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是出了什么大事？”方才与尚容交谈的蓝衣妇女顿时停下来手中的活，眼神焦急。


    “听外面的人说是什么……春闱舞弊，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道。


    一旁瘦如竹竿的年轻男人微微一愣，面如土色，上前几步声音逐渐轻了下去：“你们说……王爷不会是猜到这件事发生怕牵连我们，才遣散我们的吧？”


    “这……”中年男人顿时不说话了。


    “你们说的可是睿王？”


    声声入耳，几人随即转身，方才太过心急都不曾察觉旁边还立着一个身着华服，看上去身份尊贵的少女。


    此时众人思绪回笼，回想到此人一直站在此处，想必是听闻了方才的对话，心中有些后怕，顿时脸色阴沉。


    尚容察言观色，扬唇浅笑，开诚布公：“大家放心，本宫不会对你们不利，睿王是本宫的皇兄，本宫也不愿相信此事是他所为，若你们知道些什么，还望如实相告。”


    “您是……长公主殿下？”蓝衣妇女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少女，握着用来擦拭桌面的粗布的右手微微攥紧，忍不住道。


    “是。”尚容微微颔首。


    “从前王爷总是念着长公主殿下，殿下不会骗我们的。”中年男人道。


    尚容神情严肃，朱唇微启：“时间有限，还请大家仔细想想皇兄前几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王爷前几日都没有出府，也没有见过什么人，不过……”


    “不过什么？”尚容眉心微蹙。


    瘦如竹竿的男人仔细回忆道：“三日前我见王爷在书房中踱步，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过了一会王爷让我进屋打扫，我发现香炉里好像有些几乎烧成灰的纸屑残渣。”


    “那一日府中有来过什么人吗？”


    “除了送王爷定制的玉棋盘的人，那日再没有人进过王府了。”


    尚容心头一沉。香炉里的东西已经被烧成灰早已查无对证，若真是这送玉棋盘的人出了问题，三日的功夫恐怕早已没有了踪迹，知晓幕后之人的也只有尚弘一人，这线索也算是断了。


    但尚容似是下定了决心。


    “殿下，王爷是被冤枉的吗？”


    尚容眉眼坚毅：“诸位，今日之后还请将这件事烂在腹中，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如今京城并非安稳之地，若你们信得过本宫，本宫会安排你们去纪阳做生意，纪阳有薛家照料，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道：“既然殿下如此说了，我们相信殿下，今日我们也从未见过殿下。”


    尚容浅笑：“多谢诸位。”


    待上了马车，尚容轻声道：“韶淳，有件事还要你去办。”


    “殿下请说。”


    尚容眉头不展，在韶淳身旁细声耳语。


    “这件事风险太大，我不想让他和我一起赌，先不要告诉他了。”


    韶淳忍不住勾唇：“殿下，主君早就猜到您会这么做，已经吩咐过我了。他也猜到殿下你怕牵连他，让我不要告诉他。”


    尚容微愣，待回过神来嘴角轻勾，怅然一笑。


    次日清晨，尚容以为先皇后祈福之名为由前往京外烟火最旺的昭元寺。午时，永嘉帝以祸乱朝纲，结党营私为名一杯毒酒在狱中赐死睿王尚弘，春闱舞弊案就此宣告真相大白。


    昭元寺西侧的一处农舍里，尚容正围炉煮茶，神色如常。她手中拿着几个从昭元寺求来的香囊，但她不曾看过几眼，就将其放在一旁。


    此时灰蒙蒙的天空落了雪，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片，而后飘飘扬扬，竟有了不绝的势头，偏生尚容着珍珠白金镂锦裙，就连外披的狐毛披风也是雪白的，整个人隐入雪景之中，恍若谪仙，不染凡尘。


    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竟也不觉得冷，只是将下巴往下靠了靠，埋入雪白的毛领。


    就在此时，农舍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尚容转身见是韶淳，而在韶淳的身后还立着一青年男人。


    男人今日未着往日华服，同样是一身白衣，极为素净，就连腰间都不缀分毫配饰。


    “三皇兄，快进来。”尚容浅笑勾唇。


    尚弘脚步停滞，望着不远处的少女眼眶微微泛红。他一步步走到尚容身前坐下，神色复杂，良久道：“容儿你这又是何必……”


