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如秀似是意识到什么，双目微红：“奴家不知殿下在说些怎么，都是奴家自己一时起了贼心，与旁人无关。”


    尚容见如秀言罢神色有些不对，果然下一刻她便用尽气力挣扎想要跳出车去求死，却被韶淳硬生生按下。


    欲寻死不成，如秀顿时面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眸了无生气。


    见如秀这般反应，尚容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缓缓开口，声音微沉：“可是二公主威胁于你？”


    如秀垂首，默不作声，抚在裙摆上的右手却微微攥紧，将布料蹂｜躏出了些许令人难以忽视的褶皱。


    “如秀，你可想好了，若你本性纯良，真的受制于人才行此事本宫可以帮你。但若你执迷不悟，你应该料到最后的下场，若你不在了，难保她不会一道杀人灭口。”


    尚容见如秀身体忍不住颤抖，鼓起勇气缓缓抬眸，眼眸含泪：“殿下……奴家也是没有办法……二公主带走了奴家的母亲……说要是奴家不从……就……”


    “韶淳。”尚容朱唇微启。


    “属下在！”


    “带人去查查尚音几个亲信的行踪，把人带回来。”


    韶淳双手抱拳，声音干脆：“属下定不辱命！”


    尚容颔首，随即目光落在如秀的身上，道：“事已至此，你随我去见见本宫这个妹妹吧。”


    “殿下宽厚，奴家自是愿意为殿下效力，只是奴家人微言轻，怕是……”如秀神色紧张，薄唇紧抿，似是有些为难。


    尚容自然明白她心中顾虑，只是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勾了勾唇，笑容意味深长：“你不用担心，届时实话实说便好。”


    如秀听罢长舒了一口气：“好，奴家相信殿下。”


    待尚容回宫之后，就直往清荷宫而去，届时尚音的贴身丫鬟碧倩正带人在院中浇花，抬眸望见尚容便上前挤出一丝笑意。


    “长公主殿下……”碧倩的目光逐渐落在尚容身后的低着头的如秀身上，一时眼神惊慌，手足无措。


    “怎么了？”尚容见碧倩如此反应，勾了勾唇。


    碧倩也知自己差点露馅，连忙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知殿下前来，殿下请。”


    碧倩引着尚容入了主殿，尚容透过一扇云母刻花鎏金立屏隐隐望见尚音正靠在软榻上小憩，听闻这处声响缓缓起身。


    “碧倩，院中的花这么快便打理好了？”


    碧倩连忙开口：“殿下，长公主来了。”


    尚容见尚音神色微变，但还是按捺住心头的情绪笑着迎了上来。


    “今日长姐怎么有空来妹妹这儿了？”


    尚容朱唇轻抿，对上尚容的目光，微微侧身，眼神意味深长：“今日本宫遇见一个人，想来二妹定想见见。”


    不知为何，尚音心觉有几分不妙，但还是问道：“哦？是什么人？”


    尚容轻轻拍手，如秀便从立屏后走出。顿时，尚音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就连自然垂落的右手都逐渐攥紧。


    “奴家如秀，见过二公主殿下。”


    “看二妹这副模样，本宫倒也放心自己没有带错人。”尚容唇角泛着几分笑意，走到尚音耳畔柔声道。


    尚音心下慌乱，却也知纵然手下出错，但单凭空口白话还难以令人信服，于是长吸了一口气缓和心绪：“不知长姐这是何意？二妹之前可从未见过此人。”


    尚容早就料到尚音不会如此轻易地承认，是以神色依旧云淡风轻，勾唇浅笑。


    “那便最好了，二妹。别看此人看着面善，却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她在本宫的梅兰轩做工，今早却偷了秘方去投效天香阁，只可惜本宫早有察觉。”


    “竟有这等事，如今多事之秋长姐在外可得小心了。”


    尚容望着尚音嘴角微微上扬：“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二妹说她一个小小女工，若无人授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叛自己的东家，行此等事吗？”


    尚音眉头微蹙，强忍道：“或许……真是她胆大包天，长姐想多了。”


    此时一旁的如秀再也按捺不住，双腿发软，啪地一下跪倒在地，字字掷地有声：“长公主殿下，是二公主以奴家的母亲胁迫奴家，不然奴家是绝没有胆子的啊！还请殿下明查！”


