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突兀地听到这样的话，太宰治失神了片刻，心脏仿佛都在一瞬之间停止了跳动。


    织田作在说什么……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差点想这样直接问出来。


    但是看着红发青年茫然的、努力思考回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太宰治逐渐恢复了冷静，连血液似乎也慢慢凉了下来。


    他先前难道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


    不是的，他早就有所预料，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地逃避而已。


    太宰治将拿着那个本子的手放低了下去、藏在自己的身侧。


    他紧紧地用力握着它，面对着织田的脸上却露出了平和的浅笑：


    “不好意思，织田……先生，是我喊错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虽然他觉得织田作这个称呼有点奇怪，平常也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奇怪的断句喊过他。


    但是，在听到眼前的青年喊他织田先生的时候，他却意外地更加觉得不习惯。


    织田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你叫住我是干什么？我们……”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对着不熟悉的人，突然说觉得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认识……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奇怪了？


    毕竟怎么想，他们之前也不可能有多熟。


    他少年的时候当过杀手。在有了成为小说家的梦想之后，他决心不再杀人，转而做着运送危险货物的工作。


    然而却意外遇上了大麻烦，幸好当时意外结识了坂口安吾，所以才得以摆脱麻烦、实现了写作的梦想。


    回想过去的人生经历，怎么也不记得有跟太宰治这样的人打过什么交道。


    顶多就是借着安吾的关系，和太宰治曾经有过几次见面而已。


    这很正常。


    听说太宰治曾经是港口黑手党最年少干部，声名显赫，平常人怎么能够结识得了他？


    甚至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他，就像是无法理解和自己种族不同的生物。


    没人知道这个黑手党的黑色幽灵整日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么聪明地能够随意掌握所有人的心思，为什么天天想要自杀却一直没死掉，为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赚得巨额财富却要住在集装箱里……


    所以，太宰治某天莫名其妙地突然叛逃了，很多人也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便没有多去在意了。


    他们只当太宰治是无聊了，想要给自己找个新奇的乐子而已。


    不过，太宰治艰难洗白用了两年时间，后来四年多又在侦探社一直待着。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在认真当一个好人了。


    其他人才越来越感觉不可思议。


    可是，谁又能知道太宰治在想些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想着这些他曾听过的关于太宰治的传闻，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太宰治顿了顿，语气正常地道：“我是你的读者，很喜欢你写的书。”


    织田有过许多次签售会。


    所以这种类似的话，他也听别的人说过很多次了。


    但是，可能因为这次这么说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织田稍微不太自然地回应道：“谢谢……”


    这时候，织田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到了太宰治拿着的笔记本，他问道：“那个，你叫住我是因为……想要签名吗？”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将那个刚才被他没把握好力气、捏得有些皱了的本子递过去，说道：


    “签在封面就可以了。”


    织田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熟练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


    说起来，这个本子似乎有点眼熟？


    签好了名字后，织田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本子，不确定地想着。


    他突然很想打开本子看一看，总觉得里面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是自己忘记了但又必须得记住的……


    但是这时，太宰治却忽然伸手从他这里将这个本子拿了回去。


    太宰治笑着对他说道：“谢谢了，织田先生。”


    织田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没关系。”


    “对了，你还有事要忙吧？”


    太宰治主动提醒他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虽然织田心底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但是他始终想不起来，还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又没有道理，便也只好应道：


    “那……再见。”


    “再见。”


    太宰治向他挥了挥手：“我很期待织田先生的下一部作品，请一定要好好写下去。”


    “我会的。”


    织田点了点头，回应完便迈步离开了。


    只不过他却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已经与太宰治告别了，他却还一直想着刚才与对方的交谈，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挂念些什么。


    很奇怪……


    自己真的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而留在原地的太宰治则一个人在街头默默站着。


    他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望向织田作之助离开的方向，仿若只是在安静地发呆，脸上的表情平静到有些冷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才再次动了，不再像一个雕塑一样。


    太宰治拿起了手里的本子，目光放在它上面，将其一页又一页地缓缓翻开……


    ……


    本子上用织田作的字迹写下的内容，太宰治都很熟悉。


    ——毕竟全都是关于他的事情。


    里面讲述了曾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从认识到熟悉的经过，一起在Lupin酒吧闲聊的过往，织田作当年的死亡，还有在四年后因太宰治的缘故而重新复活……


    织田作之助发现自己的这些记忆在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他本身没有死去、也没有结识太宰治的‘事实上的记忆’。


    所以，他用笔将其全部记了下来。


    第162章


    为了不忘记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两年来一直将本子携带在身上，方便随时翻看记忆。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记忆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曾经印象鲜明的过往一点点变得模糊，而被覆盖的另一段新的记忆则逐渐清晰、真实得仿若曾经真的是这么过来的一样。


    当然，有无数的证据能够确认这新的记忆才是真实的，反而他怎么都没办法证明那虚无缥缈的过去到底是否存在。


    织田想要留住过去的这些回忆，或是在太宰治面前尽量不露破绽……


    他便只能非常艰难努力。


    他在本子上记录了很多注意事项。


    包括但不限于，对太宰治本人的了解，和太宰治交谈时该聊什么话题，平常与太宰治相处的习惯，自己应该知道的他们的那些过往……


    字里行间都在努力提醒着自己。


    ——不要忘记。


    本子虽然不算大，但里面的内容却很多，字迹密密麻麻的，字数似乎都足以出一本小说了……


    而太宰治就这样站在街上，一页页慢慢地认真地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


    直到翻看完最后一页后将本子合上，他微微垂下了头，掩盖住自己眼底的神色，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难受复杂的情绪当然是有的，但此刻他却没怎么多想自己的事情，最主要的念头还是……


    织田作这么做也太辛苦了吧。


    真是的……


    如果还保存着过去记忆的织田现在站在他面前，太宰治估计就要忍不住抱怨对方实在是太笨了。


    为什么要这么艰难又麻烦地做这些事情呢，为什么要徒劳地一遍又一遍违背世界线的修正呢，那么辛苦却终究还是无法永远维系下去……


    这样的行为，也就只有织田作做得出来吧。


    不过……或许自己比织田作还要愚笨。


    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无数的蛛丝马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戳穿对方并不高明的伪装，让对方不必再这样辛苦下去……


    但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只是跟个胆小鬼一样逃避着，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察觉。


