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時間17:00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砲響，如同將天穹劃開的鋼鐵號角——第四天第二場比賽的戰幕，正式揭開。


    海瑪加斯泰克市公路，再次化為戰場。


    皇室車隊如銀光破空，第一秒便奪下彎道入口的最有利位置。玉樂宮豐仁親王當機立斷將車身稍往內壓，引導整支隊伍如蛇首般鑽入第一個狹窄轉折。右側緊跟其後的是海音，略後則為葉子內親王，她的線路不急不徐，彷彿早已測量每一段柏油的弧度。


    「我從中線進，預備在前方橋段做平推。」空銳宮·勇仁親王妃海音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豐仁，你不要讓左側空掉超過三呎。」


    「了解，我維持四十哩整速，過彎再壓制。」豐仁語調穩定，沒有一絲緊張。


    「我後輪風場穩定。」葉子的聲音溫柔而有穿透力，「會守住妳們的尾線，不讓其他車切入。」


    三人配合精準，宛如一架分體式戰鬥機，前後疊合如模組般精密。


    鏡頭拉遠，順天車隊則從中後段突進。愛新覺羅·輝炎率先進行側移操作，將外彎角度延長三公尺，拉開與主車流的夾角，替瑪麗亞·赫舍里和烏拉那拉·瑜瑪爭取切入的空間。


    「我左側是瑜瑪，右側是兩道外線，等我壓過防波紋線你們再進入。」輝炎低聲道，雙眼如鷹般盯著前方的每一道影子。


    「我已調整為六十度角位移模式，會減慢加速器延遲時間。」瑜瑪一向話少，但他每句話總含著技術的重力。


    「我內懸降壓完成，穩定後會切換至高位升壓，兩秒內進入貼尾。」瑪麗亞快速回應，話語中已夾帶戰意。


    前方皇室車隊開始拉開距離。


    那不是單純的速度，而是預判與節奏的勝利。葉子如同撥動風之紋理的指尖，不斷將車體的阻力折射成前進的推力；海音則用細微角度調整，將整段公路變成自己的延伸意志；豐仁則像緊握著節拍器的鼓手，每一次扭轉都帶出節奏的穩定核心。


    「我們得改變動線。」輝炎看了一眼虛擬儀表板，說道：「他們在這條段落用風壓形成遞進式引導，如果我們不脫離他們的音波尾流，就會一直吃風。」


    「我可以拉出側彎三點五公尺，強制讓後方氣流斷層。」瑪麗亞語氣凝重，「但這樣我的懸吊會吃得很兇。」


    「我補她的右側。」瑜瑪淡淡一句，「讓我擋風。」


    「那我切回內圈，重組矩陣，三車陣型改為偏心楔型。」輝炎迅速下令。


    三輛車猶如在疾行中翻頁的陣列，突地變化隊形，後推側出，扭出一個從後方甩動的斜角，強行打破原本追逐中皇室車隊所形成的風流優勢。


    這一瞬，順天車隊的線路彷彿畫了一個「問號」。


    但他們仍追不上。


    前方三輛皇室車輛已經進入第二段變化區。


    「葉子，側風從西南偏移兩度，我們需要調整距離。」海音警示道。


    「我知道，我感受到懸吊抖動了，我拉近半呎。」


    「豐仁，請注意下個陡坡出口，會出現視覺遮蔽，我提前從右側壓過去，你讓出中線。」


    「好，壓力維持不變。」


    三人的聲音在無線電中交錯，速度不變，語氣不急，動作卻疾如閃電。


    他們不是在賽車，而是在織布，在空氣中編織一幅絕對效率的圖樣，將所有的角度、風速、傾斜與摩擦，都納入計算。


    此刻順天車隊的陣型雖然穩定，卻始終咬不進那道「完美」的節奏。


    「我們與他們的距離持續保持在一百八十公尺。」輝炎沉聲說道。


    「這不是壞事。」瑜瑪靜靜地說：「我們正在跟上他們的脈搏。」


    「他說得對。」瑪麗亞語速稍快，「我們不是為了這一場，而是在每一段路線中建立對『速度』的新認識。」


    「繼續。」輝炎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再往前一點，就能進入視線的陰影中。」


    皇室車隊進入市區高架道，開始進行一次完全無懸念的加速。


    海音像是解放了隱藏的渦輪，一下子將速度拉至極限，後方的豐仁與葉子則迅速疊合位置，三車再次回到「三角矢」陣型，完全無視後方任何追逐的可能。


    「前方一點五哩處風場湍流區，預備切換為低摩擦模式。」海音一邊說話，一邊將全車系統推入預設模式。


    「我這邊切入轉向力矩增幅，我會幫妳破風。」葉子語氣依舊溫柔，卻藏不住銳氣。


    「豐仁，注意高架結束後的陡降坡，不要早煞。」


    「明白。」


    而後方的順天車隊，正從上一個直道緊咬而來。


    瑜瑪此刻語氣低沉：「我車身略右偏，現在打算用誘導轉向讓空氣流場錯亂。」


    「不穩定風壓會造成瑪麗亞損耗加劇。」輝炎立刻回應，「這樣做的代價是……」


    「我知道，但現在已無其他辦法可逼近。」瑜瑪話音落下，右手一抖，車體斜壓兩度，像是一道陰影竄進葉子離去的空氣尾端，試圖「偷走」那段被拋下的真空通道。


    車身在氣流交界處劇烈晃動，懸吊發出低鳴，如同弦上的琴聲，被風吹得難以穩定；瑜瑪緊咬牙關，雙眼瞇成一條線，手中的方向盤紋絲不動——這種操作一旦稍有偏差，就會被氣壓反推到車流之外，錯失整段節奏。