    尚音本以为拿住了如秀的软肋谅她也不敢多嘴，却不成想她竟真有胆子，气得脸色涨红，抬手直指如秀：“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


    言罢尚容瞥见尚音给一旁的碧倩使了个颜色，碧倩小步退了出去。


    尚容勾了勾唇，言语意味深长：“二妹别急，本宫素来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倘若真没做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若是做过，那定然也逃不过。”


    尚音此时听出尚容话里有话，有些慌神。此时尚容余光瞥见尚音右手食指指尖染了一小块深棕色的污渍，伸手去握尚音的手腕。


    “二妹手上棕黑色的污渍是这么弄的？本宫瞧着倒像是被染了色。”


    尚音陡然低头，随即将右手缩回衣袖，笑道：“许是不小心弄到了墨汁。”


    “是吗？”尚容唇角轻勾，步步逼近，“只是本宫记得宫里用的墨汁都是上好的石墨，成色皆是纯正的黑色，纵然不小心染上也断不会呈现此般色泽。”


    尚音眉头微微蹙起，默不作声。


    “本宫前几日倒是命手下人特制了一批香囊，香囊的布料在加工时浸染了青皮核桃的汁液，一旦有人接触，便会染上深棕色污渍，且几日内难以洗净。”


    尚容转身握住如秀的右手手腕，如秀右手指尖的深棕色污渍顿时展露无疑。


    “如秀手上染色，是因为接触了装了被替换的女子防身香香料的香囊，那二妹指尖的颜色又作何解释？”


    尚容冷笑，眼底压迫感尽显：“如秀要入宫并不容易，一路上想必遇见过不少人，但凡本宫一一询问不难找到人证。至于物证……”


    “便是二妹指尖的颜色，还有宫殿香炉内由于特殊材质尚未燃尽的香囊布料，二妹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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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音顿时明白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便也不再演姐妹情深那一套，干脆撕破脸皮，双目殷红，声音沙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今日来做什么？等着看我的下场吗？还是要逼我？”


    “逼你？”尚容唇边渗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本宫何时逼过你？”


    “是你……害死了我母妃，如今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尚音双手攥紧，眼睛死死盯着尚容，如临大敌。


    声声入耳，尚容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我害死的你母妃？”


    “谋害皇嗣，滥杀无辜，这桩桩件件都是你那个菩萨心肠的母妃做的，都是死罪！”


    尚容声音逐渐低沉，字字句句却都掷地有声：“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难道这些事都是本宫逼她做的吗？”


    “你……”尚音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尚容丝毫不给尚音半分退路，上前一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冷若冰霜：“你别忘了，是她当日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这些年，我想你不会不知她在我身上安的是什么心思……”


    尚音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一时觉得后背发凉，唇色惨白。


    “她一步步让我成为一个软弱无能，人人提之生厌的废人，好衬托你这个亲生女儿的出类拔萃，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尚容自嘲一笑，强迫尚音与自己对视：“可我当时也不过只是四岁幼童，刚刚丧母，她正得圣宠，我对她而言并无威胁，可她还是这样揪着我不放，若我还是执迷不悟，才是真的蠢。”


    声声入耳，尚音顿时有些心虚，额间沁满了汗珠，声音显然没了方才的底气：“你与我讲这些……你想……做什么？”


    尚容松手，怅然一笑，朱唇微启：“你恨我，我丝毫不在意，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把柄在我手里，若你安分守己，此事就此揭过，可若你再生害人之心，我绝不会手下留情，那时我要你的命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尚音一时微微愣住，待思绪回笼反笑：“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尚容转身，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与你母亲一样，一心只想着害人。”


    待尚容迈出清荷殿，一旁的翠桃忍不住多问：“殿下，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二公主？此次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尚容侧身浅笑，眉头舒展，容貌灼若芙蕖。观之分明是少女清丽明艳的模样，言语间却尽显老成。


    “按照本宫那个父皇的脾性，单是今日之罪，他念在旧情顶多再关一段时间的禁闭，暂时还要不了尚音的命。与其放任这个麻烦日后随意蹦跶，倒不如一次做绝，让她不敢再犯。”


    翠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殿下果然高明。”


    “对了，从纪阳带过来的人苗姑娘看得如何了？”尚容问道。


    “人已经到了苗姑娘手中，这两日倒是没有什么消息。”翠桃回想道。


    “随本宫去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