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土豆泥和茶叶蛋

作品:《长姐觉醒后[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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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栋听了这话,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他觉得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却不给他弥补的可能。


    “我不想这样的……”


    他痛苦的抱着脑袋,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他一睁眼就回到十五岁,大姐也回到了十五岁,可为什么要让大姐比他先回来?等到他睁开眼,一切都已经朝着他不能控制的地方滑落下去。


    “姐,我对不起你。但你相信我,我真心是悔过的。过去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弥补你……”


    元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弥补?”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怎么弥补?”


    面对着这个两辈子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元棠第一次不给他留任何脸面。


    “上辈子你上了大学,有了工作,你怎么没想着弥补我?我挣扎着过日子时候你怎么不弥补我?我活着时候想要的东西你不给,我死了你在我灵前跪一跪就算弥补我?”


    元栋先是呆愣:“姐你知道灵前……”


    他赶紧着急着解释:“姐,姐,上辈子我是想说的,我也想过让你也去读书,可……”


    可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先是他忙着工作升职,实在腾不出精力来。后来家里父母重病,他又动了私心,大姐如果走了,养家的重担就只能压在他这个长子身上,所以他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可等来等去,父母走了,大姐也四十了,他心里安慰自己,四十岁了再去完成学业梦已经是天方夜谭,有这个功夫,他不如好好对大姐。更何况,人到中年,家庭的压力也让他喘不过气。


    元栋紧紧攥着手,他总想着大姐会体谅他的。


    这是他大姐啊!


    于是一切就在他一再的拖延下,变成了一生的悔恨。


    “姐,你给我个机会吧。这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你想要上学,没关系,咱们一起上学。你之前说让我等你一年,我等!我去干小工,咱们攒一年钱就去上高中!”


    元栋几乎要跪下,眼泪流了满面:“姐,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上辈子迷了心。你别恨爹妈,要恨就恨我。”


    元棠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她揪着元栋的领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元栋,你以


    为我不恨你?”


    “我把你当我弟弟,把你当我的寄托和依靠。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多想要读书你能不清楚吗?”


    “你还说这辈子弥补我?真可笑啊元栋,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这样高高在上。你就是个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蚂蟥,是我给你一个机会。没有我,你以为你高中大学能顺利读下来?你借着我的光上了学读了书,不是因为你比我强。而是因为我蠢,我信了家里人的迷魂汤,更信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元棠站起身,明明比元栋矮了一头,却像是在俯视着他。


    “你记住了,元栋,你是个废物。上辈子你也是个废物,只不过是我的钱,我的付出,让你显得没有那么废物。”


    “这辈子我不干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那团火炙烧着她的灵魂,她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元栋会这么对她,可现在她不想了。


    元栋迟来的道歉没有用。


    她就想看着,看着没了她这个长姐,元栋这辈子是否还能如上辈子一样成为爹妈的骄傲,成为弟妹的榜样。当她不愿意再为家里奉献,那和乐美满的一家是否还能一如既往。


    元棠离开了。


    元栋只觉得眼睛酸涩,他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姐居然心里藏着这么多的苦。


    要是他知道,上辈子他不可能昧了良心不跟大姐说。


    他缓缓弯下身子,把元棠丢在地上的通知书捡起来。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村道上泥泞不堪,通知书上的字迹已经变得糊成一团。元栋就算捡起来,也知道这封通知书用不了了。


    他默默了良久,最后终于回了家。


    刚到家,赵换娣就心疼的给他烧热水:“头还没好呢,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出去。”


    元栋任由赵换娣给他抹了脸,问她:“爹呢?”


