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作品:《宦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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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皇帝传乔庆云入宫。


    他以为皇帝又有何事差遣,不想竟是叫他去下棋。


    暖阁中,坐榻的小桌上是那副古玉棋盘。君臣隔桌而坐,手上各捏棋子,看着棋局神情专注。


    二人直从天亮对到幕色降临,皇帝落下一子后看向乔庆云的眼神颇为自得。乔庆云看了看棋局,从榻上下来,躬身道:“微臣输了。”


    皇帝捋了捋胡须打量他,“朕还是头回知道,你棋艺不错啊。”


    乔庆云道:“相比陛下,微臣这还差得远呢。”


    “你不必自谦了,在这宫里能与朕对上上百合的,你是头一个。”


    乔庆云为显谦卑腰弯得更低了些。


    皇帝起身从榻上下来,指着桌上棋盘问,“这棋盘你可喜欢?”


    “此棋盘乃稀世宝物,相信世上没有人不喜欢吧。微臣凡夫俗子,自然也是喜欢的。”


    “那朕便赐与爱卿了。”


    乔庆云一怔,“陛下,这……如此贵重,臣受之有愧啊。”


    “你办事得力,又为四皇子寻得德才兼备的启蒙老师,朕自然是要赏的。”


    皇帝话音刚落,门外呼啦啦走进来十几个小宦,各自手里还捧着托盘,盘上有的放着珍珠玉器,有的放着古玩字画,有的放着金银,还有的放着山参鹿茸等名贵药材。


    乔庆云乍见这么些宝物,心中惴惴不安,他猜不出皇帝为什么忽然要送他这么些宝物。


    “陛下,您这是……?”


    皇帝扫过这些东西,“虽说俭以养德,但朕也不想自己的臣子过得过于抠唆。”


    抠唆?


    皇帝这是哪儿学来的词儿?


    皇帝接着刚才的话道:“以至于连青楼女子都瞧不上。”


    青楼?


    乔庆云窥视皇帝,见他脸上有些许调笑的意思,试探道:“陛下,您这是听了谁的话吗?”


    皇帝故作高深的笑了笑,“朕听说你在醉梦仙居有一相好,是吗?”


    乔庆云脸一红,“回陛下,微臣只是偶尔去喝酒下棋而已,没有别的。”


    “你无须解释,朕能体谅。只是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看女人的眼光还是差了些。实不瞒卿家,朕去见过她。”


    “啊?!”乔庆云心里一紧,没出什么乱子吧?


    提起杨妍秀,皇帝一脸鄙夷。“那女子举止轻浮,言谈间处处透露着市侩现实。爱卿你一番心意,她却嗤之以鼻,说你是她见过最抠唆的官员,还说若不是你曾施以小恩小惠,早就不想见你了。”


    乔庆云这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间赏赐他这么多东西。


    原来是她在背后添油加醋。


    “这种女人卿家还是远离为上,虽说你是内官,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被青楼歌妓取笑嫌弃吧。”


    说到这儿,皇帝发现乔庆云脸上竟有笑意,“诶?朕以为卿家一片真心照沟渠,本该是难过或是气愤的,可朕看你并无不悦。”


    乔庆云难掩心中喜悦,笑道:“陛下过虑了,臣也谈不上什么真心,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微臣主要还是找那姑娘下棋的,她棋艺不错。”


    “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不过,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日后朕让皇后替你择一品行端正的女官为对食。”


    乔庆云急道:“陛下千万莫为微臣劳心。微臣素来喜欢清静,不想家中再多一人。微臣去醉梦仙居不过是醉心于棋而已。”


    皇帝也未强求,点了点头,“那好吧,朕也不勉强你。”


    说话,他又看了眼乔庆云头上的发簪道:“还有你这发簪,还是换一个吧,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出门在外不要失了体面。”


    “朕记得,之前江言宁初任司礼监掌印时,朕让尚宫局为他制了一支金簪。朕打算让尚宫局照那个样子再制一个,等做好了给你送去。”


    这话似乎有所暗示,是指自己就将取代江言宁了吗?


    乔庆云不敢犹豫,当即躬下身,“微臣谢陛下。”


    出了皇宫,乔庆云一刻也等不及的想见她,倒要问问她自己到底有多抠唆。


    来到醉梦仙居时已是晚上,皎洁的月光下,楼上楼下仍是灯火通明,悠扬的琴声回荡四周。


    快入冬的天,到晚上很冷,宾客自然没有夏日里多,来了的也大多窝在姑娘们房里各自取乐。


    乔庆云是唯一个去姑娘房不用老鸨事先知会的人,他只和老鸨简单说了几句,便自己轻车熟路的上楼了。


    站在她房门前,他拳了手欲敲门,可在手碰到门板时停住了。片刻后,他摊开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隔着纱帘,杨妍秀正欲换衣就寝。她背着身子站在床前,寝衣只穿到一半,露着肩背。


    听见声音,她下意识用手臂遮挡胸前回头查看,却见是他。


    她松了口气,背过身子将寝衣扶上肩,“爷真是越来越像个登徒子,进来也不敲门。”


    听她略带嗔怪的口吻,乔庆云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关上房门,挑帘走入里屋,方才还朦胧的身姿豁然间明朗。


    他停步在纱帘前,看着对他而言极具诱惑的背影,呼吸有些不畅。


    杨妍秀系好腰侧的带子,转身朝他莞尔一笑,“爷怎么不说话?”


    乔庆云似笑非笑道:“我在想,你背后到底说了我多少坏话?”


    “哧~”杨妍秀失笑,随后缓步到他面前,仰视道:“我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抠唆的客人。别人家的客人不是送金就是送银,哪有送被褥的?”


    乔庆云垂眼凝视她狡黠的双眸,“还有吗?”


    “我还说,若不是爷仗着之前帮我治了几个多舌的小吏,想挟恩图报,我早就不想接待爷了。”


    虽知她是在帮他,但从她口里说出来,乔庆云仍觉得不舒服。他微微皱了眉头,“这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杨妍秀懂得他心里的别扭,没有多言,小步靠近,轻飘飘地落入他怀里,侧脸贴在他胸口,轻声道:“别人不知,可我知道,爷连命都给了我,是这天底下对燕儿最慷慨的人。”


    她明白,她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


    他情不自禁将她裹入怀里,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他低头看她时,目光偏偏落在她松散的衣领下,不觉又是一阵晃神。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掰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对视之间,二人眼神脉脉含情。


    “你错了,我不是圣人,也没那么慷慨,我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挟恩图报。”乔庆云努力抑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凝视她双眼鼓起勇气问,“我可以把命给你,那我要的,你可以给吗?”


    他言语间的暧昧令杨妍秀耳热,她双眼不自觉地闪动,紧张到不敢直视。她微微垂下眼帘,低声呢喃,“很久以前,我便要给爷,只是爷不要啊。”


    呼……


    往事依稀,她光着身子睡在枕边的记忆仍清晰地保存在心底。


    这么久以来,他也曾后悔过,后悔那时过于胆怯。


    而这次,他不想再错过。


    他当即屈身,将她横抱入怀,“那我现在要了。”


    说完,他甚至不想给她留下后悔转还的余地,径直入了床帐。


    他侧身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