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沅芷的一只手被抓住，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们是何人？”她侧目看去，老人半张脸映着火光，脸上的狰狞的刀疤可怖，吓得沅芷大叫起来：“鬼呀，放开我。”


    老婆子嘲笑一声，道：“看几位也是修行之人，竟然怕鬼。”


    沅芷被观烛一把捞住，没摔在地上，她恼道：“老婆婆，你这突然出现，谁都会被吓到吧。”


    老婆子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婆婆可是村中人？”折青上前一步，道：“我们途径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老婆子打量着折青，又扫过沅芷和观烛所在之处，道：“随我来吧。”


    三人跟着老婆子到了一处朱红的大门前。奇怪的事，他们前不久刚来时，此处与一旁废弃的并无区别，所以他们才以为此处无人的。


    朱红的门被退开，发出厚重的声响，入目灯火通明，是处高宅大院，修整的雅致，又少不了几分俗套。


    折青和沅芷都震惊了。


    “刚才怎么没瞧见？”沅芷道，更惊讶老婆婆是如何藏住的，她看不出就算了，观烛姐也没看出来。她往观烛那边看去。


    观烛便道：“她可不是普通之人，藏于结界之下，你们看不见正常。”


    “所以你看见了？那为何不同我们说？”折青道。


    “姑娘好眼力呀。”老婆子说道：“诸位，房间在这边，我带你们去。”


    说也来也奇怪，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个人。


    等他们入了宅子，灯火突然暗了下来，昏暗的灯笼，只能看清脚下的路，看的远一点都不行，稍有不注意便会脚底打滑。


    折青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观烛手疾眼快，将人一把拉住，“看路。”


    “俩姑娘没事，一个大男人走个路都走不稳。”老婆子毫不留情的嘲笑。


    折青有些生气，灯火这般暗，又不似她这般日日在府中行走，怎的能似她这般。


    观烛手一挥，院内的灯笼彻底亮了起来，照的如白昼。


    “观烛……”老婆子气极，退开一步，将自己藏到转角的黑暗之中。


    观烛倒是无所谓，道：“烛火钱我十倍给你。”


    老婆子“哼”了一声，没再计较，也没再同他们引路，她指着前面，“前面的院子，你们自行去吧。”


    语罢，几人只是看了一眼前方，老婆子便消失了个没影。


    好在观烛点亮了烛火，沅芷看到了前面的坑，默默绕开了。


    “你同她相识？”折青听见老婆婆怒极，唤了观烛的名字。


    观烛点点头，“算是吧，她名叫姖水，是个怪人，别搭理她。”她走了一步，复又想到，道：“还有她不喜光。”


    “不喜光？为何？”沅芷甚是不解。


    “这就要问她咯，看她乐不乐意同你们说。”观烛道。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整座宅子都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姖水对此处十分上心。


    观烛翻着乾坤袋，还好，还剩下一壶酒，说什么也是认识，见到了，总得去叙叙旧，顺便看看她那丑样子。


    观烛手停在门前，想了想还是不要敲了，扰她清净，她铁定知道自己来了，自己在外等着便好。


    果不其然，没出半炷香的时辰，门就打开了。


    姖水垂眸看了一眼向坐在地上的观烛，走了出来，道：“本打算晾你一夜的，你坏了我的规矩。”


    “得了，我不是来赔罪了嘛。”观烛细细看过，只得一句：“还算个样子。”


    姖水并不在意，样貌只是外在，随时可以变换。


    观烛不知何时弄出一个案几，摆在两人之中，又掏出两个酒杯，倒上两杯酒，道：“酒我就剩一坛了，真不是我小气。”


    姖水轻抿一口，盯着酒水出神，好半晌才道：“槐序上仙的酒可不是谁都喝的上的。”


    “巧了不是，我又不是谁，我是她小师妹呀。”观烛道：“看你这么……这么给找罪受。”她饮下杯中酒，又倒上一杯，道：“这坛子酒就归你了。”


    姖水不推辞，将酒杯斟满，将酒坛子盖好，收了起来。


    观烛耸耸肩，轻笑一声。


    观烛一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一仰，好奇道：“多久了？我问多久了？”


    姖水算着日子，她也算不清了，她日日待在此处，待在昏暗之处，早就分辨不清日月。她失笑：“我答应过，在这儿等着，等他再回此处。”


    观烛多少觉得有几分可笑，她道：“且不论十世善缘才可修得仙骨，便是这凡境也是难得，若是运气好，修得仙骨之后转生凡境，他来此处的机会便大一点，但也不必然，凡境也不小，那你得等到何年何月去？何必自苦。”


