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太宰拉开抽屉, 拿出薄荷糖盒。


    然而他打开一瞧，讶异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昨天的时候，你把所剩不多的糖果取走吃掉了, 此时的太宰也就没有办法给你糖。


    太宰看了看空糖盒，又看了看你，“我记得前天还剩有几颗。”


    “那一定是……”


    “不可以推给诺亚，诺亚很乖, 是别的坏家伙干的。”


    你顿了顿，把诺亚放在桌上，“那一定是太宰先生记错了。总之没有糖果的话……”


    他像是觉得好笑般, 微微一笑。你没去看他的满是笑意的眼睛，将太宰的手臂拉过来，把他的衣袖卷上去。


    拿起首领先生的钢笔，正要往上面画，你看着钢笔的笔尖, 忽然改变了主意，放下钢笔，从太宰未关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细的记号笔。


    太宰低头看着你, 你低头看着他的手臂，屏气凝神, 全神贯注，提笔便是一幅巨作——


    只见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虽然简陋却带着几分神气，翘着尾巴跃然雪白的绷带之上。


    太宰收回手臂, 盯着黑色小猫, 苦恼般叹了口气，“朔君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毕竟小猫和首领的气质很不相符啊。”


    “很相符、只有太宰先生才能这么相符。”你飞快地将他卷起的衣袖放下来，像是生怕他马上换掉绷带。


    但是你很快就发现，如果把衣袖放下来，虽然太宰不会换掉绷带，但小猫也看不见了。


    于是，你又拉过他的手，这次，在他的手掌接近掌心的位置，画了一只蹲坐的小猫。


    你的绘画水平还不错，无论是神气的小猫还是蹲坐的乖巧小猫，在绷带上都很有神韵。


    太宰再次把手收回去，他盯着手掌中的小猫，将手指屈起握成拳，小猫便消失不见，再将手掌摊开，小猫便重新出现。


    你正准备把他的手再拉过来，太宰躲开了，“好了哦，朔君，这样下去的话，我全身都是小黑猫了。”


    “谁叫太宰先生没有给木乃伊糖果呢？”你不肯罢休。


    “既然这样，只能启用planB了呢。”太宰轻轻叹了口气，在抽屉里找了找，竟从一叠册子下面取出了一盒全新的咖啡糖。


    “太宰先生怎么有这么多糖果……”你接过一颗咖啡糖。


    “提神。”太宰简单地回答，但并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咖啡糖拿出来。他微笑道，“朔君想出去，我也不会不答应，毕竟朔君的课业完成得很好。只不过——”


    “只不过？”你把撕开糖果的包装袋，把咖啡糖放进嘴里。


    “只不过我不想朔君太频繁地去侦探社。”太宰说。


    “为什么？”你说，“因为织田先生吗？太宰先生那天一见到他，立即就逃跑了。”


    你描述得很精准，他那天的确不是正常地转身离开，而是如同逃跑一般。


    “因为侦探社是敌人。”太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没有理由朝敌人讨要糖果。”


    “才不要听太宰先生的话呢——乱步先生和织田先生都对我很好，而且与谢野小姐还救过我，我怎么可能……把他们当做敌人呢？”


    “朔君。”太宰的眼中，你无法知悉其中真意的悲哀一闪而过，似乎他的身周都盘旋着低沉的空气，他平静地注视着你，“这正是我不想你与他们太过靠近的原因，现在的关系越是要好，以后成为敌人的时候，就会越难过。”


    “也许是这样，但是，不会成为敌人。”你冷静地说，“因为我不愿意。”


    你抱起诺亚，转过了身去，不去看太宰。


    “你不能同时与两个彼此敌对的势力交好。”太宰说。


    “当我有和两个势力对等的实力就可以。”你说着，朝门外走去。


    当你迈出了大门，你似乎听见太宰轻声说了一句，“我很高兴你会这样想。”


    但是他的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会散的蒲公英，你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样说了。


    ……


    你来到了海边，不远处就是之前太宰带你偷偷溜出来时，经过的港口。


    白天的港口有不少船只进出、装卸货物。


    海风迎面，你的这具身体感到自然的轻松和舒适，这具身体讨厌雨天，但喜欢海。


    有路过的Mafia认出了你，停下来向你问好。


    他们的眼睛里跳动着好奇的神色，有一种迫切想要知道你这位新任准干部，竟然能够击败两位被他们熟知的准干部，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感觉。


    但等级的压制与你强大实力的传闻，又让他们对你尊敬有加。


    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


    “一个多星期以前, 海面上的确发生了奇怪的事——鱼群如同疯了一般，自杀式地涌向岸边，尝试跳到岸上来。有的甚至是生活在深海中的、绝不应该在海岸线周围看见的大型鱼类。”


    “不过……之后没有出现别的异常。”


    穿着黑西装的稍微年长一些的Mafia说, “就好像之前的异动是人们记忆中的幻觉。”


    “要我说，连群体失忆都出现了，群体出现错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Mafia年轻一点、但他眼底的黑眼圈很严重，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 衬衫的扣子都没扣好，一副没睡醒的丧气模样，看起来经常熬夜通宵。


    “鱼的尸体可做不了假。”年长的Mafia望着海面, “数不尽的鱼儿自发地涌过来，渔民很少这样大丰收过，他们把这叫做‘海神祝福的鱼潮’。但是海洋异常的事在周围传得很广，而且有渔民的船只被‘鱼潮’打翻了，死了几个渔民, 周围居民都不敢去买这些受到奇怪力量影响的鱼类。”


    “附近住民不敢买是因为不够贫穷。”很没精神的青年Mafia说，“据我所知，在‘鱼潮’中捕获的鱼类因为价格相对低廉, 一下子就卖空了，主要销往最近的贫民窟……就是擂钵街那一片。”


    他顿了一下, 撇了撇嘴，“海神都是人们的臆想而已, 哪有什么海神？反正我不相信……事实多半就是地壳变化吧……等等、您小心点——”