    真是太可笑了。


    他早就该像刚才那样做了，早就该放过对方了，拥有那些记忆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为什么要让织田作一遍遍回忆过去的记忆？那样痛苦的过去和死亡全忘掉才是最好的。


    ……曾经和他的结识也没什么好记住的。


    他想要帮助织田作解决当时的麻烦，却意外将织田作拉入了一个更糟糕的处境。现在想来，如果当时织田作遇到的是别的人就好了。


    幸好……


    现在也还算不太晚。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被修正后的世界线，完全是织田作梦想中的那样——收养的孩子们好好活着，可以随心所欲写着自己想写的小说，不再需要因为别的事而烦心。


    只需要把过去那些碍事的记忆忘掉就好了。


    从今往后，织田作一定能够更好地活下去，不再有任何负担……


    这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太宰治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他努力地轻轻扬起了一抹笑容，虽然表情还有点无力僵硬，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调整好的……


    总是能够调整好的。


    就像那天一样……


    太宰治忽然想起了——六年前织田作刚离世不久时，他对未来的道路有些迷茫，然后莫名其妙去海边准备尝试入水的那一天。


    当时，有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拦下了他。


    他也是因为对方，而下定了决心走向光明的，毕竟不想输给那个多管闲事、自己想死还要将别人劝走的人。


    太宰治忍不住起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喃喃道：


    “为了庆祝织田作拥有新的美好生活……今天就去入水试试吧。”


    ……


    横滨的海水一如既往的寒冷，不过今日仿佛比往常要更冷上一些就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黑发青年静静地闭眼躺在海里，发丝在水中散开，衣服也吸足了水分，身体随着海浪的波动而自然地起伏着。


    看起来很像是一具浮尸。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青年还有着呼吸和心跳，甚至他的意识也是清醒的。


    而他却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将被海浪席卷着飘向何方。


    偶尔会有一股较为汹涌的海浪将他托起，又极速间将其拉回，冰冷的海水窜入他的口鼻，带来一阵咳嗽和窒息感。


    但即使是这样的侵扰，也无法打破他的宁静。


    他一直闭着眼，不关注周围的任何动向，感觉就算是下一刻死去也无所谓了。


    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大海中死去确实也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时候，竟然却有其他人出现在了这鲜有人迹的大海上。


    太宰治感觉有人触碰到了自己，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附近，便立刻一言不发地从海浪中拉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往海岸边带去……


    这时他才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看向眼前这个人。


    果然，是朔夜。


    对方的衣物和发丝也被打湿了一部分，但她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只是跟平常一样沉默寡言。


    到了岸上，太宰治半坐在沙地上。


    他刚想张嘴说话，冷空气便直直窜入喉咙里，让刚才便呛了好几口水的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真的是狼狈极了。


    然而，太宰治在缓了一会儿后，却又下意识地维持了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以此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遮掩起来。


    他对着眼前的白发少女问道：


    “两年前在东京湾，把我从海里救起来不是丘比、而是你，对吧？”


    第163章


    白发少女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刚把这家伙从海里捞出来，对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重要吗？


    太宰治曾经入水的次数很多，国木田和中岛敦应该也捞过对方不少次吧，没什么稀奇的才对。


    她沉默着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


    太宰治先仿佛自言自语地又开口了：“反正肯定不是丘比。我当时还不算彻底失去了意识，隐约感觉到是有人将我带上岸的。”


    朔夜不禁问道：“……那为什么觉得会是我？”


    当初那个时候太宰治还没有签约成为津岛，所以朔夜没有理由接触他。


    而且，她救完人就默默离开、换丘比来接触对方这种事情……听起来会比较奇怪。


    伊江朔久有点怀疑太宰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太宰治却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问道：“松代悠衣她们都在找你，你这些天一直避着她们，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救我？”


    “……”


    伊江朔久知道自己很难在太宰治面前糊弄过去了，但还是不想试都不试就干脆利落地认输，于是还是说道：


    “意外碰到而已。”


    太宰治看了一眼周围寂静无人的环境，再回头对她缓缓地眨了眨眼道：“在这种地方意外偶遇？”


    朔夜：“……”


    “你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紧急出现呢。不论在什么地点和情况下都一样及时，这不可能永远都是巧合。”


    太宰治陈述着：“所以，你有办法能够感知我们是否遇到危险。”


    ……确实如此。


    但伊江朔久向来擅长面不改色地说谎：“……是吗？你曾经自杀那么多次，我也没来救过你吧？”


    太宰治虽然不太想承认，可此刻还是说了。


    “因为我之前的自杀没那么容易会真正死掉，而这次主要是……”


    他将自己波洛领结上的灵魂宝石取下来，对着月亮的方向，把它举在了空中。


    当然，这不是潘多拉。


    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不会发出红色的光芒，生出宝石的泪珠。


    太宰治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个宝石看得更清楚一点。


    ——经过今晚格外皎洁的月光透射，原本琥珀色的宝石显得稍微漂亮了一些，但还是和往常的模样没法比。


    因为，黑色杂质此刻已经占据了宝石内部的一大半，看起来格外醒目和碍眼。


    “之前这里面的杂质便仿佛永远无法完全去除干净，不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呢……如果灵魂宝石全变黑了会发生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太宰治说这句话时，宝石中的黑色似乎又蔓延了几分……


    伊江朔久没办法再看下去了，拿出了一颗悲叹之种，毫不犹豫地将其贴在了对方的灵魂宝石上。


    太宰治愣了一下。


    伊江朔久却只是盯着那个宝石观察。


    里面的杂质被吸走了不少，可是却还是显得很不正常。


    宝石始终无法恢复得像往常一样，甚至它即使透彻了些之后，还在慢慢地重新变黑。


    于是，伊江朔久只得又拿出了一颗悲叹之种。


    这一次，太宰治提前反应过来了，拦住了对方：“太浪费了吧，没必要的。”


    白发少女语气微沉道：“既然知道浪费，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她还是将那颗悲叹之种也贴到了太宰治的灵魂宝石上。


    以两颗悲叹之种全部消耗殆尽为代价，那颗琥珀色的宝石终于恢复得正常了些，不再是以黑色为主导。


    伊江朔久终于悄悄缓和了点心情，随后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说道：


    “这个世界上，越是想要紧紧握住的东西，越会像沙子一样反从手中泄落。不管曾经得到了多少，最终都会在某天消逝。”


