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的东余山半山腰，常年在实验室不谙运动的简知年就已经双手撑膝，脸色通红喘上了。他回头。


    穆青远正在他三步台阶之下，手臂上挂着他的羽绒服、围巾，气息一点都没乱，只是眉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简知年见他唇色有点白，于是伸手摸兜，想给他找瓶水，而后尴尬道“我衣服口袋里带了水，你要不要喝一口？”


    穆青远抬手，找到简知年口袋里的水，拧开喝了两口。


    简知年伸手“我也渴了。”


    穆青远再去兜里找，简知年下两步台阶，顺手拿过穆青远手上的水，“别找了，这里不是有。”


    他仰头喝了两口，或许是抢的喝得有点急。


    “咳咳……咳咳咳咳……”


    穆青远踏上一个台阶，给他拍背“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抢，多大的人了。”


    简知年弯着腰，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扶着穆青远的手臂，红了眼角。


    “不知道呢，以前你会哄着我喝，现在说不定、会不让我抢。”


    穆青远仰头看头顶的台阶，围巾覆盖下的手心紧握，迈开脚步“走吧。”


    东余山并不高，一个半小时的两人就登顶了。


    简知年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席地而坐，他双手撑在背后，回头见穆青远站在他身后，挺拔如松。


    他拍了拍身边的草地，邀请道“你爬了一路的山不累吗？过来坐。”


    穆青远抬腿上前两步，凝眉，没有坐下。


    简知年无奈，只好起身，与穆青远并肩而立，顺着穆青远的视线，眺望整个s市的繁华。


    “青远，在外面你都不怎么理我了。”


    穆青远侧头，道“没有。”


    简知年也不生气，只道“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是不是有时候也会失落？也会觉得我怎么总不理你？”


    穆青远看着远方，好似远处的云光能穿越时间，看到曾经年少的自己，围着青年笑得明媚。


    追简知年的日子，每一天都不一样。


    每一天都有新的悸动和收获。


    怎么会失落呢？


    穆青远摇头。


    简知年像是受到鼓励一样，道“那我还需要继续努力，青远，今天有没有被我追到？”


    山顶风大，穆青远把手臂上的羽绒服披回简知年的是身上，认真的把围巾绕好。


    “我不需要你追。”


    他的声音不大，很快散在风里。


    简知年没有听清楚，眯着眼睛再问“啊？你再说一遍。”


    穆青远掩口咳嗽了几声，道“山上风大，我们下山吧。”


    简知年看了看时间，没有反对。


    只是在穆青远想要转身的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穆青远垂眸，在简知年看不到的地方，神色温柔。


    怀里的人久久没有放手，他说；“青远，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当初没去，你妈妈就不会出车祸了。”


    两人靠得最近的时候，简知年说出了心底的歉意。


    “往后余生，我愿意用尽一切来弥补，你也可以因此恨我，但是，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他知道他这样说很无耻，可是，他真的不想穆青远因此离开他。


    如果没有当初的误会，他们明明可以走到最后，成为一家人……


    山顶的风冰冷彻骨，可怀里的人却温暖如初，穆青远眨了眨眼睛，当年的事，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妈，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们再等等，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等什么等？他一个住校老师，能有什么事耽搁？人家才24岁，马上就是副教授了，前途无量，他就是跟你玩玩。你知道这世上多少人就是抱着这种玩玩的心态吗？”


    就像当年的穆回盛一样！不缺钱富二代，一场恋爱，就只是玩玩！


    “妈，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我就在这陪你等！”


    下午两点半，他们母子没有等到简知年，却等来了简知年的父亲——简中行。


    当初他写给简知年的一封情书，年少的热烈，情人之间独有的私密和禁忌公之于众，如同将他赤裸的凌迟。


    简中行的话刺耳而尖锐“我儿子少年天才，是个眼里只有圣贤书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浪荡子，一定是他勾引我儿子的！”


    “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我一把年纪的人看得都要羞死，心存这种心思，死缠烂打的，我儿子是受害者。”


    之后种种，他被母亲带出了教务处，走在大街上，母亲压抑着怒气，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这些他都没有发现，只沉浸在自己被抛弃的苦涩里，他梗着脖子，去拿手机，说要去找简知年。


    马路上车水马龙，母亲拉着他，责备道“跟我回家！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他抗拒的一扬手，甩开母亲，还没得及怒吼，耳边先响起了刺破耳膜的刹车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他回过神来时，大错已经铸成……


    人的祸福旦夕，正如山顶的天气，风云不测。


    风起云动间，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瞬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划过眼角，穆青远闭了闭眼睛，往事敛去，满目风雨。


    “青远，下雨了，我们去那边避一避。”


    不知何时，简知年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挡在了两人的头顶，催促他去避雨。


    谁知，刚迈开脚步，却脚下一顿，他弯腰捂着膝盖闷哼一声，脸色苍白。


    简知年俯下身，急道“你怎么了?”


    穆青远手臂用力将人提起，道；“没事，站久了脚麻，我们先过去吧。”


    重新迈开脚步，两人跑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


    山洞里已经有不少避雨的登山人，他们只占到一个角落，穆青远将人挡在里侧，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简知年身上。


    简知年本能的抗拒“我有衣服，我的外套防水，这点雨没渗到里面来。”


    穆青远没说话，只将简知年身上的外套拉链拉到顶，道了一声“乖，听话！”


    简知年红了红眼眶，这个人，总让他听话。


    “那你怎么办？”


    “我不冷。”


    他才不信！急忙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你要不嫌弃，穿我的？”


    无奈，穆青远把简知年的羽绒服半披在身上。


    简知年又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缠在穆青远的脖子上。


    彼此的体温，温暖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