盘，撒尿做标记，等会你是不是还想尿我身上？


    贺玖目前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他只能继续伪装，“嗯！我相信你，尊敬的王，你可以的。”


    敷衍的样子过于明显，路过的蚂蚁看了都得皱皱眉头。


    97+却很喜欢祂称呼的“尊敬的王”。


    祂可不管贺玖后面说了什么，“王”天生具有王的优势，祂只选择听取好听的话。


    于是，一股得意的磁场波开始在四处蔓延【跟上，带你散散心】


    还能怎么办？


    贺玖只能跟上。


    他全程没有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色，等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却看到幽深的密林深处，盛开了大片的白色花卉，在微弱光线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圣洁。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为这片花海提供了天然的庇护，花瓣洁白无瑕，薄如蝉翼，轻轻颤抖着。


    贺玖随着97+的步伐凑近看时，发现它们的形态与普通花卉有些不同，微弱的光将有些花卉映衬为暗青色，像是森林中一只无形的眼在窥视着一位不属于这里的人类。


    97+的触手悄然地爬上了贺玖的后颈，在他有些愣神的时候，将他拉扯进怀里，小声道【这叫鬼王花，守护着森林的安全，如果外来的人不小心碰到了它们，会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贺玖的身体出现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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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颤抖，因为他的手只在触碰一朵鬼王花的花蕊。


    97+缓缓地说【但是你和那些人类不一样了】


    祂的触手在贺玖后颈处的花纹上来回地滑动，像是在反复欣赏自己亲手刻下的艺术品。


    【森林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胜过我的毒液，它会保护你，为你抵御这些伤害】


    你和人类不一样了。


    这句话仿佛瞬间就击溃了贺玖的心里防线。


    贺玖眼角的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滴露到泛着惨白的花瓣上，震得它左右摇摆，仿佛他那颗不知归处的心脏。


    他不是在为自己拥有了怪物的基因而难过，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97+为他刻下了印记后，祂竟然觉得贺玖成为了祂的同类。


    然而，怪物终究是怪物，祂忽略了人性的复杂。


    人类的思维不受任何枷锁的限制，只取决于“想”与“不想”这一基本的抉择。


    可他呢？为组织贡献了十年，却还是一个会被随时放弃的“试验品”，美其名曰，为组织无私奉献。


    如果换成那个人流落到此处会怎么样？


    整个基因研究中心会不惜一切代价参与救助吗？还是会一颗炸.弹毁了这里......


    不，他们根本不会让那些有权势的研究员来到这个地方......


    97+的触手滑到他的脸颊，轻轻地为他擦拭掉眼角的小泪珠。


    97+暗暗得意：我就知道他会喜欢得不得了！被神的浪漫感动哭了吧？


    三条触手悠然自得地晃荡在空中，如果给触手插上翅膀，祂一定会马上飞起来。


    【小哭包，你看那里】


    贺玖的情绪不算平稳，他憋得马上要窒息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97+的步伐。


    顺着97+的目光望去，在接近悬崖边的地方，他看到了一棵似曾相识的小树苗。


    【种在悬崖边，最能接受阳光的照射】


    小树苗孤单地立在悬崖边上，被吹来的风弄得摇摇晃晃，很像为组织全身奉献却什么也得不到的他自己。


    于是，悲痛交加之余，贺玖晕了。


    ……


    97+【贺玖，贺玖，醒醒……】


    贺玖再次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在他视野中若隐若现，他努力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


    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要离开。


    但是他没有力气说出这些话。


    他看到那个人在房间里踱步，身后披着披肩......


    他才意识到是在做梦，没有哪个现代人会穿上披肩，像是古代社会上阵杀敌的将军……


    又过了很久。


    “好疼！”贺玖的意识开始清醒，他发现97+正环抱着他的身体，祂的牙齿缓缓地靠近他的脖子。


    贺玖猛然清醒，随后是奋力地挣扎，“你放开.......”


    【你......老实点，我在救你！疼痛期所产生的毒素会把你折磨死......】


    “所以你要提前咬死我？！”


    贺玖还被巨大的章鱼触手缠绕着，临近死亡的恐惧会带来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尝试仅存的一点冷静，试图跟97+商量，“之，之前......不是释放你的体.液就能缓解......”


    【现在不行了】


    97+的磁场波强势地打断，掩藏在威慑的磁场波下还有片刻的犹豫。


    “为什么不行？”


    【因为......帮你缓解痛感的方法有三种，我的体.液覆盖、咬破皮肤注入毒液，还有......】


    97+的磁场波出现了停顿。


    “还有什么方法？”贺玖追问。


    97+缠绕着贺玖的触手出现了松动，祂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又紧紧地覆盖上来。


    但是，祂逃避了回答。


    【这三种方法要交替使用，连续使用一种方式不仅不能缓解疼痛还会加剧毒素的蔓延，如果蔓延到了全身，你会死......】


    “别废话。”贺玖紧紧的双手紧紧攥着环抱着他的触手，他像是要与97+鱼死网破般，咬牙威胁：“说。”


    此时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能够自救，那不如先破后立。


    97+没想到贺玖的情绪这么激动，此时祂的磁场波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贺玖感受到了97+的异常，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话里带着自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早就知道我和基因研究中心在联系，你一直在监视我，不是吗？”


    97+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靠近贺玖胸膛的触手已经开始分泌黏.液......


    贺玖感知到了温热湿润，明明不烫，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碰到了火炉，滚烫难耐！


    他看着97+，问出了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话：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理解人类的语言，还会篡改文件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