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作品:《庸俗订婚

    宁姿正低头核对名单,文成、董筱、叶丽佳三人给书本分类。


    涂改了几处登记错的地方,桌面上的一页宣传单被风一拂,朝不远处飘去,落到地面上。宁姿赶紧追出去捡,刚弯下腰,没来得及抬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先一步按住宣传单,随后拾起。


    广场旁的商场似乎在搞什么活动,门前搭了台子,音响放着最近流行的抒情歌,曲述深情,悠扬清婉,她一抬眼正撞入他清澈似沁过水的瞳眸。


    霍辞伸了手,递出的却不是宣传单,而是一个纸袋,朝里一探,是饱满红亮的外衣上覆了层细雪的山楂糖。宁姿欢欣接过纸袋,捏起一颗送入口中,酸甜可口,笑弯了眼。她特意拣了颗糖霜最多的喂到他唇边,看着他张口咬下,欢欢喜喜地抱着纸袋子跑回摊位,把零食和小伙伴们一同分享。霍辞跟在她身后,蹲下身给理好的书籍装箱打包。


    文成不爱吃甜的,摆手拒绝了宁姿的山楂糖,朝四周扫了眼,“霍亦辰去哪里了?”


    霍辞把绳子拴好,答,“走了。”


    “太过随心所欲了吧,这么不负责任,应该得学分吗?”文成皱眉道。


    叶丽佳口中还含着山楂,囫囵不清说:“你傻啊,人家本来就不是冲着学分来的,估计是塞了太多狗粮,受刺激了吧。”


    董筱连忙拿胳膊肘轻撞了下她的肚子,提醒她别口没遮拦的。


    下午四点左右,提前联系好的运输车把打包好的书本装箱运走,宁姿再次核对登记信息,确认无误,此次公益活动圆满落幕。几人收拾好东西,借来扫帚把地面清理干净。


    “桌椅都是从宣传部借的,快递送回学校,登记册我先带走,周一送去学校。”文成说。


    宁姿把登记册递给他,“行,今天大家辛苦了。”


    道别后,宁姿和霍辞去了商场里,二人并肩走,十指相扣,错身经过的行人不免朝他们投去目光。女生身着朱红色连衣长裙,领口围了圈雪白绒边,缀有珍珠装饰,衬得她肤色胜雪,娇嫩清纯,纵使商场内繁华缤纷,也夺不去她丝毫光彩。男生穿着一身深灰色正装,上身的纽扣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都扣得整齐,身形高大笔挺,黑发略长,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锋芒。她靓丽纯美如娇花映春,他阴郁锐气似凛冬寒夜,本来气质极为不符的二人,走在一起,却莫名多了分电影画面般的故事感。


    “春天来了,是不是该添些新衣服和化妆品?”霍辞开启话题,嗓音柔和。


    宁姿颇为娇憨地摇头,“没什么想买的,只想和你逛一逛。我们平时各忙各的,好不容易一起逛街,我觉得很浪漫。”


    “只是一起逛一逛就觉得浪漫了吗?我的小未婚妻未免也太好哄了。”他跟蛊惑人似的,声音又缓又轻。


    “好像的确不该这么便宜你。”宁姿琉璃般的大眼珠转了转,随手指向一间冰淇淋店,“给我买冰淇淋,无花果拼抹茶口味。”


    霍辞做了个“收到”的手势,去给她买冰淇淋,逗得宁姿两眼弯弯。


    冰淇淋口感缠绵,像棉花糖一样,味道却不甜腻,清爽醇厚、酸甜交杂。霍辞看着她吃得像只小馋猫一样,弯唇而笑。宁姿不明所以,直愣愣盯着他,“笑什么呢?”


