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楼阁，又是街角，还有小酒，正适合等人，不像他处那般热闹喧哗，也不会过于宁静冷清。


    她撑着头靠在窗边，望着街上来人，突然有一人闯入她的视线，而且看着还怪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她有一种直觉，这人是奔着她而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小二的敲门声，说是有人寻她。


    观烛想了想，还是见上一面的好，毕竟这人有几分眼熟，便让了那人进来。


    她仔细一看，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沅芷的师尊之由真人嘛。


    观烛正经了几分，道：“之由真人，不知找我何事？“


    谁知，之由二话不说就给观烛给跪下了。


    观烛着实被唬住了一瞬，但也没起身，默默抿了一口茶。


    之由道：“上仙，我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观烛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说。”


    “上仙神通广大，事事通晓。”之由一一罗列陈述。


    观烛很是赞同的点头，说得在理，她很喜欢这种将大实话挂在嘴边的人，这个忙要是她能帮的话，她帮定了。


    之由接着道：“可否请上仙帮在下一个忙。”


    “说来听听。”


    “沅芷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我想用我换她来世能登仙途。”


    观烛眸中晦暗不明，她放下手中茶盏，道：“她既有天赋，成仙是迟早的事。”


    “那我便助她一臂之力。”之由语气坚决：“万事总好过她在世间蹉跎，我是她的师尊。”


    观烛心中愣怔，表面却是看不出异样，平静道：“想好了？”


    之由郑重其事地点头，朝着观烛一拜，“还请上仙成全。”


    一日为师，便是终生教养，所为之深远。


    师尊是个好师尊，弟子也是天赋异禀，只是有了不该有的牵扯。


    “她之所行，因果既定，他人代不得。”观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接着补充道：“九天之人，也无从干涉，还请真人见谅。”


    之由苦笑，终是她所求是不可为之事，她拱手再拜，还是问了一句：“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观烛没说话，之由心中也有了答案，没再继续逗留，拱手拜别。


    …………


    九重仙宫，焕日祥云。云即山隐于仙云之下，金光笼罩。


    “你为何如此执着回云即山？”观烛还是不解。


    折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中有一个念头，观烛曾经答应过同他回云即山，但一直没有回来。


    他也记不清，所有的记忆一下子涌了进来，他一头乱麻，而且好似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还沉睡在深处。


    观烛忽地脚步一顿，警觉道：“有杀气。”


    观烛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刚一踏进仙宫，一道凌厉袭来。她没有躲，出手的人也知道轻重，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罢了，没有真的想伤她，看似出手狠决，实则连观烛的头发都没有伤到一根。


    花朝以百花为衣裳，今日手上捧着的是一枝牡丹。容色媚而不俗，艳而不娇，叫人瞻仰，不敢有半分的亵渎。


    之前还是空空如也的一室，如今已满室鲜花。


    花朝细心摆弄着她的花儿，看也不看观烛一眼，愠怒道：“小十三这次倒是回的早。”


    观烛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要是再晚一些回来，她的云即山定然成了花朝的花室，到时候可就无家可归了。


    她格外小心的穿过花丛，尽量不然自己沾上，哪怕一片叶子。


    “师姐。”她甜甜的唤了一声，格外纯良的样子，却换不来花朝一个眼神，只换来一声冷哼。


    观烛随即拿出她准备好赔罪的东西，乖巧的递了过去，道：“师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特意给你寻来的，九州之中的奇葩。”


    花朝心中大喜，正想瞧瞧观烛给她寻来了些什么，可想到还在摆着的架子，故作高傲地瞧上一眼，几分不屑地伸出手，道：“便拿过来瞧一瞧吧。”


    观烛将东西奉上，瞧着她压抑住的欣喜，道：“师姐，就别装了。”


    被拆穿，花朝白了观烛一眼，认真道：“像我这样的人，都是要有格调的。”说罢，便没有一丝“格调”地两眼放光，道：“十三，你上哪找这么些去？”


    观烛自豪的抬起下巴，道：“十三自有办法。”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就等着花朝问，谁知花朝一见奇葩，便一心扑在其上，就连这满室的花，撂下一句话：“送你了。”人便匆匆离去。


    折青见花朝匆匆出来，拱手道：“见过二师姐。”


