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笨蛋美人逼婚之后

    《笨蛋美人逼婚之后》全本免费阅读


    瞬间,周遭一切似乎都沉寂了下去,成了衰败的暗色。


    叫喊声,刀剑声尽皆消弭,留在苏枝耳边的,仍是只有那尖锐的铮鸣声。


    好像那支箭在不停地掠过她耳边。


    斩断她的发。


    就如寺庙那次一般,差一点,差点就会射穿她脖子。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苏枝跌坐在地上,陷在无边的震惊和恐惧里,一遍又一遍地闭眼再睁眼,看到的只有谢蕴。


    只有那双血腥而残酷的眼。


    那次寺庙看到的模糊眼眸逐渐清晰,与面前男人的眼渐渐重合。


    方才,他张弓搭箭,也是想杀她……


    当年寺庙射杀她的人,是,是谢蕴?


    是他?


    这个以往从来不会出现的念头逐渐浮现脑海。


    寺庙那日,她并未看到朝她射箭人的脸,只是在箭射出后,那人并未马上离去。


    高大的黑影宛若深渊,隔着丛林的疏影,那双猩红的眼眸长久地注视她。


    直到最后,那双眸子里挑起丁点笑意时,黑影便瞬间消失。


    以至于苏枝都快忘了那双眼。


    怎么会,怎么会……


    那双眼睛……


    ……


    这个念头浮现后,苏枝猛地大口喘气,雪软起伏,被惊出的冷汗顺着惨白的脸往下落。


    混着一起流下的,还有那毫无征兆的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扑簌簌落下。


    她娇媚的小脸被泪水晕湿,此时此刻跌坐在地,抬着一双朦胧泪眼看他时,当真像极了被逼到绝路的小白兔。


    眼睛通红,浑身发抖。


    两人遥遥对望。


    一人拿着方才射箭的弓,修长手指纵横着被弓弦拉出的淋漓血痕。


    鲜红的血顺着他指尖,滴落在地。


    他便站在她不远处,长身高劲,一身颓然,居高临下看她。


    高束的发落在肩头,额前散下的黑发掠过他眉眼,将他眼里的神色都遮掩殆尽。


    苏枝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她此刻的恐惧和震惊却被他尽数收入眼中。


    四周死士渐渐被控制,留了几个活口,皇帝命人押入大牢严加拷问。


    四周喧嚣,两人此刻好似被隔绝在外,谢蕴死死盯着她半晌,后猛地攥紧鲜血淋漓的手,朝她走去。


    只是他方才走出一步,只一步,跌在地上的少女却跟见了鬼一样,她小脸煞白,杏眸里摇晃的水一汪汪倾下,丝毫都顾不上仪态了,顾不上横斜的珠钗了,也顾不上精美的华裳将被蹭破,白嫩小手撑着地面,不停地往后退。


    谢蕴脚步一顿。


    恰好此时,寻来的苏霁看到苏枝,见她被跌坐在一地血泊里,满脸惊恐,向来沉稳的他也有了几分失态,大喊:“枝儿!!!!”


    苏霁的声音传来,恍若斩断梦魇的剑刃,将她从噩梦里猛地拉了出来。


    她似是找到了可以躲起来的栖身之所,看到她兄长便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像小时候一样,一下就扑到了他怀里,想躲起来。


    母亲早逝,父亲公务繁忙,其实很少关爱她,从小便是兄长照料她。


    兄长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小时候起,苏枝便知道。


    直到长大了也是如此。


    是以,在方才极度的惊恐之下,一听到兄长的声音,苏枝便扑了过去。


    苏枝突然扑到怀里,就连苏霁都是一怔,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稳住身形,细细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口。


    “有没有伤到哪?是不是害怕了,受委屈了?”


