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 109 章
作品:《棺椁摇梦铃》 “布谷、布谷、”
黑暗中,静谧无人的空旷乡野里,突然响起两声鸟叫声。
那声音时而短促,时而悠长,时而嘹亮,时而微弱。
陆衎侧耳听了一会儿,凑到三枚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子钰已经回来了。”
听暗号,他们的人已经将所有可疑的地方,全都包围了。
这么快?
看不出来啊,裴元这个花孔雀,办事效率还挺高!
三枚挑了挑眉,看着陆衎道:“先按兵不动吧,等搞清楚古井村里的猫腻再说。”
陆衎点头,退后一步,举起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手势,便又回到了三枚的身边。
两个人走在白墨所说的隐秘小道上,一路疾行,保持警戒,很快就到了古井村。
三枚看了下天色,想了想,没有再在别处耽搁,直接带着陆衎拐进了农田里,不一会儿便寻到了瞎眼老妪昨晚砸掛上香的位置。
摆在地上的空牌位,已经不翼而飞,只有地上还残留着一堆香灰。
田间偶尔掠起一阵强风,吹得三枚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而堆积成小山的香灰,却是纹丝不动。
“别走远。”
三枚蹲下-身子,正要捻起那堆香灰看看究竟,余光瞥见陆衎扒开另一处草丛,抬脚就要往外走,“小心有陷阱。”
陆衎转过头来,手指指着那处草丛,轻声道:“你看,长袍大褂。”
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望去,果然就见一件褐色的长袍大褂,被随意地丢弃在一边的地上。
“我看看。”
三枚凑到陆衎的边上,猫着脑袋绕过他的长臂,对着那件平平无奇的大褂,左看右看。
陆衎低头看着胸前移来移去的小脑袋,好看的唇线微微上扬,他眨了眨眼,忽而弯腰,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三枚的头顶。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他柔声问道。
三枚心里好奇,又十分谨慎,生怕周围有什么陷阱,不敢轻易去碰长袍大褂。
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正犹豫是否要把大褂提起来甩一甩的时候,脑袋突然一重。
头顶传来陆衎的声音,她杏眸往上一抬,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却除了一片阴影,看不见人的脸。
大脑蒙了一瞬,三枚捂着跳动有些快速的心口,忽然觉得头顶有些发痒。
她皱了皱脸,突然开口:“陆衎,我头痒痒。”
“呵。”陆衎低声轻笑。
搁在三枚头顶的下巴,随着他的身体微微颤动,好似直接顺着她的头盖骨,直直地传进自己的大脑里。
三枚忍不住别过脑袋,手指用力地伸进头发里,胡乱地挠了起来,又总觉得挠不准位置,心里也开始跟着发痒。
“啧!看来我是太久没洗头了,一痒起来就没完没了,简直烦死了!”
陆衎身子往边上一侧,他歪着头,看着三枚皱巴巴的侧脸,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我给你挠挠?”
“别!”
三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衎的好意,身子赶紧往后一躲,特别认真地道:“我自己来。”
陆衎抿了抿嘴,默默收回已经伸了一半的手,眼睑微垂,低低地道:“哦。”
怎么看起来还挺失落的样子。
然而不管陆衎看起来多失落多可怜,她都不会心软。
开玩笑,几天没洗的大油头,能随便让陆衎摸吗?
虽然他下巴就搁在自己的头顶,好在没有什么异味。
但是,若是万一让他摸了一手的油,还有异味的话,自己的美好形象,不就彻底破灭了?
她不要面子的啊!
所以坚决不能!绝对不许!完全杜绝!
三枚彻底忘记了,自己初遇陆衎时的形象有多么狼狈!
她一边挠头,一边抄起地上的大褂,咻的一下从陆衎的长臂下,又窜了出来。
“干正事呢,序三枚!别想些有的没的、沉迷美色无法自拔,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啊。”
三枚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并大声喊话,余光一边偷瞥陆衎一眼,确认他只是有些失落,脸上并没有受伤之类的表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将手里的大褂,轻轻地抖了抖,发现大褂袖口和下摆的位置,并没发生如白墨所言的、突然收紧密封的状况。
果然像她猜测的那般,这长袍大褂就是用来装神弄鬼的?
三枚一边思忖着,一边把大褂铺平在地上,小手缓缓地游走摸索了起来,最后终于在后衣领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纹路。
纹路并不粗糙,柔软又平整,若不是三枚细心,很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将大褂提到月光下仔细一看,像是用湛蓝色的丝线,缝了一个字。
“塑?”陆衎微微皱眉,在月光下认出了衣领上的字,问道:“这是刺绣?”
“不是。”三枚摇头,“用水术烫上去的。”
“水术?”陆衎挑眉:“你认得这东西?”
三枚点头,眉心微蹙,轻声道:“海门涂家的东西。”
“海门涂家?寻尸人?”
“嗯。”三枚应道,“水术拓烫,是海门涂家的基本术法。”
陆衎又问:“这字有什么含义吗?”
“塑,五行属土,”三枚轻嗤一声,语气不屑地道,“寻尸五门,就他们海门最爱搞这些有的没的。”
论资排辈、分帮结派,争权夺利、扩充势力用的。
“但是海门涂家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那个为祸一方的高人,是海门涂家派来的人?