    “长胡子了,小花猫。”霍辞笑答。


    宁姿还有些懵,快走几步到镜面墙处照了照,才发现融化的冰淇淋不小心弄了些在上唇上方,顿时窘迫,手往兜里掏了下,发觉没带卫生纸。谁知刚一扭头,霍辞已站在她身前,神色温柔地低头看她,手拿卫生纸细致地替她擦拭。


    她抿了抿唇,轻咳两声,把剩下一点冰淇淋蛋卷筒递到他唇边,小声说:“吃不下了。”


    霍辞毫不犹豫张口吃掉。宁姿看着他听话得像一只乖顺的大金毛,心头一阵欣然,摸了下耳垂,脸上笑着说:“我发现了一个有未婚夫的好处,那就是不会浪费食物。”


    “只有这一点好处吗?”霍辞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她笑得狡黠,“不止,还有很多,不过我不说出口,免得你太骄傲。亲爱的未婚夫,还要再接再厉哦。”


    霍辞喜欢极了她这副调皮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莹润的鼻头。


    经过卖化妆品的区域,二人走到一层的中心地段,这里原本有一大块空地,今天却铺上了假草坪的地毯,摆满架子,整体以花草元素布置,具有田园般温馨浪漫的风光,点缀的水晶装饰折射明亮的灯光,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束,简直像是现代化商场中的一片奇幻世界。


    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架子上或摆放、或用木夹夹住的一张张照片,大小不一,内容也各式各样、十分丰富,有连绵起伏的巍峨高山,有蜿蜒如长龙的曲折大河,有白雪渲染的日照金山,有奔跑着麋鹿的幽静森林……除去自然风景照外,也有建筑拍摄、人文风光,尤其是人物照,生趣盎然,令观览者恍然间如同置身场景之中。


    宁姿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画面里的男孩虎头虎脑,怀中抱着一只小羊羔,露出纯真的笑容,甚至还缺了颗门牙,令人看见都不免莞尔。


    紧邻的一张照片内容是身着民族风布裙的老奶奶一手抱着搪瓷罐子,一手轻拍熟睡小孙女的后背,给人以温馨的感觉。


    宁姿大大的眼睛写满好奇,快步走到展区,欣喜道:“好像是摄影展,不知是哪位摄影师的作品?”


    “是满征的作品。”霍辞回答,眼神示意她看一旁的摄影展介绍海报,本次展览的主题是《从心》,下面写了一段关于摄影师满征的简介,他是国内极具影响力的摄影师,早期摄影作品《沉默的少女》于1979年获得荷赛奖,一炮而红。后来的作品接连售出高价,代表作之一《洛河》更是在嘉罗拍卖行以172万美元的高价出售给了一位私人收藏家,摄影师本人被誉为“视觉灵魂”,尤其是他本人有过一段冒险入伊拉克拍摄的经历,真实还原残酷战争的摧毁下,人群满目疮痍的生活痕迹。


    宁姿不懂摄影,却不免为这位伟大摄影师的经历赞叹折服,肃然起敬。


    她的目光凝滞在一张瘦弱的男童照片上。那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双手并在一起,像捧着什么,视线垂下,濡湿的睫毛上挂了颗泪珠。仔细一看,男童的掌心有一只黑色的小蚂蚁,他漆黑的瞳孔也隐隐戳戳映出蚂蚁的影子。而在他的身后,是滚滚浓烟、破败的城市与零星的火焰。


    宁姿感觉浑身过电一般,内心深处感到极致的震撼,喃喃道:“过剩的野心与不加克制的欲望带来纷争,那些苦痛本不该存在。孩童的世界原本是多姿多彩、缤纷而纯粹的,他怜惜稚弱的生命,可那些卑鄙的成人又何曾怜惜过他们?可叹的是那些人都忘了,他们也曾是赤手空拳的幼童。”


    这时,霍辞还未回应,一名身着棕色皮衣、长发微曲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身边,叹道:“说得好,当初我捕捉到这幅割裂的画面,痛心于孩童惜弱的画面与背景的战火形成极具的反差,没想到今天听到了另一种解读。这张过去的作品在我眼里有了新的色彩。这是比任何奖项还要更激励人心的评价。”


    当他说完,霍辞突然站直,态度恭敬地说道:“满征老师,我们也为你的作品而震撼。”


    宁姿双目微瞋,扫了眼海报上的摄影师照片,后知后觉果然是本人,摸了下鼻尖,说:“满征老师,我刚才是随口胡说,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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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门弄斧。”


    满征欣然道:“你的感慨发自肺腑,正是我作为创作者想要了解的。看样貌你年岁不大,还是学生吧?”


