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宋染揉着酸痛的脖子，睡眼惺忪靠在病床侧边的椅子上。


    身上还盖着昨天姜廉好心提供的西装外套，姜少爷后半夜实在撑不住，先走了。


    临走前，他那双和任晚晚如出一辙的狗狗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真挚，邀请她去他家住，美其名约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宋染听得厌烦，二话不说抬脚给了他一下，白色衬衫后背印上一个清晰的高跟鞋印，人才老实离开。


    床上，任晚晚睁开双眼。


    “学姐……”


    声音嘶哑，宋染连忙接了杯水递到她的面前。


    任晚晚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纸杯，小口啄饮。


    昨天的模糊记忆清晰起来，她脑袋轰得一热，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见鬼的，她都干了什么，往学姐身上使劲蹭，还放狠话让学姐离开顾向南。


    在她喝水沉默的时间，宋染顺势坐到床边，先是替她掖好被子，然后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


    任晚晚一惊，对上她担忧的眼神，结结巴巴道：“我没事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药效强烈的药物，只不过恰巧倒霉，她那杯酒里，下药的人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筋，手抖往里放了很多。


    “等会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确定没事再出院。”说罢，起身出去打算找医生。


    手腕被人轻轻圈住，宋染低头看去。或许因为身体虚弱，女孩的手指透露出苍白。


    “昨天说的话是认真。”


    “你昨天说可多话了，你指的是哪一句？”她歪头，困惑问道。


    “我可以养你那句！”


    声音陡然拔高，病房里安静一瞬。


    任晚晚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红到顶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地直视。


    半晌眼睁睁看着她亲爱的学姐，眼神愈发复杂。


    事实上，她也不太理解自己的感情，父母出事后孤身来到姜家，孤立无援，没有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人。就在这时，宋染出现了。她像上天送给她的礼物，所有人都指责她，只有宋染会站出来，坚定告诉自己，她相信她。


    也许是雏鸟情结，无可否认的是，如果宋染过得好，并且一直在她身边，她会很高兴。


    “你？”宋染欲言又止。


    任晚晚垂着眼，被子下的手不停揪着床单，有些紧张。


    “我姐姐进入娱乐圈，代表失去竞争姜家继承人的资格。剩下的二房里，二房老大没有经商头脑。季家这些年内部争斗不断，公司改革困难重重，早就不像以前一样辉煌。可惜大哥是个情种，宁可娶个对自己事业毫无帮助的女人，也不肯和爷爷选好的千金结婚。”


    “二房的姜廉你也看见了，智商不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二房硬把他塞进公司，现在不上不下，做不出半点成绩。”


    宋染听见她家豪门秘闻，愣住。


    大妹子，这是能告诉外人的东西？


    任晚晚无视她的惊愕，自顾自地冷静分析：“我爸在外养了不少女人，我妈一清二楚。前两天外面有个怀孕的女人找上门，这让他俩本来风平浪静的婚姻一下变得岌岌可危。”


    “倒也不可能离婚，只是我妈彻底想通，打算全力以赴砸资源在我的身上。因为我是她现在唯一能够争夺姜家的筹码。”


    找回来的女儿即使陌生，好歹身上流着她的血。


    宋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彻底颠了！


    古早总裁文女主翻身准备自己做总裁，她也没漏掉哪个环节，怎么忽地一下发展到如此地步。


    半天找回自己的嗓音，宋染颤颤巍巍开口：“学妹，我不做商业间谍的。”


    顾向南即将踹掉她这个情人，她没机会给学妹的霸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任晚晚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我的意思是现在整个姜家小辈里，我能继承公司的机会是最大的。所以说养你的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宋染：？


    你一个女主，养上恶毒女配了？


    “我去叫医生……”


    望着宋染落荒而逃的背影，任晚晚咬着下唇。


    学姐这是拒绝她吗？


    医生简单询问两句后，护士过来抽了管血拿去化验，无碍就可以出院。


    宋染搁手机外卖软件上随意下单一套短袖长裤，换掉身上极其扎眼的礼服。


    吃完早饭，医生看过检查结果说可以出院。


    办出院手续时，排队的人很多，宋染无聊地等在一楼。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隔着茫茫人海她捏着纸质单，突然和张特助一个眼神对上，下一秒对方眼神带着杀气冲过来。


    “宋染！”


    张特助眼神倏地软下去，“算我求你，要不上去看一眼顾总吧。”


    “我看他干什么，不是有你照顾吗？”她皱眉道。


    “年薪七位数的人，别想让我帮你加班。”


    张特助语塞，女人吵架时难道性格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吗？


    几个月前的宋染说话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大厅里的对话，他当然没有告知顾向南，还是选择昨天晚上那套说辞。


