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怎么我一说不喜欢
作品:《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 他是极度讨厌她的。
一般来讲,一个合格的神不会讨厌什么人,对所有人都不会有额外的情感。
可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她。
花祝年是唯一让衡羿产生情绪波动的人。
她究竟算什么?也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
她和人间的碌碌众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古往今来,活不下去起义的,也不只她一个。
灭佛灭道灭吏更是常用手段。
她不过是做了所有起义者,都会做的事。
有掀海弄浪之际,就有沉入海底之时。
衡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是注定要消亡的。
他想尽一切贬损她的理由,可她还是放肆充斥在自己回忆的每个瞬间。
实在是,很霸道。
不过,她一向都是如此霸道的。
这段关系,他什么时候做过一次主呢?哪怕是一次?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她想强娶他就强娶他,说送他封神就送他封神,最后就连不要他,也是很坦荡的。
这个,神经病!
他在天上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这种受苦受难的神经病纠缠在一起?
衡羿疯起来把自己撞得头晕目眩,最后直接转过身趴着床吐了一地。
撞吐了……也可能是被她气吐的。
反正,跟她脱不了干系。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都离她这样远了,却还是会被她影响成这样。
她凭什么?
甚至,就连他闭上眼睛,都会看到她。
无论是三十年的漫长,还是三个月的短暂,每一个片段,都历历在目、反复回映。
衡羿趴在床头边吐边哭,跟喝了假酒一样。
“她已经,有男人了。”
“那个烂男人,也是终于等到她了!”
“他们就好好过日子吧,跟天下间所有的夫妻一样。”
伤心过头的时候,真的会绝望得要死。
天地倾覆,轮转万世,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吗?”
“你之前不是也知道,我不喜欢你,不是也照样喜欢我?”
“怎么我一说不喜欢,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我不是也说过,会娶你吗?你那时候,怎么不听我的?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偏信。”
他一个人发疯不要紧,吵醒了所有的人。
本来大家想揍他的,可是一看他伤心成那样,就纷纷吃起瓜来了。
“不是,你都没娶她,你闹什么脾气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只是跟人有过一段儿,然后自己参军来了,归期不定,人家姑娘就必须得给你守着?不会吧,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你没事儿吧!又没娶她,找谁那是人家的自由啊!”
“就是,还说得跟恩赐一样。人家要不要你娶,都不一定呢。”
“以为你怎么了,大晚上地发癔症,这都没娶人家,你在这儿说个卵啊!”
“不是,人家姑娘找的,怎么就是烂男人了?你看见了?不过是没嫁给你而已嘛,你就说人家找的是烂男人。啧啧啧,难评……”
“你真是不像个男人,到底在哭什么?吐了一地也不收拾,大半夜地竟瞎折腾人!”
衡羿刚才实在是想她想得太压抑了,一时无法忍受才宣泄出来。
现在大家都看着他,怪难为情的。
兵头儿上前给了他碗水喝,让他漱漱口。
其他人看他哭得肝肠寸断,才勉强帮他把吐的收拾了。
兵头儿大半夜将他喊了出去。
“我是过来人,这事儿我懂啊!按理说,你该放下了。”
衡羿又是恼怒又是觉得荒诞:“我早就放下了!我不过是看不起她。”
兵头儿笑道:“你可拉倒吧,就你现在这的刀疤脸,还看不起谁啊?人家姑娘不嫌弃你就不错了。”
“她不嫌弃。就是我变成一堆碎肢,她也是不曾嫌弃的。”
“这话她说的?”
“嗯。”
“唉,那看来她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衡羿回想道:“以为自己罪孽深重,又被权谋者口中的大义骗了,就去参军了。一心想着扶社稷,救生灵来着。”
后来,因为他镇外乱有功,抗住了外部大部分的压力,才让那个王朝有多余的兵力,去镇压内部起义的百姓。
早知道,当时就该让它亡的。
他在那个时候,确实眼光不行,差得要死。
不过,若是不平外乱,一旦外族打了进来,内部的百姓仍会生灵涂炭。
乱到那个节点了,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兵头儿以为薛凡说的是现在的事,并不知道他是在说三十年前的自己。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现在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再回去。”
衡羿坚决道:“我是不会回去的!她就跟那个烂男人,好好过吧。反正,她一向没什么分辨能力,也不如何爱惜自己,并不值得我珍惜。”
兵头儿皱着眉头敲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人家不选你,就是没分辨能力了?男人可不能这样小气啊。”
“我没小气,她嫁的那个,就是个烂男人。别人我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吗?”
他在天上看了他们三十年,贺平安是什么样的品性,他看得最清楚了。
“那人家都已经成亲了,你就别再想了呗。省得自己难受,连带着弟兄们跟你一起睡不好。”
衡羿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谁想她了?我没想她!我就是,就是突然,梦到了。给我气的,恨不得……”
至于恨不得什么,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说来说去,他还是觉得是她的问题。
责任全在她!
他是半点儿都没有的。
虽然她没有明着勾引他,可是她确确实实是有暗戳戳引诱他的。
不然,他也不会被她给引诱下来。
她现在可倒好,看清他的本来面目了,跟她的烂男人过日子去了,竟再也不留恋于他。
自从她醒过来后,就忙着砍人,根本没问过一句,那尊小泥人儿在哪儿。
定是不在意了。
她就是这样朝三暮四,搞得前三十年的他,像一个笑话。
他现在甚至已经从讨厌她,转变为一种深重不可削减的恨意。
那种,把他生拉硬拽下来,却又不管他的恨意。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会在人间这个粪坑里扑腾。
衡羿回去后,后半夜又哭了一场。
结果把旁边的人哭烦了,把枕头摁在他头上,狠狠地锤了他几拳。
早上醒来后,不仅眼睛是肿的,刀疤脸也是肿的。
他是不会再想她分毫的。
无论周围的人聊起她什么事,他都不再参与。
衡羿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在等着她死,然后他离开这里。
就凭现在他对她浓烈的恨意,她就是真死了,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没感情,就是没感情了。不,应该是从未有过!
