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作品:《小桃只想当个宫女

    和俊恩猜的一样,小桃准备在奉先殿前守一整夜。


    从前在花房时,她也曾彻夜守着等花开,对此颇有经验,只要熬过亥时头脑昏沉的时刻,越往后神思就会越清醒。并且在次日白天当值时,精神抖擞。


    只是今夜刚到亥时,她就困的直打盹。小桃有些奇怪,自己在前朝吃得好喝的好,还不用做体力活,为何身体还不如从前,连夜都熬不得了。


    想不通就罢了,小桃干脆起身,来到奉先殿前的广场上,来回走动。夜风清清凉凉的吹在身上,让她混沌的神思恢复了些清静。


    就这么走了大半夜,终是不困了。


    距离俊恩所说的寅时不过大半个时辰,小桃也不准备回去了,把奉先殿偏殿里装袱纸的纱箱再次检查一遍,外面已经传来了动静。


    俊恩走路一瘸一拐的,手拿着拂尘,正在安排奉先殿里各位主子们的站位以及要准备的跪垫。


    小桃走过去:“俊恩公公。”


    俊恩和她打了声招呼,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不可置信地道:“你该不会真的在这守了一夜吧?”


    小桃点头,“你的腿怎么了?”


    俊恩道:“圣上隆恩,只打了我十板子,限我今日把事情查清楚。明日亥时给不了他结果,剩下的一百一十板子一点都不会少。”


    小桃的重点却不在此,她道:“明日亥时,按照往常,圣上还未醒来吧?”


    俊恩眼神猛的发亮,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对啊,那我把他从睡梦中叫起来汇报?”


    小桃举着大拇指:“我觉得行。”


    俊恩用拂尘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行什么行,你也学坏了啊,都敢给我出馊主意了。”


    小桃嘿嘿笑了一声:“我看公公没有精神,打趣儿逗公公一笑。”


    俊恩也是和她逗着玩,“行了,这边都准备的差不多。咱们去勤政殿吧,还要侍候圣上换洗。”


    小桃收起脸上的笑容,也严谨起来:“好。”


    两人到勤政殿的时候,明恩正在为圣德帝穿衮服。今日中元祭祀,圣德帝不能再穿平日的常服,要换上祭祀时才能穿的衮冕。


    此时圣德帝敞开双手,让明恩为他披上了最外层的袍衫。整理完毕后,又坐在身后的圆木椅上,俊恩立刻殷勤地上前,拿着十二旒五彩玉冕冠,想要为圣德帝戴上。


    圣德帝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简直如泰山压顶,挤压着身体让人喘不过气。


    俊恩的手顿了一下,把冕冠交给明恩,自己又低着头回到门口,站在小桃身边。


    圣德帝收回目光,“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这么问,俊恩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他看向小桃,发现小桃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不过小桃反应快,伸手碰了俊恩一下,示意他赶快回答圣上的问题。


    就这么个瞬间,圣德帝不耐的目光再次落到俊恩的身上:“怎么,这十板子就把你打聋了,连朕的话都听不见了?”


    俊恩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是奴才迟钝,求圣上恕罪。奉先殿已经准备完毕,贤王庆王和公主们,以及各位太妃都在寿康宫,即刻出发。”


    圣德帝闻言,没有答话。


    等明恩为他穿戴完毕,圣德帝站起身,向外走。


    没有他的话,俊恩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


    等圣德帝的衮服经过他身边时,终于开口:“你们一个瘸子,一个瞎子,今日就别去奉先殿了,省的让先祖们看到了,还以为我辈衰退狼狈,用不起正常人。”


    俊恩稽首在地:“是。”


    小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听到他这句‘瞎子’,心道莫非是指自己。等圣德帝和明恩离开,俊恩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小桃问他:“圣上说我是瞎子?”


    俊恩道:“在场就我们四个人,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明恩。”


    她熬了一夜眼睛通红,但要说是瞎子也太过勉强了。小桃心中有些不服,也不敢说什么,“好吧。圣上不让我们去奉先殿,俊恩公公,那我们去哪里?”


