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西部時間22:59，決賽第二天第三場，在海瑪加斯泰克市夜色壟罩之中，如約而至地展開。


    當砲響撕破天幕的瞬間，三輛車如疾雷般衝出起跑區，拉出一道黑夜中帶著銀光的鋼鐵軌跡。這是天地水火車隊當日的最後一戰，由岡·忠真、里·海茵與奇姆·貫麥昂三人出場。


    他們分屬三種駕駛風格，卻從不曾因為分歧而動搖陣型。忠真堅定穩重，海茵精準靈巧，奇姆則像一把剛出鞘的刀，不顧一切地直斬前方。


    這晚的城市特別冷，夜風吹過玻璃帷幕與石磚牆，製造出近似人聲的低鳴。街燈因風壓微微晃動，照出不穩的陰影。


    這不是一場單純的速度競技。這更像是一次夜間的掠奪行動，三人要在這座沉睡中的城市中，從死角與光影間找出一條屬於勝利的軌跡。


    起步後第一段是一條平直的大道，但因為濕氣沉重，柏油反射出不尋常的光線，讓視覺容易誤判。奇姆衝在最前面，他的車是全隊最輕的，扭矩爆發快，剛起步就拉開兩車身距離。


    「奇姆，冷靜一點，我跟海茵還沒過轉軸。」忠真的聲音透出隱約壓力。


    「我沒衝太快，這只是熱身。」奇姆語調平板，右手正飛快調整煞車分佈。「夜裡這種光線很好，我看得更清楚。」


    「那就小心點，下一段地磚區反光比現在還強。」海茵插話，語氣裡有些微喘，像是剛完成一段高難度的路線切換。


    「地磚那段我來開線，妳們跟著我。」忠真語氣穩重，已經進入他的專注模式。


    車隊轉入城市中心西側，那裡的地磚路段雖然平坦，卻因為材料問題常常產生碎裂與滑面。對於高轉速的車輛來說，每一塊磚都是潛在的變數。


    忠真車體重、底盤穩，這一段他最擅長。他提前拉高轉速，在進入路段的前兩秒就切至更高的檔位，讓引擎扭力維持在穩定範圍內。


    車身貼地滑過，僅聽見低沉的輪胎與地磚摩擦聲，如同無聲的嘶吼。他進了第一個轉角，角度接近極限，但完全沒有外滑。


    「進來。」他喊。


    海茵緊跟其後，她的車則是在過第一道轉角前，微幅打滑，卻立刻由車身尾部穩住重心，如同一位跳芭蕾的舞者，在雨後濕滑的舞台上完成完美轉體。


    奇姆在最後進入，他的煞車稍晚，車身浮了零點二秒，隨即收回重心。「我調整過避震設定，現在能吃兩倍力道，不會晃。」他自言自語地說。


    三人過了地磚區，進入市郊聯外通道。這裡沒有明顯彎角，但風勢變大、空氣濕度高，導致輪胎抓地力下降。


    「忠真，妳的位置太靠邊。」海茵的聲音突然出現。


    「我試探那邊路面穩不穩。」忠真回得冷靜，但語氣不容質疑。


    「那裡如果有落葉堆你會滑出去。」海茵提高音量。


    「有我在，他不會滑出去。」奇姆插進來，他已經悄悄滑進中線，與忠真並駕齊驅，像是替他護住一側。


    「我知道我的線。」忠真回了一句，卻沒再堅持。他微調方向盤，把車身拉回主線。


    這樣的對話，在他們之間並不算罕見。雖然彼此都倔強，但從未失控。因為在這樣的比賽裡，一點點的任性，就可能是一整場的崩盤。


    接下來是一段約一公里的橋段，橋下是黑暗無光的水道，橋面則有微幅起伏與縱向連結鋼板。每一次輪胎碾過鋼板，都會產生細微彈跳與震動感。


    「這段我來帶路。」海茵說。


    「交給妳，記得保持左側。」忠真點頭，並稍微放慢速度。


    海茵將車輛提至最高速，但姿態穩如舊樓中滑出的細箭，幾乎沒有多餘動作。她進入橋段前，先行調整左側懸吊，讓車身輕微偏低，以減少橋面反彈的影響。


