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灵柩

作品:《悬灵温明

    “你这不是会说话吗?”苏心暮说,“你小时候不会吗?”


    “你说呢?”


    估计是累了,向岚寻面向她斜靠在一个绣着金线的锦枕上,随意捞过一旁的青铜镜抱在怀中,正面对着苏心暮。


    “你居然当真了。”


    “那是林愈的记忆,如果这段记忆是真的,你小时候确实不会说话。”苏心暮盯着她道。


    向岚寻没有嘲讽她,只是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记忆是会骗人的。”


    “那就是说林愈记错了?”


    “不。”向岚寻坐正身子,“就结果而言,我会不会说话并不重要,哪怕你会说话,能为自己辩解,不愿意相信你的人怎么也不会信你,就与你是个哑巴没什么区别。”


    “或许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哑巴。”向岚寻自嘲地笑笑。


    “他······有为你辩解过吗?”


    “有吧,我不记得了。”


    “应该是没有,不然你不会恨他。”苏心暮笃定地说。


    向岚寻缓缓将目光挪到她身上,神情依然自若。


    “谁跟你说我恨他?”


    “那你为什么把他做成臼人?”


    “不好吗?臼人又怎样?严格来说,我也是个臼人,你大约是不知道,成为臼人之后,你的年岁就不会增长,一直定格在你的魂魄离体的时候。”


    向岚寻慵懒地躺回靠枕上,端详着自己的纤纤十指。


    “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永葆青春不择手段吗?”


    向岚寻说出永葆青春四个字时,苏心暮不知怎的,忽然心念电转,想起了储阳秋。


    “可他们还能算是自己吗?我宗门内的堂主在那晚变成了臼人,连提笔写字都做不到,在他眼中,自己跟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向岚寻烦躁地往身侧的地毯一拍,厉声道:“要不是我那晚救了他,他早就下去投胎了!你回去问他,是愿意那时就死,还是照这样活着!”


    苏心暮沉默不语。


    向岚寻长舒一口气,又倒回了靠枕上,嗤笑道:“你们总是如此贪心,捡回条命还想继续过常人的生活,却对曾帮过你们的人不屑一顾,别太荒唐。”


    “也是,人嘛,都是荒唐如此。你们这样忘恩负义,遭报应也是应当。”


    向岚寻勾勾手指,一个浑身漆黑的臼人从浮雕墙后爬了出来,如狗一样温顺地凑近,任凭她抚摸自己的头顶。


    苏心暮紧盯着那臼人模糊的五官端详,认出那不是林愈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你也别想找到他了,他不愿意见你。”


    好像看出她的心思一样,向岚寻说。


    “在幻境时他曾有很多次机会,但终究没有把魂媒交给你,你觉得他会愿意你毁掉我吗?”


    苏心暮抬眼看向她,向岚寻大笑出声,施施然转了身子,背对着她。


    “他是喜欢我的,想与我一直在一起。”


    “我相信。”


    苏心暮回忆起了阿罗离开古城之后,林愈曾说过的话。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我们宗门灭门的原因吗?”苏心暮问。


    “不知道。”


    向岚寻简略地说。


    “可你那晚去过无锋宗,”苏心暮靠近她,“你总看见是何人干的了吧?”


    “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向岚寻猛地转过来,一册书打中了苏心暮的额头,原来她背过去是在看书。


    “我到的时候你的人差不多都死完了,我只捡了几个还有口气的人,有的人熬过了我的灵臼,他们就变成了臼人,没有的就死了。”


    “但是你······”


    向岚寻坐直身子,阴毒的目光直射向苏心暮。


    “你既没有死,也没有变成臼人。”


    “或许是我伤不致死。”


    被她盯得不舒服,苏心暮往后退了退。


    “没关系,我会知道的。”


    她又换上了明媚的笑容,指向左侧纱幔后的一口漆黑的棺材。


    “明日午时,来找我吧。”


    第二日午时,苏心暮按时去了顶层宫室。


    一进门,就看见向岚寻端坐在地板中央,她一身白衣,又戴上了那副狰狞的青铜面具,漆黑的棺材摆在她背后。苏心暮进来的时候,她抬起了头。


    “不考虑跑了?”