    花朝原本离开了，又退了回来，仔细看了一眼折青，道：“三清不讲虚礼，你又不是不知道，欢迎回家。”


    观烛看着满室的花儿，想着她云即山也是宝地，怎么也没养出个仙灵来，都没有打理之人。


    也罢，都是些奇花异草，送去槐江好了，英招也喜欢这些，只是没有人能向花朝求来这些，除非花朝觉得有缘，能赠予一二。


    把这些送去给英招，他肯定喜欢，而且他也擅打理。


    观烛便叫来折青一同，将这些全部送去了槐江，给这些花儿安排了个好去处。


    …………


    浊气重现人间，生灵涂炭，白骨成堆，哀号遍野，天地变色，只余驱散不去的阴霾和昏暗。


    他似乎预见了未来之事，九州将会生灵涂炭，混沌出世，吞没世间。


    “折青，折青。”


    他如溺水之人，不断下坠，却被人猛地拽起。


    折青惊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观烛蹲在他面前道：“我头一次，见入定还能睡着的。”


    她消散的一幕，在折青的脑中不断重演，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颊，这一次不再是扑空，声音哽咽道：“你还活着。”


    观烛笑僵在脸上一瞬，脸色一变，拍开折青的手，站起身来，不悦道：“说什么呢，我可是神仙，人人敬仰的上仙，我好不容易修炼至此，你倒好，盼着我死。”


    折青忍不住含泪笑了起来，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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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烛见他还笑，更加生气了，剜了他一眼，他却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还定定地望着他。真是越发的奇怪了。


    “你怎么回事？”观烛道：“该不是在无妄之墟深处，受什么刺激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折青拉住手。


    折青道：“观烛，虚空封印将会被破除，到时候整个九州会沦为混沌的天下。”


    观烛听得他的一袭胡话，“你是脑子不清醒吗，虚空封印固若金汤，再者，就算如你所言，九天又岂会容忍混沌为祸苍生？要不还是请鸣蜩师兄好好看看。”


    折青就知道观烛不会信，一字一句道：“观烛，溯洄，我是借溯洄之力回来的，那时候九天所剩无几。”


    观烛没说话，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太过于震惊，还是不信。


    “观烛……”


    观烛抬手，道：“等等，你让我捋捋。”她沉默片刻，接着道：“所以浊气还是被封印了是吗？”


    折青点头。


    观烛淡淡一笑：“所以，你说的这些，无非就是告诉我，我们走向一个必死的结局，还剩多少时间呢？”她的心里不太好受，任谁知道自己会死，而无力改变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折青不想放弃，他已经亲眼看着观烛在他的面前死过一遍了，他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改变观烛必死的结局。


    “观烛，还有时间，一切可以改变的。”


    观烛笑他天真，道：“折青，宿命既定，你既已回来，过去之事便不是虚妄，就像沅芷和白於，沧元和浮玉。”


    “不是的。”折青摇头，道：“师妹换来了白於的轮回，沧元也求得了浮玉的长命百岁，一定会有一线生机的，上古神明封印浊气，化身天道，她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观烛愣愣的望着折青，如折青所言，无论是沅芷还是沧元，他们都走向了既定的结局，可也都有了改变，白於没有重蹈魂飞魄散的覆辙，浮玉也没有早死。


    是她下意识觉得天道之下宿命不可转变，可天道本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折青能回来，他们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或许本就是天道留给他们的一条生路，他们也一定不想见到自己护下的九州毁于一旦。


    “或许你所言不假，但是我们该从何入手呢？”观烛问道。


    折青默了片刻，道：“南禺。”


    除却浊厄、浊心，十殿之中还有一人并未封印虚空之中，便是去了南禺，他将南禺生灵全部炼制为傀，在九天之下为非作歹。


    起初本以为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逐渐严重，凡过境之处，几乎少有生还，皆被炼制为傀，才引起仙神的重视。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只是掩耳盗铃，声东击西之计，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到了傀儡大军的身上，那人潜入三清，趁其不备，强行解开了虚空的封印，后来之事，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混沌掌控世间，白骨成堆，灵脉被毁，生灵涂炭，直指九天。


    两军交战，混沌棋差一招，再度封印虚空，世间只剩残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