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作品:《棺椁摇梦铃

    我叫小坂妹,今年十岁,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做小屋子。


    我们两姐妹是蛇族近五十年来,唯一一对双胞胎。


    哦对了,我们蛇族只有双胎才有水鬼天赋,能够潜入湖底,长时间进行巡护。


    一个在水上警戒,一个在水底巡护。


    一天一夜,是目前,我能够做到的、在湖底巡护的最长时间记录。


    你以为我这样就很厉害?


    不是的。


    听我们老祖宗说过,蛇族最强的水鬼,曾经在镜湖底下,呆上三天三夜。


    我算是,最差的一届水鬼。


    和小屋子一起豢养的水虺巨蟒——榆次,已经开始有自己的主观意识了,没有蛇尾圆雕,根本没办法做到让它只听从我一人的驱使。


    一个合格的水鬼,应该做到没有蛇尾圆雕,也能叫那巨蟒忠心耿耿的。


    我做不到。


    小屋子却偶尔能够成功做到。


    但因为小屋子潜伏水底的能力逊色于我,所以蛇尾圆雕放在我的手里。


    没有蛇尾圆雕的召唤,榆次通常只跟随在小屋子的身边。


    我有时候会觉得气馁,也时常羡慕小屋子的天赋。


    但我今年才十岁,老祖宗说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半年前我兴高采烈、雄心壮志,没事便潜水练习,梦想成为蛇族最强悍的水鬼。


    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为了完全控制榆次,而将手足残忍杀害。


    是的,老祖宗让我将小屋子杀了。


    只有杀了小屋子,榆次才可能完全属于我。


    我被吓坏了,完全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家族传承。


    跟老祖宗大吵了一架后,我一头扎进了镜湖里。


    没带蛇尾圆雕,没带榆次,一个人在湖底冒无目的地游啊游、游啊游、游啊游......


    不知不觉,竟是到了之前从来没有到过的一个区域。


    我在那个陌生的区域,好好的平复了情绪后,正打算返回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截泡涨得发白发烂的手臂。


    那截手臂的边上,有一块已经褪色的木雕。


    我一开始以为是某个意外溺水的人,所以将手臂和木雕都带回了水尾寨,打算找个地方将那截断臂埋了。


    好让那断臂的主人,入土为安吧。


    后来我回家的时候,木雕不慎从袖中掉落,意外被我爹捡到。


    于是我就见我那总是沉稳平和的亲爹,突然一反常态,神情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连声问我木雕是在哪里捡到的。


    原来那块已经褪色的木雕,我爹也有一个。


    是十年前在湖底离奇消失的,我的亲爷爷亲手雕刻的,我爹和他的兄弟们都有一块。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捡到的木雕,就是出自我爷爷之手。


    听我爹说,但是我爷在湖底失踪后,族里能够潜水的人,只剩老祖宗一人。


    老祖宗在湖底断断续续找了十天十夜,却从来不曾带回来一点消息。


    我爹拿着那块木雕,再三犹豫之后,与我说,他曾怀疑是老祖宗下的手。


    因为我爷在失踪前,曾经也与老祖宗爆发过一场特别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下水便出事了。


    哦,忘了说,我们蛇族并非全属同支一脉。


    在山洪爆发之前,蛇族分有东西两支。


    那时候,我们全都生活在云水乡,与陆民们相处和谐,后来洪水覆没了村庄,成了一片汪洋,而云顶山镇山神被泥石流卷走,云顶山也因此沉入了镜湖。


    云水乡的人走得走散的散,有些跑到了离镜湖最近的水都,就守在那里,等待镇山神的回归。


    而我们蛇族,却被当做了异端,一朝沦为了比贱民还要低贱、还要受歧视的存在,到哪儿都会遭到水都陆民的驱逐和粗鲁对待。


    为了团结互助,从此蛇族不分东西,合并为一支。


    老祖宗原来是东边那一支的水上人,而我们这一支属于西边的蛇族。


    后来蛇尾圆雕传入了老祖宗的手里,但他们东区蛇族不知为何,自他之后,再无水鬼出现。


    而我们西区这一支的蛇族,在我亲爷爷之后,便也跟着断了层。


    直到我和小屋子的出现,才叫大家都放下了一颗心。


    我爹说,不管蛇尾圆雕传承到了谁的手里,老祖宗的地位都不曾有过动摇。


    因为他为我们这群从来不被陆地所接受的卑贱的蛇族,凭空造成了一块陆地。


    不管东西蛇族,一视同仁地让我们生活在了踏踏实实的土地之上。


    是的,填喂水神,围湖造陆。


    我虽然不曾亲眼见证过,但我爹说,老祖宗不知道是从哪里、又是拜托了哪位贵人,竟然修筑了一座独臂水神像,就凿嵌在我们水尾寨水牢边行,一棵最高大、最粗壮的古桐树里。


    然后某一天,我们水尾寨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块陆地,虽然不大,但确确实实是一块地。


    村民们高兴坏了,大家为此将水神供奉了起来,拼命豢养水蛇,都是为了哪来填喂水神的。


    老祖宗说,水神大人最喜欢剧毒的水蛇。


    我爹心里早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大势所趋,他不敢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


    直到见了我爷的木雕,他才与我吐露了一二。


    心里一旦种下了种子,怀疑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滋生。


    我不再对老祖宗所说的一切言听计从,我开始用自己的耳朵聆听,开始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也开始学着用自己的大脑思考。


    然后,真让我发现了老祖宗的秘密。


    老祖宗嵌在古桐树上的女神像雕塑里头,藏着的,竟是个真正切切的女人!