    突然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但伊江朔久却立刻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顿了顿，语气不明地回复道：“……但至少曾经拥有过吧？”


    “怎么证明得了呢，记忆真是个不牢靠的东西，你能够理解吗？”


    太宰治一说完就意识到，这样太强人所难了。对方不知道前因后果，甚至可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听不太懂。


    他改口说：“算了……”


    “我理解。”


    白发少女垂下眸，先行回应道。


    太宰治闻言，哑然了片刻，随后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是吗。”


    伊江朔久是猜到大概发生什么了。


    虽然伊江朔久和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多熟，甚至根本没见过对方多少面。


    但是见过了萩原研二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可能会受到的影响自然也不难猜测。


    不过，本来太宰治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就像蛛丝一样脆弱。


    而现在当他过去重要的经历也被抹去之后，就让人感觉其存在比原先更显得虚无缥缈。


    第164章


    伊江朔久暂时无法解决萩原和织田那类的问题，只得想了想，换另一种方式来隐晦地安慰对方：


    “就算失去的东西无法追溯，但是人生向来是在不断的失去与得到中前进，为什么不去在意眼下得到的东西呢？”


    太宰治想到了这几年来的经历。


    来到武装侦探社之后，和丘比签订了契约之后……他的生活逐渐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哪个身份，每天都在做些标榜着正义与光明的工作，还拥有了几个同为魔法少女的同伴，常常会被一大堆麻烦的粉丝追捧……


    但久而久之，他居然也慢慢习惯了，甚至偶尔还会觉得有点意思。


    确实，自己没什么可挑剔的……


    能复活织田作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还想要对方保留那些不必要的记忆，听起来实在是够贪心的。


    但是……


    太宰治轻轻叹气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光是看到失去的东西、应付新的变化就已经让我很累了。”


    他已经从无数的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关于魔法少女的许多骗局，预见在不久的未来、目前的生活便可能很快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所得到的一切，或许都会在真相揭晓后化为灰烬。


    到那时候，还要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去期望未来可能得到的新的重要之物吗？


    想想就觉得这太累了……


    还不如早点踏上黄泉比良坂，迎来永恒的安眠呢。


    “契约的愿望实现了之后，就不会再收回去了对吗？”


    太宰治扯出一丝笑容：“那么，就算我现在成功自杀死掉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伊江朔久摇了摇头，开口道：“有关系的……有许多人不希望你死，况且不一定所有的事物都会失去。”


    太宰治的话语让伊江朔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令人担心对方会不会突然陷入绝望，将好不容易才恢复回去的灵魂宝石一下子全部染黑……


    那时候就无可挽回了。


    所以，白发少女都没能很好地维持往日的演技与理性，不由得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太宰治顿时怔住了。


    伊江朔久说完后也顿了下，随即看向对方的灵魂宝石。


    还好……其实目前宝石还没有重新黑回刚才的样子。


    太宰治忽然感到有些别扭，说道：“我刚才的话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当真。”


    伊江朔久也恢复了平静道：“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说不定还有处理魔女的工作。”


    太宰治迟疑了下后点点头，拿出了自己的那本《女生徒》。


    但在使用它之前，太宰治先看向白发少女那边。对方仍待在原地、无声地与他目光相对，似乎是准备等他离开了这里之后再走。


    相似的地点、相似的氛围……


    太宰治心里一动，紧接着便说出了口：“伊江君，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死呢？”


    伊江朔久：“……？”


    虽然自己在太宰面前的掉马也算是早有征兆了，但这么突然来一句还真够恐怖的。


    该说不愧是剧本组吗？


    看见面前的白发少女停顿了下没有及时回答，太宰治便笑了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好了，现在我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算是打平了吧。”


    伊江朔久现在突然很想离开这里了。


    跟这家伙待久了，确实很容易会被套话，自己不应该放松一点警惕的。


    太宰治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明明是下定了死亡的决心，可是为什么却能够坚持活到现在？”


    伊江朔久本来很想直接转身就走的，但是想了想，说道：“你能活下去的话，就总有一天能够明白的。”


    “这算是给我画饼吗？”


    太宰治无奈地问了句。


    接着，他一边回忆着两年前在预言魔女的幻境里所见的情形，一边说道：


    “我觉得……你如今这样也够辛苦了。或许某天你会发现这样坚持下来，最终还是不会有任何意义，然后理解我现在的想法。”


    伊江朔久：“……或许吧。”


    太宰治忍不住道：“等你想要结束掉这一切的时候，也叫上我吧。”


    伊江朔久倒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道：“那么在这之前，你就先活下来。”


    太宰治有些无话可说。


    真是跟那个时候一样……


    这家伙依旧这么烂好心地喜欢多管闲事。


    但他也应下了，对未来不报什么希望地道：“好，我不会输给你的。”


    毕竟，已经在幻境里见证过了那样的未来。


    ——数量恐怖的魔女席卷城市，噩梦般满目疮痍的场景，即使有向过去的自己传话的机会、也觉得没有必要的魔法少女，还有一箭直接杀死丘比的朔夜……


    这样的未来真的有意义吗？


    似乎不会有任何值得期待的答案。


    ……


    离开之后，又想办法观察了太宰治几天，伊江朔久才慢慢暂时放心下来。


    而这时候，他也正巧收到了关于萩原研二的情报。


    ——萩原研二决定彻底回到组织之后，经历了一些拷问和调查，组织没有揪出他的什么问题，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对他放松警惕。


    于是，萩原研二近期都在执行组织的基层任务，他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逐渐重新拿回一些信任。


    这样的情报看上去还真够糟糕的。


    仿佛萩原研二已经深陷组织洗脑之中，完全难以自拔一样。


    但伊江朔久却察觉到了疑点。


    ……之前的萩原一直隐瞒得还算好，而且这两年来他肯定也有想办法，努力对洗脑的记忆做抗争。


    不可能就这样突然彻底转移到组织阵营那边去吧？


    第165章


    萩原研二正在执行组织的一次交易任务。


    任务的具体内容、前后经过、重要与否……他都不算怎么了解，当然也并不需要他去了解，这些主要是由组织的代号成员去做的。


    他需要做的只是跟在代号成员身后，听从其指示，然后……


    “杀了他，然后把尸体处理干净。”


