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顾母有事先离开，宋染看着自己手机里新鲜出炉的联系人界面陷入沉思。


    像原本站在断桥边，突然有人从对面给你搭了一截桥面续上，还是钢筋混凝土的材料。


    极其踏实。


    宋染打车回学校，宿舍里没人，沈栀不在。最近正值各大企业秋招，她陆陆续续投了很多份简历，每天疲于应对各种面试。


    拉开椅子，打开电脑。


    既然选择创业，不如从最擅长的入手。穿书之前，深耕互联网行业，给大厂辛苦当好几年牛马。


    当年上大学时，她就自己做项目接外快，大学毕业后一没资金二没人脉，直接选择进公司。


    所以准确的来说，勉勉强强现在算互联网和金融双学位。


    穿书让人学会新的知识……


    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大差不差，毕竟小说是作者在现有现实基础上捏造出的。


    互联网发展也和那个世界相同。


    宋染托着下巴，鼠标轻滚。手边资金充足，她在想要不要放手一搏。毕竟以前在游戏组，她是主心骨般的存在。


    工作室的位置不能在A市，这些天一直在查周边城市的相关资料，一路挑下来倒是有几个合适的城市。


    一晃九月过去。


    十月国庆节的时候，宋母病情稳定好转大半。江桢川做完全面评估后，认为达到出院标准。


    本来想随便选套房子让宋母搬进去，老早住的那老小区设施落后，不适合宋母养身体。


    宋母死活不乐意，非要回去住。


    她拧不过，索性收拾几件衣服陪她回去住。国庆假期七天，朋友圈里精彩绝伦。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雨丝打在阳台的窗户上留下水痕。前两天逛花鸟市场新买来的几盆绿植摆在阳台外。


    宋染平躺在沙发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刷朋友圈。


    各种旅游照片，还有痛骂前男友劈腿的。


    宋母在厨房研究新菜，住了两年医院没下过厨，兴致一上来，宋染怎么拦都拦不住。


    出院的前五天，她严防死守，再三强调下厨闻油烟对刚刚出院的身体不好。


    今天是第六天，早上宋母偷溜出去买菜，宋染七点多醒的时候，她已经窝在厨房里开始研究午饭了。


    隔着模糊的玻璃门，厨房一道声音传过来。


    “你去把阳台的多肉放进屋内，别淹死了。”


    宋染懒洋洋哦了一声，将啃完的苹果核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起身拉开阳台门。


    她家这套房子在六楼，当年买也图个楼层号吉利。


    弯腰将一盆盆地上的多肉往屋里的架子上搬，剩下最后一盆时，她无意识往楼下一瞥。


    楼下几个车位空空荡荡，唯独她家正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


    她仿佛定在阳台上，宋母从厨房出来，“快进来啊，等会儿雨该打进来了。”


    “哦哦。”宋染回过神，顺手带上阳台门。


    午饭三菜一汤，宋染吃得无比艰难。因为两年没下过厨，调料比例难免把握不准。


    对上宋母期待的眼神，她硬着头皮两口米饭一口菜吃完全程。


    擦擦嘴，收拾碗筷，像是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说道:“咱楼下停了辆车挺好看。”


    宋母正喝着炖了几个小时的粥，听见后附和道:“我早上起来买菜就看见了，现在还在楼下？”


    “刚在阳台看见的。”


    说完，转身端着碗盘进厨房。洗洁精泡沫覆盖碗碟，冲干净一个个盘子后挨个整齐摆在碗架。


    宋母在客厅看电视，她走过去缩在沙发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看。


    心微微浮动，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楼下的那辆车。


    顾向南怎么摸到她家地址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他这套房子的地址。人一烦躁，不由自主地揉着下唇。


    小一个月没有联系过，她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乍然跳出来，像颗不确定爆炸时间的地雷埋在她的眼前。


    晚饭前，宋母发现家里没白糖，火急火燎喊宋染出去买。


    宋染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厨房里的锅，下定决心明天六点起床不再给她碰锅的机会。


    早八都不能让她六点起床，但是宋母的饭可以。


    小区楼层不高，没安电梯，外面天气有点凉，她套了件黑色外套出门。


    路过那辆车时，轻轻往车里瞄了一眼。车窗膜将视线挡得死死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等超过车身后，又不好意思回头打量。其实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怕对上眼顾向南会赖上她。