    你倏地翻过栏杆，踩在宽敞的礁石上, 吓了他一跳。


    说不谨慎嘛, 你的动作十分缓慢，站得很稳, 但说谨慎嘛……谨慎的人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


    你的动作把两个Mafia惊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尤其是年轻的那个，吓得人都精神了许多。要知道你还受着伤呢，伤势发作滑到海里去怎么办？


    “请帮我拍一张和诺亚的合照……”你抱着诺亚慢慢地坐下来，面对着他们。


    你和诺亚身穿木乃伊亲子装，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零星飘着几只船。


    年轻Mafia虽然不理解你做出危险的举动只是为了拍一张照片，却也遵循指令，飞速地跑到不远处的值班亭，拿了一个拍立得过来。


    此刻正是夕阳落下的时间，海面披上红色的衣装，两只木乃伊背对着落日，看向镜头。


    你的脸上裹着绷带，旁人没办法看清表情，事实上你也没有露出表情。


    “笑一个……不笑也可以。好了。”青年Mafia蹲下来拍照，相机慢吞吞地吐出照片。


    他小心地翻过栏杆，把照片递给你。


    这张照片有些微妙，你虽然在镜头中，和海洋、太阳、天空在同一个画面里，却给人一种与世界分开的怪异感，好像你的灵魂已经升入了更高的人类无法触及的神秘之地。


    再仔细看了几眼，你忽然将视线停在照片中你所坐的地方。


    照片中，你一手抱着诺亚，另一只手受伤了，但你出门的时候偷偷拆了石膏，故而自然地垂在漆黑的礁石上。


    引起你注意的是，你垂落的手边，有一点几乎无法察觉到的浅浅的绿色。


    看上去像某种苔藓。


    你低下头，望向照片中出现绿色的位置。


    然而这颗高而坚硬的礁石之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的影子。


    很小的浪花打在礁石与海面相接的地方，泛起一圈白沫。海面波光粼粼，映着落日的暖辉，也遮住了海底的黑暗，看不清海面之下隐藏着什么。


    你的手指在照片上诡异的绿色出现的位置摩挲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把照片收进了口袋。


    青年Mafia扶着你站起来，生怕你一个不小心摔到海里。


    这时候，你的视线又停顿住了。


    在这位青年Mafia弯腰时，你从他的衬衫领口无意间瞥见，在他的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有一个精美又奇诡的黑色纹身。


    你认得这个图案——怎么会不认得呢，你可太熟悉了，这是衔尾蛇！


    蛇的头部与尾部相接，周围还有一片片蕨类植物——立即就能让人想到来苏。这个图案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Mafia成员身上？


    “这是什么？”你明知故问。


    “随便纹的……很酷吧？”青年mafia打了个哈哈，显然是想敷衍过去。


    见状，你没有多问，抱着诺亚离开礁石，回到了水泥地上。


    你和他们沿着海岸走，一路上隐秘地观察着那位青年Mafia。


    此前他的精神受到来自你的惊吓，有短暂的振奋，但放松下来后，好像更萎靡了，不停地打着哈欠。


    “虽然Mafia常在夜晚里有任务，经常昼夜颠倒，但也要注意睡眠啊。”你说，“做了什么噩梦吗？”


    “哎呀……多谢您关心，是失眠而已，我回头找医生拿点药吃。”他说的医生应该不是你认识的旗会那位医生，毕竟这只是个普通的成员，而医生是准干部。


    “不必跟着我一起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尤其是你，好好休息。”你注视着青年Mafia。


    在你的目光下，他的脸上显露出惭愧的痕迹。


    而年长的Mafia更是摆手，“这怎么能行？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怎么不行？不是说最近的海洋没有异动吗，危险想必已经过去了吧。”你说。


    “这种异常的事情，只要没搞清楚具体原因，那就是存在危险……”年长的Mafia忧心忡忡，“以前擂钵街那个坑还没出现，我还不是Mafia、而是货车司机的时候，到那里去送过一趟货物。那时候就有奇怪的传闻，有人说在夜晚听见小孩子的哭声，但是没人知道缘由……结果后来，荒霸吐就出现了。这次的事情这么诡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么——”你轻轻地笑了，“两位跟着我，除了讲解些信息，或者汇报关于我的信息，又能起到什么保护作用呢？”


    “……”两位mafia看着你，脸上的神色更惭愧了，头低得简直要埋到地里去。


    他们总算想起，你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需要保护的少年其实是一位准干部，而且有着击败两位准干部的强大战绩。


    跟着你恐怕也只是拖后腿，除了帮忙拍照这点小事，真的遇到危险，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回去吧。这是命令哦。”


    “命令”一词在等级森严的Mafia内格外有效。


    两位成员面面相觑，一个说了句“是”，另一个说了句“对不起”，朝你行了一礼，很快就走远了。


    你眯了眯眼，看着他们的背影，准确地说，是那位身上有衔尾蛇纹身的青年Mafia的背影。


    “衔尾蛇开始传播了啊……”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你再次跨过围栏, 但这次没有坐在礁石上，只是坐在岸的边缘。


    地板残余着太阳照射了一整天留下的热气，不过一点儿也不烫, 因为今天的温度并不高。


    你把诺亚小心地放在旁边，事实上你翻栏杆的时候都没这么小心。


    这不是你第一次和诺亚一起看夕阳，但这是你第一次与它在海边看夕阳。


    “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你听见海鸟此起彼伏的鸣叫声。轻风温柔地拂过你的脸颊，漆黑的发丝飞舞着, 落日在你的眼睛里微笑。


    忽然，从礁石群的夹缝中，被夕阳染红的海水荡漾起来。


    一条看起来与拉莱耶同样质地的绿色触手试探般伸出, 缠在了你的腿上。


    即使鞋子和裤子阻隔着，你也能感觉到那种好像冰冷的海水包着滚烫火球的奇怪感觉，像是发烧一般令人又冷又热，难以理解的触感。


    你低下头，抬起手。


    绿色的触手像与你“击掌”, 又像是把“手指”点在你的手心——落日下，祂的触手尖尖与你的掌心相贴。


    洛夫克拉夫特跃出了水面，踩在你面前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看了看你，效仿着你之前拍照的姿势, 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倒向一边……或许他真的没有骨头。