    “我在读大学。”宁姿回答。


    满征面露好奇之色,“本该在象牙塔般的年纪就有这样深的见地,我都有些好奇你过往不凡的经历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当下眨巴了下眼睛。


    满征慈和一笑,“请不要介意,或许这就是摄影师的职业病,总试图挖掘出人事物背后的深层次故事。”


    “摄影师应该是一群非常有探索精神、对世界保有饱满热情与好奇心的人,是记录者,也是创作者,用独有的视角、情感充沛的镜头语言诠释这个世界。”宁姿兴味道。


    “这位小姐竟是知音。”满征笑出声,眼角挤出的鱼尾纹使他看起来更亲和了几分。


    这时,一名穿着工作背心的年轻男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满老师,杂志社的张副主编来了,要和您沟通采访内容,现在在休息室喝茶。”


    满征点头,对宁姿和霍辞说:“我得去一趟,二位请便。”


    满征随助理离开后,霍辞接了通工作电话,走到展区外安静的地方接听。宁姿继续欣赏展览的照片,缓缓踱步,不多时走到了展区的西南面,这个片区展出的都是国外的风光,其中不乏众多世界著名建筑,莫斯科红场、大本钟、帕特农神庙……


    宁姿看得双眼放光,满征的镜头视角别具一格,使这些眼熟的建筑物增添了全新的神秘光彩。他尤其擅长以人物与建筑融合的方式构成丰富的画面,使得原本冷冰冰的建筑有了温度,更添人文底蕴。


    忽然,宁姿的脚步停下,目光被一张照片凝住,画面中是形如海贝重叠的悉尼歌剧院,前方有一个华人少年手举着撕成条的白面包在喂海鸥,羽毛洁白的海鸥形态灵动、振翅欲飞,像是向往蓝天的精灵,生机盎然得仿佛要随时冲破画面尽情翱翔。


    宁姿莫名对画面中的少年生出一种熟悉亲近的感觉,而更吸引她的是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家三口行走的背影。回忆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划过脑海,父亲宽厚的肩膀、母亲的手那柔软的触感、碧空下的悉尼歌剧院、数百海鸥生动的鸣叫声,她甚至能闻见海风独有的咸味,尘封的过往再度鲜活起来。


    那被牵着手走的小女孩正是童年的她自己,而年轻的夫妇是她朝思暮想的父母亲——


    “姿儿看,是悉尼歌剧院。”


    “看见啦,还看得很清楚呢!在海面上竖着一群大白鲨的鳍,就像随时要动起来。又像是翻涌的浪花,吐着洁白的泡沫。”


    “我长大以后也要修悉尼歌剧院,修圣玛丽大教堂和大本钟。”


    “我们姿儿这么厉害啊?”


    “不止呢,我要修好多好多漂亮的房子,把世界变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样漂亮,然后和爸爸、妈妈永远幸福地生活在里面。”


    情绪翻腾,眼眶骤红,她的心正狂跳不止。


    霍辞接完电话回来,就见她站在一张照片前怔怔出神,仿佛被定住一样,于是也向那张照片投去探究的目光,随即微怔,似乎有点儿意外,低声道:“是我……”


    宁姿如梦初醒,疑惑地转脸看向他。霍辞抬手指向喂海鸥的少年,“那天是班级修学旅行,我的餐盒被人放了泥土,同学们取笑我,于是我把所有人的餐盒都砸了,独自离开班级,走着走着就到了歌剧院门口,路上买了两块面包,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喂海鸥。”


    宁姿默然,那时的记忆经他言语的洗礼变得越发鲜明,生趣的细节被唤醒,面向他,眼底溢满激动,欣喜道:“不止是喂了海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