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案发五天前选胸衣

作品:《泉眼无声

    他们顺着小路一直往山下走。


    小路两侧草长半人高,中间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狭窄只容一人通过,是水厂职工铺出来的,为了下雨天好走。


    小双山顾名思义,就是两座小山相连,两座山中间自然形成一处百米高的山坳,有许多泉眼,矿泉水厂依此而生。


    厂子就坐落在小双山南,家属楼在山北,平时职工们想从大路回家,要绕过一座山那么远,走回去要一个多小时,如果从山坳里穿过去,用不上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厂里职工都在上班,山上没人,很清静。举目望去,都是水厂的一个个蓄水池和水泵站。


    蓄水池和水泵站的作用不容小觑,山坳里虽有不少喷泉,但需要蓄水池蓄水,再用水泵抽水从管道输送到山下的工厂,才能过滤,杀菌,消毒,罐装。


    罐装后的矿泉水就可以装箱销售了,通过厂里的铁轨运输到各个县市。


    在山上顺着小路往山下看,就能看到那道铁轨,它穿过厂子,绕到山后面,火车车厢相撞,发出“咣啷咣啷”的巨响。


    程慧芳便是被压死在这样的地方,那地方充满铁器的碰撞声,不知血肉之躯碾碎在冰冷的车轮下会是什么感觉。


    姜暮看了看,便走了。


    大乖本要看小瀑布,但要爬到山顶才看得到,几个人便往山下走了,脸上的蜂毒爆发,越肿越大,大乖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


    上午的太阳很毒,大乖有些晕,几个人走一段路便去水泵房躲太阳,他们倚在泵站的水泥墙面上,本以为会很凉爽,却发现墙面竟也是温突突的热,但泉水温度似乎很低,凉意还是扑面而来。


    他们面前是正在工作中的水泵,从一个四四方方的水井一样的深洞中间挺上来,下面是巨大的蓄水池,水泵四周被一米多高的铁皮围着,铁皮中央有个小门,被一个蓝色锁头锁着,但仍然能从缝隙里看到泉水。


    张朝看着泵站下面黑幽幽的水潭,问:“你知道这里面有多深吗?”


    他跳起,往里探头,姜暮却拽了他一下,担惊受怕地说,“如果有人掉进去,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来的。”


    张朝说,“没人会掉下去,这里的钥匙只有我爸有。”


    姜暮没回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张朝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个包子,嘴巴像香肠嘴。


    她一边心疼,一边却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


    下山后,他们立即赶往火车站。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最热闹,冒着黑烟尾气的公交车开得飞快,里面的人随着惯性左右摇摆,电三驴子满街乱窜。


    张朝的眼睛已经肿成一个大馒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头晕和视力模糊。


    大乖和张朝先去了卫生站,护士一看他们那熊样,先笑了两分钟,又教训了两分钟,才拿了工具,给两人拔了蜂针,又涂了些药膏,便说无碍了。


    可大乖还是直呼头晕目眩,毕竟,他被蛰得最严重。


    姜暮去了火车站,买了站台票。


    从市里来的火车只有一趟,姜暮找了个阴凉地方,一边叠幸运星,一边坐等。


    大乖他们出了诊所也闲不住,都来陪姜暮,几个人坐在站台上,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大乖拿着姜暮的小镜子,一直照,护士给涂的药似乎没什么作用,脸还在不断膨胀。


    棍哥学着姜暮的手法帮姜暮叠幸运星,但他的手又笨又大,叠不成型,即便好不容易叠好的也松松散散,形状十分勉强,只好让大乖拿来垫石子一样垫着玩儿。


    轰隆隆一趟趟进来的火车从姜暮面前穿梭,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车门梯子挤下来,与家人们相拥在一起,每每此刻,姜暮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


    等从市里来的火车抵达时,她站起身,望着站台,却没有几个人下车,站台空荡荡的,更没看到姥姥。


    她一个门一个门跑过去,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直到站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才罢休。


    姜暮小小的背影仿佛在缩小,在缩小,张朝有些心疼。


    火车站上方的大钟到整点就响,已经十二点多了,大乖拍拍屁股,道,“走吧,今天没车了。”


    ……


    姜暮失魂落魄地跟着他们一路走着,神情恍惚,始终没察觉到他们离成衣店越来越近。


    武芝华的成衣店离火车站不远,只隔着两道街,门敞开着,烤得发黄发软的塑料门帘在风中荡着。头顶的牌匾斜着,摇摇欲坠。


    张朝撩开门帘,手指一缩,被烫了一下,人已经进了屋。正午的太阳炽烈,透明门帘被太阳烤化了一样烫手,散发着浓烈的塑料味。


    武芝华从里屋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成衣剪刀,正往剪刀手柄上缠白色布条,抬头见到几个孩子,招呼他们进屋坐下。


