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画手都有自己理想中的画室，林灰同样不例外。


    满墙的书柜，靠窗的大桌子，如果画累了，只需偏下头，就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绿意。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理想画室居然是被一个恶魔实现了。


    一走进恶魔给她准备的画室，林灰就发出没有出息的惊叹。


    “这也太棒了吧！”


    凌白直接把一个塔楼改造成了画室。


    四层塔楼被去掉了所有楼层，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空塔，空间利用格外奢侈。


    不同于其他塔楼常有的昏暗压抑，这里采光极佳，阳光自天窗倾泻而下，洒满每一个角落，明亮又通透。


    正对花园的方向还有一个圆拱形的超大落地窗，完全把花园和光引了进来，一眼就能看到粉色的蔷薇花墙。


    这种明媚感，完全不像是恶魔的风格呢。


    她还以为会充满怪诞感，或者和祂的卧室一样走奢华暗黑风。


    出乎意料，居然是她喜欢的温馨田园风。


    林灰站在到顶的木质书架前，眼睛闪闪发亮。


    她已经在规划要怎么把行李里的书放进去了。


    小狗蹦蹦跳跳来到了她最中意的地方——


    在正对落地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超大工作桌，散发着令人愉悦的木质香气。


    两个高矮不一的椅子摆在桌前。


    一把椅子黑红配色，华贵得她高攀不起。


    另一把灰粉色椅子就可爱多了，而且高度也刚好适合变成狗的她。


    她忍不住跳上椅子，转头看了下窗外，落日余晖，满墙繁花。


    坐在桌子前，她觉得有股暖洋洋的力量涌入体内。


    舒服得像做了个大保健。


    林灰干脆跳上了桌，直接趴了上去。


    果然，更舒服了。


    “这是什么木头啊，趴上去好舒服哦。”


    “太阳神树。”凌白坐到黑红椅子上，打了个响指，她的电脑包和绘图工具出现在桌子上。


    林灰这才反应过来，不能继续躺了。


    她明天就要交稿了啊啊啊啊！


    就算变成了狗，她果然还是无法放下自己的完美过稿率！


    林灰都想哭了，每次准备摆烂的时候，那该死的完美主义就会突然跑出来在她耳边低语：该画画啦，再不画画，小心被单主挂啊。


    林灰：我都变成狗了，为什么还要交稿啊！


    她叹了口气，让恶魔帮自己摆好电脑，连接好数位板。


    小狗用爪子操控鼠标，点开了电脑里的草稿。


    这是一头半龙半狼的怪物，是单主的怪物设定，也是她的舒适区，所以当时草稿打得飞快。


    “是不是很帅，”林灰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最最最喜欢画龙狼了。”


    恶魔沉默了很久，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品味不错。”


    林灰摇着尾巴，骄傲地说道：“一般一般，毕竟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嘛。”


    她拖出自己的数位板，推到恶魔面前，“你先勾个线试试吧。”


    凌白不屑：“这有什么难的。”


    林灰很期待。


    嘿嘿，如果恶魔画得不错的话，那她岂不是连毕业作品都能让祂一起画了？


    但当恶魔下笔后，林灰的幻想迅速破灭了。


    “别抖！别抖！”


    “这里是透视的线，你勾错了！”