    「瑜瑪，妳的左側氣流忽強忽弱，維持不下去了，會影響我進入尾壓區。」


    瑪麗亞的聲音從無線電傳來，清楚但急促，帶著一種微妙的焦躁。


    「我只需要五秒鐘。」瑜瑪低聲說，彷彿對自己又彷彿對世界，「五秒就夠我從這條真空中拉出一條補線……」


    「三秒後我從你左後上來，我的懸吊壓力超過極限兩成。」瑪麗亞回報，「你撐不了五秒，我撐得住。」


    「不行，妳一旦補線會把整個流場打亂。」輝炎加入了對話，聲音堅決：「瑪麗亞，你切回原線，瑜瑪再不回歸，我就中止他的操作。」


    瑜瑪沒有立即回應。


    他的額頭冒出細汗，從下巴滴落，落在胸前的安全鎖扣上；眼神死死盯住葉子離去的氣流線，車身在短短的四秒鐘內進入一次超規格側向滑動，緊貼著路面兩側設置的橘紅限界線，像是以命換速。


    但葉子的車速再次提昇，她早已察覺有誰試圖鑽入她留下一絲不穩的風道。


    「他在偷我的風。」葉子輕聲說，語氣近乎悲憫，像是看著一個自知無望仍咬牙向前的旅人，「他真的是很努力的那種人。」


    「我剛剛看到他了。」豐仁平淡回應，「進入了我們風流的最外層，但只維持了四點五秒，他的懸吊撐不住。」


    「我壓過前方路緣之後，會做一次甩尾式導風，直接把他推出我們的空域。」海音冷靜宣布：「這不是針對他，只是戰術選擇。」


    「沒錯。」葉子的聲音有些低落，「如果我們不斷被模仿，終究會有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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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個彎道來臨，高速進彎的瞬間，海音的車尾忽然輕彈一下，那是她獨特的尾部懸吊技巧，幾乎無法被感知的微幅甩動，便已改變整條風道走向。


    瑜瑪如被颶風吹撕，車身一震、懸吊警示燈狂閃，他的操作板響起刺耳的提示音。


    他被「擠出」了那條真空，回到了原本的亂流中。


    「……對不起。」瑜瑪喃喃地說，右手回正車體，「我回來了。」


    「我們看到了。」輝炎的聲音並沒有責備，而是平靜：「做得很好，現在回陣。」


    「我切入左側防線。」瑪麗亞接上，「我們三人重組橫列。」


    幾秒後，三輛順天車隊的車子回到隊形，但已被皇室車隊拉開近兩百公尺的距離。


    而前方三輛皇室車隊的車輛，正如風馳電掣般，穿過下一段城市高架道，進入逐漸縮窄的隧道入口。


    「我們來到第四段高架，之後會有九十度直角彎接城市匝道。」海音平靜說著，手指飛快在方向盤後方切換動力模式，「我要使用低重心推壓，加速出彎。」


    「我會在妳尾後兩呎的位置內閃，從內彎給妳防護角度。」葉子應聲，「左側有風壓殘響，我會補強。」


    「豐仁？」


    「我會遲一點進彎，三秒後再出車，守住右側匝道口，讓你們順利疊上主線。」


    這三人的節奏，彷彿不是在「駕駛」，而是在「合奏」——他們的速度、角度、轉向、推壓全都如同樂譜中的音符，各司其職又互為支撐，最終匯聚成一首無聲的勝利之歌。


    順天車隊無法追上，但他們也未停下。


    「我們離他們兩百一十公尺。」輝炎報告數據，「氣壓差距拉大到七十毫米汞柱，我們進入風壓死角。」


    「如果繼續這樣拖下去，我們只能保住中段成績。」瑪麗亞咬牙，「我不甘心。」


    「沒錯，但如果硬追，只會讓系統過熱。」輝炎頓了下，說道：「轉換成防禦陣型，確保我們能夠守住這一輪的積分。」


    「理解，我守內線。」瑜瑪冷靜接應。


    「我守右外。」瑪麗亞咬緊牙關，「我知道我不會追到，但我可以不讓其他人超過我。」


    「我在你們之中，扮演核心位。」輝炎說：「從現在開始，這不是追逐，而是防衛戰。」


    車隊在微妙的協調下重組，儘管距離領先三位皇室車手仍遠，但順天車隊的行進線顯得沉穩而堅定。


    這場賽事不只關乎誰最先衝線，而是誰能在壓力與絕望中，仍然堅守節奏，不斷修正自己與隊友的步伐。


    而這，正是順天車隊所展現的精神。


    海音的車，率先進入終段彎道，在一連串幾近無重力的下坡與上升波動中，仍維持極致穩定；她沒有加速到極限，而是用最「節能」的方式取得最大效率。


    葉子緊跟其後，像是風的羽翼；豐仁則守住外環，將這段曲線切割為絕對安全的三段式運動，任何人想從他們之中找出破綻，都無從下手。


    比賽最終段，皇室車隊毫無懸念地包攬前三。


    海音第一，葉子第二，豐仁第三。


    順天車隊則維持後段不被超越的狀態，穩穩地帶回三個名次——瑪麗亞第五得六分、輝炎第六得五分、瑜瑪第七得四分。


    他們不是最先的，但他們從未放棄。


    在那一條用速度、壓力與執念編織的路上，順天車隊仍一步步向著終點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