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 101 章

作品:《帝姬她不接受强取豪夺

    聘礼之后就是财礼。与需要耗费心神筹备的定礼、聘礼不同,财礼只需要根据情况备上厚厚的银子,再加送一些彩缎、酒果、茶饼之类的小东西,也就可以了。


    纯懿本以为,以延陵宗隐在推进婚仪这件事上的急切风格,想必很快就要带着财礼来下定了,可却没想到,他这次却放慢了步调,竟然将下财礼的时间定在了将近一月之后。


    “锭子成色都不太好,形状也不精致,”延陵宗隐轻描淡写地将一本小折册推给纯懿,颔首示意道,“翻翻看,喜欢什么样子?”


    这辈子竟然还能从向来粗犷的延陵宗隐口中听到“不精致”三字,纯懿竟有些晃神,看他坐在她身边,一手抵着茶托,另一手轻扶茶盏,只抿了一小口茶汤便又放下,杯盏没发出一点碰撞之声,与以前大口牛饮的情形迥然不同,竟然已经很有一些大庆士族子弟的风范。


    延陵宗隐抬眸,对上纯懿望来的复杂神情,微一挑眉:“不想选?”


    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被延陵宗隐说得像是带上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一般,仿佛她若敢回答一个“是”,他下一刻便会立刻按着她脑袋让她“想选”似的。


    温润的士族公子气质顿时烟消云散,还是那个粗糙强硬的虞娄汉子。


    在这种事情上反抗也没什么意义,纯懿将那本小册子拿过来,垂下眉眼翻开细看。


    册子里面画着许多金银锭子的样子,并不是常见的马蹄状或是饼状条状,而是什么双鱼团抱、缠心环、牡丹花、小狮小虎,大多都带着吉祥的寓意,其中最显眼的是双喜字,单独占了一整页,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显然是已经有人看中了。


    纯懿又看延陵宗隐一眼,他正视线灼灼盯着她的脸。见她抬眸,他便很是自然地提起放在旁边的笔,递到纯懿面前,对她挑眉示意。


    纯懿也没多说什么,从他手中接过笔,随意勾了几个看着顺眼一些的图样,最后,将笔尖悬在那双喜图案之上,没有丝毫迟疑,轻轻勾了一个圈。


    两个小红圈肩亲密地并肩挨在一起,落在延陵宗隐眼中,心里因着纯懿刚刚的迟疑而生起的不快就烟消云散。他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伸长胳膊将那小册子收回来,妥帖收回怀中,然后又嘉奖一般揉揉纯懿的发顶。


    跳动的烛火下,纯懿精致的五官被蒙上一层橙色的光晕,让延陵宗隐久久难以迈出离开的脚步。他定定盯着纯懿,许久之后,忽然站起身来,两步就跨到纯懿身边,从后揽住她纤瘦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财礼一过,我们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你就再也不能反悔,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承认你是我的女人。”


    延陵宗隐本就身材高大,现在他站着,纯懿坐着,更显得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被笼在他强健的身躯下,透着一种对比强烈却很是野性的美。


    纯懿任由延陵宗隐的大掌在她胸前交握,轻笑:“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延陵宗隐手指微微紧缩。他双臂仍旧圈在纯懿肩头,缓缓绕到纯懿旁边,弯下膝盖,半跪于纯懿面前,视线与纯懿齐平,黑若深潭的眸子深深看进纯懿眼中。


    然后,他微微摇头,声音低沉:“来不及了。”


    纯懿就知道会是这样。她笑了笑,回看延陵宗隐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延陵宗隐大掌轻抚上纯懿的脸颊,在她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摩挲,神情依旧冷峻,视线却可以算得上缠绵:“乖。”


    为了求个好彩头,延陵宗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他竟然还请了萨满巫师来府里,说要当面为他们占卜一个成亲的好日子出来。


    那巫师身上披着长长的斗篷,脸上带着一副鬼面獠牙的巨大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赤脚站在院子中,看不出男女年纪。延陵宗隐揽着纯懿的肩膀缓缓而出,先将她送到一把已经泛着些黑色的高背银椅上,大掌在她肩头轻按,然后才走到旁边的银椅旁,与她并排坐下。


    坐定之后,延陵宗隐微微颔首,示意道:“开始吧。”


    那萨满巫师得了命令,深深行礼之后,便手持法器,伴着铮铮金属之声,绕着他们赤脚跳起傩舞。他的一双手像是老树皮一般,粗糙皲裂,血管凸起,皮和骨肉几乎分离,在身上轻轻擦过时,带来一阵酥麻的痛意,还突然将那张鬼面凑到纯懿面前,一双眼睛隔着面具上的两只大洞,探究般地看向她。


    纯懿被他突然的凑近骤然吓了一跳,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掌心炙热的大手探了过来,只一只手就罩住了她摆在裙摆之上的双手,微用些力收拢五指,无声地安抚她。


    那萨满巫师也看到了延陵宗隐的动作。他的一张鬼面顺着纯懿的胳膊滑下,就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和延陵宗隐的手臂,一路凑到了延陵宗隐面前。


    延陵宗隐黑眸幽深,不避不让,冷冷与她对视。


    那萨满巫师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压制,怔了一下之后,动作就有些僵硬,脚下踏着旋步离开,继续绕着他们舞动。许久之后,他才渐渐收势,站回了原处,又深深一礼。


    法器铮铮之声消失了。延陵宗隐身子微倾,沉声问:“如何?”