    “……算了。”林灰看着眼前糟糕的勾线，庆幸自己是拿的草稿副本给祂。


    她叹了口气，亚当这个大骗子，恶魔才不是无所不能呢！


    至少祂画画还不如小学生呢！


    身为恶欲中诞生的神，恶魔能接收到来自智慧生物的各种欲望。


    特别是当接近祂时，他们的欲望和情绪都会变得极端。


    贪婪又厌恶，祈求又恐惧。


    这些都是祂熟悉的伴生情绪。


    但第一次，祂接收到了这样的强烈欲望。


    【——恶魔画画，狗都不要！】


    清亮的女声在祂脑中超大声响起，把其他人琐碎的祈求全都压了过去。


    凌白顶了下腮，祂这是被嫌弃了？


    看了眼屏幕上的画，好吧，是不好看。


    恶魔虽然傲慢，但对美有基本的尊重。


    “这可怎么办？”林灰在桌上滚来滚去，开始发愁。


    边牧小狗很忧伤，召唤恶魔画画大作战失败。


    呜呜呜呜，难道她最终还是要失去百分百过稿率了吗？


    沮丧的情绪萦绕着小狗。


    恶魔把她拎了起来，一边撸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以读取你的脑内妄想，输出成图。”


    闻言，小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科幻电影里的脑图绘画吗？


    她崇拜地看着凌白，“你好厉害啊！”


    谁能抵挡小狗全心全意的注视呢？


    就连恶魔都无法抵抗。


    况且，祂也不打算抵抗呢。


    凌白的语气充满了诱惑：“我还可以把你想象中的生物实体化哦。”


    “——要试试吗，让我进入你的大脑。”


    一听到能看到三次元版的龙狼，林灰整个狗都亢奋了，猛地点头，“好的，你进来吧！”


    凌白舔了舔利齿，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骗啊。


    那祂就不客气了。


    凌白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林灰的额头，林灰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脑子。


    她还在满心好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


    别说普通人类了，就连高等魔鬼都不敢接受恶魔的意念进入自己的脑海。


    因为在被进入的瞬间，无论是什么样的灵魂，不管你是圣人还是魔鬼，都会被恶欲污染，彻底沦为恶魔的傀儡。


    身为一个普通人，林灰当然不知道这种超自然常识。


    她的懵懂和信任让恶魔觉得可爱极了，但不幸的是，恶魔的喜爱总和毁灭同在。


    喜欢小狗和想毁掉小狗，这两点完全不冲突。


    恶欲之神的亲昵，对生命是无上的荣耀，也是彻底的悲剧。


    凌白意味深长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原来你这么想知道我下半身褪去鳞片后是什么样子？】


    林灰的脑子瞬间沸腾了。


    Noooooooo！！！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个都会看到啊！


    简直就是黄图原型本人现场处刑！


    原本还在好奇自家小狗到底能有多好色，凌白就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抵抗。


    “咦？”


    祂的语气带上了惊讶。


    因为祂发现林灰可以抵御祂的侵蚀。


    一般来说，抵御黑暗侵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教廷的圣职者通过信仰获取神圣之力来抵抗，一种是黑暗信徒通过黑暗力量来自我隐藏。


    但这是针对普通的魔鬼，对于恶魔来说，无论哪一种方式，祂都能轻松破除防御，令对方彻底陷入疯狂。


    可林灰两种都不是，却实实在在抗住了恶魔的入侵。


    林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正想着，绝对不能让恶魔看到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凌白就看到她的意识海里具象化出一只小边牧，开始疯狂绕圈。


    小边牧就像牧羊一样，把她的意念小羊全都一块一块圈了起来。


    祂的意识是一头血眸的白狼，站在羊圈外，虎视眈眈着里面的意念小羊。


    唔，看起来很美味，想吃。


    凌白尝试进入她的羊圈，就被警惕的小边牧嗷嗷嗷冲上来一个飞顶。


    被推出来了。


    凌白笑了。


    居然驱除了祂的侵蚀，干得不错嘛。


    “看来你会是很好的牧羊犬。”


    祂很真诚地赞美道。


    林灰很懵逼，不懂恶魔怎么突然高兴起来了。


    就像是小孩子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得意洋洋的模样看起来幼稚极了。


    虽然不懂祂在高兴什么，但林灰看着时间，快晚上八点了，她幽幽地说道：“谢谢你的夸奖，但是能不能搞快点。”


    林灰的脑内小狗已经勤劳地跑到了目标意念小羊那里，对白狼嗷了一声。


    这里没有羊圈抵挡，白狼轻而易举走到小羊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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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头看了眼小边牧。