    面前的身材壮硕的黑衣男子侧过头来，对萩原研二吩咐道。


    萩原研二低头顺从地应道：“是。”


    听到这种话，旁边那个靠着墙半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中年男人慌乱起来，立刻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不、不是说，只要我说出你们所需要的情报，你们就能够放我走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求求了，我还有价值的，我可以加入你们、可以帮你们做事……”


    但那个黑衣男子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一眼都懒得看这种家伙。


    他将收尾的事情交给萩原研二之后，便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两个基层成员也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于是，这座废弃的仓库之中，只剩下萩原研二和那个中年男子两人。


    灭口这种事情，确实只需要一个人来做就行。


    对方本身就没什么武力值，刚才还经历了严刑拷打、已经是伤痕累累，而萩原研二手上拿着枪，想要解决掉对方完全是轻而易举。


    中年男人看着他手上的枪，吞了吞口水，颤抖地哭着说：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看见萩原研二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犹豫纠结着什么的样子。


    他不由得燃起了一点希望，连忙接着乞求道：


    “拜托了，我真的不能死，我还有家人需要赡养。你只需要当作没看见我就行，我、我保证不会连累到你的。还有，今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如果在这里将这个人放走，不管后续怎样，萩原研二都绝对脱不了责任。


    组织如今本来就对萩原研二比较关注，正是不放心他、准备考验他的阶段。


    所以，萩原研二执行过的所有任务都会被人反复审查。


    万一被挑出什么问题来……


    目前萩原研二已经主动离开了伊江朔久那里，自己要求回到组织接受任务。


    组织要是发现他并不忠诚，在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使点手段，让他死于意外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况且，萩原研二知道眼前这家伙不是个好人。


    对方听命于和组织做交易的另一个犯罪团伙，干过许多罪行，害死过不少无辜者，是个恶贯满盈、罪该万死的人。


    杀死这样的一个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拥有过去杀人的记忆、潜意识里还对组织有着归属感，萩原研二自然也不会因为心软而下不了手。


    只是……


    他想着过去成为警察时的誓言、想着自己重要的朋友和家人……


    死而复生之前的那些犯罪经历都不是他凭借自身意愿做的，甚至不能算是他本人做的，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萩原研二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亲自动手杀人了，即使杀的是坏人，那也算是踏过了某道看不见的界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会因此改变。


    或许以后就无法再回到过去了，再也无法成为警察，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和身为警察的姐姐与小阵平相处了……


    萩原研二忽然露出了一抹苦笑。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早就没办法回到过去了，不是吗？


    “抱歉。”


    说罢，萩原研二便举起了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眼前的中年男人。


    对方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就在萩原研二扣下扳机之前，便已经有一声枪响提前出现了。


    “砰——”


    中年男人额心中枪，就这样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本能地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枪，然后又立刻意识到情况，迅速回头望去。


    远处是一个熟悉的人。


    白发青瞳的青年坐在轮椅上，也正望向这边。对方给人的感觉依旧温和孱弱，如果忽略掉他手上拿着的极具割裂感的枪的话……


    萩原研二感到有些诧异。


    并不是因为伊江朔久拿枪干脆利落地杀掉了那个人。


    在先前他逐渐和组织加深了联系之后，他就意外从别人那里得知，伊江朔久其实并不简单。


    对方那什么因为家里和组织有密切关系、才不得不待在组织的话都是骗人的。


    其实，伊江朔久在组织里的地位完全就是因为他本人，组织里元老级的成员皮斯克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这样满口谎言、足够有实力能拿捏组织的人，能够开枪杀人并不出奇。


    让萩原研二惊讶的主要是……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任务行动并没有什么提前的消息，这个废弃仓库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远，伊江朔久一个不良于行的人，能及时赶到这么远的地方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伊江朔久侧头示意了一下，说道：“我拜托基尔小姐送我来的。”


    仓库入口走进来一个黑发蓝眼的女子，站在了伊江朔久身旁不远处，朝他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之前经常跟伊江、松田还有降谷零他们一起商量着针对组织的计划，所以他早就从伊江那里得知了基尔是CIA的卧底。


    如今看她和伊江这么熟，萩原研二也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伊江欺瞒了他们很多事情，但一直在帮忙的心却不是假的。


    毕竟在组织卧底了这么久的基尔，肯定清楚伊江的不少真实情况，而她如今依旧愿意帮助伊江。


    只不过……


    伊江朔久应该已经猜到，他现在受到洗脑的影响在为组织效力了。


    为什么还要冒着这样的风险主动过来找他？


    第166章


    伊江朔久主动对萩原研二道：“要谈谈吗？”


    萩原研二迟疑地问：“在这里？”


    刚才的那几个组织成员从这个废弃仓库离开还没过多久，伊江朔久和基尔就过来了。


    虽然目前他们是没被组织的人发现，但要是他跟他们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引起组织的怀疑了。


    伊江朔久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对基尔说道：“基尔小姐，我和萩原聊聊，能麻烦你去外面等我们一会儿吗？”


    基尔应道：“没问题，有事情随时电话联系我。”


    萩原研二：“……”


    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基尔出去守着确实更安全些，能够实时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但是……萩原研二还是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担心我会趁机挟持你、把你交给组织吗？”


    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伊江朔久多一点警惕心。


    说实话，他现在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自己了，怎么还能让其他人来相信自己呢？


    萩原研二绝对不想看到，其他人因为相信自己而遭到危害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他故意说出的这种话却没什么用。


    不仅伊江朔久没有在意、只道了句“不担心”，连基尔都没什么停顿、直接当作没听见似的出去了。


    萩原研二有点无力感。


    什么啊？


    自己的演技难道这么差的吗？


    可不管怎么说，伊江朔久应该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在受洗脑的影响吧？


    萩原研二忍不住说道：“我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的。为了组织，我曾经做过很多事，杀过人也放过火……出卖你们也不算很难的事。”


    听到这些，伊江朔久却没有如萩原所愿的远离他。


    反而，对方像是觉得他在自黑一样，露出了有点替他难过的低落神情：“别说这些话了。”


    这算什么啊……


    萩原研二有些控制不住语气道：“我没有在骗你，更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这些话确实也不单单是为了恐吓对方。