    那萨满巫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的嗓音粗噶,声调也古怪,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喝喝”的气音,却清晰落入纯懿和延陵宗隐耳中:“煞气遮挡,血雾弥漫,大凶啊,大凶。”


    纯懿的面容依旧沉静。她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他本来就神情冷峻,现在薄唇紧抿,黑眸微眯,视线锋利如同鹰隼,身上煞气四溢。开口时,他一字一字很是缓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说什么?”


    在他阴鸷目光的注视下,那萨满巫师身子抖了抖,又深深一礼,再开口时,却依旧是那两句:“二位前景被煞气遮挡,眼前都是血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是大凶无疑。”


    死一般的沉默,整个院子没有一人敢出声,气氛接近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延陵宗隐才再次开口,这一次,他语气中裹挟的怒气和杀意,强烈到让人两股战战,几乎想要立时跪伏于地:“既然看不清前景,你又如何能断定是大凶?你又……凭什么断定大凶?”


    说到最后几字时,他浑身戾气暴涨,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满院子静立的侍从顿时尽数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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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头埋得低低的,连一眼都不敢抬。那萨满巫师也缓缓跪下,可直面着延陵宗隐的怒火,他却只是沉默着叩首,却没有一点儿要再出言转圜的意思。


    延陵宗隐额上青筋直跳,浑身肌肉鼓起,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起身将那萨满巫师砍杀当场。


    紧绷着的局面里,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纯懿站起了身。她的手仍被延陵宗隐牢牢握在手心,眼下因着他用力收紧,已经褪去了血色,泛出一道道指痕。她却浑然不觉,只看向延陵宗隐,柔声道:“都是说不准的事,何必生气?”


    延陵宗隐抬眸。她就站在他身边,神情恬淡,眼神温和,如同一汪清泉,从他戾气横生的心头流过,轻易就抚平了他翻涌的暴虐。他还坐在银椅上,她站在他身边,少见地比他高出一截,延陵宗隐昂首仰望着她时,竟莫名有种委屈和想要依赖的冲动。


    他也这样做了。延陵宗隐收紧手臂,就着交握的双手将纯懿拉到身边,双臂环住她的腰肢,粗硬的额发抵上她柔软的腹部,深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沉默着一言不发。


    而许多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天色昏暗时,那萨满巫师才脚步蹒跚着从延陵宗隐府中离开。第三日,延陵宗隐突然宣布,所有他领地之上的庆人,可以随时通过与南庆接壤的边城抵达燕京,任何人不得阻拦。


    举朝哗然。


    延陵宗隐这道毫无征兆的公令,虽然名义上只涉及他自己领地内的庆人,并不干涉其他大小领主,大家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可不知是有意还是疏忽,他却并没有阻止庆人在虞娄境内流动。


    也就是说,虞娄境内的大庆人,只要可以到达他延陵宗隐的领地,都可以通过他的地界作为中转,离开虞娄,回到南庆去。


    自景康二年大庆灭亡之后,大批庆人被迫北迁,陷落在虞娄境内已经将近三年。此公令一出,早想南归的大庆人终于见到了回家的希望,连一刻都不愿再等,纷纷出发离境。


    延陵宗隐掌控下的虞娄边城,荷甲持刀的魁梧兵士威风凛凛守在城门两侧,沉默地看着扶老携幼的大庆人带着满身风尘,穿过长长的马道,踏出城门,奔赴自己的归程。


    而与此同时,上京城内,纯懿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面前的人,真诚道:“多谢。”


    一只粗糙的、老树皮一般的手接过了那袋子。卸去长袍和面具的萨满巫师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人。她接过那袋金子,对着纯懿深深躬身,纯懿微笑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萨满巫师却忽然喊住了她。


    纯懿停下脚步,有些惊诧地回过头,却见那妇人看着她一脸犹豫,双唇几度开合,却一直难以出言。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才似下定决心一般,声音粗哑道:“我那日说的话,并不全是因为您的嘱托。”


    纯懿扬眉,等着她的下文。


    萨满巫师看着面前纯懿鲜妍的脸庞,眼中不由就浮出叹息:“煞气遮挡,血雾弥漫,你们二人的前景,是真的不详,大凶。”


    纯懿微怔,只出神一瞬,然后就混不在意地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