    如此侧躺着, 睁着仿佛才睡醒的没有多少精神的眼睛，就像是某种上岸的鱼类。


    也许你应该说早安。


    “你好, 美人鱼。”你说。


    “巧克力冰淇淋——”他说。


    糟糕, 你好像忘记了什么，比如——“下次见面请你吃冰淇淋”。


    “我的手受伤了, 没有办法将冰淇淋给你带过来，但是我们可以现在就去买。”


    你选择了相对的诚实，而不是“来苏的承诺和我太宰朔有什么关系”，或者“我现在是木乃伊，脸上都是绷带，所以现在不算见面”之类的鬼话。


    洛夫克拉夫特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与高兴的神色，他笑了起来，虽然眼睛依然是死鱼眼，但你甚至能幻视他的身边冒出代表喜悦的粉红小花。


    他站起身，把从袖子中探出来的绿色触手塞回去。


    触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停地钻出来，又被他塞回去。


    洛夫知道在人类世界里要保持人类的形象。是谁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领悟的？


    “今天的话，把触手露一点在外面也没关系。”你说，“今天是万圣前夜。”


    “万圣前夜？”


    “就是指万圣节的前一天。人们会在今天打扮成各式各样的鬼怪，这是属于非人类的节日。”你说。


    “鬼怪的节日……”洛夫想了想，“和其他鬼怪见面需要拥抱吗？”


    “……不用。”你说，“洛夫只可以拥抱我。”


    “为什么？”


    “因为只有木乃伊和美人鱼是好朋友。”你说。


    他轻巧地从礁石跳到了岸边，低下头困惑地看着你，湿哒哒的长发往下滴着水。


    “像我这样绑着绷带的是木乃伊，洛夫这样从海里出来的是美人鱼。”你煞有其事地说着，抱起诺亚，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洛夫好像真的信了，两只残破的袖子中伸出的绿色触手像合掌似的，缠绕在一起，“好朋友带我吃冰淇淋。”


    “没错。”


    “好朋友现在拥抱吗？”


    “不。”你带着他朝最近的商业街走，“我受了伤，等伤好了再抱抱洛夫。”


    “我会治疗。”洛夫认真地说，“我试过嫁接树枝，非常成功，可以像那样把手臂接起来——”


    “谢谢你，但是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洛夫了，木乃伊有优秀的自我疗愈能力。”


    即使木乃伊没有这种能力，现在也有了。谁知道洛夫口中的嫁接手臂是什么神奇操作？


    大概手臂关节长出诡异的触手，或者软成面条，都是最好的结果。


    而这样的结果在洛夫眼中，说不定还十分完美。


    走在街上，你和他吸引了不少惊异的眼神，不少人凑过来请求与你们合照。


    “是木乃伊和触手怪的COSER！”


    “木乃伊手里的好像是最近很火的那个花盆宠物同款！”


    “好真，特别是触手怪，触手竟然还在动！哪家店买的触手？”


    “是美人鱼。”洛夫每次听见别人走近说触手怪，都要认真解释一遍。


    “懂的懂的，貌美章鱼妖怪。我要发给我那个喜欢吃章鱼的前男友，哈哈，馋不死他！”路人连忙点头。


    ……横滨市民的精神状态真的需要重视了。


    随着公关官的新电影上线，人气上涨，诺亚也连带着吸引了一波关注。


    到现在，红陶花盆在横滨已经是非常流行的宠物。


    成为流行宠物的理由有三：第一，饲养的成本低，上班族也可以轻松负担起饲养的时间与物质成本，如果突然不想饲养了也不用担心被他人指责弃养的风险，还可以用来种植物。第二，不用担心花盆因为左脚迈进屋子而突然死掉，也不用担心沙发等家具会因为花盆而突然死掉，第三，不仅可爱，还很有意义——


    某知名影评人在评公关官的新电影时，顺带评了诺亚：


    花盆的饲养风潮是现代人对生命进行深层思考后，结构主义与生活相碰撞出的产物。人们与花盆面对面，看见的不仅是花盆，更是永恒的宁静与孤独的聚合体。在这没有任何生命的相处中，人们更能够向内探索生命，感受在春天也不发芽的荒芜，于此中消解浮躁和痛苦。当越来越多的人饲养花盆，花盆便脱离了本身用来种植植物的窠臼，对其的饲养，已成为人们集体逃离世间喧嚣的神圣仪式。


    鬼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你抱走诺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吧？


    强烈建议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直接入院。但是不可否认，这番说法大大推动了花盆宠物潮流的形成。


    如今，许多年轻人会抱着花盆上街，除了很新潮以外，他们又发现了其他好处，比如锻炼臂力、比如因为腾不出手消减了购物欲望、比如完全不用担心宠物伤到他人。


    据说Mafia有服装店开启了花盆服装定制的业务——太宰治真的很会抓机会。


    总之，因为花盆宠物风潮，没有人怀疑你手中的木乃伊花盆就是“名花盆诺亚”。


    你买了一支巧克力冰淇淋给洛夫，又买了一支芒果冰淇淋给自己。


    说实话，你在这些日子吃的冰淇淋有点多了，要注意身体健康啊。


    “洛夫知道在万圣前夜，少年人要说什么吗？”吃完冰淇淋后，你又给洛夫买了一支冰淇淋，然后伸出手，“不给糖，就捣蛋。”


    “什么是捣蛋？”他好奇地问。


    “就是干坏事，没有冰淇淋吃。”


    “不行。”洛夫克拉夫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像你之前买冰淇淋一样，在口袋里掏了掏——并没有掏出纸币，只掏出了一根海草。