    超市在小区门口，她像老大爷遛弯似地揣着口袋里的白糖晃晃悠悠往回走。


    远远望见那辆车停在路边，驾驶座空无一人。


    她长呼口气，将外套拉链拉到顶，更加踏实地揣兜走路。


    结果刚走两步，车门外一个熟悉的人影背靠着车身。


    宋染:……


    人有的时候就不该自信。


    顾向南食指跟无名指之间夹着根香烟，没点着，就这么夹着。


    他像是感应般到，侧头看过去，脸上没什么情绪。


    等宋染走进一段距离，才看见他眼底压抑的情绪。


    他不说话，目光沉沉。宋染也没打算问好，表情冷漠地迈步直行。


    擦肩而过，彼此双方熟悉的气息混杂在一块儿，像无数个缠绵的夜晚亲密无间。手腕忽地被裹住，她有些破防。


    明明只差两三秒，他就抓不住她了!


    顾向南垂着眼，整个人颓废到不行，甚至从这个动作里能看出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一个月没见面，思念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西苑处处都有她的痕迹，却再也看不见她的人。卧室里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她不稀罕那些东西，所以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


    喉咙发干，他想说话，喉结滚动上下，最终咽了回去。


    他只是想来看看她，哪怕远远地隔着墙壁想象她在家里开心的模样。


    两人无声立在原地，宋染轻飘飘扫过香烟，顾向南像烫着似的立马把烟收进口袋。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是宋母的电话。


    “让你买白糖你买非洲去了？这么久不回来，不饿吗？”


    宋染解释，“在爬楼，快到家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宋女士冷笑:“抬头。”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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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抬头，宋母站在阳台上冲他们招手。


    “你家楼梯有停车位是吗？”


    宋染:……


    “没有。”


    宋母边说边回屋，“把小顾带回来吃晚饭。”


    “他不饿。”


    “你俩共用一个胃，你知道他不饿?”


    宋女士的攻击能力自从出院之后以指数形式上升，她真说不过她。


    电话挂断，宋染将下巴埋在衣服里，抬眸看向他，平静似水:“你饿不饿？”


    顾向南松开她的手腕，“饿。”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她劝过好几次了，等会儿咸死他，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顾少爷大概是第一次见爬楼梯的小区。宋染插钥匙开门时，顾向南立在她后面，整个人被他的气味包裹。


    下意识莫名有些腿软。


    果然成年男女做多了就会不一样，哪怕一个字不说光凭靠近彼此也能心生欲念。


    她带着他进门，随手抽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顾向南眼神暗了暗，沉默接过换上。


    餐桌已经摆好菜，宋染的白糖买回来太迟，宋母想做的拔丝地瓜并没有做成。


    宋母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宋母在病房无聊看电视老能看见顾向南的脸，所以对他还不算完全陌生。


    倒是顾向南，他第一次见长辈，手脚慌张地都不知道放哪。


    宋母用干净筷子给他夹菜时，他直接原地起立。


    “我们家欠小顾太多了，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道谢。”


    顾向南紧张地攥紧筷子，“是我不对，没去看望阿姨。”


    回旋镖扎中自己，宋母的一句道谢刺激得他心碎。


    看吧，多活该。


    当年但凡不那么自大，也不至于现在坐在饭桌上紧张兮兮。


    “哪能怪你，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宋母掐着筷子，笑眯眯道:“我们家染染以后找对象可得拜托你把关，你阅历丰富，见过的人多，识人肯定比我准。”


    顾向南心间苦涩，唇齿间漫上苦意，他笑都不太能笑出来。


    “阿姨太高看我了。”


    宋母接着问，“你觉得女孩儿找对象得按什么标准来？”


    “我、我不知道。”


    “起码得包容体贴，如果跟个傻子一样不懂风情，那也长久不了。”


    默默嚼着米饭的宋染好像听见顾向南心破碎的声音。


    总感觉句句不提他，但是句句不离他。


    她怀疑宋母早就看出她和顾向南的关系，特意将人骗进来鲨，字字诛心。


    一顿饭在宋母的高强度攻击下艰难结束，顾向南唇色甚至隐隐发白。


    天色渐黑，宋母拾起碗筷，瞧了窗外，“染染，去送送小顾。”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过如此。


    宋染顺手拎袋垃圾送他下楼，楼梯是感应灯，常年不灵。她狠狠跺了两脚，头顶上的灯依旧没反应，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机的光源恰恰够照亮脚下的路，他们沉默着下楼。


    宋染还记得自己目前还拿着单方面冷战剧本。晚上温度又降低几度，她冷漠地把人送到车前，连句再见都不说转头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