    赵换娣示意了一下屋里:“躺着呢。”


    元栋不声不响的站起来,撩开门帘子进了堂屋。


    元德发靠在床上,人却没睡着,昨晚上的事还让他焦着心。


    元栋坐在床头,声音里带着苦涩:“爹,我早上去找大姐了。”


    元德发翻了个身没说话。


    元栋:“大姐不肯原谅我……爹,妈说的三百块咱不能要。”


    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重生,那就一切还有的挽回。


    “爹,姐给的钱咱们存着,一分都不能花。我上学的学费会自己挣,您放心,元芹元柳也不要辍学。大姐这些年是太苦了,往后就由我来顶起这个家。”


    元栋吐出心中的浊气,不论怎样,早知三年事,富贵万万年,他上辈子辛劳一辈子,退休时候已经到了处级。


    重来一辈子,他就不信自己不能白手起家!


    元德发被儿子的话打动,艰难的翻身起床,咳嗽两声,眼睛里不知道是咳嗽出来的眼泪,还是别的。


    他攥着儿子的手,声音艰涩:“好啊好啊,我元德发养了个好儿子。”


    他欣慰道:“你说的对,你大姐给的钱咱们都不花,存着。儿啊,你有出息了帮衬你大姐……爹没本事,爹对不起你们俩……”


    元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眼神无比坚定:“您放心,我会的。”


    大姐瞧不起他,说他是吸血蚂蟥,他一定要给大姐看看自己的决心!


    他只是糊涂了一时,绝对不是大姐说的那种吸血废物!


    *****


    元棠进了城,住进了胡燕的宿舍,胡燕还给她送来了两件自己不穿的衣服。


    “这两件我穿着小了,拿来给你。”


    元棠看着手上明显是胡燕身形的衣服,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胡燕都帮了她太多。


    “对了小棠,你开学是不是还要交粮啊?”


    元棠点点头,白县一中跟她的初中不一样,她初中条件差,没有食堂,学生要么走读,要么都是带干粮去学校,自己用炉子做。白县一中有食堂,跟这时候大多的工厂食堂一样。


    一种是花钱换饭票,价格贵一些,但比外面餐馆便宜一点。


    另一种就是自己交粮食到食堂,食堂给你换成饭票,然后一张饭票加两毛加工费。


    元棠此前存下的钱,预计是打算从家里拿粮食,自己交加工费,这样省着下来,一学期四个多月勉强能撑下来。


    可现在……


    元棠手里的钱只有六十多块,交了学费书本费,剩下的两个月都撑不住。


    胡燕有心想要支援点,元棠却打定主意不要。


    她这个学要上三年。头一年还有赵换娣要的三百块养老钱。这么多债压在她身上,她反而不能总是问胡燕张口。


    如果她脱离元家,就是为了靠上朋友,那她跟上辈子有什么两样?


    在闹了一场分家后,元棠也深刻自省。她上辈子固然是因为家人的威逼,可也少不了自己的一点点侥幸。


    她侥幸的认为自己的人生可以靠着弟妹帮扶走下去。


    殊不知人人都不应该把命运依靠在别人身上。


    胡明的散活已经宣告结束,元棠却有点坐吃山空的危机感。


    好在她住在地毯厂的宿舍里,很快就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


    白县地毯厂现在效益还不错,做出来的地毯都是销往国外的复杂花色。这样的复杂花色,也在很早就已经普及了机器化。


    就是用一个机器去织地毯,人只要盯着机器不出错就行了,胡燕现在就是这种看机器的工人,也叫挡车工。


    机器如果出现花色问题,或者断线,就要人工去替换线轴。


    元棠马上就盯准了机会,厂里是三班倒,总有那家境不太困难的工人,不愿意做晚班。于是就应运而生了一种临时工,替夜班。


    替一晚上夜班一块钱,给的工价不高,但元棠因着和胡燕的交情,很快就给开学之前的日程排满。


    如此这样,很快就熬到了开学。


    元棠跟胡燕告别,背着自己的几本书和胡燕给的两身衣裳去学校报道。


    白县一中据说原来是县城的城隍庙,后来破四旧,把城隍庙砸了,这地方就改了学校。只是学校的大门还是用的原来的,红色高大的门上挂着牌匾。


    “白县一中”四个字,在元棠眼里格外熠熠生辉。


    门口早已是熙熙攘攘,县城里重视教育,但凡孩子供到这里,家长都要来送一送。


    有那扛着铺盖的家长喊着让一让,身后跟着一个手足无措的腼腆孩子;也有那豪气的家长,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辆摩托车,非要进校园,跟门卫扯个没完;还有那一看就是农村来的,畏首畏尾的父母,紧紧捂着怀里说不定是借来的学费……