    “兄长在这。”


    ……


    而不远处的谢蕴一身寒霜,明明在艳阳烈日之下,却萧索逼人,握着长弓的手血肉模糊,弓弦割破他的手,鲜血几要浸透他手指,日色下,望去便如血玉。


    他看着她,扑向另一个男人怀里。


    当着他的面。


    男人薄唇缓缓渗出鲜血。


    良久,他抹了抹唇边渗出的血,又一点点吃下。


    他笑了,猩红瞳孔里竟有隐隐的兴奋之色。


    就好像是……猛兽在对着可口猎物剧烈地喘/息,克制不住地流着涎水,好像终于要将猎物一点点的标记,再一口口吃下。


    此时此刻,这副漂亮的皮囊下鲜血翻腾,压抑的东西隐要爆出,许是谢蕴自己都未发觉,也想不到,当初他压抑克制,不屑一顾的爱/欲,到今日会反扑成他无法掌控的存在。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少女,汹涌的欲望令他几要失控,忍不住地想要上前将她叼回领地,然后……一点点地去撕咬她。


    剥皮拆骨,啃噬血肉。


    这是他的东西。


    这是他的东西。


    死也得是他的。


    就算他不要,就算他不喜欢。


    也得是他的。


    ——


    在苏霁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检查,确认苏枝身上并无伤口后,他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失态之色也消弭。


    “笨蛋,没事了,还抱着你兄长做什么?丢不丢人?”裴景曜也来了,身上明显有与死士缠斗的伤痕,看到她却仍是双目灼灼,明亮如火,笑如骄阳。


    被裴景曜一说,苏枝闷闷地哦了一声,这才惊魂未定地松开了她兄长。


    但目光仍是呆滞。


    她抖着肩膀,几次想要转身去看谢蕴,却又不敢。


    谢蕴想杀她?


    谢蕴想杀她吗……


    寺庙朝她射箭的人是他吗……


    苏枝没看清那人的脸,她不能确定,但方才他朝她射出的那支箭,还有那双眼,却又叫她恐惧心惊。


    过往如今不断重合。


    苏枝心里都乱成了一团麻,她低眸瞥见苏霁衣袍上的血迹,心骤然一紧,仰着脸问道:“兄长,裴哥哥,你们没受伤吧?!”


    苏霁摇了摇头,掏出锦帕擦去她脸上的汗,轻声说道:“无碍,别担心我。”


    裴景曜听后倒是囫囵摸了一把她的头,叹气道:“总算想起小爷我了,有我在,没事,那些死士都已伏法,留了几个活口审问……”


    裴景曜目若朗星,苏霁却眸光微暗。


    今日之事,怕是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听说二皇子为救圣驾负伤,如今昏迷不醒。


    更有人在死士面前说出是太子之人这般话


    太子如今……


    苏霁拢了拢长袖,目光回转到他妹妹脸上,方才眸子里的暗色消去,复又浸着温润光华。


    他俯身,温和笑着,像是在哄小时候的她:“枝儿,听说南诏风景奇异,有着京城这处看不到的风光,你可想去看看?”


    苏枝眨巴着眼睛,水雾眸子里满是困惑,不懂她兄长这话是何意。


    她拽了拽他衣袖,下意识说:“京城有兄长,有父亲,有……”


    话说到这,苏枝却猛地一怔,继而嘴唇泛白,瑟瑟发抖。


    扑扇着的长睫忽然垂了下去。


    背对着谢蕴的身子都是僵的。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甚至都不敢看他。


    怕看到他那双眼睛。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苏霁笑着,声音带着笑,却莫名透着几分空寂,在她耳边轻声说,“裴世子恰好要去那处,你同他一起去南诏,可好?”