    萩原研二的确早就在担心这种事发生了。


    甚至现在，他也有这种想法和冲动，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警告对方，而是应该直接将对方挟持交给组织，或者直接替组织杀掉这个叛徒。


    这样继续跟对方聊下去，不就是对组织的背叛吗？


    萩原研二紧紧攥着手里的枪，心里莫名的烦躁，偶尔真的很想举枪射击，来直接将这场对话终止。


    但理智始终拉着他，让他一直在忍耐着心里的这些冲动。


    为什么对方就不能识趣地躲着他走呢？


    萩原研二微微垂了下头，拿着枪扣动扳机，对着伊江朔久不远处的地上射了一枪。


    “砰——”


    他语气尽可能地冷下来：“下一枪，我可能就会瞄准你的头部了。”


    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萩原研二想着，对方总能够明白他已经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吧。


    伊江朔久停顿了片刻，却说道：“虽然我想说那样也没关系，但是你不会那么做的。”


    萩原研二无奈至极，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死心，怎么会这么难啊……


    事到如今，他几乎气都气不起来了。


    果然，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伊江朔久直到现在，他还是总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对方的很多行为，对方始终就像是一个难解的谜。


    萩原研二直接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伊江朔久温声解释道：“明明你已经回到组织里了，却始终没有泄露关于我和松田还有降谷他们的任何情报，也没有破坏我们破灭组织的计划。即使面临这样糟糕的处境，也还会想着离开我们、不连累其他人……”


    萩原研二所做的这些确实很明显了。


    虽然他是很努力地想表现出一副受控于组织的样子，但是说到底，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遇到危险。


    在意和重视是很难被掩盖住的。


    ……看到萩原研二如今的表现，伊江朔久也算是知道自己那么卖力地希望其他人能够厌恶朔夜，可为什么却很难做到这点了。


    伊江朔久根本没办法对这样的萩原心生警惕。


    就连萩原研二刚才的举动和话语，在他听起来都只像是在主动推开其他人，努力劝说道：‘放弃掉我吧。’


    所以，伊江朔久也试着尽量传达给对方：‘不用担心。对我们而言，你并不危险。’


    听完伊江朔久的这些话，萩原研二也确实知道自己是解释不了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伊江，你就不能别管我吗？”


    伊江朔久怔了怔。


    这种话貌似有点耳熟。


    果然还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很多年前他好像就对萩原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也是被没有那时记忆的对方反问给自己了。


    他心情有点莫名复杂，很快又收回思绪，对萩原说道：


    “你是想要一个人承担这些吗？可是，就算我能够做到不去干涉你，松田和其他人也迟早会找到你的。”


    这说的也是。


    萩原研二知道伊江朔久的话有道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看到萩原难以决策的样子，伊江朔久便提议道：“直接开启之前商量好的最终计划，抓紧时间将组织破灭就好了，后面可以再慢慢想办法解决你的情况……”


    听到破灭组织这样的话，萩原研二本能地脸色变差了些。


    他勉力压制下自己不应该有的负面情绪，还是说道：“不行。”


    伊江朔久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但萩原研二抢先道：“我这么说，不是因为组织洗脑的影响。”


    “你肯定也能理解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萩原研二感到心里好像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让人感到一阵阵强烈的抽痛，并逐渐难以呼吸……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勉强自己说了出来：“我们明明半年之前就有把握可以瓦解掉组织了，为什么会选择拖延到现在呢？”


    伊江朔久无言。


    是的……


    从实力来看，魔法少女即使人数不多，但是她们完全能够轻松对抗比组织更强大几倍的势力。


    而且她们现在所得到的名气、结交到的合作伙伴也不是组织可以比拟的。


    但现实不是简单的回合制游戏。


    组织成员不可能都待在一个地方来方便她们找到，也不可能那么正大光明地跟她们正面对抗……


    组织的BOSS是一个活了上百年的怪物，能够将一个这么庞大的组织经营这么久，他当然惜命又谨慎，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组织的势力遍布全球，暗中在全世界的政界、经济界和科学界里操控了许多人物，支配着各种大规模武器装备。


    尽管这两年多以来，伊江和降谷零他们已经掌握了组织的许多关键情报，找到了组织几个至关重要的基地，有把握能够一举击溃组织。


    可是……


    如果他们采取行动，还是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组织临死前的反扑能够威胁到无数无辜民众的性命，其余没被抓捕到的组织成员有的会更加小心地躲藏起来，有的则会向社会疯狂展开报复。


    而且，人总是贪心的。


    任何人都不例外，包括他们和日本公安的那些人。


    在还没有解决组织的方法时，他们期盼着尽快处理掉组织。现在有绝对的把握之后，他们又开始犹豫了……


    还需要再多做些准备，还有更好的解决时机，还可以让损失尽量缩到最小化，尽可能从中拿到更多利益，更好地保障公众的生命安全。


    这些都需要更多的时间。


    萩原研二脸色发白，勉强地笑了起来：“就按照原定计划的那样，再等一等吧。组织已经在这个世界深深扎根了近百年，要想尽可能减小影响地将其连根拔起，就不要太过心急。”


    伊江朔久明白这些道理。


    但他也知道，萩原目前的情况坚持不了那么久……


    要是想以大局为重的话，就要放弃掉对方。


    伊江朔久艰难开口：“……我可以带你回去，把你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让组织找到你，也不让你回到组织。”


    萩原研二为对方话里的内容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这样维持不了多久的。”


    一直忍耐了这么久，要不是到了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的地步，萩原研二也不会选择稍作缓解地回到组织。


    如果他真的被困住的话，可能过不了太久，被洗脑的意识便会使他忍无可忍地选择自尽吧。


    一个人真正想要死亡的话，谁都无法拦下他。


    “相信我吧。”


    萩原研二望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坚定之色：


    “我有办法能够接触到他们关于洗脑的实验项目，从那里获得情报，找到破解的方法……这件事只能由我去。”