    她戏谑道。


    “多说无益,开始吧。”苏心暮径直走向她。


    向岚寻冲后面一点头,林异从浮雕墙后走了出来。


    他和向岚寻一样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在苏心暮看向他的时候避开了目光。


    林异走到浮雕墙前,在浮雕的龙首上一按,墙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以中央为中心开始旋转,墙壁缓缓转了个面,露出了墙壁后一排整齐的木柜。


    那些木柜直通天花板,其中木格的数量看上去有几百个之多。


    “进去。”


    向岚寻低声道,苏心暮知道她说的是那具黑棺材。


    那副棺材的尺寸比周围的小木棺大得多,苏心暮心惊胆战地走到它旁边,低头往里看去,棺材深不见底,明明应该是有底部的,看上去却像一个深渊。


    苏心暮跪下来,伸手往棺材里摸去,顿时一股寒意顺着她的手臂爬了上来,好似蜿蜒爬行的蛇,苏心暮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向岚寻和林异在紧盯着她,于是深吸一口气,转身说:“你打算怎么做?”


    “试试你的力魄有多稳固。”


    向岚寻的语气中有一丝肃穆,林异从木柜的其中一格取出了一样东西,随后向苏心暮走来。


    他靠近之后,苏心暮看到那是一面极小的圆镜,圆镜捧在他的手心,看上去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一面镜子。


    林异沉默地看着她,苏心暮索性心一横,麻利地爬进了棺材里。林异上前来,把那面镜子放入棺材盖上的一个凹槽中,“咔哒”一声,圆镜嵌了进去。


    苏心暮闭上眼睛,感觉眼前的光亮正在一丝丝消逝,耳边传来棺材盖闭合的声音。她紧攥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等光明完全消失的那一瞬,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想起了被塞进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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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里的那天晚上。


    原来死后是这样的感觉。苏心暮想。


    此时圆镜却渐渐发出了亮光,苏心暮睁开眼,发现镜面发出了莹蓝色的光,光芒越来越盛,照亮了她身周的空间,却没有一丝刺眼的感觉。


    苏心暮发现棺材的四壁消失了,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空间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面发光的镜子。


    她看向远处,自黑暗深处,一幅幅画面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宛如走马灯一般,画面中出现了一些人影。


    先是一个初生啼哭的婴儿,他被人抱在怀中,身旁围着他那满面愁容的父母。


    再就是一个总角之年的童子,与伙伴追逐打闹着跑过村头的木桥,在过桥时不慎跌入河中,他的同伴在岸上焦急不已,却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新婚之夜的洞房花烛,一个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坐在喜床上掩面而泣,洞房外是与宾客把酒言欢的新郎。


    放榜之日,贫困潦倒的秀才焦急地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却一无所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站在家门口痛哭流涕,看着她那同样满头白发的老伴被前来征兵的官吏带走。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躺在一张破草席上,他病重多时,正等待着自己灯尽油枯的那一刻。


    ······


    ············


    苏心暮一时看得茫然,但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不明白为什么向岚寻要给她看这些场景。


    难道这些都是别人的记忆吗?


    她站起身,试探着往那些走马灯一般的场景走去,可那些变换着的景象却离她越来越远,根本碰触不到,与她先前接触过的那些幻境都不一样。


    苏心暮停下,回头看向莹蓝色的光源,那面镜子仍旧在距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像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原地一样。


    那些幻象还没结束,等苏心暮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在一个幻境中沉沦已久了。


    她变成了一个守寡的母亲,她的丈夫早逝,唯有一个独子与自己一起过着清贫的生活。独子年岁渐长却顽劣不堪,一心只想练些拳脚闯荡江湖。独子的武功练得确实不错,又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终于在与母亲争执不下之后离家出走,等母亲发现时,他只留下了一封诀别信,信中说不混出个人样来绝对不回家看母亲。


    母亲绝望之至,但不甘心在家中苦等,于是变卖了仅有的家当外出寻子。


    母亲走过很多地方,每到一处就会向当地人询问自己儿子的下落,当地人只当她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妇,甚少搭理她,甚是恶意引她去别处。就这样,母亲在外漂泊流浪,甚至一度放弃了儿子还活着的念头,浑浑噩噩地走向一个又一个地方。


    后来母亲流浪到了一座山下的村庄中,山中座落着一个武林名门,每日迎来送往热闹非凡,连带着山脚下的村庄也一并热闹了起来。


    母亲并不知道山上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但村人与他们来往甚密,村中不少年轻人也向往那里,许多人上山做事,去时一袭破旧布衣,回来时却穿金戴银,因此村中年轻人对山上的世界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