    俊恩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去亲卫营。”


    “亲卫营?去哪里作何?”


    俊恩道:“昨日抓住的负责灯篙的周管事,就关在那里。”


    小桃跟着他向外走:“那我也去吗?审问犯人,应该属于机密之事吧?”


    俊恩屁股还肿着,走路并不快,“圣上不让你去奉先殿,就是打算让你接触此事。祭祀的细节你已经过了一遍,以后都大同小异,你去不去观礼都没关系。至于审问犯人,可是个技巧活,等到了亲卫营,我再好好给你讲讲。”


    亲卫营在整个前朝的东侧,隶属于圣德帝直接管束,负责整个皇宫的守卫巡视,以及普通犯人的关押看守和审问。情节再严重恶劣的案件和犯人,则交给亲卫营北侧的诏狱管制。


    到了亲卫营的地界,看着两旁肃穆的房屋院落,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喊或哀嚎的声音,小桃自己都胆怯了起来。


    俊恩注意到她脚步的迟缓,回头道:“昨日我都和你说过什么,不要在外人面前露怯,否则你就会呈现弱势。心理上一旦弱了,你再想赢过别人就难了。”


    小桃尝试纠正他的话:“昨日你说的是不要在手底下人面前露怯。俊恩公公,亲卫营的人,可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准。”俊恩低声幽幽地道。


    小桃没听清:“什么?”


    前方来了迎他们的人,俊恩拍拍自己的腿,笑着和他打招呼:“哟,魏将军,今日是你当值啊。倒巧了,咱们这算是同病相怜吧。”


    这魏将军和俊恩一样,也是走路一瘸一拐的。


    听到俊恩的调侃,魏将军笑笑:“公公说笑了,我这条残腿怎能和公公相提并论。”


    俊恩道:“魏将军休要自惭形秽,这天下之大,肯定能找到能治病的大夫。再说,就算治不好,那你这也是为咱们大兴的安定受的伤,这是荣誉。德悦郡主常说,得亦是失,失亦是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魏将军的造化在后头呢。”


    小桃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俊恩说话,心里是真的佩服他,明明自己身体受着伤,还要想着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审问犯人,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闲谈安慰他人。


    不过听到他最后说起德悦郡主魏鹤,又想到上次见她时,是听说她长兄魏震将军因战场上腿受伤无法治愈想辞官,小桃心道莫非眼前这个魏将军,就是德悦郡主魏鹤的长兄魏震。


    此时再细瞧这魏将军的眉眼,和魏鹤确实有三分相像。只是相比较自小生病身体柔弱的魏鹤,魏将军的面容更坚毅结实一些。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颓丧,反而透着一股能直视自己伤情和短处的爽朗和干练。想来,经过辞官事件,他已经想开了。


    魏将军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善了些许:“舍妹得太后和静太妃照料,是她的福气。”


    果真是魏鹤的长兄魏震。


    再往前就是亲卫营的牢狱了。魏震把他们送到门口:“圣上有谕,公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里面的守卫。”


    俊恩朝他拱手:“多谢魏将军。”


    魏震颔首,扶刀侧身,站在门口。


    牢狱内自有守卫带着俊恩和小桃向里走。


    两人刚进去,牢狱外那对足有一掌厚的铁门就被轰隆隆的关上。里面的墙上挂了火把,足以让他们看到脚下的石阶梯。


    眼前通向里侧的甬道可以并排走下两个人,并不拥挤。可小桃仍觉得气闷压抑,仿佛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俊恩看出了她的异状,解释说:“这是在心理上先给那些罪犯们上了一道镣铐,让他们心生胆怯。你把自己当成可以来去自如的主人,就不会难受了。”


    小桃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审问室内,早有侍卫把他们要审讯的人压了上来。是负责灯篙制作的周管事。他身上还穿着总管的宫装,头上的巧士冠戴的板正。