    洛夫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学着你的姿态，将海草递给了便利店的店主。


    学会了现代购物，但没有完全学会。


    你摇了摇头，“冰淇淋和糖果都需要用钱买。”


    “金币可以吗？”洛夫好像想起了什么，“海里有。”


    “难道洛夫要再回海里去一趟吗，那太麻烦了。”你说。


    “也是。那怎么办？”他像担心你把冰淇淋拿走一样，在便利店主震惊的视线中，把整支冰淇淋塞进了嘴里，飞速地把剩下的冰淇淋吃得一干二净，随后无辜地看着你。


    “我想想哦——”你们走出了便利店，天已经黑了。


    洛夫脸上平静，但胡乱摇晃的触手表示他大概没那么平静。


    他好像有些紧张地看着你思考如何捣蛋。


    半晌，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如果洛夫能够告诉我死灵之书的相关信息，我就不捣蛋了，还额外再请你吃更多的冰淇淋——”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好像听说过。”洛夫说。


    他紧紧抿着嘴巴, 表情不知不觉变得非常肃穆，眼神凝重，好像在进行神圣的关乎世界存亡的思考。


    但半晌过去, 他的神情又变得沮丧起来，“……忘记了。”


    “洛夫，别着急，我念两段给你听。”


    你很有耐心地等他思考完, 温柔地开始用拉丁语低声念那本书上的段落，“‘人们现在能统治的地方，恰好是它们统治过的地方, 人们现在能统治的地方，很快就要被它们统治了……’”


    请不要再继续背诵下去，也许你没有注意到，晚风正在学习你说的话，就像幼稚园教室中, 幼小懵懂的孩子牙牙学语一样，齐声背道——“它们将再度统治这块土地”——


    你停止了念诵，但风和大地还在齐声欢呼, 既像献上敬意，又像迎接, “Ly——sol——”


    道路两旁的树叶颤抖着，也发出簌簌的声音, 具体地说是发出“sol”的声音。


    你微笑着看着一片叶子讨好似的，乖巧地飘到诺亚的土壤上。


    在天空与大地的尊敬中, 忽然间, 你心中诞生了一种疯狂的想法……你是世界的宠儿。


    “我会统治这块土地吗？”也许你是在询问洛夫。


    “朔君希望这样做吗？”洛夫说，“我想起来了, 你说的是阿尔·阿吉夫。”


    “那是什么？”


    “《死灵之书》，它本来的名字应该是《基塔布·阿尔·阿吉夫（Kitab Al-Azif）》。”


    “洛夫知道这本书在哪？”


    “啊……我上次见到原版应该是在爱尔兰。”洛夫说，“在好几年前见到的。”


    “好几年前……”


    直觉告诉你，他口中的“好几年”，年数大概率比你这具身体的年龄还要大。


    “大概是……”洛夫冥思苦想，“人类的一百多年以前。”


    你停下脚步，与他大眼瞪小眼。你是大眼，他是小眼，因为洛夫的眼睛还是一副很困的、没完全睁开的样子。


    “洛夫——！”你不满，又像是撒娇般叫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拜托了，我很需要那本书，然后就是——我有很多很多的冰淇淋！你试过海虾干鱼片冰淇淋吗？”


    “咦，我想试试这种口味……”他露出一个有点傻乎乎的微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原版的书在很遥远的地方，但是如果朔君需要抄本，菲茨杰拉德的收藏室里有残破的……横滨也有，而且不止一本。但我只能朦胧地感觉到有。”


    “小猫能找到。”停顿了一会儿，洛夫又说，“小猫很会找东西。”


    “我给它取了名字叫拉莱耶。”


    “可爱……”


    你和洛夫克拉夫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咖啡厅门口——侦探社一楼的那家咖啡厅。


    几个社员正一边吃饭，一边闲谈。都是熟悉的面孔，乱步、织田，还有谷崎兄妹。


    早就过了晚餐的时间，现在才用餐，也许他们是刚忙完什么事。


    “不给糖，就捣蛋。”


    你突然冒出来，站在他们桌子旁边。


    除了坐在里面的润一郎完全没注意到你的到来，惊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你和洛夫的奇异打扮以外，其他三位都很淡定。


    “哪里来的小木乃伊？”直美见到你的打扮，笑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站在你背后的洛夫克拉夫特，又重新望向你，从包包里翻找出几枚牛奶糖，“正好还有。拿去分给你的朋友吧——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小朔？”


    “这是洛夫。”


    你点了点头，把诺亚放在桌上，将一颗奶糖放在花盆里的叶片上，又将一颗奶糖撕开包装袋，抬起手。


    洛夫克拉夫特自然地低下头吃掉你手中的糖果。


    最后，你把剩下的奶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是美人鱼。”洛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奶糖直接吞咽了下去，补充道。


    “洛夫……”你示意他弯下腰来听你说悄悄话，“糖果不是这样吃的，不是直接吞下去，你要让它一直呆在嘴巴里，会有持续的甜味。”


    洛夫克拉夫特若有所思，于是你重新取出一颗糖，撕开包装袋，把糖果塞进他嘴里。


    他严肃地站直，嘴巴紧紧闭着，像是怕糖果跑出去——你的一句话造就了一座糖果监狱。


    “今天是万圣前夜！”乱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站起身，“我忘记找社长要糖去了。”


    “水果糖，水果糖……”他低声念着，朝你们摆了摆手，大步地走进了电梯里。


    你看向谷崎润一郎和织田。


    “我和哥哥是一体的喔——”直美的脸上浮现出比糖果还甜蜜的笑容，身体朝润一郎那边贴过去。


    “直美已经给过了，就不可以找我了。”谷崎润一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然后飞快地扶住倒过来的直美，虚虚地拥住，一脸无奈地纵容其倚靠在自己肩膀上。


    “织田先生……”你眼巴巴地看着织田。


    “抱歉，身上没有带糖果。”织田翻了翻自己的风衣口袋，抬头看向你，“请你们吃冰淇淋可以吗？”


