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到底是没成功搬出去，这得归功于容与的一哭二闹三诉苦，硬生生缠着她闹到凌晨，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不忘去压着行李箱。


    接受过地球十数年思想品德教育的曜灵被磨的没有办法，也不好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不好的人大骂出口，只好认命地把行李放回去，哄着他回去休息。自己转身跑去屏幕前戴上头盔，本想见缝插针补补落下的文化课，结果突然新闻版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联盟第四个双S横空出世！身世大揭秘！”


    “曜灵与她的实验体，浪子回头的爱恨纠葛惹人遐想！”


    “平权主义？实验体或将迎来下一个‘将军’。”


    “一学期成绩上升如空间跃迁，为爱？为恨？”


    ……这都什么？！为什么连她的住址和成绩单甚至连身份信息都扒在新闻上了？！


    曜灵一目十行，唯一得到的有效信息就是原身双亲殉国，也没有别的亲戚——当然之后就不一定了。至少不会有亲属冒出来指认她是个冒牌货。


    ——等等！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一条新闻上赫然出现一句：“同班好友丘某提供环青路线记录，已证实曜灵罪名为人捏造，具体人员正在追踪。”


    曜灵不敢想相信，呼吸急促地猛地瞥了一眼时间——昨天上午九点！是误传丘鹏死亡后发出的消息！


    她的眼睛霎时亮起来，心情止不住的激动，这是继问榆、吕凡去世后少有的好消息。简直波不急待要去找他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丘鹏此时此刻在外面鬼混。


    ……好友列表里没有丘鹏的名片，曜灵不能去摇起来刚消停下来的容与，只能激动的在模拟图书馆徘徊，等到第二天六点半，熬个大夜后一个通讯打去庄梅那里。


    “我还以为看错了。”庄梅的声音含笑，“怎么这么早找我？”


    “老师早上好，今天上午的实战课我请个假。”曜灵语气兴奋，“方便给我发下丘鹏的联系方式吗？有急事找他。”


    “啊，好。”庄梅愣神一瞬，苦口婆心地留下一句，“同学之间的关系要处理好啊，都快两年了竟然没有同班同学的联系方式……”


    “好好好，我会改的。”曜灵连连答应，而后顺着丘鹏的名片看到宿舍号，直奔线下找人去了。


    叮——


    电梯门打开，曜灵大步走出来，只见楼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正当疑惑日潭星这么冷清，什么事这么热闹的时候，有一个人眼尖地看到她，高声大喊：


    “是曜灵！她出来了——”


    “快快快，别让她跑了！”


    一阵兵荒马乱，天空中飞来几十个摄像头，齐齐对准曜灵；飞动的器械下是堆积成山的人群，一股脑地向她冲来，五官甚至称得上狰狞，活脱脱像丧尸围城。


    “不是，你们追我干什么？！”半年的训练到底没有白费，曜灵一个急刹车朝虚晃一下，朝侧方快速突围，“扰民了啊！再追我我叫人了！”


    她的速度就算是军校生都够呛追得上，何况一群没有经历训练的记者，没多久就被曜灵轻松甩开，心有余悸地坐上前往丘鹏宿舍的悬浮车。


    抵达后，曜灵才知道为什么当初王远和原身为了宿舍大打出手——丘鹏这里的居住条件确实一言难尽。


    墙体外侧时不时会看到一些诡异的液体和脱落的墙皮，离近后一股奇特的味道传入鼻腔，昏暗的走廊传来喧嚣的吵闹声。


    曜灵穿行其中，有一两个路过她的人多看了几秒，她立刻低头用碎发盖住自己的脸，蹭蹭地往上爬。


    这栋楼三十层以下不开放电梯……真有你的日潭星。


    好不容易爬到丘鹏宿舍所在的楼层，他的室友却表示丘鹏自从去环青星之后就没回来过；那人盯着曜灵看了几秒认出来她，显然也是观看过那场直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好心安慰道：


    “他前两天给我发消息，拜托帮忙收拾东西，你不要太担心，他还活着。”


    曜灵笑着点头。


    他补充道：“不过，他好像要退学了。”


    “退学？！”曜灵惊讶道，“好的，谢谢你。”


    她刚刚转身，他突然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左顾右看后小声地问：“同学，你是那个曜灵吗？”


    “……那是谁？”曜灵连忙摇头，真诚道，“我不是啊。”


    那人一愣，她趁着晃神的间隙一溜烟跑回学院。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午，曜灵无数次踏进这所学院的大门，但是从未受到过如此瞩目的待遇。


    所到之处，几乎每个人都若有若无地瞥她，假装无事发生走远后立刻小声议论，内容悉数落入曜灵耳中。看来得像容与一样裹严实点了，曜灵难过地算算自己的存款——继原主遗物全给容与之后，买服饰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补助已经两个月没发了！她又总想吃点纯工业产品之外的食物，一百二一个的煎饼谁吃得起啊……


    通讯器嗡嗡地响，曜灵瞥见发信人是容与，目不转睛地打算假装没看见——谁知道那小子又黑了哪个监控，知道她故意不回消息又是一顿闹腾。


    匆匆溜进教室，同学们齐刷刷地朝她看去，老师不悦地停顿，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曜灵。”原来这节是系主任佟轻的课，“无故旷课，你平时成绩没了。”


