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条胡同，四合院内。


    摄影师杜杰背靠墙角，手里拿着把扫院子用的大扫把，不停朝着面前的张远和宁昊两人挥舞着。


    他状若一只被逼到死角的蛮牛，喘着粗气，好似要暴起，但眼中却只存在恐惧这一种情绪。


    “你们不要过来啊！”


    杜杰大吼着，用扫帚使出了乱披风锤法，玩命抵抗。


    “你冷静一点，有事好商量嘛。”张远客气的笑着。


    “商量个鸡儿！”


    杜杰红着眼。


    “在你的剧组，我差点被雷劈！”他指着宁昊怒道。


    “这不是没劈着嘛。”大脑袋憨笑着。


    “你憋嗦话了！”张远一拍他的肩膀。


    “你的确坑了人家，赶紧道歉。”张远帮着杜杰说话。


    可没想到，这位又立马调转枪口。


    “和你也没好事！”


    “与你在同一个剧组，我被开除，还差点被那帮香江人揍！”


    宁昊听完，冷笑着看了眼张远。


    你还好意思说我！


    “过去的事就让他随风飘散，莫要再提。”张远打了个哈哈。


    “重点是，这次我与宁昊合作，打算拍一部片子，你说有没有搞头。”


    “请你来做摄影师，很有前途的！”


    “我不！”杜杰嘶吼着：“有你们俩中的一个，我就好不了。”


    “你们俩一起上，我怕我活不到片子拍完！”


    眼看着劝不好，张远与宁昊二人与之陷入了僵持当中。


    “这位朋友，我看你脸红红的，喝酒了吧。”


    “我刚好煮了醒酒汤，你来喝点吧。”


    此时，程好身姿摇曳，缓缓走上前来。


    手中端着一只白瓷碗，微笑着说道。


    杜杰会对他俩吼，挥扫帚，可他不会对女人这么做。


    更何况还是个漂亮女人。


    “来吧，坐下先喝了再说。”程好毫无顾忌的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杜杰的手腕，把他带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


    张远点点头。


    有些男人解决不了的事，女人却能轻松摆平。


    以柔克刚啊。


    “你们先安心的坐着聊天，我去煮点面条。”


    “我……”杜杰想起身，程好抬起手指一指他。


    “给我点面子，我做饭还行，尝尝吧。”


    “哎……”


    这位只得再次坐下。


    “杜杰老兄，之前发生的事，我们很抱歉。”张远拉着他的胳膊娓娓道来。


    一方面为了显亲近，另一方面是怕他跑了。


    “可说到底。”


    “《绿草地》会出问题，关键在于没钱。”


    “而《小鱼儿与花无缺》会出问题，关键在于你我无法做主，受人摆布。”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部新电影，钱有刘德桦投资。”


    “做事有耗子和我说了算。”


    “还能出问题吗？”


    “不能够啊！”


    张远看向宁昊：“你说对不对？”


    “啊对对对……”


    “刘德桦投资？”杜杰听着这个名字后，便来了兴趣。


    张远顺势，将事情从头到尾与他说了遍。


    “呦……”这老哥听完，陷入了沉思。


    那还真不一样！


    有刘德桦投资，宣传，出品。


    宁昊做导演的能力他是见过的，实力没问题，问题是心态和运气。


    而张远则负责补充资金缺口，并不会干预拍摄。


    等于自己认得的这哥俩，一个出人，一个出钱，打算干票大的！


    杜杰到底年纪不算太大，也才二十出头。


    心中那腔热血还未彻底褪去。


    “你们……确定？”


    “尤其是你。”他看向张远：“一两百万就这么出去了。”


    “很可能一分都收不回来的。”


    宁昊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咒我呢，咒我呢，还是咒我呢。


    “那就当做为梦想买单了。”张远将脸扬起45°，望向那遥远的星空。


    一时间，天上的繁星映照在了他透澈的双眸上，像是往他的眼中滴入了一缕星辰大海！


    这逼装的……给宁昊和杜杰两人都看傻了。


    这位的情操也太高尚了！


    正在厨房煮面的程好透过窗户瞥了眼。


    “这厚脸皮……”


    “尽忽悠人了。”


    那都睡一被窝了，能不了解他吗。


    “不过不要脸的样子也挺帅。”


    “这……”


    “耗子，你大胆拍。”


    “杜杰，你大胆跟着耗子拍。”


    “人生，总得疯狂一把，万一成了呢？”张远幽幽的说到。


    “杰，刚才张远和我说这事得时候特意提起，要指定摄影师。”


    “还说摄影师要和我这个导演同酬。”