    洛夫的身体向前倾，一副很想说“可以”的模样，但是他嘴中的牛奶糖还没有融化，他依然听着你的话，把嘴巴紧紧地闭着，没有发出声音。


    “不行。”你摇了摇头。洛夫着急地看着你，触手缠向你的手臂，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你安抚地拍了拍洛夫的触手，小声道，“学会谈条件五分钟，就能吃冰淇淋五十年。”


    洛夫呆呆地低头看着你，站着不动了，仿佛在思考如何让你请他吃五十年冰淇淋。


    “我想要织田先生的小说或者周边签名版。”你期待地看着他。


    “啊，还没有出版呢。”


    “那我可以有织田先生的小说手稿吗？”


    “这个嘛，手稿都寄给编辑了。”


    “咦，已经寄出去了，织田先生肯定会成为大作家——那……”你眨了眨眼，“织田先生给我画一张万圣贺卡好不好？以后这就是大作家织田先生亲笔签名的限量版贺卡！千金难买、有价无市！好期待哦……”


    “大作家什么的好夸张……”织田为难地摸了摸下巴，“我不会画画。”


    “没关系！”你快步走到咖啡厅前台，讨要了一个打包用的纸包装袋，借了一支黑色水笔。


    在纸袋的空白处，你飞速地画了一个头上有光圈的天使，还有一个微笑着、但脖颈处套着绳索的死神。


    画完简笔画后，你把纸袋拿到织田面前，“想要织田先生祝我万圣快乐……”


    于是他签了一个“祝小朔万圣快乐——织田作之助”，还在天使和死神之间画了一个简单的小木乃伊。


    织田说不会画画明显是自谦，小木乃伊画的很可爱。他好像很习惯画简笔画。


    你高兴地拿着织田签名纸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跑到前台卖萌要到了一个新的纸袋，递给织田。


    “织田先生，可以再写一个祝福给我的哥哥吗？”


    一旁的直美挑眉笑道，“哎呀，小朔也有哥哥啊……织田先生，送给小朔哥哥的祝福，是一定要更认真地写的喔，否则小朔是会难过的，对吧？”


    织田认可地说，“那就祝绯君……”


    “祝太宰，是祝太宰。”你面不改色地说，“熟悉的人一般都称呼他的姓氏。”


    “这样啊。”织田想了想，在纸袋上写：“祝太宰万圣快乐，天天开心”。


    “签名、签名！”你提醒道。


    于是织田加上了签名。


    他看了看你，又在纸袋旁边画了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木乃伊，还画了一个包着绷带的小花盆。


    你愉快地接过纸袋，说话时尾调都上扬，“织田先生，直美小姐以及这位‘哥哥’君，吃冰淇淋吗？”


    三人点头，你朝服务员挥了挥手，“五份冰淇淋——”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织田稍微往窗户那边靠过去了一点, 你坐在织田和洛夫中间。


    洛夫克拉夫特虽然看起来有点困倦，但坐得很端正，把冰淇淋吃掉后就一动不动, 像雕塑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他小心地把触手藏了起来，不过侦探社三人还是看出了他的异常，时不时往他这边瞄几眼。


    “今天的晚餐吃得很迟啊。”你说, “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市警那边有一个案子解决不了，把乱步先生请了过去，我跟过去保护。”织田说。


    直美笑了笑, 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南瓜头面具晃了晃，戴在润一郎头上，“我和哥哥是从学校的万圣派对回来，正好在路上遇见了织田先生和乱步先生。”


    “新案子？”


    “找乱步先生寻求帮助的人有很多，今年平均下来, 每天至少两个。”


    织田低头盯着冰淇淋勺子上的草莓果酱，“不仅横滨的案子，日本其它地方解决不了的案子也会来找乱步先生, 还有一些人是境外线上咨询。今天那个凶杀案，具体的不能说, 大致就是一个人被杀害了，法医查出凶手杀人用的是蛇毒。乱步先生迅速找到了凶手, 不过……”


    “织田先生，没有辣咖喱冰淇淋那种东西——草莓果酱也很好吃的。”直美善意地提醒道。


    织田迟疑地把勺子和冰淇淋放进嘴里, “嗯……的确很好吃。”


    他像拌饭一样把草莓果酱和下面的冰淇淋拌了起来, “不过这个案子，蛇毒的来源还没查到, 凶手说来源于他养的一条竹叶青，但是市警并没有找到那条竹叶青。”


    “白色小蛇。”洛夫小声地说。他的上身像钟摆一样笔直地向你缓慢倒过来，与你贴近。


    他说的应该是此前的梦境里出现过的那条白色小蛇。


    小白蛇来历不明，也许是因为在附近碰巧被拉入梦境中，也许是别的缘由。


    洛夫突然提到这个，难道那条小白蛇，就是侦探社调查的这件案子中凶手所养的蛇吗？


    你朝洛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候乱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拿了一大包糖果，脸上的笑容与轻快得好像要飞起来的步伐，显示出他如今的心情十分愉快。


    乱步坐到了直美旁边，他分了小半包糖果给你，各种口味都有。


    你把分到的糖果拿了一半给洛夫，剩下的才装进自己的口袋。


    乱步刚才说去找社长讨糖果。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为什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袋糖？奇怪的未解之谜增加了。


    你与社员谈论着这些天的见闻。大多时候都是社员们在说话，你安静倾听，因为这些天你都呆在Mafia，没有怎么与外界接触。


    而从社员们的口中，你得到了一些新闻背后的深层信息。


    比如又有异能者被异能杀害，由于被杀害的异能者中有欧洲警察机构派来的调查团成员，特务科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地想怎么给出一个交代，甚至求到了侦探社这里。


    但侦探社知道这事情是涩泽龙彦干的，却也无法找到涩泽龙彦——这家伙藏得很深。


    再比如最近冒出了许多关于海洋的都市传说，这些传说版本不一，共同点是有人梦见了深海。侦探社推测这件事与一周前的海洋异动有关联。


    “刚才我上去找社长的时候，事务员又接到了海洋有异动的电话，不过这次的异动很短暂，鱼潮的规模也不如上次大。接连两次海洋异动，特务科应该会加大调查的力度。”