    身侧烛火忽地摇曳一瞬。


    姖水抿了一口酒，苦色道：“我欠他的，我现今所遭受的不及他万分，答应了，我便要一直等他回来，才会离开此地。”


    也罢，反正不是观烛她自己，换做是她，她肯定不会等下去，答应都不会答应。欠人恩情她有千万种还法，绝不委屈了自己。


    观烛站起身来，“罪也赔了，旧也叙了，天色更是不早了，我就先回院子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浊气冲出，观烛下意识结下结界，却没想到对方有两下子，竟然破了她的结界，借机缠住了她，叫她动弹不得。


    藏在暗处之人见此机会，寒刃刺出，直奔观烛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长剑被人截住，而眼前被困住之人，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人来不及反应，与姖水打了个平手，退开几步远，两边都没讨到好处。


    观烛却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背后，她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掌，呕出一口鲜血。


    “我还以为你变差劲了。”姖水道，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困住，不过事实是她小瞧了观烛的实力，三清弟子久就那么几位，就没有弱者一说。


    “相反，我还变强了呢。”观烛说道，看向半跪在地的人，道：“你就是浊心吧？”


    浊心站起身来，“不错，还算有点见识。”她弹去衣裳灰尘，接着道：“上次你躲过了，这次就不一定了。”


    观烛讥讽道：“折青受伤还没找你算账，便一并吧。”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似乎能将人撕碎。姖水默默退开一步，靠在栏杆上，看戏。


    谁知，气势汹汹的，浊心只是虚晃一枪，逃了。


    好不容易等到浊心沉不住气出手，暴露了行踪，这次绝对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她立即追了出去。


    姖水见状，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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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浊心没跑出去多远，被观烛追上，上次她没有防备，被从怨念中挣脱的观烛重击，受了伤，还没好。


    自己修为比不上浊厄，况且观烛自那次之后，修为似乎有了提升，不好同她硬碰硬。


    又是一个幻象，逃了。


    这次，观烛再也没有捕捉到她的踪迹，向上次一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姖水追上来，只看见观烛一人，她问道：“浊气了。”


    观烛恼怒，道：“又让她给逃了，藏匿在他人之中，更是难寻。”


    “藏匿？”姖水重复了一遍，心中琢磨，道：“消失的如此之快，那人定然在附近。”


    “不可能，此处除了我们几人，别无他人。”观烛话音一顿，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着急道：“快回去。”


    此处除了她和姖水，便只剩下折青和沅芷两人，折青同浊心交过手，并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沅芷，她近日来总是昏睡过去，醒来便到了他处，想必就是被浊心操控所致。


    两人匆匆赶回院中，院中空无一人，观烛找不到折青的痕迹，被浊心一并隐了去。


    “我得去找他。”观烛道。


    “天下之大，你上哪去找？”姖水问。


    “无妄之墟。”观烛道，她不确定浊心会拿折青来要挟自己性命，她不能坐以待毙。


    “祝好运。”姖水道。


    …………


    “啪。”折青重重挨了一巴掌，这才醒了过来。


    一见，自己身悬半空，身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折青问道。不久前，他被沅芷打晕，后脖颈还疼着。


    沅芷抬头望着他，眼中俱是狠厉之色，眉宇之间满是戾气。


    折青瞧着她，都不认识她了，眼前的沅芷像是披着同她一样人皮的另一人。


    “折青，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


    说罢，她脱身而出，留下沅芷晕倒在地。


    折青一眼辨认出，她就是在凡间攻击他们的浊心。


    “你占据了师妹的身体？”折青道。


    浊心大笑了起来，“她应当感谢我才是，要不是被我选中，她早就因为救那个调皮的孩子，死在那儿了。”


    “算了，不重要。”浊心摊手，“现下是你的事。”


    折青冷哼一声，道：“你休想利用我，威胁观烛。”


    “我才不想呢。”浊心直言道。


    浊厄死于观烛之手，她定然是要让观烛尝尝心上之人死去之痛，可直接杀了折青，太过便宜她了。


    “我本意就是让你死，让你惨死，让她也尝尝那般痛楚，哈哈哈，哈哈哈。”浊心笑得愈发阴森变态，她接着道：“我会把你扔进无妄之墟深处，那儿也不是她能如履平地之地。”她掐算一番，道：“等她终于赶到，便是见你被分食，而无能为力。”


    光是说着，就让浊心觉得无比痛快，她就晚了一点，晚了一点，浊厄就不会死于观烛枪下。


    时辰也差不多了，她收了折青身上的法术，直接扔了下去。


    看着折青逐渐化作黑点，直至消失，想到不久之后，观烛会心如刀绞，她不免狂笑出声。


    “观烛，这就是你杀死浊厄的代价。”浊心自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