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折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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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将近,按照习俗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早就被采买回来,陆府今年不是陆启渊一人,所以准备的新鲜玩意儿也多了些。


    春芽端着木盘笑嘻嘻地跑进主屋,朝着温云姝抬抬手:“姑娘你看,今早陆管事去市集采买的桃符,店家还送了些吉结子过来,还有给咱们带回来的屠苏香囊,挂在门前定然是辟邪迎喜的!”


    温云姝放下墨笔,瞧了眼刚写的对联,这才抬眼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姑娘,你怎么都不欢喜啊?”春芽见她神色淡淡,敛了几分笑意,将东西放在桌上凑过身去。


    桌上字迹大气秀丽,笔锋沉稳有力,相较之前在温府里写的更进一步了,但好似姑娘并不满意,自写完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她噤了声,偷偷打量自家姑娘。


    “春芽,你说等父亲去了流放地,我们又该如何?”她呢喃着,更像自言自语。


    春芽没有听清,挨近过去,“姑娘,你说什么?”


    温云姝回神,轻叹口气摇摇头,将桌上对联收起来,抬眸问道:“今早姑母也差人来过吗?”


    这几日得了空陆成蔓便要温云姝过去陪她用早膳。


    伺候家中长辈用膳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用膳的时辰委实太早,厨房后半夜便要起来备菜,天还没擦亮便要传膳,还须得四菜一汤,外加一碗滋补羹。


    接连几日厨房里的下人便已叫苦不迭,


    傍晚天刚擦黑,陆启渊处理完手头最后一点政务后便早早回了府邸。


    刚进门房陆管事便将这几日的事倒豆似的一股脑都讲给他听,自然也说了温云姝这几日陪着用膳的事。


    陆启渊知道自己这位姑母性子还算纯良仗义,但极容易被人挑唆当枪使,这般造作定是受了其他人挑唆,学着其他婆婆来给侄媳妇下马威瞧的。


    但无论她怎么折腾,温云姝从未差人找过他,偶尔他也会到主屋就寝,但每每回来她都已经睡下。


    好似她永远都能自己解决任何问题,根本不需要他。


    思及此,陆启渊犹豫一番,转身走过去。


    刚进门便看见春芽已经在准备梳洗沐浴的东西,瞧见他进来想要去喊温云姝,陆启渊冲他摆摆手,自己慢慢走了进去。


    他的妻子穿着雪白中衣,手肘撑着桌面,手腕上的玉镯落在小臂处,用手撑着脑袋,杏眸微闭。


    烛光昏暗,映在她脸颊上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晕,红唇微启,娇嫩可爱。


    陆启渊心底一处微微柔软几分。


    听见动静,她懵懂睁开眼,以为是春芽拿了东西进来,嗓音软糯温柔:“搁那儿就行,左右主君不来,不用日日准备双份。”


    他顿了顿,眉头一挑。


    不见声响,温云姝坐起身模模糊糊地往身后看去。


    身后男人身姿挺拔,单手撑着首杖站在在门口处,气质清冷矜贵,半隐在黑暗中脸廓俊朗惑人,她愣怔几分,心口处的跳动一点点加快起来。


    温云姝倏地站起来,慌乱中凳子被碰到,磕到她的小腿。


    她轻嘶一声,俯下身去将凳子扶好。


    一只大手出现在视线中,比她快一步挪走凳子,而后揽住她的腰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温云姝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衣襟抬眸,男人下颚线流畅,托住她的双臂稳妥有力,感受到她的目光,陆启渊垂眼对上她的,黑漆漆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满脸滚烫,羞赧地错开眼。


    “郎君,我自己可以走路。”嗓音低如蚊蝇。


    陆启渊将人抱到床榻上放稳,拉过一旁座椅坐下,抬起她的腿,白皙肌肤被磕了下,这会儿已经青紫一块。


    “受苦了。”他的嗓音低柔。


    温云姝摇摇头,缩回腿藏在衣裙里,抬起脑袋看向他:“今日郎君处理完政务了?”


    陆启渊点点头,起身将一旁的烛台放置在桌上,眼前景色明亮起来,他拂袖坐下,温声说道:“年前积攒的已经处理完了,算是告一段落了。”


    温云姝温顺点点头。


    房间内再度陷入寂静中。


    被碰了一下的腿,这会儿丝丝麻麻的疼蔓延开,温云姝也算清醒了,想起姑母白日说教她从未主动伺候过主君更衣梳洗。


    这点倒是。


    陆启渊更衣从来都是高山在一旁伺候,婢女下人也没近过身,不过她也应该主动些,毕竟这件事还是能做的。


    她沉吟片刻,站起身:“郎君,我……”


    “你可是困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温云姝轻顿下,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这会儿不困了。”


    陆启渊淡淡嗯了声,招呼春芽进来,而后拿起首杖朝外走去:“带你去个地方,记得带上东西。”


    他说的不清不楚,但温云姝心头猛然一跳。


    刚才浑浑噩噩的睡意此时全然惊醒,她下意识站起身想要跟过去,结果小腿上的疼趔趄了下,春芽扶住她,瞥了眼已经到外间的男人,低声问道:“姑娘,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啊?”


    “去把我给父亲准备的包袱拿过来,再去首饰匣最底层那些银两,”温云姝急急催促她,将外衣接过来,“不用伺候我了,快去!”


    她语速飞快,但春芽也听清了,忙不迭地跑去将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


    马车已经在黑夜中行驶时,温云姝还有些不真实感。


    自从知道年一过父亲便要去流放地后,她便准备了许多东西,想着寻个日子摆脱陆启渊帮忙转交给父亲。


    而他现在却带她过去见一面。


    她满怀感激。


    依旧是在牢狱门口,陆启渊将人送到关押房间后微微颔首便离开了,留下父女两人说话。


    温云姝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细细说着自己带的东西,眼眶发烫,她低头垂眸强忍着眼泪,声音也越发哽咽。


    温政背身过去长叹口气,沉声开口道:“姌姌,不必难过,为父能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万幸官家给我留了一命,你应该高兴。”


    “阿父,三千里路途遥远,万望保重身体。”她抬手拭了拭眼泪,哽咽开口。


    “好了,别哭了。”温政转过身来拍拍她的肩膀,满眸慈爱,“你还记得父亲跟你说的话么?”


    “好好过日子。”


    温政欣慰一笑,点了点头:“姌姌,好好过日子,陆启渊绝对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温云姝仰头看向父亲,洁白脸庞落下泪水,她低声说道:“阿父,我想、我想和离。”


    闻言,温政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女儿心下的意思,轻叹口气:“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姌姌,有些人有些事都是缘分使然,你不妨好好去看看这个人,好好看看他于你而言到底是孽缘还是良缘。”


    “有些时候,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不要用眼看,要多思考,多观察,从别的地方发现不一样。”


    自阿母过世,温云姝极少跟父亲推心置腹交谈过,尤其是感情的事。


    她也曾想要阿父知道自己意中人是谁,也曾想过与沈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但这些话而今统统被咽进肚子里,再也无法跟人提说。


    去大理寺时,她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