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虽然比群演高了几个等级，但在剧组没有话语权，服装也是一样从“垃圾袋”里翻。


    一辆背着长长车厢的货车往哪儿一停，就有工作人员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外扛衣服。


    打开麻袋，酸臭味扑面而来，这些衣服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剧组了，可不是垃圾嘛。


    在北影厂那边混过半个月，秦川不是初哥。


    第一时间就去选尽量干净的衣服。


    因为是龙套，倒是没人跟他抢，他手上那个口袋可以任由他挑选，只有他不要丢在一边的，才有其他群演去捡二手。


    十几分钟后，秦川终于找到一身还算合身的灰色店小二服，鞋子有点类似老北平布鞋，很庆幸不是长筒靴，那玩意不透气，有的群演运气不好穿一次就被传染脚气。


    快速换好衣服，秦川在露天场找到化妆师。


    现场上百号人，化妆师就那么七八个，工作量非常大，化妆需要排队。


    兜里揣着一包烟，这次秦川没出手，因为对方是女的。


    他弯腰跟在化妆师旁边看人化妆，嘴里赞叹道：“啧啧，这化妆技术真是绝了，什么样的人落到你们化妆师手上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厉害。”


    “化妆排队哈。”化妆师认真工作，头也没有扭一下。


    秦川舔着老脸笑道：“姐姐，帮帮忙，我这边戏份重，待会怕来不及。”


    “谁是你……”化妆侧身，看到秦川后眼珠子一亮：“新来的？没见过你。”


    “对，今天刚来。”


    “演的什么？”


    “龙套，店小二。”


    “有前途，好好干，你叫什么名字？”


    “秦川。”


    “多大？”


    “十九。”


    “年龄吗？”


    “不然呢？”


    见这两人聊上了，被化妆的群演不干了：“美女，能不能快点，我待会忙赶戏呢？”


    “快，我快得很。”化妆师就跟刮大白似的，毛刷随便在对方脸上刷了几下：“好了。”


    “不是，这就完了？”


    “你以为你是主角啊。”


    “不是，我古代人啊，不用头套吗？”


    “用什么头套，帽子一戴谁知道你长发短发。”


    拍戏现场，化妆师比导演还豪横，别看她们没什么咖位，但没人愿意得罪化妆师。


    要是给你化个丑妆，你就哭去吧。


    把这个群演打发走，化妆师这才笑着对秦川道：“来吧，我给你化。”


    秦川刚蹲下身，她接着道：“化妆时间长，坐下来吧，你蹲着脚不麻啊？”


    “谢谢。”秦川之前没化妆经验，不懂这些，一屁股坐地上后把腿盘起来，腰杆挺直。


    “姐姐叫什么？”


    “姐姐没叫啊？”


    秦川：“……”


    草率了，没想到是个老司机。


    化妆师开心笑笑，这才从地上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发网套秦川头上。


    一边套还一边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往下理顺，手法相当娴熟。


    见她嘴角压不住的笑意，秦川嘴角抽了抽。


    “姐，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啊。”弄完发网，化妆师拍拍他的头：“头发有点长了哈，回头割，剪一下。”


    秦川服了，这三句话不离开车：“姐，你以前干嘛的啊？”


    “首先呢，我叫王婷婷，其次呢，打听女孩子隐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好意思王姐。”


    弄完发网，王婷这才从袋子里拿出一顶齐肩假发，一边工作一边道：“叫什么王姐，我很老吗？”


    “不老，很年轻，那我叫你婷姐吧。”


    “随便你，眼睛闭上。”王婷婷轻轻抚着他的眉眼，脸蛋凑了上来。


    察觉到什么的秦川急忙睁开眼睛：“婷姐不……啊！”


    一股浓重的胶水刺激味熏得秦川眼睛都红了。


    王婷婷莞尔，停下给他涂抹胶水的动作：“你干嘛。”


    “没事。”这次秦川乖乖闭上眼睛。


    “哈哈，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吧，再听不话，姐姐给你弄几滴到嘴里，让你尝尝咸淡。”


    “唉，剧组用的胶水不好，酒精也浓，都是超标的，堵塞毛孔严重，对头皮伤害大，以后能不用头套还是尽量不要用。”


    秦川闭着眼睛，不知道王婷婷这是什么套路，上一秒开车，下一秒就变成正经人了。


    “那婷姐你还给我用？”


    “因为你需要让观众看到你。”王婷婷距离秦川很近，说话的吐气都能吹到他的脸上，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香味。


    “对你们演员来说，古装戏是加分项，通过妆发能遮掩演员缺点，提高整体辨识度，变得更帅。”


    “比起将来秃头脱发的缺点，明显让观众认识你更重要。”


    “现在的年轻观众都看脸，不整帅点，谁粉你啊。”


    “拍完古装戏，晚上回去记得用洗面奶洗脸，有条件最好是敷面膜，定期拔毛孔，不然我敢保证，不到三十岁，你肯定地中海。”


    秦川点点头：“婷姐，我会注意的，只是咱们说拍古装，你拍我脸干嘛啊。”


    “试试手感，看看需不需要补点粉。”


    “那我需要吗？”


    “不需要，就是有点干，需要补水。”


    “那怎么不补呢。”


    “我现在没水。”


    秦川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前后二十多分钟，秦川的妆发弄完，仔细看了几眼自己的作品，王婷婷很满意，这才提着箱子去给下一个人化妆。


    找了镜子，秦川也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得不说化妆师是一个神奇的职业。


    他的五官还是自己的五官，但比之前帅多了。


    在北影厂那么些天，皮肤晒黑了很多，现在被王婷婷通过化妆变成正常皮肤，还白了一点。


    鼻梁，眉眼，下颌线立体不少。


    加上古装的加持，颜值上了一个台阶，看起来眉清目秀。


    这哪里是饭店打杂的店小二，分明是家道中落后勤工俭学的读书人。


    “我这该死的帅气啊，表演难度又要增加了。”


    本来他打算用的人设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店小二，低头哈腰，精明能干，勤劳吃苦。


    现在看来得换一个心理身份。


    说台词语气，上菜动作也得重新设计。


    如果有人能听见秦川心声肯定会笑掉大牙，一个跑龙套的店小二，几句台词，哪来的这么多戏，你以为你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