    这边兄妹情深,青梅竹马着,而远处的谢蕴简直如怨妇一般,一脸阴郁地盯着苏枝。


    看去浑身冰冷,怨念极深。


    而他的小妻子完全没有往这看。


    每当下意识要朝向这边,便又会抖瑟着身子,转过脸去。


    似是在害怕着什么。


    谢蕴笑了声,胸腔都震动,乌发下的眸子凝如黑冰,同走来请示的侍卫说了几句。


    很快便有人朝苏霁那里走去。


    听到苏霁那话,苏枝愣了一下,心底忽然不安,正要拽她兄长的袖子问原因时,几个侍卫走了过来,行礼说道:“尚书大人,裴世子,刺杀一事事关重大,陛下下令,与会官员都需盘查,得罪了。”


    苏枝听此忙道:“我是家眷,我和你们一起去。”


    侍卫回:“谢夫人,您是谢大人的家眷,应与谢大人一起。”


    苏枝顿时背脊一冷,像是有阴冷的蛇顺着攀爬而上。


    “无事,此事结束后,兄长会去寻你。”苏霁温声而语,侧身低头,在苏枝耳边叮嘱,声音透着少有的沉和哑。


    “枝儿,与谢蕴和离之事需尽快决定,他非你良人,寺庙那一箭定是他所为。”


    “他身边决不可久留。”


    话落,苏霁似有所感,他抬头,对上了一道极凛冽、极锋利的视线。


    谢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四起的风将他高束的长发吹拂而起,他偏头拧笑,眼里的杀意和挑衅疯狂涌动。


    苏霁面上无色。


    他双手合握,手指弯曲相扣,倒是无可挑剔地同他行了个同僚之间的拱手礼。


    ——


    最终,苏枝还是同谢蕴一起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两人之间却隔的极远,两人默契地都未提今日之事。


    苏枝是不敢提,她在想她以后要如何……若今日,若在两年前的寺庙,当真是谢蕴要杀她,那支箭的的确确是射向她,当真是她爱慕尽付的夫君要杀她,这该是多么恐怖,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她太傻了,太笨了……


    若当真如此,谢蕴已经厌恶到了要杀她的地步,就如她兄长所说,她是必定要与他和离的。


    她不能再待他身边了……


    再也不能了……


    他要杀她……


    他根本没有把她当妻子,从来都没有。


    或许,这当真是一场孽缘,她当初便不应该如此固执,固执地要嫁给他。


    两年过去,她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苏枝心绪芜杂,众多的事压在心头,令她困惑,也令她惶恐,且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总让她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兄长,父亲,还有苏氏……


    此时此刻,当初那个要黏着他的小妻子此时抱膝窝在一角,脸深深埋了下去。


    离得他极远。


    谢蕴拿着一卷书靠在车壁,他仿若无事一般,端的是俊美昳丽,疏离淡然,他手掌上伤的包扎好,白日里身上倾泄出的疯狂也消失殆尽,此时倒是在一页页地翻着书看,看去还透着几分风雅。


    微风将马车帘吹起一角,屋外透进的月色落了几缕在他脸上,一晃而过,月色浸染,清艳绝尘,令人望之失神。


    若是以前,苏枝定会看到失神,然后脸泛绯红,娇比桃花,会偷偷地、一点点地靠近他,小脑袋抵着他胳膊,小心牵住他衣袖,可怜哀哀地同他撒娇,想靠他怀里小憩。


    次次,他都会将她乱蹭的脑袋掰到一边,继而,面无表情地抚平他衣袖上的皱褶,冷漠至极。


    尽管苏枝看到他抚衣袖的动作会一愣,不知所措,但后面却还是会眼睛红红地靠过去。


    但苏枝此刻却未曾看他一眼。


    就算他漂亮胜过月色,令人心神恍惚,也没有抬眸。


    谢蕴垂眸看书,一路上并不言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书页,从未拂过角落的少女。


    好似仍如往常一般,待她冷漠,不甚在意。


    只是当马车行至谢府停下,苏枝愣神回来,终于是抬起了被压出红印的小脸。


    谢蕴便坐至一旁,华服衣摆散开,她却小心翼翼地移到马车长凳边缘,将自己缩成一团,就连他衣袍的一角都不敢挨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