    顾总耐心耗尽，没有多问，匆匆出院，像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宋染将任晚晚送回家，公司那边请假一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把她可乐坏了。


    在外玩到天黑，意犹未尽地踏上回西苑的路。


    别墅里灯火通明，宋染迈步进去时，不自觉后背发凉。


    佣人们表情肃然，管家瞧见她回来，立马带着其他人离开。


    客厅安静得可怕，顾向南坐在沙发中央，一条长腿架在膝盖上。鼻梁带着金丝眼镜，居家服领口纽扣松开两颗，露出白皙的锁骨。


    可能刚洗过澡出来，头发半湿半干，几根头发看似软趴趴贴在额头，一副全然放松的状态。


    他目光从上到下，像只锁定猎物的野兽，慢慢扫过宋染一点一寸。


    她背过手，忍不住偷偷搓了搓胳膊。


    那眼神犹如烙铁，实质化地烫过全身。


    “过来。”


    他凉凉瞥她一眼，开口道。


    宋染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打个哈欠，作势上楼，“我困死了，昨天一晚上没睡。”


    踏上楼梯的脚顿住，旋即后方一股用力，逼着她转身。


    大手掐着她的下巴，他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却很危险:“你不想和我说话?”


    “还是连看都不想看见我?”


    迫不及待上楼，她是料定自己会轻拿轻放，还是笃定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顾向南忽地笑了，眸色沉沉，酝酿着看不清的情绪。


    “医院长椅很硬，硌得我睡不着，夜里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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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踮起脚，柔软的指腹轻抚他的眉眼，像在给大型犬顺毛。


    “睡不着也不来看我?”


    动作一顿，她收回手，“学妹那儿只有我一个。”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顾向南听懂了。


    任晚晚柔弱，只有她一个人照顾，所以就可以不管他的死活。


    头一次，他对某个人生出滔天的嫉妒与恨意。从前在谈判桌上，商业对手对他用最下作的手段，也不至于如此让他怀恨在心。


    昨晚端坐一夜，他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麻痹自己，任晚晚不怀好意，跟她没关系。


    掐她的手力度逐渐加大，宋染没忍住嘶了一声。


    顾向南松开手，浓黑的睫毛盖住眼里的风暴。


    下巴那块白皙的肌肤，红了一小块。


    她揉揉下巴，头偏向一边，脑子里盘算着他今天发什么疯。


    猝不及防被扯进男人的怀里，吻落在耳根处。两个人紧紧贴抱在一起，她感觉到上衣被撩起。


    有只手钻了进去，细密的吻还在不断持续。


    那只干燥温暖的手，顺着衣角往上，一节节滑过脊椎骨，激起层层涟漪。


    宋染的腿都快软了，触感从脊椎传到大脑皮层，她头皮发麻，喘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别动了。”


    顾向南像是找回点理智，停下动作，“为什么说不喜欢我?”


    刚缓一口气的宋染，头皮彻底炸开，这比刚才生理上的刺激来得还要猛烈。


    他听见了……


    显而易见，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候。


    不等她回答，顾向南的手摸到她裤子边缘，摩挲着腰处肌肤，声音缠绵:“我听见，你在你那个好学妹面前说不喜欢我。”


    宋染四肢僵硬，良久，都没能憋出个解释。


    这件事有点出乎意料，金主花钱买的不过是她提供的情绪价值，他看似平静实则快疯了的样子，让她揣测不出来这位金主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因为她不喜欢他而破防?


    怪不得要花钱养女人，原来是为了自尊啊。


    顾氏总裁人格魅力看起来不低，为什么还要花钱买自尊……


    宋染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时候，对面男人似乎叹了口气，接着扣住她脑袋凶狠地亲了上来。


    不想听她的解释，一个字都不想听。


    更害怕她不解释，直接承认那番言论。


    浑浑噩噩之中，她再睁开眼，人已经在浴室，雾气氤氲的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不断。等浴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宋染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顾向南一言不发，只扯过浴巾平铺在洗手台上，接着将她放上去。


    她不情愿地往外挪，试图落地。


    他刚才做得很凶，凶到她哭都来不及哭就被迫搂上他的脖子到达顶峰。


    “别动。”


    宋染扣着浴巾，停顿下来。


    “我想睡觉。”女孩声音沙哑，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发红，一瞬不停地望着他。


    顾向南伸手挑开粘在她额头的碎发，咬了一口她红肿的下唇，像是魔鬼宣判死刑，可惜道:“染染，如果你方才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还有可能放过你。”


    宋染:……


    你二大爷的。


    心里的脏话刚冒出头，很快卷入漩涡中。


    顾向南说到做到，半点没放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