    車輛輕巧地切入第一段起伏點，像水中的魚閃過一道碎浪。她抓住了每一個起伏的節奏點，讓車身緊貼地面又不至於擠壓懸吊的極限。


    忠真與奇姆緊緊跟上，車燈劃出三道交錯又一致的光痕，如同夜裡無聲行軍的戰士。


    時間已過二十二分鐘，三人已進入東側工業區——這一區的路面是全線最為混亂的，不僅彎角密集，而且佈滿重機械留下的裂痕、積水與金屬碎屑。


    奇姆沉聲道：「我打頭陣，這段用我來探路。」


    「可以嗎？」忠真問。


    「我專門為這一段調過避震。你們只要別超我太近就好。」


    話音未落，他的車已像箭一般射出。奇姆的操控風格從來都不「溫柔」，他更像是在跟賽道搏鬥，而非協調。他幾乎是每一次撞進彎角，再在最後一刻「救回」車身。


    但這種瘋狂般的駕駛方式，偏偏在這種錯亂的工業路段有著極高的適應性。他敢踩別人不敢踩的坑，敢吃別人不敢吃的角度。


    「海茵，看他的線，但不要全學。」忠真低聲說，「我們走低風阻路徑就好。」


    「我知道，我不是他那種瘋子。」海茵冷冷回答。


    三人形成一個明顯的箭頭形隊形，奇姆在前掃路，海茵與忠真左右壓迫中段空間，一路如夜鷹般掠過城市最粗糙的一段。


    「右前方九十度轉角。」忠真通報。


    「已看見，我會先壓制內角。」奇姆語氣極為簡短。


    「我從外線繞後補。」海茵。


    「那我從中線切內。」忠真總結配置。


    這樣的默契，在沉沉夜色中無比可貴。


    當他們駛入那個轉角，三道車身像三道交錯又準確的鋒刃，一刀斬破黑夜，一刀切開靜謐。


    比賽仍在進行，街道的盡頭依然看不見終點線。可天地水火車隊的節奏早已奏響——那是一種不斷逼近極限的共鳴，在這夜裡，與風並行。


    當他們駛入那個轉角，三道車身像三道交錯又準確的鋒刃，一刀斬破黑夜，一刀切開靜謐。車頭側燈在牆面擦出一道斜影，街角空氣因高速流動而產生微妙的震動。工業區裡的霧氣混著塵埃，被車燈劃得粉碎，像是白霧中閃爍的銀鱗。


    「這個角我吃得太深，車尾差點甩出來。」奇姆的聲音從無線電傳來，語調裡帶著一點興奮的笑，「但也有夠爽快。」


    「你下次甩出去，我不會拉你回來。」海茵冷冷回應，雙眼仍緊盯前方路況，「還有下一段坡道是下滑斜坡，別亂玩。」


    「那段我接手。」忠真的聲音沉穩低沉，「奇姆你拉後位，保持三車身距離，準備支援。」


    「了解，我會留出安全距離。」奇姆稍微放慢了速度，從內線回歸隊形。


    坡道段的路面並不寬敞，兩旁是廢棄的倉庫與高架輸送管，夜風從管道縫隙中灌出，發出淒厲的風鳴。地面鋪的是粗舊的瀝青，帶著微微的沙礫與油污，對車胎摩擦力提出更高要求。


    忠真調整了車體下壓力，前懸減震系統略為放鬆，讓整輛車在進入下坡時更貼合路面。他從彎角出口切入，緩緩壓制車速，並同步分配四輪的煞車力道，讓速度控制維持在可預期範圍內。


    「海茵，妳切右邊，坡底轉角由妳開進。我留中線。」


    「收到。」


    「奇姆留左外側，但不要太外，不然會吃到那段缺口。」


    「我知道哪裡，你以為我跟你們跑這條路第一次？」奇姆嘴上不服，車身早已跟著忠真的節奏調整路線。


    三人如同進入一場綿密但高壓的合奏。坡道的角度不大，卻拉長了三秒的制動節奏。車體重心在夜風與坡度中不斷變換，輪胎與地面的每一次接觸都要精準無誤，否則下一秒就是打滑與脫線。