    谈论这个的时候，乱步望向了你身边的洛夫克拉夫特——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洛夫把一直半睁不睁的眼睛闭了起来，像是坐着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既没有歪来倒去，也没有呼吸声，如一具坐着的尸体。


    “时间不早，我们先行告辞。”你抬手轻轻戳了戳洛夫的脸颊，他没有反应，于是你捏了捏他的手臂。


    洛夫的手臂捏起来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像捏到人类的肌肉，而是像捏到某种陶艺用的泥。


    你带上两个签名纸袋，抱起诺亚，与睡眼朦胧的洛夫克拉夫特走出咖啡厅。


    “白色小蛇。”洛夫忽然又低头重复了一遍，“上面，白色小蛇。”


    “上面？”你抬头。


    一条与曾在你的梦境中出现过的小白蛇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蛇，纤细的尾巴正勾着电线杆的线。


    你一抬头，便与它灰色的眸子直接对视。


    像是被你突然之间的抬头吓到，小白蛇如一条雪白的棉绳，扭动着掉了下来，正好掉在诺亚的土壤上。


    “织田先生说的竹叶青？怎么感觉有点傻兮兮的……”你不确定地打量着像是摔懵了的小白蛇，“是皮肤缺少了某种色素或者变异，导致白化的竹叶青吗……”


    从外形上看，小白蛇确实很像竹叶青。


    竹叶青是剧毒的蛇类，即使小白蛇还没有你的手臂长，看起来只是幼蛇，毒性也足以致你于死地。


    你最好远离它……当然，你没有这样做，自从来到横滨，就没见过你害怕什么东西——即使是最令人们恐惧的死亡。


    连跳楼都不怕，何况是一条小蛇呢。


    “是跟着织田先生和乱步先生过来的，还是……”你眯了眯眼。


    如果没有之前的梦境，这条蛇说不定是跟着织田来到侦探社附近，但有之前的梦境，你的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它是跟着你来到这里。


    小白蛇摇摇晃晃地直起前半身，灰色的竖瞳紧紧地盯着你。


    “执念。”洛夫看着小蛇说，“它对你有执念。”


    “咦……？”你茫然地注视着小蛇。


    除了之前的梦境，你似乎并没有在其余时候见过这条小白蛇。


    ……难道你自带的蛊惑能力已经不限物种、不限空间，跨越遥远距离，扩散到非人类身上了吗？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白色小蛇虽然一直盯着你, 却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动作。


    你捉起小蛇，把它提溜到地上。


    然而你走到哪，小白蛇就跟到哪, 一副认定了你的模样。


    你叹了口气，转过头，蹲下来重新把小白蛇放进花盆里。


    抛开魅力属性不谈，说实话, 有点可疑……你不了解蛇类生物，但竹叶青应该不是会随意亲近陌生人的物种吧？


    “既然你执意要跟着我，那我们得约法三章。”你注视着花盆里的小蛇。


    小蛇很通人性地吐了吐信子。


    “第一, 不许咬人，要乖乖的，和诺亚一样乖……这有点严苛，诺亚是最乖的，所以我允许你比它叛逆一点点。”


    你顿了顿, “诺亚就是你尾巴下面的这个小花盆，你要和它友好相处。”


    小蛇迷惑地看着你，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它需要和一个花盆交朋友。


    “第二, 不许咬人类，也不许咬拉莱耶。拉莱耶是我的小猫, 我以后会带你去认识它。”


    小白蛇不明白花盆宠物，但它明白小猫宠物, 非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所说的小猫和常理上的小猫, 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差别的……


    但愿它是真的懂了。


    “第三, 如果是我的命令，上面两条作废。我让你咬谁, 你就去咬谁。我让你咬几口，你就得咬几口——明白了吗，弥赛亚？”


    小白蛇睁着竖瞳，正要点头，点到一半停住，再次迷惑地看着你。


    “果然有点呆呆的……”你用手指尖轻轻点在它的脑袋上，严肃地说，“弥赛亚——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名字是很特别的东西，假如你接受了这个名字，我们就建立了驯服的关系，你就是只属于我的小蛇。”


    闻言，弥赛亚缓缓地顺着你的手指缠上来，你的皮肤感到其躯体传来的凉意，它绕在你的手腕上，像一圈白色的手环。


    你漆黑的眼睛与弥赛亚的灰色竖瞳相对，两双冰凉的眼眸之间，竟然充斥着温馨与柔软。


    “为什么这样做，它就变成了只属于你的白色小蛇。”洛夫站在一旁，困惑地看着你，“是某种仪式吗？”


    “是哦，来苏的仪式。”你站起来，踮起脚尖，竖起食指，指尖轻轻地点在洛夫的额头上。


    洛夫睁大眼睛，低头茫然地看着你，“仪式生效了吗？”


    “洛夫感觉如何呢？”


    “想把脑袋拿下来。”


    “……嗯、大概要延迟一段时间才能生效吧，因为洛夫本身是有名字的嘛，缺少新的名字作为祭品。”


    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重新把诺亚抱起来。


    洛夫了然地点头，“祭品很重要，我明白。”


    不，他什么都没明白。


    ……


    你回到Mafia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这次虽然回得晚了一点点，但起码不是彻夜不归，有进步，值得表扬。


    你出门的时候，太宰在办公室，你回来的时候，太宰还在办公室，一点也不努力休息，值得批评。


    “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宰诧异地看着你。


    他说的“早”指的是将近凌晨两点。


    “急着给太宰先生带万圣宵夜。”你把诺亚放在桌上，从手里提着的纸袋中扒拉出各种各样的糖果，“菠萝味、草莓味、樱桃味、橘子味、可乐味……怎么水果糖里有个可乐味？”