    “我请假了！”曜灵急眼。


    “跟我请了吗？”


    “我跟代课老师说了。”


    “你跟哪个代课老师说了，我把他叫过来问问。”佟轻不悦道。


    “……”曜灵吃瘪，他明摆着想找茬，不想连累别人的情况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老奸巨猾。


    “说话啊！”佟轻一拍桌子。“我记错课了。”曜灵心里骂骂咧咧，表面诚恳道，“不好意思。”


    佟轻满意地哼哼两声，让她回座位了。


    不知怎的，曜灵觉得原本十拿九稳，加上那场荒唐的直播之后几乎百分百可以转专业的事，突然变得有些困难。佟轻要只是想摆威风还好，就怕眼下风头正盛他扣着不放人——转专业申请审批单是必然要出现他的名字的。


    斜前方空荡荡的座位带走了曜灵的思绪。


    丘鹏依旧没有出现。


    下课后曜灵几乎紧跟佟轻的步伐，和他保持距离的同时确保同学不会围着她，一到走廊她翻身而下，三下五除二地跳下来，一路低头贴着墙来到了训练室的装备仓库。


    岑帆特批的那件可以隐形的防护服损坏了，报损之后预计今天修好。


    曜灵一手抱着崭新的防护服，迎面撞上了转角处的问渊。


    “嗨。”曜灵礼貌打招呼，准备擦身而过。


    “曜灵。”问渊冷不丁地出声，眼眸没有丝毫波澜，“从你掩护我逃走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行为很矛盾。”她说，“你几乎每天泡在学院，成绩直线上升——这说明你很在意名次，和普世意义上渴望成为精英的众多军校生没有差别；我曾经认为你帮助容与是想塑造自己平权爱人的形象，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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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跻身管理层——直到王远死亡前，我都是这么觉得的。”


    曜灵眼神一暗，犹豫片刻后觉得对于问渊这种人用不着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意外身亡？”


    “怎么不算意外呢？”问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全联盟，甚至整个珈蓝星系都知道，鸣飞集团设备故障导致学生意外死亡。难道这要怪在恰好进行学习交流、受到惊吓的同窗吗？”


    曜灵会意的笑笑，回忆起王远刚出事时众人对她的避之不及，和现在的热情恳切相比，真是恍如隔世。


    “人都是很识时务的，这种上升两国的紧要关头，谁会把罪名扣在双S头上？”问渊绕回原来的话题，“本来我认为你也是一个极致的精英主义者，但是一心往上爬的人不会替我顶下谋杀同胞的罪名。”


    “怎么叫替呢？人贩子是被异形袭击而亡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彼此松了一口气。“吕凡留了遗物给你。”问渊说。


    曜灵猛地停下：“我？”


    “嗯。”问渊说，“实验室发生爆炸，临死前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想给你一样东西。”


    “临死前……”曜灵沉默，濒死之际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吗？


    “他早有预感。”问渊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是他的紧急联络人。”


    曜灵喉间发涩，虽然恼火他以为被环青的人抓到时下意识出卖她们，但是……她叹息道：“好，什么东西？”


    但是，如果他真的被环青抓住，现在死的可能是问渊、容与，加上无数参与秘密项目的实验体。


    “这个。”问渊的掌心，躺着一条头绳，中央有一个夸张的墨绿色蝴蝶结。


    曜灵手腕上戴着那条头绳，心情沉重地返回训练营，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出来。曾经难以预约的模拟训练，在双S的特权下变得易如反掌。


    心情更加沉重，心脏像压了千斤巨石似的在跳动。


    以前吐槽训练营预约难如登天，偶尔被插队还要骂几句；结果现在自己成了使用特权的人，最可怕的是进去之前碰到被插队的同学，她看起来还很开心。


    “是你啊！你先去吧，正好我有点事。”她利落地拎起背包丢进储物箱，“加油哦！联盟的未来看你了。”


    曜灵心下惭愧的同时有些退缩，她不觉得自己能承受如此庞大的期待。


    她只不过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大学毕业生而已，从小到大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也远没有达到这种万众瞩目的状元级别，那是根本没有想过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称呼。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宿舍楼，远远望见楼下仍然是漆黑一片，乌泱泱的人头不知疲倦地攒动着。


    莫名的，变得十分烦躁。


    她晃进一旁的绿化带，换上作战服打开隐身功能，悄无声息地绕到大门背面，本想顺着墙体爬到三楼跳进去，还好余光看到楼下有人抬头望天。


    保险起见，曜灵有网上爬了几层，心情竟然在夜风中缓和下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爬回二十一层。


    二十层时，曜灵右手往上伸，触摸到温热的手感；她错愕地抬头，望见了表情略微狰狞、正试图开窗往下看的付欣！


    眼看着付欣一副见鬼的表情——什么人都没有手上还感觉摸到了人，可不见鬼么！“嘘，嘘！”曜灵攀在窗口，飞速掀开面罩，小声说，“是我。”


    一张脸空荡荡地悬在半空中，在夜晚的日潭星显得格外诡异惊悚。


    付欣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尖叫：“……你现在不踹门，改翻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