半个月过去了,他果然断情绝爱得很好。
每天骂她八百次不识好歹……都没有痛彻心扉地想过她一次。
他也是熬出来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恨下去的时候,一天夜里,突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去了那座连接阴阳两界的桥上。
他以为是跟她有关的梦,气得原地发大疯道:“你又想干什么?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要我说多少次,我根本就——”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身一看,九重天的一众神仙都聚在他身边。
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群神仙里,居然有兵革仙,还有她的男人草席仙。
两人总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现。
一个仁慈坚韧,怜悯一切,一个戾气冲天,因反抗而生。
只是,在这里见到兵革仙,让衡羿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他的小信徒,别是真的死了。
不然,兵革仙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最会带兵打仗么?
桃花仙瞪了衡羿一眼,走上前来闹道:“家仙们,谁懂啊?本来在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冲地吃瓜,结果发现自己家塌了!”
石仙粗着嗓子叫嚷:“谁不懂啊?这不是都下来了吗?全拜我们衡羿仙君所赐啊!”
衡羿一头雾水道:“这话怎么说?”
火神怒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傻?没看见大家都不在九重天上待着了么?”
月神也上来期期艾艾道:“不是我说你,真不是我说你,本来这事儿弄九重天的神仙就好了,干我一个月神什么事儿呢?我在那寒冷偏僻的地界儿待着,招谁惹谁了,竟也被你那小妻子给弄了下来。”
“你们两口子吵架,到底干我们什么事儿啊?”
“真是服了。好好地在天上待着,谁想到都成神了,还要遭这个罪!”
……
一众神仙,你一言我一语的跟他抱怨,可就是没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目光投向了兵革仙,试图从她这里探听些什么。
兵革仙无奈道:“九重天,一重接一重地坍塌了。我们都被革去了神职,要重新下去,在乱世投胎救世,攒够功德后,才能重新封神。”
其实,让神仙下去轮转,是很常见的事。
回来后,神职照样留着。
这直接把神职革除,让人从头来过,确实是有些过了。
“怎么会这样?”
衡羿现在虽说不是神,可也算是众神的靠山。
不知道为何,他们竟会遭此大难。
兵革仙对他问道:“你还记得鲁绒绒吗?”
衡羿点了点头。
“鲁绒绒消失的这段时间,原来加入了苏寇的队伍,改名叫鲁戎,带兵打仗非常厉害,别人都说她是为打仗而生。”
“再加上,你的小妻子,曾经跟她讲过一些星象术数之类的故事,本来是小时候为了哄她睡觉的,但她全记了下来。前朝的钦天监,在逃亡中,被苏寇吸纳了过来。”
“钦天监跟鲁戎知道她有天命,所以摆下了比你当初还要残忍的法阵。试图,偷天换日,夺走她的天命。”
“鲁戎跟你小妻子的误会非常深,再加上她本就愧对于这个小姑娘,所以即便看出来那是法阵,也还是带着人应战了。”
“鲁戎站在城墙中间,她站在一片红泥地上。虎翼在一旁跪着磕头,因为鲁戎手里有那尊小泥人儿。花祝年是不怎么拜了,可是虎翼天天都在拜,希望小泥人儿能保佑花祝年,不再受伤。”
“鲁戎在高位上,字字血泪,斥责花祝年当初抛弃她,只身赴京,还带走了你,才致使她乱世漂泊。从心理上,她已经被击垮了。她向她道歉,可是,却没有得到饶恕。鲁戎说,她永远,永远不会原谅她。”
“虎翼求鲁戎不要毁掉那尊小泥人儿,鲁戎拿着它嘲笑这边的士兵,说花祝年痴愚迷妄了大半辈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做首领呢?还以毁掉小泥人儿为筹码,逼迫花祝年投降。苏寇并不在意花祝年,他想要的是她身后的起义队伍。”
“可是她没有应。反而跟身旁的将领说,待会儿,她会往那尊小泥人儿上,射上一箭。可她射箭没准头儿,担心射不中,所以让他们跟她一起射。射中的,重重有赏。”
“射箭的人中,也有贺平安。不过到最后,谁都只是摆了个样子,只有她把箭射了出去。小泥人儿被她一箭射碎。”
“众人大惊,因为大家潜意识里,她之所以能屡战屡胜,跟拜小泥人儿是脱不了干系的,就连她死而复生天命加身,也是拜小泥人儿所赐。如今把小泥人儿弄碎了,今后大家还怎么打仗?精神上再没了凭借。”
“而且,就连贺平安,那个一心跟你争风吃醋的人,也不敢贸然毁了那尊小泥人儿。他怕花祝年就此倒下,再也醒不过来。所以,那群人里,只有她是真敢毁掉它的。她曾经亲手塑造它,将所有的信仰和功德都加诸于它,可现在毁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她说,她死过一次,死后,并没有看到神。世间从来就没有神,薛尘也没有被封神。她之前,所忍受的一切,都是错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拜神也是没什么用处的,神也不会来拯救大家。”
“世间万灵,没有前生,没有来世。所以,这一世,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除了一路杀下去,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