    “这个是什么？”太宰的观察力很强，他指着纸袋上的天使和死神涂鸦，注意到下面似乎有黑色的字，不由得上身前倾，靠近了一些。


    “这个是非常好吃的织田先生的小故事里的天使先生和死神先生的神圣祝福——还有小木乃伊！”你眯眼笑着，连说一长串都不带喘气。


    “祝小朔万圣快乐……”太宰念出了纸袋上的字。


    他抬手，好像想摸一摸上面的涂鸦，但一垂眼，发现手上还拿着钢笔，又收回了手。


    “……朔君今天很高兴呢。”太宰微笑道。


    “我猜，太宰先生脑子里正在想明天要给我布置什么新的学习任务——”你以看透一切的眼神抬头望着他，“因为我很高兴地玩了一天，而太宰先生只能在这里面对无聊的文件，哼哼，太宰先生嫉妒了。但是没办法啦，我还是少年耶？少年在万圣节就是应该出去玩——”


    “还学会猜我的想法了？”


    太宰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有些慵懒。他脸上的笑意不变，眼睛却看着天花板。


    “没错，我准备让你明天就开始学习——学习唱歌好了，这样以后过节，朔君就没法出去高兴地玩一天，因为要给只能面对无聊文件的首领唱歌。”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才不要——”你叫道，顺手把想从纸袋里探头的弥赛亚轻轻摁下去，“好可恶，我还给太宰先生准备了超级大惊喜呢，太宰先生要是给我增加学习任务，我就不给你惊喜了。”


    “超级大惊喜？”


    “是超级、超级、超级大惊喜——”你连用了三个“超级”来强调惊喜的程度。


    太宰总算舍得把视线从空荡荡的天花板转到你身上，“喔，好期待哦。”


    “不够期待，再期待一点——不行不行，期待再多一点。”你指挥着他脸上的表情与身体动作，直到太宰放下钢笔，满面微笑，正襟危坐，才舍得把纸袋中的另一个纸袋拿出来。


    “要是朔君拿出来的东西不符合我的‘超级、超级、超级期待’，明天朔君除了学唱歌，还会多一项学跳舞的课业……”


    太宰漫不经心地接过纸袋，然而，在他看清纸袋上的文字时，眼神瞬间移不开了，连声音也消失不见。


    不仅是说话的声音，包括呼吸的声音。


    他屏息凝神，专心地看着纸袋上的涂鸦，还有那行祝福。


    就好像这涂鸦是惊世的杰作，而那祝福中带着某种了不起的来自神明的祝愿。


    太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纸袋，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半晌，他好像回过神了，轻轻呼出口气，抬头静静的看着你，手指却依然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上的文字。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大的惊喜？”如果你有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太宰慎重地点了点头，他注视你没多久，又把视线转到了纸袋上，“这是织田——那个人送给朔君的吗？别人的礼物，朔君不应该转送给我。”


    话是这么说，他并没有做出还给你的动作。


    “不，我已经有一个了。”你指着自己的纸袋，“太宰先生手上的，就是织田先生送给我的哥哥，也就是太宰先生你的。”


    空气中陷入了安静。太宰久久地看着纸袋，过去了好一会儿，才用轻如鸟羽般的声音呢喃道：“果然是，值得三个‘超级’的惊喜啊……”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你蜷缩着睡在太宰身边, 罕见地没有陷入任何梦境。


    太宰治很排斥与别人睡在一起，过去的一个星期，他把你赶到了楼下的干部休息室, 但在万圣节这天，你成功地用“害怕被幽灵袭击”的拙劣借口留在了首领休息室，窝在他旁边。


    更少见的是，当你醒来的时候, 太宰竟然还在睡。


    以往的时候，在你苏醒的这个点——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二分——太宰早就离开事务所大楼，或在开会, 或开始处理事务了。


    似乎是察觉到你的苏醒，太宰懒懒地睁开了眼睛，恶劣地伸出一只手把你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随后打了个哈欠，坐了身, 关上旁边的小夜灯。


    休息室的窗户和办公室的窗户一样是无法打开的，太阳光自然也是没有的。小夜灯一关，整个房间便黑漆漆的了。


    “以后我也会给太宰先生带万圣礼物。”你带着困意说, “太宰先生每年都会在办公室里，等待我的超级惊喜的吧？”


    过了很久, 太宰也没有回答。


    “不准在黑暗里装高冷……”你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打开白炽灯。


    灯光照得你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你仰头看着他，再次问道, “太宰先生每年都会等我的超级惊喜的, 是不是？”


    “不准撒娇。”太宰低头瞥了你一眼。


    “没有。”你否认，轻轻拉住他的衣服, “太宰先生，你说，每年都会期待我的超级惊喜——”


    “我才不要说，不然你岂不是要得意坏了。”


    “噢，那我来说……”你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变换腔调，“‘朔君，今后的每年，我都会期待你的超级惊喜的哦~’”


    紧接着，你恢复自己本来的声音，“太好啦，我要好好想想，明年给太宰先生带什么惊喜呢——”


    “……朔君，你知道为什么不会有幽灵袭击你吗？”


    “嗯……因为它们都喜欢我？”


    “因为你本身就是幽灵，名为‘幼稚鬼’的幽灵，和它们是同类。唉呀，好可怕。”


    虽然以一种嫌弃的口吻说着，太宰的眼中却闪过了笑意，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到盥洗室去更换衣服。


    你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发现果戈里依然没有回复你的信息，包括昨天晚上随手发过去的木乃伊诺亚与糖果的照片也没有得到回复。


    倒是魏尔伦和立原询问了你的行踪，森鸥外则给你发了孤儿院的万圣节照片，说孩子们都很想念你。


    你把在海边拍的那张和诺亚的合照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作为花盆饲养风潮的源头，你的账号虽然很久都没有动静，但你和诺亚的照片发布时依然得到了广泛的关注。这次除了公关官，还有好几个演员、偶像也转发了你的动态，不知道是Mafia成员，还是仅仅想蹭一下热度。