她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又将大褂铺平在地上,迅速地摸索了起来。
果然在衣服的袖口两侧和下摆的隐蔽处,发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塑”字。
“确实是海门涂家!”
三枚将大褂猛然砸在地上,掐着手指在心里默默地数了起来。
数着数着,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好像曾代替家里的老头,参加过海门涂家的一场葬礼。
葬礼的主人公,好似就是“塑”字辈的一个老人!
白老太提过一嘴,说黑渊那个神秘的崖道,尽头好像就是大海。
所有的巧合一连,三枚咬着牙恨声道:“怪不得那日在崖边,涂家那两个废物蠢货,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陆衎握住三枚的手,“冷静点。”
“你是说,与鬼村一案牵连而出的养尸地和活死人,都是寻尸人之一的海门所为?”
三枚眉头拧成疙瘩,“虽然不清楚是整个海门的锅,还是他门下‘塑’字辈背着人后作的孽,但他们海门别想逃脱干系,必须负起责任来!”
陆衎:“那,现在要怎么做?”
“先——”三枚刚想回答,嘴巴就被陆衎捂住了。
“嘘!”
陆衎将三枚紧紧揽在怀中,示意她看向远处,指着徐徐朝他们靠近的火把,低声道:“有人来了。”
——
夜半,天地冥冥,万籁俱寂。
月光倾洒,照亮了一地漆黑,星辰如细雨洒落人间,为轻柔的幽光点缀了热闹。
燃烧的火把,来势汹汹,仿若粗鲁蛮横的侵略者,贸贸然地冲破了月色,破坏了夜的宁静。
“老三,快点!”
三枚和陆衎匍匐在草丛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人。
火光不仅驱散了幽暗,更是将不速之客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男人握着火把,粗犷的外表下,声音分外粗哑。
他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回头催促身后慢吞吞的人,“快点!老三,已经子时了。”
“哎呀,急什么,急什么。”
男人的身后,慢悠悠地走出一个瘦高个,吊儿郎当地睨了粗犷男人一眼,“瞧你急得抓耳挠腮的猴样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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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什么好急的。”
“你动作就不能利索点,总是拖拖拉拉,耽误了事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见我耽误过事儿?”瘦高个轻哼,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粗犷男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悦:“今儿不同往日,你能严肃一点吗?”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瘦高个懒洋洋地道:“什么日子?”
粗犷男人一噎:“你!”
“说不出口了?还是不敢说了?”瘦高个嗤笑一声,“来来来,我替你说。”
“今儿是咱们一同来确认,被咱们一同迫害的同宗同族的兄弟姐妹们,是死是活,还是真成仙了的大好日子!”
粗犷男人喝他:“老三!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说我发什么疯?”瘦高个声音陡然拔高,情绪激动地吼道。
“他们都后悔了,说不想成仙了!哭着求着想要做个普通的人。里面有我们的家人,有我们的兄弟姐妹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么呢?啊!!”
粗犷男人喉头一哽,向后连退几步,“事到临头,哪有后路可退......”
“怎么没有!罢手就能救!回头就是路!”
瘦高个猛然上前,揪着粗犷男人的衣领,压着胸腔的怒火,“他们白家死到现在,剩下多少人,你我比谁都清楚!”
“我们谁都心知肚明,三姓谁都心知肚明!这破烂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老三!”粗犷男人猛然挣开束缚,瞪着猩红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事实!”
“你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粗犷男人像是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当初他们哀求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族长下命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表态!动手的时候你也在边上,你怎么不阻止!”
“你现在朝我发疯,又有什么屁用!!!”
“哈哈哈哈,是啊,没有用!”瘦高个眼里的癫狂逐渐退去,抱着脑袋突然就蹲下了身子。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没用了,没用的呀,哈哈哈......”
杳无人烟的空旷农田里,两个男人激烈的争吵声,仿若响彻云天。
瘦高个压着声音低低啜泣的呢喃自语,三枚和陆衎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三枚刚想起身看看究竟,却发现陆衎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她稍微侧过头,皱眉瞪着近在眼前的美人脸。
陆衎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耳朵,嘴巴无声地说道:“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三枚瞪眼,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大哥,老三,你俩这又是何必呢?”
黑暗中,走出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瓷坛子。
他看着一脸怒容的老大哥,叹了口气,才将地上的瘦高个扶起。
“为了此事,迄今为止,我们之间爆发了无数的争吵,然而闹到最后,又有什么结论出来吗?”
“没有,除了在无止尽的争吵中,把彼此骂得遍体鳞伤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他两手一摊,拍了拍粗犷男人的肩头,“大哥,老三需要时间慢慢平复情绪,你别再逼他了。”
说完又对着瘦高个道:“老三,大哥他心里的苦,并不比我俩少,你也体谅他一下。”
“哼!”瘦高个将人一把推开,“就你老好人!就你善解人意!”
“走啊,不是夺命一样催促吗!”瘦高个撇开人往前走,侧脸对着粗犷男人大吼道。
“这小子!”矮胖的男人摇了摇头,“走吧,大哥。”
“当初放手一搏的时候,不就是为了等今日吗?”
男人抬头望天,在心里呢喃道:今日过后,希望我们,还能看见朝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