    好小只的幼崽，看起来营养不良。


    即便只有祂的膝盖高，却依旧威风凛凛地端视着恶魔。


    好可爱。


    白狼低下头，舔了小边牧一口。


    小边牧：【？？？】


    林灰：“你在干什么？？？”


    她怎么感觉脑子脏了！！！


    小边牧发出了羞恼的咆哮，白狼叼着意念小羊，心满意足地跳出了林灰的意识海。


    林灰正准备甩头呢，就看到半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一只怪兽出现在她面前。


    银色的独角，灰色的狼头，孤傲的眼神，和上半身不一样，下身是西方巨龙的模样。


    她想象中的龙狼，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灰目瞪口呆。


    妈妈啊，她的人外妄想成真了！


    龙狼打了个响鼻，吐息变成了冰块。


    连这种细节设定都还原了！


    虽然被冰块砸了一脸，但是小狗完全不在乎。


    她热烈地注视着自己的造物，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啊啊啊啊这也太帅了吧！！！”


    小狗开始疯狂绕圈表达自己内心的兴奋。


    天啊，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自己画的怪物成真。


    她都快感动哭了。


    林灰宣布，今天的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狗！


    恶魔就看到，她体内的欲望种子上，原本细小的金色新芽砰的一下抽了出来，长成了一棵精神奕奕的小树苗。


    虽然培育金色果树的进度一下子上来了，但凌白的心情却颇为不爽。


    因为小狗的注意力全在那头半吊子龙狼上了。


    “呵。”


    恶魔冷哼一声，林灰的心上兽就突然僵住，被凭空摁进了屏幕里，一下子从立体变成了平面。


    她看着软件白布里栩栩如生的龙狼，一边感到安心，好的，不用担心她的稿子了。


    但一边又觉得哀怨，呜呜呜，就不能让她多看看自己的画吗！


    林灰磨牙：“你肯定是嫉妒我的帅气龙狼！”


    恶魔捏住她的嘴筒子，似笑非笑：“哈？我嫉妒？”


    林灰用眼神看祂。


    【——哼哼哼，反正这家伙的非人状态肯定不好看。】


    林灰在心里腹诽，不然为什么其他魔鬼天天都保持非人状态，就恶魔喜欢保持人形？


    肯定是因为，他的非人状态平平无奇！


    就算捏住了狗嘴，但也听到她在脑子里大声逼逼赖赖。


    凌白气笑了。


    “行，我就给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龙狼。”


    就那拼接玩意也配和祂用同样的名字？


    恶魔的话音一落下，祂背后的蝠翼骤然变大，完全包裹住祂的身体。


    窗外高悬的月亮被染上了血色，宛如悬挂在天际的诡异血眸。


    天空划过闪电，和雷鸣交织，如同怪物的怒吼。


    前所未有的恐怖正在降临。


    林灰看着眼前的怪物，大脑陷入了震撼，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


    塔楼如此空旷高大，却因为巨狼的出现，显得格外狭窄。


    明明是白狼，却拥有血色的龙爪，下面踏着黑色的烈焰，巨大的蝠翼上缭绕着无数的怨恨和恶意，身后长长的龙尾不耐烦地拍打地面。


    高傲的狼首上长着一双匕首般的龙角，锐利得可以划破天空。


    白色龙狼睥睨过来时，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完美的造物。


    林灰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太太太太太太太帅了啊啊啊啊啊！


    她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小鹿快猝死了。


    多么完美的肌肉和毛发，多么完美的龙狼结合体，多么完美的天生顶级猎手！


    妈啊，为什么恶魔的人形戳她xp就算了，连兽形都是她的人外理想型啊！！！


    林灰的眼睛都成了心形，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一股强烈的本能冲动在呼唤她。


    边牧小狗发出嗷嗷嗷的声音，一个瞬移就扑到了龙狼的身上。


    【——好帅，想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