    “我还想，哪为摄影师那么牛逼呢，原来是你啊。”宁昊点了根烟笑着看向杜杰。


    “我……”杜杰也不傻，一联想，就明白，张远这是特意在补偿他。


    就为了被剧组开除那事。


    【收到来自杜杰的感谢，摄影基础+1，摩托基础+1！】


    “大哥！”杜杰本就喝了酒的，情绪容易激动。


    一听这个，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丢人。


    他一把就死死抱住了张远，扣都扣不开的那种。


    “别激动，我喘不上气了。”


    “来，吃面吧，吃饱了再聊。”


    这会儿还得是程好，刚好送来面条，解救了已经抬起手刀，打算敲晕杜杰解救自己的张远。


    胡椒，榨菜，咸菜，虾皮，几滴小磨香油，几片青菜叶子，还卧了俩鸡蛋。


    这面条的材料很简单，也很家常，但他们仨大老爷们吃的都挺香。


    “吸溜……这事便这么定下了。”张远挑起一筷子来，边吃边说道。


    “你当导演，你当摄像。”


    “演员就在熟悉的朋友中找。”


    “如果缺人，我也可以客串，但主演就算了，我没有时间。”


    “这片子至少也得明年才能开拍，你这就没空了？”宁昊喝了口汤，随后问道。


    “现在就已经有两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约好了，等着我去呢。”


    《头文字D》马上要开拍。


    之前《仙剑》时与刘晓丽说好的《青红》也在准备中。


    糖人那边还约了自己拍《新聊斋》。


    忙得很呢。


    而且这还没算上他早就一直在打主意的《神雕侠侣》呢。


    宁昊和杜杰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中一惊。


    明年的活都快排满了，啥叫热门演员啊！


    别人求片约都求不到呢，他倒好，都快忙不过来了。


    “耗子，确定走商业路线，就一定要坚定。”张远又提醒道。


    “先用商业片赚到钱，有钱了，咱们才能搞诗和远方。”


    “先吃饱饭，再考虑精神世界。”


    “就像现在，肚子饿的时候，先吃完面条，才能好好谈事。”


    “明白。”宁昊吃的干干净净，一口汤都没剩：“咱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快活，还得考虑观众的爱好，考虑家人的生计。”


    “对喽。”


    杜杰在一旁咬牙。


    全场就我一个光棍，我去考虑谁去？


    吃完说完，两人起身告辞。


    好不容易搞定自己首次投资的影片，张远重重的松了口气。


    “呵呵呵，刚还还剑拔弩张的，你几句话，那人便抱着你喊大哥了。”程好与他一起收拾着碗筷，同时说道。


    她这人很享受一起做家务，干活这类小事，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你还挺有人格魅力。”


    “那是！”张远难得骄傲了起来。


    “所以你对那些漂亮姑娘也是这么做的，对吧。”


    “人家便对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了。”