    第167章


    确实，这件事只能由萩原研二自己去。


    伊江朔久也明白这一点。


    组织这么多年来研究并开发了许许多多的实验项目。


    其中关于洗脑催眠这一部分，组织最开始原本是非常重视的，但可惜需要投入的精力和花费太大了，实验的成功率却还不高、具有很大的偶然性。


    而且，组织BOSS更重视的是延续生命那方面的研究，所以自然也就把这个给搁置下来了。


    不过，组织里少数的某些人对此倒是很感兴趣。


    即使得不到太多资金等方面的支持，也在努力推动这方面研究的进行。


    而降谷零、诸伏景光等应该都很难接触到这种比较小众的研究项目，更难以参与进去得到切实的资料信息。


    伊江朔久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一直在被组织警惕怀疑。


    只有萩原研二是最合适的人选。


    萩原研二作为罕见的成功了的实验体，估计不用再等多久，只要确认了他在组织的掌控之中后，就可能会被人时不时带去研究观测……


    可是，伊江朔久怎么能够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伊江朔久望着萩原略显苍白的面容和坚定的目光，张了张口，声音却哑了下来：“……”


    应该怎么劝阻对方呢？


    感觉就算是受到了洗脑的影响，对方本质上还是要比自己更无私良善得多……


    面对这样的对方，他怎么还能说得出来‘就直接将组织破灭吧，有伤亡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这些不是我们的责任……’这种话呢。


    萩原研二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说道：


    “而且，我还记得有其他受害者受到洗脑的控制，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这样做也算是能够帮到他们吧。”


    伊江朔久还是沉默着。


    “好了，”萩原研二催促道：“我们在这里已经耗费了好一会儿时间了，我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免得被有的人察觉到异常。下次再见吧，小伊江。”


    伊江朔久看着对方，也清楚对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伪装得像以前那样、尽量自然地说出这些话。


    他垂眸应道：“下次再见。”


    ……


    虽然表面上是应下来了，但是伊江朔久不可能真的选择放手，将一切都压在萩原研二身上。


    毕竟萩原研二能够顺利获取实验资料的可能性并不高。


    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没有办法之下的破釜沉舟放手一搏而已。


    伊江朔久又怎么可能心存侥幸、去赌那样的可能性呢。


    ……可又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让萩原研二签订契约，直接许愿使组织原地破灭不就好了吗？】


    骤然听到这样的话，伊江朔久一愣，看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熟悉的白色小光球对他说道：【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为什么还要费力思考纠结这么久呢？】


    伊江朔久平复了下心情，冷静地在心里回复道：‘这样做的话，我不是把他从一个火坑拉到了另一个火坑吗？’


    成为魔法少女也不是一件好事。


    系统提议道：【那么，让其他人来签订契约如何？】


    伊江朔久静静看着它。


    系统语气丝毫未变地继续解释道：【让降谷零或诸伏景光等人来签约不就可以了吗？只要你主动去找他们问，他们应该都是会愿意为了组织的灭亡做出一点牺牲的。】


    这话说的很理智也很有道理。


    不得不说，伊江朔久其实刚才也想到了这种办法。


    可是……他淡淡地说：‘萩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系统用温和的声音，包容似的耐心劝说道：【那不让他知道就好了。用丘比的身份找其他人签约，本来就不会使朔久你自己暴露嘛。】


    伊江朔久：‘他不知道，并不等于我没有做。’


    【居然这么麻烦啊，我不太理解……】


    系统用有点伤脑筋的语气道：【朔久，可是你不是早就这么做过了吗？你为了让萩原研二复活，才引着松田阵平签下了契约，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


    种种晦涩汹涌的情绪在白发青年眼底一闪而过，他遏制住这些情感，装作被对方故意尝试着戳碰的旧伤根本不会痛一样。


    说到底，做了就是做了。


    即使他早就想好了后续该怎么解决，但也不能确定绝对万无一失，再精密的仪器也是有可能出现意外的。


    就算告知他们一切真相、他们也大概率会选择答应，但是他还是不得不选择了谎言，用他最厌恶的诱骗手段引导他们签订契约。


    系统还在问他：【既然已经不止一次地做过这种事情了，那再做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吧？】


    伊江朔久还没来得及回复它，就发现手机这时候碰巧来了安室透的消息。


    他先打开和对方的对话栏。


    安室透直接就问道：【萩原回到组织了？？？】


    看来，他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


    也难怪，安室透前段时间因为组织的事情出了趟国，一直在忙碌着别的事情。估计他现在回来了，才有空了解这些情况吧。


    伊江朔久想了想，只是简单地回复道：【是的。】


    安室透想不通地问：【为什么？他已经半脱离组织这么久了，突然回去根本得不到组织信任吧？这又有什么必要呢？】


    安室透这些年来，和萩原研二相处的机会远没有松田和伊江的多。


    他可能也发现了萩原的一些异常，但应该不会有松田和伊江发现得那么早，所以现在估计还需要一些点拨才能立刻想通吧。


    伊江朔久默默地思考着。


    ……要告诉对方吗？


    第168章


    在伊江朔久犹豫的时候，系统见缝插针地出声道：


    【将萩原研二的事情告诉他吧，然后当他为此苦恼的时候，以丘比的身份去找他签订契约。我觉得他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按照降谷零的性格，确实是会同意的。


    而且，对方早就知晓了松田是魔法少女，所以还不需要多费口舌跟他解释，就能让他相信这些事情。


    这的确是一件很方便轻松的解决方法。


    伊江朔久非常清楚。


    他曾经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情。按理说，直到现在才表现出一副愧疚退缩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虚伪了……


    可是这两年来，和伏黑惠他们越是熟悉起来，伊江朔久越难以面对自己对他们的欺骗。


    【你不打算这么做吗？】


    看着伊江朔久始终没怎么松口的样子，系统不解地问道：【你是有更好的方法，还是准备……放弃萩原研二呢？】


    伊江朔久心下一沉。


    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但是，又怎么能够放弃萩原研二呢。


    当年对方甚至都没有选择放弃过他……


    过往的记忆片段不由自主地在伊江朔久脑海里闪过。


    昏暗的天空、实力超乎想象的特殊大型魔女、逐渐疲惫脱力的身躯、不断变黑的灵魂宝石、一颗又一颗被用完的悲叹之种……


    在与魔女战斗的过程中，当时还并没有那么强大的白发少女渐渐感到吃力。


    她自知应该是无法战胜对方的。


    更何况，她根本杀不了眼前的魔女，毕竟曾经她们也算是同伴，这让她在每一次被迫想下狠手的时候都会犹豫。


    于是，时间这么一点点流逝之后。


    在魔女某一次攻势下，她没能够躲过去且也无力抵挡，眼看着自己即将要死在这里了。


    结果，眼前一道身影忽然闪过。


    身穿紫罗兰色裙子的黑发少女挡在了白发少女面前，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替其接下了那道致命的攻击。