    这热闹人群中,元棠的形单影只并不显眼,除开那送孩子的家长


    ,多数孩子还是跟她一样自己来报道。


    元棠捏着通知书,顺利找到高一二班的教室。


    接待报道的老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她留着齐耳短发,袖子挽起,颧骨高耸。


    “元棠是吧,学费书本费交到这里,拿你的宿舍钥匙。”


    元棠从兜里摸出钱来,胡明给她的工钱都是一块的散钱,她也没去换过,于是这会儿她就在那儿一点一点的点钱,数了四十五张递过去,换来一把钥匙和几本书。


    女老师自我介绍道:“我姓白,是你班主任,你住102宿舍,一共八个人,就两把钥匙,你拿好这一把,回头谁要配钥匙了从你那儿配。”


    元棠点点头,乖巧问道:“老师,我想问下,宿舍周末可以住吗?”


    女老师兴许被问过很多次,回答时候并不见得很诧异:“能住,有些学生家里远,不是每一个周末都回去,可以待在宿舍里。”


    顺势补充了一句:“我看你是从小河村上来的,得注意一下,咱们一中是两周一过星期,上十二天过两天。”


    元棠顿时有点苦恼,她告别了老师往宿舍走,心里却在担忧。


    县一中的学习要比她想象中还要紧张,早上七点早自习,晚上上到九点晚自习,还没有周末!


    她的生活费要怎么办?


    身上如今只有二十多块,元棠无可避免的发起愁来。


    元棠从教学楼发愁到宿舍,宿舍条件虽然不算太好,但比起镇上的初中已经好了太多,上下铺的架子床,一共放了四个,元棠来的最早,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把书本放在铺位上。


    她又面临了一个难题。


    她没有床铺。


    如今还是九月,秋老虎还没走,晚上只用衣服盖盖也能撑过去。


    可等到降温怎么办?


    元棠只觉得千头万绪全是一个字。


    钱!


    她走到校外,这时候正是报道的高峰期,学校周围也来了一些小摊子。


    “卖包子嘞——”


    “煎饼!加鸡蛋的煎饼!”


    “汽水两毛五——”


    ……


    元棠眼睛逐渐变亮,上辈子她也摆过小摊。


    在进城之后,她年岁上来,没有靠谱的地方用她,她就


    在街头做起了流动摊贩。


    先是卖水果,后是买饼干,然后做起了小吃。


    那时候人们的嘴巴已经养刁了,小吃的种类多不胜数,元棠卖过煎饼果子,手抓饼,烤冷面,也卖过网上风靡一时的芋泥香酥鸭,章鱼小丸子,酥炸鸡柳……


    元棠捏着自己的二十块,下定决心干点不一样的。


    她已经是重来一次的人了,什么面子她都不在乎。街头小摊贩看着不起眼,收入却未必微薄。


    元棠定下主意,先去找胡明。


    胡明正在茶馆打牌,被元棠找到时候还在发蒙。


    “你不是报道去了?”


    元棠开门见山:“师父,我想做点小生意,你城里人头熟,劳驾你给我寻个能租用的地方成不?”


    胡明叼着烟,烟差点掉下来:“做生意?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生意吗?再说你不得上学?”


    元棠:“是得上学,就是为了上学才要做生意。师父你帮我一把,只要月租便宜,离学校近。哪怕小一点,出路差一点也行。”


    胡明也已经听说了元棠家里的事,闻言就撇嘴:“你说说你,不知道犟个什么劲。你要是回家去,这会儿也不用这样作难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胡明心里是欣赏这样的元棠的。


    还是那句话,这要是个小子,他就真心收回来当徒弟。


    做男人,就是要抗事!


    但是换成丫头,就显得主意有点太大了。


    她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