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衣也是第一个垂眸，说：“到底我很快就会离开……与其这样叫阿焉牵肠挂肚，不如叫他早些忘记了？”


    听上去，她仿佛还是要做个大善人的。


    可燕翎眼底微微一嗤，可一点也不觉得她有这样的好心。


    她离开……


    听到她离开这一句，为何心底略堵了一下？


    是了！


    这不过是她退一步之计策。那他倒要看看，她的狐狸尾巴到底什么时候露出来！


    从知道她用了什么器物和外界后，他就猜她必有其他目的。


    若她知道……


    燕翎眼底一暗，有些凶戾，若她知道他们这一族的秘密……


    有淡淡的女子香袭面而来，是等不到答案的芷衣，靠近了他。他们俩本来就亲近，一双手交缠在一起，她仰头而来，在他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极快，也如露水一般。燕翎不是没有机会阻拦她的，只是事情还是那么发生了……


    她反握住了他的手，浅柔地望着他，像是望着自己的情人：“翎公子，你既然答应了。那么就努力试试……否则，若是我被阿焉追了回去，破坏了他和笑笑的婚约，我会愧疚的。”


    就仿佛刚才那吻什么也不算，她不羞也不赧。


    比起山寨里那些有了情人的女孩还要大胆。


    唇角仿佛还有余温。


    燕翎极淡漠，极淡漠，就像是一块不化的岩石。


    他的唇瓣像是玉脂般柔和。


    一双墨眸却像是千年玄铁般冰寒。


    “你尽可试试。”光是这语气里也就带着浓浓的威胁。


    芷衣却不惧，只扬眉道：“翎公子，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


    “荒唐！”他看着她说：“我会喜欢上你？”


    他凉凉地一撇，写尽了对她的轻蔑。


    就是这样！


    愈是这样，也就愈是叫她心中哪能浓浓的恶欲被激发了出来。


    他说：“容姑娘，不妨告诉你，凡是修习白岚天书、黑岚天书有所成的，只会断了情欲。”


    “阿焉他已在修习，如今初窥门境……这回他能听从月姨的，那么下回……也就能彻底地忘了你。何况，你们到如今的情愫也并不深，不是？”


    芷衣恼恨，又被他饶了回来。


    可更恼恨的也就是他这一番真真假假的话。


    她抿唇，贯来冷静的人，这会儿却因关心而乱。


    “怎会！燕寨主也有爱人，就连你娘……”她这话也就说了一半，轰轰隆隆的，是他的眼神似雷霆劈来，龙有逆鳞，那么他的逆鳞或许也就是他早死的娘，白岚圣女。芷衣自觉说错话了，半是愧疚地说：“翎公子，你又何必为了气我说这般的话？”


    “哦？”他也笑，只不过是怒笑，“我竟不知容姑娘对我阿弟情深如此了？”


    在他那双眼睛里，芷衣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什么，她渐渐平息了那股子躁动，只是微微有些恼：“翎公子，我都说了，我愿意配合你的，你又何必穷追猛打？”


    “就非得我们鱼死网破？”这会儿，她柔软地说着这么一句，眼底似也有些火苗。


    她在警惕。


    防备。


    没错，莫名地，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预感。


    她有点儿慌张，却不敢慌张。唇瓣扬起一点点儿的笑，一点也不惧他的怒。


    说实话，燕翎怒起来还真有一个人样子了。


    “翎公子别生气啊。”她放软了身段，继续说：“我的手还在你手里呢，翎公子有那么多手段，总该不会在这会儿对付我吧。”


    “你胡说什么！”燕焉不大高兴，也在这一时间里要松开自己的手。


    可这一次却是芷衣不肯放手了。


    “容芷衣。”他喊她的名字。


    芷衣贯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这会儿却颇有些兴致，“这里人少，你怕什么！”


    他审视着她，“怕什么？该怕的不是你？”


    觊觎他玄岚之心的人！


    呵呵，也就在她慌张燕焉修习黑岚之书的时候，就印证了他心中的答案。从那次客栈相遇，再到阿焉把她带回寨子……这其中，处处也就有算计的痕迹。


    她这会儿那双柔媚的眼一跳，像是一蓬烛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可翎公子……你答应了的啊。”


    “好。”他眼底的怒意在消散，转而变成了深邃的谜，“那就试试吧。”


    可惜她不知，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玄岚之心，想要剑心，呵，最好她没有这个想法，否则……


    眼前这年轻男子被映衬波光粼粼的夜河之景，薄唇勾勒些许幽幽泛泛的笑意，也就譬如在这水畔盛开的夜昙。


    高岭之花，岂非木石。


    芷衣的心微微一动，那些夏风早就吹走了最后一丝丝酒意，可她还是没法忘记那个有些莽撞的吻。


    她执着他的手，身姿颀长，一身高洁祭祀服饰的年轻男子也在望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给看了透彻。


    远处，有道少年的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月影里，眼圈红红地看着这一幕。


    茫然无措，失望害怕，还有早就在心底酝酿而出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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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衣……”他唤了一声，控制不住那右手在剧烈地抖啊抖！


    燕焉也被它吓了一跳，在他阿兄目光扫视过来之前，躲在了一边的树下。


    他又患病了。


    少年低落地张大了瞳孔。


    低着头，眼前却不断地放大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苦涩又不甘，抿唇：“凭什么！凭什么！阿兄……芷衣是我喜欢的啊！就连阿兄也要和我抢？我不想娶笑笑，不想，不想……”


    可是……


    就在不久之前，当着全山寨人的面，他牵住了笑笑的手。


    那时，他不敢看芷衣失望的眼。


    可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找到机会，跑了出来，寻找他们，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少年的心在泣血。


    心口仿佛有一道无比巨大的裂缝在割裂，割裂。


    那剧烈颤抖的手，无法停止，无法压制！


    “你在看什么？”芷衣抛开了燕翎的手，却见他目光一直在周围巡晙。


    “我感觉到一道气息……”芷衣的心也跟着他的话提起又放下，“兴许阿焉就在那边……”


    那双冷峻的墨眼给她带了一下方向，又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明白。”芷衣唇瓣裹起些笑意，她牵住了他的手，这一次，燕翎虽有意料，但当手心里有一抹陌生的滑腻时，心底还是生出了奇怪的感觉。


    仿佛也就如它的手感般柔软。


    令人不舍……


    “阿兄，我绝不放手。”可即便是明明白白地望见了这一幕，红着眼睛的燕焉却还是执着地说。


    燕翎也抿起唇，不是很高兴。


    可却任她牵着。


    直到燕焉离开，他才冷冷地开口：“放手。”


    芷衣也不生气，利落地放开了手。


    却见他转身而去。


    “你去哪？”她问。


    “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他顿了一下，却并不和她并肩，“我送你。”


    芷衣略微意外。


    唇瓣又弯了弯。


    “好啊。”


    今晚倒是意外之喜。


    最好是用燕翎能激少年的心，若不能……那双春水般柔软的眼凝着身前身姿修长的年轻男子。


    若是不能……


    起码她还能有一条后路。


    芷衣在心底叹了一声，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


    若紫麟太子真的……


    芷衣抿抿唇，还不知道怎么做。


    在这一刻，她依旧冷硬起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