    海茵率先衝進坡底的急彎，車頭一擺便順利轉入。她的操控像一把細刀，鋒利卻不暴躁，乾淨利落。


    忠真隨後進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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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為延後入角，從內緣輕咬牆體切入，留下極窄的過彎線，精準到毫釐不差。


    奇姆則是最後進入，他以略快的速度貼外切入，再藉由引擎反轉拉住車尾，整個過彎動作帶著一絲野性，卻也恰恰壓住了極限。


    三人過彎後立刻切換隊形，由海茵領前，忠真跟在中線，奇姆則位於側後。他們已進入比賽的倒數第五段路線，也是最關鍵的連續變線區域。


    這一段的特點在於密集的多彎設計，每隔百公尺就有小幅度變化的轉角與高低起伏，一不小心就會錯失內線，也可能因為切線不準而被迫煞車。


    「忠真，這一段妳要後壓我。」海茵快速交代，「我會壓內線，替妳清出機會點。」


    「妳的速度夠嗎？」


    「你懷疑我？」


    「沒有，我是說，如果你失誤，我會救你。」


    「噁心，這句話太老套了，奇姆你來評評理。」


    「你們兩個不要在前面談戀愛，我在後面都快想睡覺了。」


    「睡你個頭。」海茵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雖然嘴上鬧著，但三人進入連續彎道時，動作卻絲毫不鬆懈。


    海茵主導第一個轉角，她以極低角度斜切路肩，車身與地面僅隔不到五公分，像是蜻蜓點水般越過窄彎。忠真尾隨其後，穩如山石，守住內外切線之間的壓力線，讓整體隊形不被打散。


    奇姆則利用他過人反應與極高扭力輸出，在第二與第三段彎角之間拉出一點速度差，再從斜後方斜斜壓入，形成一個猶如螺旋壓縮的壓迫型攻勢。


    「右後方是逆彎，我會提前讓開妳們的線，注意收速。」


    忠真聽到奇姆的提示，立刻開始調整檔位與煞車比重。三輛車在那段複雜的彎道間如流水般穿梭，既不衝突也不落單，節奏就像某種經年排練的舞步，精準無比。


    他們在最後三公里時仍緊咬著各自的位置。這是最後的攻防時段，體能與神經的疲乏已逼近極限，車輛的耗損與溫度也逐漸接近負荷邊緣。


    「忠真，我的轉向略有延遲，要換我頂前位嗎？」奇姆語氣仍淡定，實則手臂因長時間壓力已微微發顫。


    「不用，現在的隊形對我們最有利。海茵維持節奏，不要急著突破。」


    「收到，但我前輪有點異響，我可能會在最後一段放慢半秒。」


    「了解，我會貼妳後翼，彌補妳的速度差。」


    「奇姆，妳準備好最後切入點了嗎？」海茵問。


    「等你們一鬆，我就進去。放心，我會精準得讓你們感動落淚。」


    「你有那麼準，我今天晚餐請你吃麵。」忠真冷笑一聲。


    「別後悔喔，忠真。」奇姆微笑。


    終點已近，燈光由前方天空泛起反射。三人早已看見那道熟悉的終點弧門，在燈光中閃閃發亮。


    進入最後一百五十公尺。奇姆率先發動推進，瞬間車速提升，但仍保有一絲餘裕。他並不是真的想超越隊友，而是拉開縱深線，讓隊伍分散，避開重壓區。


    海茵則穩穩守在中線，手中方向盤早已如她體溫般自然，與車身渾然一體。


    忠真則在最後三十公尺進行加速，速度提至最高點，與奇姆一同壓線。


    車隊以無比精準的時間差通過終點。這一刻他們沒有興奮地歡呼，沒有互相擊掌。只有一種深沉的滿足感，在三人的無聲中擴散。


    車隊最終成績：里·海茵第三名，得八分；岡·忠真第四名，得七分；奇姆·貫麥昂第五名，得六分。當日總分為二十一分，累計總分六十分，位居第二，成功晉級第二階段。


    燈光慢慢熄去，夜風仍舊冷冽。城市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這三位悄然遠去的戰士。他們離開的方向，不是慶祝的宴會，也不是歡呼的廣場，而是下一場，更艱難的挑戰。


    這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