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百般试探

作品:《反派,但决定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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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微妙气氛没维持多久,金穗就抱着被子进来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庄非鱼,又看看北山鄢,说:


    “我家只多了这一个屋子,你们要挤一挤啦。”她放下灰白的被子,“也只有这一个被子,我哥哥盖的,借你们一天。”


    庄非鱼连忙起来接住被子,以免这个小女孩跌倒。


    她低头看了看,被子上面虽然打了不少补丁,但也还算干净。


    只是他们有两个人,却只有一床被子,给谁盖呢?


    “收回去吧。”


    背后突然传来北山鄢的声音。


    庄非鱼回头一看,见北山鄢扬了扬身上大氅,对金穗道:


    “房间够热,我们也有御寒的衣物。”


    北方的土炕极热极暖,确实不需要更多的被褥。


    “哦……那我回去睡觉啦。”


    金穗点了点头,又抱起那叠灰白的被子离开了。


    金穗走后,庄非鱼瞅了瞅北山鄢的伤,又看了看脏污不堪的地上,轻吸了口气:


    “你带着伤呢,我睡地上吧。”


    北山鄢知道地上脏,失笑问她:


    “怎么,担心我轻薄于你?”


    “我是担心我轻薄你!”


    庄非鱼瞅了他一眼。


    “不差这一回。”


    北山鄢杵着手臂,稍稍向里挪了挪,直到贴着墙壁。


    庄非鱼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拒绝:


    “我睡觉不老实的,万一压着你……”


    她想:这种黄土地看着灰尘遍地,说不定打扫打扫,铺些干草褥子,也能睡呢。


    怎料她刚拒绝,就看北山鄢挣扎着要起身。


    “你做什么?”


    庄非鱼赶快抓住他的手背,压下去。


    “让救命恩人睡在地上,我于心难安,只好下来陪你。”


    北山鄢苍白着脸,手背青筋绽起,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就要借力起来。


    “好啦,我睡上来就是了。”


    庄非鱼抽回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抱起披风深呼吸几口,慢慢挪上床。


    上去后,两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中间还空了半人的距离。


    她松了一口气,整理披风时,眼神掠过北山鄢,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探究:


    “怎么每回见你,都能看见你不同的一面?”


    少年老成算计黎颂的是你,不眠不休赈灾赎罪的也是你;


    游刃有余挑逗郦之宁的是你,被无意吻到耳朵通红的也是你。


    郦问衡贪污你无动于衷,却会因为我睡着地上良心不安?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面孔。”


    北山鄢低头,扯回大氅侵占的领域,给庄非鱼腾出地方。


    “还未谢过姑娘,我的心脏破碎药石无医,神仙难救,没想到小鱼轻轻一握……就好了。”


    北山鄢说得轻松,笑得愉悦,庄非鱼几乎汗毛竖起。


    她瞬间想起十岁的北山鄢算计黎颂的场景。


    一句套一句,稍有不慎,就有千层陷阱在前面等着。


    她张了张嘴,脑海转过无数借口:


    装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念儿给的保命手段?


    神明赐福,仙丹自动从我这儿跑出来?


    北山鄢唇角带着一缕笑,眼神却极有压迫感。


    他俯下身来,缓缓逼近,像猎人征服他盯住的猎物。


    庄非鱼嘴巴微张,戒备地回望他,心如擂鼓。


    两人距离越靠越近,忽然,北山鄢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小鱼脑袋一下。


    “也吓你一吓。”


    他嘴角带着揶揄,慵懒仰起身,弯起眉眼,开怀大笑。


    “啊?”


    庄非鱼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瞪大眼睛,握起拳头就要锤他。


    北山鄢状态松弛,毫不躲避,他的眼神游弋到房顶,又落到庄非鱼眉心处:


    “无论姑娘用什么手段救的我,我也承你的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他拉长声线。


    以身相许?


    “不必!”


