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棺椁摇梦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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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枚下巴朝手中的瓷碗一抬,意思让他把银子朝碗里扔。


    裴元一脸狐疑,一个破碗,能发出铃声?


    邢正也皱眉,明明方才在门口,子钰朝瓷碗里丢碎银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习惯使然,一旦遇到心里没底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陆衎。


    却发觉眸中一向漠然又常含隐秘杀气的陆衎,正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三枚的背影,眼尾泛着危险的笑意。


    他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放到案几上,反而摩挲起了指腹,缓缓地捻转着。


    这个动作,邢正曾经在学院的时候见过。


    当年授衣之试,陆衎差点一剑刺穿守关老师心脏,却在最后时刻猛然从癫狂中惊醒过来,之后他一言不发,离席而走。


    邢正怕他独身一人会出事,悄悄跟了出去,没多久便将人给跟丢了,后来找了一圈,才在独木林的墓碑上发现了人。


    随意地靠坐在地上的陆衎,鬓发微湿,低头垂眸,背影看着有些孤独,像是被淡淡的忧郁包裹着。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摩挲着指腹的。


    一下一下的,缓而慢地,轻轻摩挲捻转着。


    第二天陆衎的腕上就多了串楠木念珠,邢正之后也再没见过他摩挲指腹的动作。


    然而现在,陆衎却放下了佛珠......


    忽而打了个冷颤,邢正的喉结上下滚动,视线不由自主地重新转移到了三枚的身上。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身上的探究视线,炙热而明显,三枚却不以为意。


    此刻的她神情专注,眼睛紧盯着裴元,极轻地挑了下眉,“请。”


    受不得激的裴元咬牙切齿,哼了一声,作势就要将手中的碎银扔向三枚。


    却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改变了主意,转而将碎银轻轻地放到了碗沿,轻轻往里一推。


    摆脱束缚的碎银,立时朝着碗底翻滚而下。


    小小的银子,没有阻碍,咕噜噜十分顺滑地滚到了碗底。


    “怎么没有声音?”裴元奇怪地道。


    所有人的视线紧盯着破瓷碗,耳朵高高提起,就等着听三枚方才口中的音铃是如何作响的。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过去了,无事发生。


    裴元脸一黑,以为这小叫花子又框了自己一顿,张口就要开骂。


    “嘘!”


    三枚神秘兮兮地,示意裴元看向碗底。


    原本安稳滚落碗底的碎银,不知何时突然竖立,一滚一滚地滚到了角落。


    空气中忽而“叮铃”一声,像是释放了一个信号,那碎银随着响动,沿着碗臂渐渐地转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窗外狂风大作,连绵细雨转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敲打在窗扇上,啪啪作响。


    自碗底传来的铃响,清脆的、小小的、细细的,却是连狂风暴雨也掩盖不住的声音。


    铃铃啷啷、叮叮铃铃,时而舒缓,时而激越,起起伏伏、毫无规则......


    裴元听得半边头皮发麻,宽袖下的双臂,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直到铃声停止,都没能消退。


    音铃止息,狂风暴雨随之渐渐消缓,又变回了先前的柔和细雨丝丝。


    裴元回过神后,才惊觉后背竟是都汗湿了一片,现在再看那个破瓷碗,眼中的轻蔑鄙夷霎时烟消雾散。


    不止他,就连一身刚正之气的邢正,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一时竟是都不敢轻易出声。


    被音铃之声震慑住的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情绪。


    想到了方才三枚求夸的恳切眼神,裴元给邢正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好好组织组织语言,大夸特夸一顿好话把人砸晕了再说。


    邢正瞪了他一眼,抬头正要开口,却被三枚脸上的凝重神情给唬了一跳。


    再顾不得使心眼,连忙问道:“怎么了?”


    三枚抬眸,脸上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淡然微笑,左臂轻轻一抬,“八耳。”


    站在她臂上的小公鸡闻言,尖锐的小嘴叼住破瓷碗里的碎银,振翅一拍,竟是朝着窗户外猛然一跃。


    “诶——”裴元指着窗外,“这是?”


    邢正嚯地一下也跟着往上一窜,中途猛然顿住,转头看向陆衎。


    三枚却是对着邢正点了点头,“去吧。”


    陆衎幽深的眼眸轻轻一晃,微微颔首。


    得了示意的邢正立马扒开挡路的裴元,撑着窗棂“咻”的一下,跳窗追去了。


    “安然,你作甚去?”裴元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大喊道。


    邢正没有理会他,三两下就窜不见了影踪。


    裴元挣着下巴,沉思了几瞬,转身却见三枚不知何时竟是坐到了地上。


    “这房里这么多位置,你怎么偏偏坐地上去了?”


    三枚笑眯眯地抬头,“你不嫌我脏啦?”


    裴元一噎,竟是哑口无言。


    “呵。”


    陆衎轻笑出声,身子歪靠到背后松软的靠枕上,一手撑着脑袋,浅浅地啜了一口清茶,冷锐的眼眸缓缓地闭上。


    一个时辰后。


    再次出现在雅间的邢正,全身湿透,头上还顶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八耳。


    他气喘吁吁,在裴元炙热的注目下,缓缓地举起了手中有些破旧的天青色油纸伞。


    “云客来的后院厢房里,又发现了薛婉茹的油纸伞。”


    陆衎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的猩红杀意一闪而过,继而被清冷漠然取代,他缓缓地看向邢正举着的油纸伞。


    忽而又看向了坐在地上的人儿,神色若有所思。


    裴元盯着邢正手中的油纸伞,眨了眨眼后,又定定地看了眼陆衎,最后低头对着三枚道:“就一把油纸伞?人呢?难道说薛婉茹还活着?”


    三枚摇头,十分笃定地道:“死了。”


    “那......尸体呢?”


    盘腿坐在地上的三枚,好似没有听见他最后一个问题,自顾左臂高举,托着破瓷碗伸向了趾高气昂站在邢正脑袋顶上的小公□□耳。


    八耳见状,立马挥翅飞向了三枚,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小臂上,小嘴一张,吐出了嘴里含着的碎银。


    碎银再落瓷碗,仍旧不响也无声。


    碗口往袖口一倒,三枚转头,清亮的双眸直接对上后头陆衎探究的视线。


    半晌之后,始终缄默不语的陆衎,终于舍得开金口了:“怎么回事?”


    薛婉茹的油纸伞,已在两日前雨林里寻到,怎么还有一把?


    这是自三枚进屋后,他开口说过的第一句话。


    三枚嘴角翘得老高,在心里忍不住呜呼感叹不已:又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长得不仅好看,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如此的动听迷人!


    心情大好的三枚,忽而抿嘴一笑,将臂上的八耳抖落在地。


    八耳不设防,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气势汹汹地朝三枚抗议:“咯咯哒!”


    残忍的人类,竟然过河拆桥!


    三枚没工夫理会它,径直把破瓷碗往地上一放,对着陆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施施然道:“我饿了呢。”


    ——


    就在三枚开啃第十盘大肉饼的时候,裴元终于忍无可忍,“你就不能上桌吃吗?”


    非得可怜兮兮缩在门边,狼吞虎咽全不顾形象,真跟桥底那些个流民乞丐没甚两样!


    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却蹲在角落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