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作品:《帝姬她不接受强取豪夺》 纯懿笑容未变,很是自然地点头:“喜欢啊。”
对上延陵宗隐骤然明亮的眸子,纯懿慢慢道:“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又无辜又无害,怎么能不喜欢呢?”
她似乎完全没听明白延陵宗隐的意思,真在说那两只小羊。
延陵宗隐视线在纯懿精致又天真的面庞上流连,然后侧头一笑,不知怎么的,纯懿竟从中看出了些嘲讽来。
她却没有继续解释,仍然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也没再说什么。他站直了身子,将双手从纯懿肩头移开,覆在纯懿后脑,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颔首:“外面风凉,回去吧。”
回到了屋子,关上门窗,纯懿这才察觉,她脊背已经几乎被冷汗浸湿。可纯懿也顾不得换件衣服,从袖中将安武顿递给她的定礼册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还真的是本定礼册子,上面一行一行列着许多东西,纯懿认认真真看过去,那些珍宝的名字却一点儿都没进了她的眼。
一直翻到最后一折,果然有一张夹在其中的小纸条轻飘飘掉下。纯懿将那装裱精致的定礼册子随手一抛,只去看那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潇洒俊逸,虽然带着些纯懿不熟悉的凌厉和刚硬,可藏于其中的少年洒脱和意气,却是纯懿最熟悉不过的。
是陆双昂。他现在很安全,虽然与她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却一直与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纯懿视线就有些模糊了。她将那张小纸条看了又看,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悬于灯烛之上。跳跃的烛火吞噬了这张字条,闪烁的火光映在纯懿眼中,生动又坚定。
天佑寺是上京城内香火最旺的古刹,里面有一尊将近十丈高的佛像,据说极其灵验,全上京上到王族显贵,下到市井小民,有了什么喜事丧事,都惯例要去向菩萨敬个香火,求个保佑。
纯懿在正殿外停住脚步,对着紧跟在她身后的塞里道:“我有话想对菩萨说,你留在这里。”
说罢,自己一个人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迈入大殿之中。
那佛像果然极其高大,纯懿将脖子仰到最高,也只能看到菩萨丰腴的下巴,和垂下的满是慈悲的眼。纯懿昂首看了一会儿,在佛前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额心抵在指尖,很是虔诚的姿态。
旁边传窸窸窣窣的声响,又有香客走了进来,跪在纯懿旁边。极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伴着声声佛钵,清晰落入纯懿耳中。
“姐夫已经派人回临安,征得了陛下的支持,我们也见到了蒙古王子,他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但是提出要见制定这个计划的人。”贤宁跪在纯懿旁边,也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双唇几不可查地翕动,“我们没告诉他是你,但是我们觉得,他似乎是猜到了。”
纯懿动作丝毫未变,轻启双唇:“他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
“蒙古王子说,他可以说服蒙古大汗与南庆联手,但是他提出,为了表示双方合作无间,要求庆蒙互派使臣入对方军帐担任监军。”
纯懿稍一沉吟,立刻就明白了蒙古王子的意图:“什么监军,其实就是人质。”
贤宁和陆双昂自然也明白。她叩首,额头接触到冰凉的地面,声音也有些瓮瓮的:“我们同意了。南庆应该何时撤军,这个时机很难把握,姐夫会亲自去做监军,确保虞娄不会被蒙古所灭。”
纯懿脊背一僵,拜佛的动作差点就绷不住。
“不行。”她急道,“我们一旦撤军,蒙古被我们从背后插刀,他们恼羞成怒,第一个要拿来泄愤的就是监军。昂哥哥他还得指挥陆家军,他不能……”
贤宁直起身子,苦笑:“我们都知道。我已经劝过姐夫了,但是他说,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合作,却又是一次注定要背叛的盟约,他一定得亲自前去,才能放心。”
纯懿心中乱糟糟的。陆双昂要前去蒙古军中做人质,这到底有多危险,又有多艰难,她简直不敢细想。可还没等她想出一个足以说服陆双昂的理由,从那佛像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兵戈之声,紧接着,一群兵卫蜂拥而出,将大殿内的纯懿和贤宁团团围住。
纯懿和贤宁都是一惊。贤宁下意识就站起身来,要将纯懿护在自己身后,可纯懿却在看到满脸愤恨、提刀而出的人时,悄悄拽了拽贤宁的衣袖。
“躲起来。”她轻声道。
一句话的功夫,唐括额尔已经走到了全副武装的兵士们的最前面。她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现在已经泛着褐黄色,满头的小辫也乱蓬蓬的,手上和胳膊上甚至还有不少伤口,就连一个眼眶都是乌青的,显然是过得非常凄惨。
而这凄惨也让她的怒火和恨意更加高涨。唐括额尔冷笑着,将贤宁推搡道一边,用手中大刀的刀背拍着纯懿的脸颊:“纯懿帝姬。”
“延陵宗隐不是把你保护的很好吗?怎么你还落单了?”她绕着纯懿转圈,桀桀的笑,表情狰狞,着实有些可怖,“听说你们已经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几礼了?从奴隶一跃成了王妃,真是恭喜你啊。”
她凑近纯懿的脸,语气怪异:“从我手里抢走的男人,是不是用着格外的爽利?”
那种五脏六腑尽数灼烧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纯懿再面对唐括额尔时,曾经那种介入她的感情的愧疚已经消失无踪。纯懿甚至还能微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是还不错。”
唐括额尔的表情更加扭曲,五官都变了形:“他搞来那个跟你长得像的女人时,我还以为他是寻到了替代品,对你也不过如此。可谁知道,他竟然是让她替你去死!”