    只是他的神情和冷静的装束不同,略带怯意。


    小桃看着周管事,忽然明白了俊恩所说的‘不要在外人面前露怯’的话。就如同现在,在她和俊恩的面前,周管事在气势上就已经弱了。


    俊恩不紧不慢地在椅子上坐下,朝小桃道:“小桃,今日我就好好和你讲讲这审问的门道。审问啊,离不开刑罚。这刑罚,则分为身体上和心理上。就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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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进来时我和你讲的镣铐,就属于心理上的。这个我日后再和你细讲。接下来说的,则是身体上的刑罚。”


    他看着对面坐着,但身体已经佝偻着的周管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这刑罚啊,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年轻者和老年者也不一样。就比如眼前这个,一把年纪了,随便上个刑他就熬不住一命呜呼了,那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面对老者,不能下狠手,也不能要求快很准,得慢~慢~问。”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柔的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私语。在这个狭小阴暗的审问室里,不停的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光听他说话,小桃就觉得不舒服,像是胃里有东西在翻涌。


    对面的周管事终于撑不住,翻身从椅子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半圈,而后俯首在地,朝着俊恩不停的磕头:“大总管,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冤枉,求大总管明察。”


    俊恩没有理会他,朝小桃笑道:“看,这就是不配合想让我们‘慢~慢~问’。”


    话说完,他的声音又恢复冷静无情:“来人,把刑具搬过来吧。”


    “别别别,大总管,我在宫里二十多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周管事头上的官帽脱落,挂在发髻上,随着他磕头的动作而上下回荡。额头上也磕出了一块红印,有地上的微小石子印在那块伤口中,整个人狼狈不堪。


    有两名侍卫抬来了一张桌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在墙壁上挂着的火把照映下,泛着一层冰冷的银光。


    俊恩起身,瘸了一步后又立刻站直,他俯身捡起一把有手指那般长的细刀,在手掌上比划着,自言自语:“先用哪个好呢?就这个吧,用刀尖挑开十指的指腹,伤口小,流血又慢,不会那么快让人血尽而亡的。”


    俊恩说着话,手中那刀子在桌子边沿,轻轻划了一下。刀尖与桌面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


    跪趴在地上的周管事颤颤抖抖,哭的泪涕横流:“冤枉啊,求圣上明察,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俊恩手举着刀,慢慢走到他面前,而后蹲下来,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拉过他一只手,而后把刀尖放到了他的指腹上,随手一划。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尖冒出。


    许是现在才感觉到疼痛,周管事猛缩回手,用衣角包扎手指。


    俊恩慢条斯理地道:“别着急啊,这才一根手指。等会十根都划破了,有的时间让你包扎。”


    他向上扬手,旁边守着的亲卫营的侍卫立刻上前,把周管事拉回到椅子上,用绳子捆住他的身体和双腿。


    俊恩手上的刀尖,还在向下滴着鲜血。


    他举着刀,靠近周管事的第二根手指。


    在刀尖和手指接触的时候,周管事大喊:“我说!我说!是上次我去宫外采买的时候,在十大街的木行里遇到的人,他给了我一大笔银票,让我把灯篙做的松一些,其它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小桃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那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男的,看着大概四十岁左右,身量不高,应该到,到我眼处,眉毛细长,眼睛很大,眼白略微有些突出。对了,他身上,身上很香,像是锦州盛产的汨萝香。”


    俊恩把刀扔到桌上,让侍卫把周管事带回监牢内,对小桃道:“走吧,问不出什么了。”


    小桃跟着他向外走:“为何?”


    俊恩道:“锦州人阴狠狡诈,此事已经一夜过去,木行恐怕也人去楼空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灯篙倒地,代表先祖不认同咱们圣上,那就是说大兴的国运,也要倒了。到时候流言一旦散开,那些反臣贼子就有借口揭竿而起。锦州一直包藏祸心,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手伸到了宫内。”


    往前走出了牢狱,猛然接触到热烈的阳光,小桃眯着眼睛,有些眩晕。


    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支撑住她:“小桃姑娘,请小心。”


    小桃站直身体:“多谢魏将军。”


    魏震收回手,听着俊恩的话:“那我即刻带人去十大街的木行再搜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