    鲜血瞬间从对方巨大的创口处涌了出来，将其身上的衣物快速染红……


    “榎原——”


    白发少女连忙慌乱地接住对方倒下的身体。


    看着无法止住血的伤势，白发少女短短失神了几秒，随后一边在自己身上快速搜找着，一边自言自语道：“悲叹之种，你需要悲叹之种……”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有了这样的伤势，估计早就已经立刻死掉了。


    但魔法少女不同。


    她们这种存在，只要灵魂宝石还好好的，就能够通过悲叹之种的不断续能而活下去。


    可是，白发少女没有找到悲叹之种。


    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掉了她随身携带的所有悲叹之种，所以先前她才会陷入到那样差点死掉的险境中去，现在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悲叹之种来救面前的人。


    这时，白发少女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抬头看过去。


    ——那个熟悉的红发魔法少女也来了，只是此刻对方来不及到她们旁边看看情况，而是先跟眼前的那只高危级别的魔女打了起来。


    白发少女着急喊道：“有悲叹之种吗？！”


    那个红发少女拿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巨剑，正在努力战斗着，闻言尽量分散了下注意力说着：“悲叹之种？我现在没带……”


    “真是的，这个混蛋！没想到变成魔女之后更能惹事了，早知道我就提前杀了这家伙……”


    红发少女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还是没去想击杀掉这魔女之后、就能够获得其掉落的悲叹之种了。


    甚至于她还忍不住低声道：


    “……真的没有让魔女重新恢复成魔法少女的办法吗？”


    白发少女当然也很想知道让敌人重新变回她们同伴的方法。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的眼里暂时只有面前少女身上逐渐蔓延开的血色。


    对方的灵魂宝石没有充足的能量修复伤势，正在快速地被黑色覆盖中，这样下去是真的会死的……


    该怎么才能救下她？


    “没关系，别难过了。”


    濒死的少女艰难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像平常那样轻松。


    但此刻明明快死的人是她，她为什么要这样来安慰别人？


    “你不应该救我的，榎原……”


    白发少女用手遮住了脸，声音却明显地在颤抖道：“你就不能别管我吗？自己明哲保身、好好地活下去不行吗？为什么……”


    她有点说不出来话了，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让人发出的声音艰涩中又带着哭腔。


    那个时候之前，伊江朔久一直都是尽可能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


    所以保持着疏离冷淡的态度，不怎么想和别的魔法少女接触，选择不告诉她们那些真相，不去阻止丘比找别人签订契约……


    既然做出了这样自保的选择，伊江朔久也做好了自己孤身一人的准备。


    可是为什么……


    总有某些家伙爱多管闲事、还会做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这种吃亏的事情……


    “对不起啊，小朔夜，我其实骗了你。”


    对方虚弱地笑了笑，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我不叫榎原，我叫萩原研二，是一名警察。所以别自责了……作为警察，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可能放弃你的。”


    伊江朔久此刻却没办法听下去。


    她乞求似地说：“不要说话了，一定还有办法的，再坚持一下……”


    伊江朔久不想再看着任何在乎的人以这种方式离开了。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总能够找到办法的。


    即使要付出怎样重要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手机接连不断地发出振动的轻微响声，显然是另一边某人因为等得太久，逐渐有些失去耐心了。


    伊江朔久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安室透刚刚发来的消息。


    安室透：【？？？】


    【怎么不回消息？你还在吗？】


    【伊江君？到底为什么萩原会回到组织？】


    【你如果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话，我就去问松田了？】


    第169章


    伊江朔久这次没再犹豫，主动将萩原研二如今的具体情况告诉给了安室透。


    他说清楚了萩原的处境，解释了对方回到组织的想法，以及要从这研究项目里获取资料有多么困难……


    显然，萩原这么做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不连累他们，故意与他们划清界限，希望他们将他当成敌人一样警惕。


    而萩原研二却已经几乎算是放弃了自己。


    他只是想在最后这段还未被组织彻底控制的时间里，尽力尝试一下最后能获救的方式而已。


    说完了这些情况后，伊江朔久甚至假意问安室透：


    【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破灭组织的计划能提前进行吗？】


    【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我们就能接手组织的所有研究项目资料，也就有办法解决萩原的事情了。】


    这样的问题使得安室透沉默了很久。


    确实，这是能够让萩原得救的最好的办法。


    但是……


    公安上层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们不会因为萩原研二一个人而做出让步。一个人的性命怎么比得上多数人的性命和可预见的更多利益呢？


    甚至按照日本公安的作风，他们如果知道了萩原目前的真实情况，估计会为了安全起见，先想办法杀了萩原以绝后患吧。


    安室透越是清楚地知道这些，越是感到痛苦。


    但他也能够明白，公安的做法是有道理的。


    就比如说，他其实也可以不动用公安的力量，和松田阵平、伊江朔久商量别的更快解决组织的方法。


    以如今魔法少女的势力，解决掉组织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没有公安的帮忙，会造成更大的民众伤亡罢了。


    可是，安室透却无法这么做。


    自己重要的朋友的性命，和许多无辜的民众的性命……这该怎么选择？


    这是个两难的选项。


    看着手机里很久没有发来新的消息，伊江朔久耐心地等待着，给对方留足纠结为难的时间。


    先让安室透想清楚这件事，让对方陷入两难境地、找不到可行之法后，再找机会引出签订契约许愿的事，对方也就会更容易答应下来。


    同时，伊江朔久也厌恶自己的这种做法。


    ……果然他本质上还是自私的。


    他会将自己重要的人排在最前面，那些人的地位胜过自己，也胜过别的许多和他陌不相识的人。


    虽然认识接触了两年多的时间，他和安室透也算是普通朋友了。


    可是面临这种情况，他还是为了更重要的人，而选择利用安室透。


    就像两年前一样。


    他需要有人签订契约，所以找上了姐姐出事的伏黑惠和渴望复活女儿的菲茨杰拉德；他想让萩原研二活过来，所以找上了松田阵平；他得解决掉两面宿傩这个危险因素，所以找上了虎杖悠仁……


