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痴儿

作品:《潮落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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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君落生身边的那个男人在哪?”


    俞昭雪边上楼边把头发扎上,问旁边人。


    冷香是后面来的,并不知道公主殿下口中的人是谁,只道:“奴婢来时并未见对面厢房中有人出来。”


    “嗯,那就好。”俞昭雪推开门。


    君覃坐在竹凳上,脑袋枕在右手上,左手绕到后方摸着自己的头顶。


    好奇怪的睡觉姿势。


    “把他叫醒。”俞昭雪对旁边人说。


    一个侍卫走上前,伸手推君覃的胳膊:“起来。”


    君覃哼了一声,眼睛未睁,把头扭到一边。


    嘴里嘟嘟囔囔:“我再睡一会儿。”


    俞昭雪眼睛微眯。


    侍卫收到指令,将人狠狠往前一推。


    “哎哟,出什么事了?”


    君覃从竹凳上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桌上的书本随着他的动作应声而落。


    这下终于清醒了。


    君覃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怎么是你?”


    俞昭雪视线与他相撞,直直看着他:“云暮国六皇子?”


    “啊是……不是。”


    差点说漏嘴,君覃尬笑道:“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皇子呢?”


    “呵,确实不像。”


    “就是嘛,所以说,”君覃手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你们找错人了。”


    “和我一起的那个朋友呢?还有之前跟在你旁边那个美丽女子去哪儿了?”


    君覃抬了抬下巴,看向俞昭雪身后的人,“怎么那么大阵仗?”


    俞昭雪走近:“他们走了。”


    “走了?不可能吧。”君覃注意到她的脸:“你的脸上有脏东西,本公子帮你擦擦?”


    俞昭雪一把抓住他即将伸向自己的手,往旁边拧:“还是帮你那些红颜知己擦吧。”


    “哎哎哎,疼疼疼,快放手。”


    君覃疼的直吸气,将手腕挣脱出来后,掀开衣袖一看,常年不被阳光晒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印。


    “啧,一个柔弱姑娘家,力气怎么这般大?”


    俞昭雪拉开一条凳子坐下,漫不经心道:“这次的和亲,你必须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娶邻国公主,听说还是一个美人儿,我看那六皇子也不亏。”


    “呵,你不阻止也得阻止。”俞昭雪道,“这场婚事若真成了,我有各种办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死在后宅中。”


    君覃无视她杀人的眼神,坐在俞昭雪旁边,凑近问:“就这么讨厌六皇子啊?”


    “怎么,我应该喜欢?”俞昭雪蹙起眉,眼里的嫌恶没有隐藏半分。


    “那还真是可惜了,俞昭雪。”


    君覃起身伸了个懒腰,笑了下,戏谑道:“这场亲事,可是云暮与沉泽两国皇帝亲自定下的,反正本皇子没有什么意见,要反悔你自己去跟圣上提。”


    “这悔亲的后果啊,本皇子可承担不起。”


    俞昭雪跟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平视君覃的肩膀:“若你必须承受呢?”


    君覃心下警惕:“什么意思?”


    站在门口的侍卫缓步走近,将他围在一个圈内。


    “你猜。”俞昭雪说着,一块手绢蒙住君覃的鼻子。


    下一秒,君覃眼睛闭上,往后方倒去。


    冷香走上前,从手帕中拿出一粒药丸放入他口中。


    陷入彻底昏迷之前,君覃只模糊听见有人问:“药效能支撑多久?”


    冷香看了一眼地上完全昏睡过去的人,道:“回公主,此药可保他昏迷五日,绝对能让他入洞房时依旧昏迷不醒。”


    “很好,为他穿上嫁衣丢进轿子里。”俞昭雪最后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出门。


    “给我把他藏好了,我要他毫无破绽地代替我出嫁。”


    “到时候,耽误吉时消失不见的是六皇子,与轿子里的‘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


    清烟楼二楼深处。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门窗紧闭,透不出一丝光线。


    唯有床头一根蜡烛发出微弱的烛光。


    床边坐着一个五六岁样貌的男孩,低垂着脑袋,烛光照着他苍白的脸。


    房中突然无故起风,烛光在男孩眼中摇曳。


    风越来越靠近蜡烛,使得烛光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男孩无神的眼珠转了转,僵硬地抬头看向前方。


    “你来了。”


    声音沙哑难听,完全不像是六七岁孩子该有的。


    只听风声呼啸,孩子前方空无一人。


    阴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仿佛淬了毒一般:“在这里生活的可还好啊?需要我帮你杀几个人吗?”


    “不需要。”男孩的语调诡异,笑起来嘴角咧到耳根,“有人在帮我处理那些恶心东西,可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


    “打算什么时候换个身体?”


    风声里那个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响起:“啧啧啧,看你这幅油尽灯枯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可怜?”男孩嗤笑一声,目光阴冷地锁定前方:“如果不是君云默,老身怎会沦落至此!”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仙人。哈哈哈哈哈哈仙人,真可笑啊,修炼一生,结果在最后关头入魔了哈哈哈,比不过君云默的感觉如何?”


    男孩半边脸暴露在烛光下,原本嫩滑细腻的皮肤此刻布满褶皱,松弛得像年逾古稀的老人。


    风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停在半空,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桀桀笑道:“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魔童。”


    “我来时可是看到你这具身体的主人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可是你的大熟人啊,猜猜会不会是君云默呢?”


    越说他心情越愉快,声调扬起:“你可千万别提前死了哈哈哈哈~”


    风声消失不见,男孩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良久后,充满愤怒的话从他口中吐出。


    “君、云、默、你、找、死。”


    *


    白衣男子刚走出茶馆,门外便传出哄闹声。


    潮星瞬间转过头,君落生依旧在悠闲品茶。


    见她视线瞥过来,他放下茶杯,看向门外:“走吧,出去看看。”


    对面就是清烟楼,皇都最大的欢愉场所之一。


    此刻楼下人来人往,门口的人脸上布满惊恐的神色。


    先前台阶上揽客的女子已经回到楼中,潮星从人群中挤出,看看发生了什么。


    两个中年人跪在马路中间,一男一女,正对着清烟楼的大门。


    在他们面前,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从潮星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孩子的发顶以及一双带有补丁的鞋子。


    其他被拥挤的人群挡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