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并不会给顾林思考的机会。


    随着眼前恍惚，他进入到新的幻境中。


    “第四层……这一次，依旧没有对记忆动手吗。”


    顾林心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第三层便让他彻底迷失，而根据渊所说，这第四层的危险程度，只多不少！


    “第一层是记忆，第三层是情绪，第四层会是什么？”


    顾林呢喃自语，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入眼，是一片广袤的草原。


    无风、无云，无皓日，蓝天草原，寂静无声。


    顾林迈步朝前走去，在草原上留下一道明显的足迹。


    “这是哪？”


    顾林皱眉，在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地方。


    他唯一见过的草原，是嚎的那一片，但那里的草很浅，而这里已经没过膝盖。


    他继续朝前走去，不知过去多久，四周的景色从未变过，时间定格在白日。


    单调、寂静、乏味，他心中愈加烦闷。


    “啊！”


    顾林突然大吼一声，但这吼声顷刻间便被寂静淹没。


    心中烦闷丝毫未减，反而加重一些。


    顾林闭上眼，不停地深呼吸，对自己说道“平静……平静……平静！”


    “我的情绪多半又被动了手脚，必须平静下来！”


    “喝…呼！喝…呼！喝…呼！”


    烦闷的情绪逐渐被压制，他缓缓睁开眼睛，当草原再次映入眼帘时，那股烦闷情绪重新涌来！


    “淦！”


    顾林低骂一声，连忙闭眼，重新压制起情绪。


    “这草原有问题！”


    将情绪压制好后，他心中暗道，不敢再睁眼，只得摸索着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动作愈加大胆，竟闭着眼在草原上奔跑起来！


    “反正这里什么也没有，不用担心被绊倒，不用担心撞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


    “啊！”


    烦闷袭来，顾林大吼一声，身形一歪，重重摔下地上，翻滚几圈后，他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


    “不能想！绝对不能！”


    他心中暗道，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大脑放空的状态，但只要他哪怕放松一丝，那些念头便会如潮水般涌入大脑。


    他只得无时无刻不全心保持放空状态，可随着时间流逝，这样的状态让他大脑愈加疲惫，额间已经布满汗珠！


    “淦啊！”


    顾林怒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不再去控制大脑的念头。


    草原入眼，烦闷情绪瞬间填满大脑。


    “啊！啊！！啊！！！”


    他在这草原放声嘶吼起来，直到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咳！咳咳！”


    顾林捂着嗓子剧烈咳嗽，口水中混杂着血丝喷溅在身前的青草上。


    嘶吼太久，他的嗓子伤了，随着疼痛感袭来，顾林心中的烦闷也退去许多。


    “好……孤独啊。”


    草原重归寂静，顾林缓缓起身，迈步朝前走去。


    不知为何，大脑在这一刻彻底放空。


    一月、一年、十年？


    顾林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一味地朝前迈着步子。


    他的眼神已经呆滞，麻木。


    走的太久，他的腿再也承受不住，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青草遮蔽住他的视野，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狼狈地朝着前方爬去。


    又是一月、一年、或是十年？


    直到……双手也已无力，顾林仰面朝天，眼神空洞。


    “呵。”


    他忽得轻笑一声，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笑。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顾林口中呆滞呢喃，“老爹，抱歉啊……我坚持不住啦。”


    “真的……好孤独啊。”


    簌！


    素雪浮现手中，他反手紧握，下一刻，朝着自己脖颈猛地刺去！


    铛！


    刺耳的刀剑碰撞声在草原上响起。


    一柄长剑出现在顾林视线中，将素雪斩飞，顾林顺着长剑看去……


    依旧是江兮婉，依旧穿着那一身青裙。


    “江姐姐！”


    顾林眼中瞬间有神起来，猛地起身，朝江兮婉抱去。


    “哎哟！”


    他直直穿过江兮婉的身体，顺势摔在地上。


    “没有实体……？！”


    顾林重新站起，眉头紧锁。


    江兮婉转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轻声道


    “四层幻境，你没有一层是靠自己渡过的，这还只是最初的四层。”


    “顾林，你要明白，修行修的不只是修为，还有心性！如果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迷失在红尘当中！”


    “这是第三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如若你再迷失，便是你的命。”


    言落，不待顾林开口，江兮婉一挥长剑，幻境瞬间破碎，虚无再次将顾林笼罩。


    “心性……”


    顾林心中自语，那股孤独的烦闷感仍存在一些。


    视线恍惚，再清晰时，是渊那张布满担忧的脸。


    见顾林眼中恢复神色，渊心中松下一口气，连忙说道


    “你醒啦，走到第几层幻境，快给我说说，发生了些什么？”


    说着，他用手轻轻拂过顾林脸颊，裂到耳边的伤口、手上的刀伤、腿部的疼痛同时消失。


    顾林呆愣半晌，才逐渐回过神来


    “我……还在幻境中吗？”


    他轻声问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渊，他自己也不清楚。


    渊眼中有些心疼，轻声安慰道


    “放心吧，已经回来了，爹在，便是现实！”


    顾林眼中仍有些迷茫


    “真的吗？”


    渊颔首，认真说道“林儿，无论在哪，爹从不会骗你！”


    “是啊。”顾林呢喃道，“老爹……从不会骗我。”


    言落，他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四层幻境，让他的精神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撑不下去。


    “唉……”


    渊轻声叹息，将顾林抱起，前方忽得涌现浓郁黑气，一张木床出现。


    他将顾林轻轻放到床上，替其盖好被子后，再次轻挥手。


    又是一团浓郁黑气将木床笼罩，散去后，一座木屋矗立在这无边雪原中，替顾林挡着风雪。


    “好好休息吧，林儿。”


    渊轻言一句后，便转身离开木屋。


    这一夜，顾林做了场梦。


    一场美梦……


    梦中，老爹并未被官府抓走，和自己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一直到七岁那年，老爹忽得学会修行，短短几年间便成为远近闻名的武夫，被京城皇帝看中，成为镇守北境的山海王，而自己也成为闻名世间的山海世子。


    一次在京城的游玩途中，自己偶然结识到怀灵公主，与她一见钟情，订下婚约。


    成年之后，与她结伴游玩世间，偶然寻到一片广袤草原。


    这里风和日丽，冬暖夏凉。


    飞鸟、骏马、白兔、牛羊，还有怀灵和自己一起，在这里度过一段悠哉的时光。


    直到，该启程去寻找下一片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