    “我说过我会帮你，我决不食言。”尚容怅然一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将一杯煮好的茶递到尚弘手中，“事已至此，你该与我说实话了吧。”


    “我本想正大光明地救你，奈何线索断了无从查证，父皇又在气头上，没有证据绝不会收回旨意，我只能出此下策，还要辛苦皇兄以后隐姓埋名，这次也多亏了魏修洵，才能躲过众人之眼。”


    尚弘长吸了一口气，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被押入大牢的那一刻，他便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不成想尚容竟如此执着，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以死囚换出自己，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然而正如尚容所言，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睿王尚弘，他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


    “是太子。”尚弘缓缓开口，“想必是你地位逐渐稳固，深得圣心，又提出女官入朝动了他的利益，这才对你出手。”


    “只是他没想到你会立生死状从牢狱中脱身，发现破绽并一步步追查下去，这才找我做替罪羊。”


    尚容抿了一口茶，眉心微蹙：“皇兄素来不问朝政，莫非太子是以睿王府全府上下人的性命威胁你？”


    尚弘颔首，唇角流露出几分自嘲与无奈：“不错。我十日前订了一副玉棋盘，他便派人买通了那日送玉棋盘的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告诉我若不替他背下这个罪名，他便让全府上下所有人一起陪葬。”


    “真是丧心病狂！”尚容脸色涨红，情绪再也按捺不住，顺手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放在木桌上，眼神凌厉。


    “母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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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我从小孤身一人地生活，也只有府里的人把我当作亲人，给了我许多温暖。”思及过往，尚弘眼神动容，“我又怎能因为我一人让他们都为我陪葬呢？既如此，不如我一人担责，与他们无关。”


    言罢，尚弘微微侧目，眼神关切：“容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尚容神色严肃，缓缓开口：“我派人去查，发现所有线索都断了，那日送玉棋盘的人的居所早已人去楼空，查无可查。如今在父皇眼中你已身死，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我手中又无证据，怕是一时半会无法扳倒太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记得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祭日大典，届时太子也会去，你千万小心。”


    尚容浅笑颔首：“皇兄放心，我会的。”


    尚弘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韶淳手中的酒坛子上，扬唇一笑，笑意洒脱：“只是今后你也没法常来此处陪皇兄，今日难得有空，借韶姑娘带的酒喝上几杯再走吧。”


    “好。”尚容勾了勾唇，随即接过韶淳手中的酒坛，又从灶房中取了两个酒碗，将酒斟满。


    尚弘望着面前的少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幼时的身影，怀念道：“还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我们两个总在一起玩，或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就好像两个被抛弃的人总是格外投缘。”


    尚容勾唇一笑，饮了一口酒：“难为皇兄还记得。”


    “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倒好像皇兄我忘恩负义一样。”声声入耳，尚弘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对，皱眉道。


    尚容没憋住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来你与淑妃走得近，性子也软了，我劝你也劝不动，看着又心里难受，就渐渐地不去找你了。”尚弘心中怅然，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竟是这样。尚容微微出神。


    仔细想来，还真如尚弘所言，在自己错信淑妃，性情大变之后自己与尚弘便不常走动，逐渐生分了。


    “皇兄放心，我现在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尚弘释然一笑，忍不住揶揄：“那是自然！容儿如今可有自己的主意了！”


    尚弘似是陡然间想到什么，眸色渐沉，神色不复方才的玩笑：“还有一个人，你也务必小心。”


    “皇兄说的……可是皇后？”尚容神色不惊，朱唇微启。


    尚弘颔首，双目轻眯：“太子固然心狠，但当今的罗氏也并非善类，我猜若是没有皇后首肯，太子也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罗氏是宫里的老人，从前先皇后在的时候她还只是妃位，可先皇后出事后不久她便成了皇后，想来也是个有手段的，你千万小心。”


    尚容嘴角轻勾：“放心，我心中有数。”


    尚弘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余光正好瞥见立在门外的一个黑色背影。他对上尚容的目光，忍不住勾了勾唇。


    “时候不早了，有人在等你，你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