    庄非鱼警惕,立刻拒绝。


    “五千两黄金说拒就拒,姑娘果然视钱财如粪土。”北山鄢微微偏头,故作惊叹。


    “什么?多少?!”小鱼震惊。


    北山鄢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他扬眉道:


    “逗你一逗。”


    庄非鱼又发现他新的一面——促狭。


    她重重一拍床铺,气成河豚:


    “五千两,一分都不能少!”


    拍得自己手疼。


    庄非鱼深深呼了一口气,觉得他是记恨自己不小心亲了他三次,才又吓又逗的。


    她索性躺下去,用披风盖住自己,嘟囔一句:


    “真是小心眼,爱记仇。”


    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我是气量狭小,斤斤计较,耿耿于怀,不能忘怀。”


    北山鄢望着她散落在白色披风的头发,一字一句,低声慢语。


    说罢,收起胳膊,慢慢躺下。


    他用大氅盖住自己,嘴角仍带着笑。


    第一次被人如此“冒犯”,当然得找回场子。


    “这下我们扯平了,翻篇!”


    庄非鱼一骨碌翻身坐起,下了最后通牒,然后直挺挺躺下,摸了摸通红的脸颊,闭上眼睛,和衣而睡。


    *


    第二天,庄非鱼被一阵争吵声吵醒。


    或许是前一天奔跑太累,亦或许是很久没睡过饱觉,她直睡到正午,太阳当空才醒来。


    不知是谁在吵闹,庄非鱼眯起眼睛,迷迷糊糊望向靠窗而坐的北山鄢:


    “外头……”


    “嘘!”北山鄢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噤声。


    又听了几句,北山鄢才开口:


    “金穗的哥哥回来了,出门三天没打到猎物,想将我们送走。”


    庄非鱼瞪了会儿屋顶,发了会儿呆,等意识回笼,才慢慢坐起来。


    “梳洗的东西在那边。”


    北山鄢朝矮柜上点了点下巴。


    庄非鱼点了点头,边揉眼睛边在身上摸寻:


    “我身上还有半两银子呢,让我找找。”


    杨阿妈给的半两银子还没花呢。


    她胡乱摸了一会儿,在衣襟里、袖子里、腰带里都没找到。


    只好两手空空,拍拍脑袋,尴尬一笑。


    “好像丢了……”


    冬日阳光透过窗棂,在北山鄢脸上洒落一缕柔和的光亮。


    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抽出发间的竹节青玉簪,黑如鸦羽的发丝落下,他将玉簪递给庄非鱼。


    “将此物送给主家吧。”


    门外的吵闹声愈发加大,庄非鱼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她穿上靴子,快快洗漱一把,拿着青玉簪子走出去。


    门口是一个颇为健壮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紧握拳头,高声叫嚷着:


    “家里连祭祀弗玉娘娘的粮食都没有了,畜生全躲进雪里了,这个冬天,我们自己都会饿死,你还捡人回来?”


    “我做的是好事,弗玉娘娘会保佑我们的!”


    金穗也不服输,扬起小脸和男孩争辩。


    “金穗——”


    庄非鱼在门口喊了一声,打断他俩的争吵。


    两个小孩齐齐转头。


    看到一个漂亮大姐姐,金禾一下子泄了气,他抿了抿唇,原本的凶狠生气变成腼腆害羞。


    他低头,往金穗后面躲了躲,不好意思看庄非鱼。


    庄非鱼看着好笑,便向金穗招了招手。


    金穗小跑过来,庄非鱼牵起她的手,将那支青玉簪放进她的手心。


    “大雪封山,我们也没法出去,你看这枚簪子能不能换点粮食,当做借住的费用?”


    金穗低头看了看,竹节状的青玉簪散发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不要。”


    她脸颊红红,将簪子小心递回去。


    “为什么不要?这是你应得的。”


    庄非鱼再次递给她。


    金穗背过手去,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能吃又不能喝,村里没人愿意换的。”


    庄非鱼愣了一下。


    竟然是这个原因?


    可是什么也不给,就在人家里白吃白喝,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她弯腰牵起金穗的小手,一边将青玉簪塞进她手里,一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