    张远：……


    不是，你是怎么话题突变到这个方面去的。


    张远汗都下来了，这种甜蜜的软刀子最难接。


    “呵呵呵……”程好见他那慌乱的样子，心中便畅快了不少。


    “蠢女人解决女人，聪明女人解决男人。”程好偷笑着嘀咕起了自己扮演的“万人迷”的经典台词。


    “去把碗洗了，我先去洗澡换衣服，在卧室等你。”说罢她一甩头发，摆动腰肢，转身离开。


    “哎。”小张子只能屁颠屁颠的忙活去了。


    ……


    隔了一天，张远一大早便换上正装，匆忙的赶往了一处帝都市区的大馆子。


    今天，这饭店门口张灯结彩，铺着红地毯，两旁还放置着大量花篮。


    门头上更是挂起了鲜红色的横幅。


    “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侯悦文先生收徒仪式”！


    收谁？


    当然是他啦！


    顺带还有郭德罡。


    按理说，郭老师在相声行的水平，能力，资历都比他强太多。


    可奈何他名气大啊！


    为了他前阵子曲协都开了大会，刘兰芳主席还亲自去探病了。


    这排场，前所未见。


    侯三爷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也好高调。


    于是便想着趁热打铁，趁着张远这事的热度还没过去，赶紧进行拜师仪式。


    这样一来，愿意前来的曲艺界同行肯定很多，又能为他们侯氏相声扬名，一举两得。


    知道张远忙，没空准备。


    没事，当天人到就行。


    事情都有郭老师操办着，钱都花的德远社的储备资金，现在相声团不缺钱，利润高着呢。


    郭老师也明白，这是给自己和德远社扬名的大好时机，定是要大办特办的。


    而张远也随了他们的意，提前通知了媒体。


    这会儿他还因为打人一事火着呢。


    那年头不像后世，三天一过就查无此人，热度维持期更长些。


    一听他要进行拜师仪式，呼啦啦，来了几十家大小媒体，那人山人海的模样差点吓着这帮相声同行。


    来的人物更是了不得，相声界有名有姓的，几乎一个不落。


    马季先生身体不好，上次露面，意思已经够了，这回便让三个徒弟，姜琨，冯巩，黄虹着三个春晚大佬代替自己前来。


    张远知会了袁阔成先生，老爷子也很给面子的特意赶来了。


    曲协主席刘兰芳则给了袁先生面子，也亲自到场了。


    还有前任曲协副主席，现在的顾问薛宝琨老先生。


    这位已经很少露面了，可他与侯宝林大师合作了二十多年，和侯家关系很近，便特意前来了。


    而这次的引保代三位老师也够分量。


    引师便是之前曲协开会时露过面的常贵田先生，代表常家。


    保师便是石富宽先生，这位是侯三爷的搭档，正合适。


    代师则找来了师胜杰先生，这位是侯宝林大师的关门弟子，算是自己人。


    相声界三大家是“常，马，侯”，上回曲协开会，马家不爱掺和事，便没来人。


    今天就不同了，拜师不是起事，面子得给，否则显得相声界不团结……当然，本来就不团结。


    少马爷马志明特意从津门赶来，坐在了台下。


    相声三大家能凑齐，也是多少年没见到的大事了。


    少马爷在相声界辈分很高。


    德寿宝文明，人家排宝字辈，其余宝字辈不是早已故去，就是至少比他大二十来岁。


    所以马志明很难收徒，有一大帮人拦着。


    因为他一收徒，相声界当时就多出一位大辈来，一群老头都得喊师叔。


    但少马爷再大，也没有袁阔成先生大。


    若是用他的辈分换算到相声界的话，袁先生得是寿字辈的，和马三立一辈。


    所以怹老人家理所应当的坐到了主桌上，刘兰芳陪着。


    仪式开始后，侯三爷先上台发言。


    这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


    台下的闪光灯不时悦动，拍下了大量照片。


    接下来便是引保代三师上台发言，说的便比侯三爷少些，半个来小时，三位便都说完了。


    接下来上台的，便是郭德罡。


    他的年纪比张远大，故让他先上。


    这会儿他还不太习惯这种大场面，有些拘谨。


    再加上台下那么多大辈在，更是束手束脚。


    幸好语言工作者的底子在，倒也顺畅的完成了发言。


    不过他上台时，媒体拍照的热情就很低了，相比侯三爷差了一半不止。


    这时候他不过才刚出了点小名，不少媒体朋友都不知道他是谁呢。


    “下面有请我们的著名青年演员，相声演员，张远上台发言。”


    啪啪啪啪！


    “好！”


    一喊到他的名字，那鼓掌声差点给房顶子掀了！


    喊好的，吆喝的，起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相声园子呢。


    他快步上台，在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站定。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刚站稳，那闪光灯便跟不要钱似得，玩了命的忽闪啊！


    整个宴会厅能摆下三十多桌，此时愣是被闪的亮如极昼一般！


    也就是现在，张远练出来了。


    之前在《天龙八部》发布会那会儿，他都快被闪瞎了。


    现在则能泰然自若，还能微笑摆造型给人拍照呢。


    侯三爷大笑着鼓掌，心里乐呵。


    “收个徒弟，名气比我还大。”


    “你看看这人气！”


    郭老师也在下边鼓掌，同时心中感叹。


    “哎……我啥时候才能有这待遇啊！”


    “和人家一比，我真是虚长了那么多岁。”


    “白活喽。”


    不过他又想到。


    “今天过后，自己便会多出个大有名气的同门师弟，实乃美事一桩。”


    “有他在，咱们相声社还用愁发展？”


    头桌上稳稳坐着的袁阔成先生见着这场面，又望向台上意气风发的张远，心中感叹。


    “咱们评书界，啥时候也能有这等风光啊。”


    一旁的刘兰芳转了转眼珠子，问向袁先生。


    “叔，您看他这么热门，你又指点过他，不收个弟子吗？”


    “我不收徒。”袁先生很快回道。


    他都一把岁数了，年轻时多少人想拜他都没收，都这年纪了，便罢了吧。


    “行，你不收，要不让给我？”刘兰芳心想，这小子如此出名，收下来不说评书都行，能给咱们曲艺行涨涨行市。


    “那我再考虑考虑。”袁先生见她这么说，便回到。


    还有抢人的呐！


    其余在场者见状，则对侯三爷头去了羡慕的目光。


    “我咋觉得，不是这小子沾侯家的光。”


    “倒是侯三爷占了他的便宜。”


    “可不是吗？”


    “你看看，媒体都是冲着他来的。”


    “哎呦喂，咱们这行多少年没这热闹了。”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张远则换了个姿势。


    “拍完没？”


    “再拍收钱了。”


    呵呵呵……


    哈哈哈……


    众人轻笑过后，这才逐渐消停下去。


    张远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同行和媒体。


    “人真多啊。”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好啊，好啊。”


    “如此最好。”


    他今天来这儿，除了拜师外，还打算借着这场面来上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好挑逗挑逗那帮影视圈的大佬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