    而豢养毒蛇,填喂水神的话,全是狗屁!他们拿的是人血!是人肉!


    那些离奇出现水尾寨里的地面,是老祖宗利用妖邪之术,用人的筋骨血肉铸成的!


    邪术是会反噬的啊!


    老祖宗豢养的蟒身才离奇暴毙不久,他便已经下不了水了。


    我可怜的族人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帮凶了啊!


    镜湖底下的尸水啊,全是那些被害的人身上流出来的啊!


    啊啊啊,我每日每日,在那暗无天日的尸水里,游来淌去,竟然没发现那些黑色的泥沼,竟是尸泥!


    我想逃啊!我害怕啊!我想逃得远远的啊!


    但是我的家人、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们啊、我的族人啊,可还生活在水尾寨里啊!


    他们的过去和未来,都系挂在了水尾寨啊!


    水尾寨是我们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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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民们也不欢迎我们啊!


    疯狂的崩溃之后,我迎来了人生中,最为极致的冷静。


    我强迫自己清醒,想了又想,我仿佛窥见了为何水都陆民那般排斥、那般厌恶我们水上人的原因了。


    后来,我找上了蒋敏生。


    但蒋敏生却说,这是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怨,让我莫要胡闹。


    无力和颓丧,骤然袭来,当时的我,真觉得天塌了,我们蛇族必亡了啊。


    兰哥却在这时,拦住了我。


    我以为他会狠狠揍我一顿,再将我丢死狗一样丢到岸边。


    他告诉我,他们水都近期即将迎来一个贵人,这个贵人会帮忙解决一切的。


    你在巨峰山下与云丫阿姐他们窸窸窣窣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了你就是那个贵人!


    我私下找到了兰哥,云丫阿姐在水都岸边救下我那次,确实是我自导自演,就为了进入你视线的一场苦肉计。


    因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蛇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葬送在邪恶的老祖宗手上!


    孟庄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而我,愿意付出一切,也要将蛇族从发臭的、腐烂的泥沼里拔出来!


    ——


    “是时候把你们姑祖奶奶,给迎回家咯。”


    兰哥终于小心翼翼放在怀里的一个小小的竹箩,竹箩里方方正正地叠着一块粉色绣山茶花的绢布。


    从袖子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白米和白线,他面色肃穆,拾起竹箩里的绢布的一角,轻轻展开,白米和白线放入竹箩里。


    准备就绪,兰哥看向三枚。


    三枚看着浑身浴血的小坂妹,对着兰哥轻轻点了下头。


    “开始吧。”她说。


    兰哥闻言,将竹箩放到三枚举在半空的破瓷碗里,手里紧紧抓着绢布,仰面朝北,嘴巴大张,放生呼喊道:“玉娘子,回家了!”


    “回家了,玉娘子!”


    “玉娘子啊,兰哥来接你回家了,玉玺老祖宗啊,他在家里等你回呢!”


    “玉娘子啊,快快回吧!快快回啊!兰哥来接了!”


    兰哥中气十足,声音浑厚,情绪饱满,咬字清晰,穿透风声,一字一顿地飘荡在水尾寨里。


    被陆衎打到一片的、躺在地上哎哎呼呼的蛇族人,听见他的呼喊,俱都愣住了。


    “这是、这是在干嘛?”


    “叫魂吧,那个竹箩,好像是叫魂用的‘魂箩’!”


    “叫魂?玉娘子?他在喊玉娘子!玉娘子是谁?”


    “玉娘子?听说以前镇山神有个独女,就叫做玉娘子,这孩子,该不会喊的就是她的魂吧?”


    “镇山神的独女,确实人称玉娘子!”


    水尾寨人,面面相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兰哥的呼唤还在继续,“玉娘子,快跟我回家吧,兰哥来接您回家咯!”


    小屋子被三枚踩在脚下,呆滞了片刻,扭头想找孟庄,却看见了一身是血的小坂妹。


    她看见小坂妹举起了双手,举起了一个小小的银灰色的罐子。


    “快抓住他!”小屋子猛然转头,指着尽情呼唤的兰哥道。


    “这人喊的不是镇山神的独女,而是我们水尾寨的水神大人!”


    “快阻止他,他要将我们的水神大人,给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