    大乖这几个孩子她都见惯了,可是见到姜暮,却先怔住了。


    姜暮局促,有些闪躲,她拉了拉张朝的衣角,小声道:“我把你送到了,先走了。”


    大乖却不客气道:“武阿姨做的打卤面最有排面了,你吃过饭再走。”


    棍哥扯过凳子,道,“我也特意来吃武阿姨的打卤面。”


    张朝掀开门帘子,进了里间。


    武芝华道,“对,姜暮一定要留下吃午饭。”


    姜暮摇头,神色凝重,眼神躲避着武芝华,忍不住看了看张朝去的方向。


    武芝华和蔼而亲切地放下手里的剪刀,走上前,拉过姜暮,上下打量,道:“姜暮好久没来了,自从你姥姥去市里住,就没见你来过。”


    姜暮不自然地微笑起来,把手推开,道:“最近学习比较忙。”


    她转头就要走,却被掀帘子出来的张朝叫住,“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吃过饭一起回去。”


    姜暮摇摇头。


    武之华神色不自然地道,“留下吧,也尝尝我的手艺。”


    姜暮还是不肯,人已经走出店铺,张朝跟出来,拉住她,“你去哪,我陪你。”


    姜暮道,“不用,你的眼睛还……”


    张朝死皮赖脸,“那你陪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别那么没良心。”


    他执意拉她回去,她便没办法了。


    武之华怕她不自在,独自到小店后面的厨房做手擀面,蘑菇肉卤。


    ……


    男孩子们吃光整整一大碗,肚皮鼓鼓的,姜暮慢吞吞地只吃了几口。


    这个地方窝风,风劲很大,吹得屋里布条乱飞,姜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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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异常的凉爽。


    “牌匾怎么还没修?”张朝问。


    “我自己没法弄,你爸说过几天叫厂里的员工过来帮忙。”武芝华说。


    张朝不再说话,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他要是不帮忙,我就费些力气自己修。”她说。


    武芝华长得跟姜暮一样,生得瘦,身高也差不多,身体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哪里能修得了牌匾。


    但是在姜暮的印象里,她虽然看起来温柔,实际上却是一个跟张文斌打起仗来能拼命的女人。


    “我们帮你修。”大乖和棍哥说。


    武芝华乐了,“等你们长大再来帮我。”


    吃过饭,武芝华嘱咐张朝洗碗。


    姜暮和大乖棍哥面对面坐着吹风,姜暮坐在风口上,可到底还是正午,又刚吃过饭,热得脸蛋红扑扑的。


    武芝华站在身后偷偷观察她半晌,见姜暮不脱外套,眼神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姜暮突然回过头,她与姜暮的视线一触碰,姜暮便神色不自然起来,忙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武芝华道,“姜暮你过来一下。”


    姜暮怔了怔,身体摆出拒绝的姿势,可是到底面子矮,脸上更红了,点了点头。


    她把姜暮领到东间,指了指墙上。


    姜暮看到墙上挂着不同款式的成人内衣,心跳很快,快跳出嗓子眼,她目光在内衣上流连,又闪躲,似乎看到了什么羞耻并难以忍受的事。


    武芝华轻轻抚摸了她的后背,才发现,她没有穿胸罩。


    她把姜暮拉到试衣间,拿起软尺,温柔道:“女孩子第一件内衣必须要完美,既要舒服又要漂亮。”


    姜暮紧张,一动未动,僵硬得像个塑料模特。


    武芝华尝试拉开她宽大外套的拉链,让热气一点点蒸腾而出,散开,姜暮浑身一凛,一把捏住校服,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


    “我是你武阿姨,没什么好害羞的。”武芝华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姜暮能听见,她似乎比她还紧张,眼睛里竟有水雾在缭绕。


    “你稍稍等我一下,我给你选两个款式。”她离开。


    姜暮躲在狭窄的试衣间里,心悸得厉害,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紧绷着,她知道她可以立即冲出去的,可是……


    不一会儿武芝华掀开帘子钻进来,递给她两款,一款白色,一款淡粉色,是属于少女纯洁又美好的颜色。


    姜暮转过身,慢吞吞对着镜子比量,她轻轻勾唇,露出淡淡的笑容。


    可是渐渐的,她的眉头皱起,她的清澈的眼睛变得没有焦距,她的瞳孔里浮现恐惧和惊慌,她的脸浮现出痛苦,她缩起身子,快速拉上拉链,冲出店铺。


    ……


    回程的路上,姜暮的内心如海潮一般汹涌。


    太阳快落山了,挂在身后的楼顶上,天幕中,云霞叆叇,银色的月亮与之遥遥相对。


    她看着车窗外迅速闪退的小店和摊铺,把校服拉链拉高,嗅到自己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痱子粉味,情绪渐渐归于平静。


    她提前一站到柳南街口的药店门口下车,给李雪梅买了一瓶止咳糖浆。


    回去路过胡同时,特意采了几朵小野花,打算插在姥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