想到当时那副可怖的场景,唐括额尔仍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知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面皮剖开,拉扯着皮肉,调整成另一个模样,有多痛苦吗?那个女人的哀嚎惨叫,整个地牢都听得清清楚楚。纯懿帝姬……”
她的大刀架上纯懿脖颈,咬牙切齿道:“我的男人对你那么用心良苦,你感动吗?你不是很恨他吗?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死心塌地要跟着他的?”
纯懿大概知道,延陵宗隐将她从南庆带走,是用了一个替身的,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延陵宗隐竟然是用了这般可怖的手段,才得到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替身。
有一个人,为了她可以活着,生生受了这般非人的折磨,又为了她可以活着,冠着旁人的名号死在了异国。
稍微想象一下唐括额尔描述的那般场景,纯懿只觉浑身发寒。她视线越过包围着她的兵士,看到正拼命反抗的塞里和护卫们,竟然笑出了声来。
“感动?”她重复一次唐括额尔的话,眸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并没做错什么,却被迫替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去死。今日是她,明日就可能是你或是我,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我更觉他冷血狠辣,残忍暴虐。”纯懿看向满身狼狈的唐括额尔,轻笑着反问,“所以,这样的男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喜欢延陵宗隐什么?
唐括额尔竟然有些出神。他是虞娄最强的男人,她喜欢他强悍,喜欢他强大到似乎无所不能,更痴迷沉醉于她想象中、被他护于羽翼之下的感觉。
可她却从来都没想过,她可能并不是那个被他保护的人,而是那个被他牺牲抛弃的人。
甚至被抛弃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整个家族。
唐括额尔的神色再度疯狂起来。她将大刀朝着纯懿的脖颈更加用力地一压,看到血线浮出,这才觉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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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我的舅舅死了,被延陵宗隐杀了。我的族人全都丢官入狱,也是延陵宗隐下的命令。可我们本来是一家人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唐括额尔嘶吼着,刀刃在纯懿脖间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不远处,塞里在奋力拼杀之后,终于艰难靠近了些她们。她一眼就看到纯懿脖颈间的伤口,顿时目眦俱裂,厉声喝道:“唐括额尔!郎主马上就到,你敢伤害娘子,是不想活了吗?”
“我本来也活不了了!”唐括额尔眼睛瞪得极大。她眸中都是血丝,只剩下疯狂之色:“我用我自己的身子做交换逃出来,来这里找到她,就没想活着回去!延陵宗隐不是喜欢她吗?不是为了她杀了我全族吗?我就是要拉着她一起死!让她为我唐括全族陪葬!”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三支锋利的羽箭从唐括额尔背后射来,竟将她的身体生生穿透,箭尖穿胸而出,在她胸前迅速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
可却还没完。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一箭穿过她的手腕,经脉尽断,手指失力,让她再也握不住那柄大刀;另一箭穿过她的大腿,强迫她整个人后退几步,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在纯懿面前。
最后的两箭,精确击穿了她的脖子,几乎将她脖颈生生折断。
血源源不断从唐括额尔浑身伤口中涌出。她已不能再动,五指却还不甘地痉挛着,弯曲成爪朝着纯懿的方向抓来,似乎是从黄泉中伸出的满挟怨恨的鬼手,不将她也扯落入地狱,永不能安息。
纯懿看着唐括额尔,那个明艳到甚至有些跋扈的姑娘,那个对延陵宗隐满腔痴情的准王妃,最后却以这样一种堪称惨烈的姿态,带着无尽的怨恨离开了人间。
她只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让她忍不住战栗。
一个高大炙热的身躯靠近了她。延陵宗隐的脸上还带着勃然的怒气,眼中嗜血杀意还未散尽,甚至连一眼都没看唐括额尔,一脚就将她的身子踹到旁边,越过她走到纯懿面前,双手急切握上纯懿的肩膀:“还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声线微微颤抖,手指想要去抚纯懿脖颈间几道狰狞的伤口,可在将要触到那些鲜红的血珠时,却悬在虚空不动了,一时竟然不敢去触碰她冰凉的肌肤。
发觉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延陵宗隐急忙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又扯下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对不起。没事儿了。别怕。我们回去。”
他轻松就将纯懿打横抱起,大步穿过人群。周围乱糟糟的,有延陵宗隐的亲卫,有唐括额尔带来的兵士,还有刚刚与纯懿一起被困的香客,延陵宗隐的眼中却只有纯懿,在他怀里乖巧窝成一团,微微颤抖的纯懿。
忽然,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上他的衣领。延陵宗隐急忙垂眸:“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纯懿看着延陵宗隐,脸上还带着从唐括额尔身上溅出的血,眼睛极大,声音却轻轻的,很是空洞,“可是现在,延陵宗隐,我已经满身都是血污和罪恶。”
在这样的目光下,在这样甚至都算不上指责的陈述下,延陵宗隐双唇紧抿,竟然第一次生出了些想要逃跑的心。
他隐忍着将视线转向旁边,在周围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一一划过,努力平息着胸膛中汹涌的痛意。
然后,他紧了紧环抱着纯懿的手臂,沉默着大步朝寺外而去。
可是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
延陵宗隐尽力平稳着步子,刚才的一幕幕却在脑中飞快回溯。兵戈、嘶吼、鲜血、混乱的人潮,最后定格在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上。
是她!
衣坊的那个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