    当时的伊江朔久和他们的关系大多都并不深。


    一直在暗地里保护他们、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帮忙提升他们的实力……这些只是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自己的计划而已。


    但作为共同进退的同伴相处了这么久，伊江朔久和他们的关系不可避免得越来越近，心底的愧疚也随之不断加深。


    对了，太宰治在这些签约的人之中是不一样的。


    伊江朔久忽然想起，他是希望太宰治找到生存的意义、能够好好活着，才选择主动找上对方的……


    虽然现在看起来，太宰治最近状态有些糟糕，对未来也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但那应该都是暂时的而已。


    他早就计划好了不是吗？


    如果提前告诉他们魔法少女全部的真相，他们大多也都应该会同意当时的契约。


    况且，他设定好的最终结局绝对不会是悲剧，未来是值得期盼的，在短暂的忍耐之后一定会获得幸福的。所有人都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可以做到。


    必须做到。


    那么他现在所做的这些，或许就算不上是什么了。


    另一边，安室透在纠结痛苦了许久之后，还是回复道：


    【抱歉，公安绝对不可能同意将计划提前的。】


    伊江朔久预料到了这样的答复，并不意外，却故意装作不赞同地发道：【那萩原怎么办？】


    安室透又陷入了好一阵的无言之中。


    伊江朔久慢慢引导话题：【就算不依靠公安，也可以有别的办法。松田可以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帮忙，完全能够解决掉组织。】


    安室透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关键不在于能不能解决掉组织，而在于尽可能地将这过程中造成的伤亡压制到最小，阻止组织临死前的反扑和对无辜民众的报复。


    只靠强大的实力，是无法处理好这些的。


    安室透艰难地犹豫了许久，发道：【不能随意提前开始这个计划，萩原也不会同意……】


    第170章


    伊江朔久一边愧疚着，一边将系统刚才问他的问题也发给对方：【那该怎么办？你是有更好的方法，还是准备放弃萩原？】


    这样的问题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安室透心口。


    他无法找到答案。


    作为公安，他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一切以国家民众的利益健康为主。


    而作为朋友，他无法就这样放弃萩原研二。


    况且，萩原当初就类似于已经死过一次了，松田答应了宛如卖身一样的契约，才使得让其复活的愿望能够实现。


    怎么能够看着萩原再一次死去，让松田做出的努力白费？


    怎样才能在这两难的处境中找到最优解……


    安室透想到了松田阵平，想到了当初对方透露给自己的魔法少女的秘密，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理论上存在的可能性。


    现实中的很多事情都是难以周全的，不存在完美的解决办法，总有无法顾及到的地方。


    但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现实。


    奇迹、魔法都是存在的。


    只要愿意做出交换，真的会有故事里的神秘生物与之签订契约，将不可能的愿望化为现实……


    安室透恍惚了一阵，又很快清醒过来。


    这又是另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找到另一个有天赋签约的人，让对方同意许下这种愿望。


    这简直就像是在做一个异想天开的美梦。


    ……


    ‘安室透，你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天赋呢，请问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安室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毕竟几个小时前，他刚刚想到了这种解决问题方法，又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而将其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不久之后，一只长相奇怪又可爱的白色生物便主动找上了门……


    安室透盯着对方的红眼睛愣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丘比？”


    白色生物点了点头：‘没错。’


    安室透早就从松田阵平那里听说过丘比的存在，甚至曾经也见过松田和空气相处交流的画面。


    松田给他解释过，普通人是看不见丘比的，只有魔法少女才能与丘比交流，她们还能做到与丘比、与彼此在心里进行对话。


    安室透不太能理解。


    他先前没能看见丘比，难道不是证明他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天赋吗？


    怎么两年多过去了，他又突然能看见了，而且丘比也是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找他签约……


    这未免也太赶巧了吧。


    就好像丘比知道他现在处于纠结痛苦的两难境地一样，他明明不久之前才从伊江朔久那里得知萩原的事情，丘比是怎么知道这么快的？


    丘比看他有点愣神的样子，想了想，主动继续跟他介绍道：


    ‘如果你愿意签订契约的话，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任意一个愿望。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你便要背负起与魔女战斗的使命……’


    这些事情安室透早就知道了。


    听了没一会儿，他便打断了对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确定我有资格成为魔法少女吗？”


    丘比仍挂着始终不变的笑容，耐心回复道：‘当然，这点是不会出错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问我？你应该早就因为松田的缘故而见过我吧，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


    安室透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选择现在过来找我？”


    丘比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感知到现在的你比以前更有天赋一些，这样才能保证你可以契约成功。’


    对于伊江朔久而言，说谎和编造理由不是一件难事，他有着足够的演技能让别人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只要他愿意这么做。


    安室透不解道：“天赋这种东西还能随着时间而改变？”


    ‘当然，魔法少女本身的强烈愿望也是很重要的，她们的愿望可以决定魔法的表现形式，也能影响魔法的强度。’


    丘比顿了顿，问他：‘你是有什么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吧？我能感知你的情绪有着剧烈波动。’


    安室透觉得这个解释也算合理。


    不过……


    不管怎么想还是很奇怪啊，为什么丘比会找男性签约成为魔法少女呢？


    “她们……”安室透念了一遍，语气古怪地问：“如果会找男性签约的话，是不是不应该将其称呼为魔法少女或是她们？”


    丘比回答道：‘这种事情不重要，你可以将魔法少女只当作是一份职业而已，反正你们变身后都会成为少女的样子。’


    安室透：“……”


    想想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样子，就觉得那一定是很可怕的画面啊。


    到时候，松田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的吧，就像这两年他总是没忍住对着性转的松田笑起来一样。


    肯定会被报复回去的。


    但是，即使再怎么觉得难为情，难以想象自己性转做魔法少女工作的样子，感觉本就忙碌的自己今后估计真的要进化掉睡眠模式了……


    安室透也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些。


    能将萩原解救出来，没有任何代价便轻松让组织彻底灭亡……作为交换只需要成为魔法少女而已，这完全是有利的交易。


    安室透张口准备答应下来，不过他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是松田给他打来了电话。


    丘比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你先接电话吧。’


    “好，请等一下。”


    安室透应下后便接通了电话。


    想到自己或许即将会成为松田新的魔法少女同伴，安室透就不免有点莫名心虚，将声音放得比较低：


    “松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