    你把照片发布出去没过多久，便收到了来自费奥多尔的消息。


    诺亚的家属：【朔君，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


    你发了个白色和平鸽的表情。


    诺亚的家属：【不是关于尼古莱。】


    你发了个南瓜头和糖果的表情。


    诺亚的家属：【万圣快乐，但也不是关于这个。】


    你发了个月亮、海浪、还有蛇的表情。


    诺亚的家属：【果然，Lysol与朔君有关啊。】


    你：【太冤枉了，费佳怎么这样想我呀，其实Mafia的情报网络并没有比鼠差到哪里去。】


    诺亚的家属：【我梦到Lysol了。】


    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星期你都没有去找拉莱耶，并没有入梦。也就是说，他最多梦见那片幽暗诡异的海洋，还有你上次离开梦境时留在海洋中的衔尾蛇标识。


    你：【费奥多尔先生还好吧？受伤了吗？】


    诺亚的家属：【朔君不好奇吗？】


    他肯定没想到你竟然会先关心他的安危，而不是去问关于来苏的事。


    你：【该知道的信息自然会知道，比起那个家伙，还是费奥多尔先生更重要一点。】


    手机另一头停顿了一小会儿时间，片刻后，费奥多尔才发来新的消息。


    诺亚的家属：【其实我没梦到他，但我梦见了海洋和衔尾蛇，朔君要小心这个图案，衔尾蛇与“Lysol”有关。】


    你没有问为什么费奥多尔要先欺骗你，【费奥多尔先生为什么这样觉得？】


    诺亚的家属：【那片梦中的海洋片刻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朔君除了小心这个图案，也要小心海洋。】


    看来他是因为你发布的那张在海边的照片，才来找你的。


    诺亚的家属：【这些天我花了点时间去查“Lysol”，查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信息，朔君感兴趣吗？】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立原,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抱着诺亚，坐在车的后座。


    弥赛亚从你的口袋里钻出来，又被你按回去, 委委屈屈地盯着你。


    “……没有啊。”立原说。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军警那边出什么事了？”你问。


    “很明显吗？”


    “也不是很明显啦，也就是里面的衬衣穿反了而已。”


    立原沉默着，双手握住方向盘，专注地盯着前方, 盯着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马路，看着左右摇摆的雨刷。


    他好像想尝试用不发出任何声音，来让你遗忘这件事。


    路上撑着伞的与身穿雨衣的行人出现在车窗外, 又很快地消失，立原十分熟悉横滨的地形，很快就把你送到了目的地：一座离湾岸线很近的海滨影院。


    在异能战争前，这附近有水族馆、游乐场和海洋博物馆，还有小吃街和大型超市, 是个不错的旅游休闲场地，但异能战争刚结束那几年，旅客少得可怜, 许多商店都倒闭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原先的繁荣。


    立原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 撑开伞，帮你打开门。


    你抱着诺亚走下车, 黑色的皮鞋踩在很浅的水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四下张望, 停车场空旷得过分, 只停着寥寥几辆车，游客的数量也可以由此预料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星期五, 即使是万圣节，大人们依然要上班，孩子们依然要上学，再加上今天下了雨，出门的人会少一些。


    影院里面的人就更少了，只有两个打瞌睡的工作人员，以及你和立原。


    “这种天气就应该睡觉啊……”坐在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抱怨了一句，他一抬头看见了你和立原，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另一位靠墙站着的工作人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的同事看你手中的诺亚。


    “啊，请跟我来——”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站起来说。


    也许费奥多尔交代的是“会有个抱着花盆的少年来找我”——诺亚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你的身份的证明。


    “都不用我出示什么信物表明身份呢……”


    你和立原跟着工作人员，顺着低矮的通往地下的阶梯，走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费奥多尔坐在两台电脑前。


    你观察了一下四周——果戈里不在。


    不过，靠近深紫色窗帘的地方，铺着一块地毯，一位有着白色长发的漂亮青年坐在藤椅上，借着手边木桌上的台灯，低头安静地阅读着一本书籍。


    白发白衣青年所在的角落，优雅、精致，与稍有些杂乱的地下室格格不入……所以说地下室为什么会有窗帘？


    “费多多（FEDODO），你就不怕有幸运儿恰好也饲养花盆宠物，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吗？”你说。


    “那就不能称作幸运儿了，该叫倒霉鬼才是……您叫我什么？”


    “费多多。”你抱着诺亚坐到他旁边，“诺亚，喊哥哥。”


    “……”费奥多尔眼中含笑，静静地看着你。


    “诺亚说你是往它身上装窃听器的坏人，不肯叫哥哥。”


    “嘛……我安装窃听器也是为了保护朔君。”费奥多尔轻轻地摸了摸花盆。


    他没有对你的称呼做出任何评价，不表达喜爱也不表示反对，好像只是平淡地默许了。


    你把诺亚放在桌上，手插进口袋，安抚想探头出来的弥赛亚，“好新奇的安装窃听器的理由。”


    费奥多尔摊手，“原理就像是，假若有一天我把朔君关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朔君一样。如果是这样解释，朔君一定能明白的吧？”


    你还没说话，立原已经警惕又冷淡地瞪着他了，“朔君有我保护，你还是关住你自己吧。”


    费奥多尔轻轻地笑了一声，“朔君这次怎么还往我这带别人啊……”


    “立原是可以信任的人。”你说。


    “但是这样可是会失去我的信任的。”


    费奥多尔转过头，把手放在鼠标上，调出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近期出现的隐秘组织<衔尾蛇>的调查报告》。


    打开文件，标题下面有密级，还有特殊的编号……虽然特务科一个星期就能发现异常并写出报告，效率属实不低，但他们是怎么做保密工作的？


    “费多多的信任很重要，所以我以后不会带别人来了。”你保证道，上身靠近屏幕，好奇地望向报告。


    【“衔尾蛇”最早出现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境外势力“组合（Guild）”的成员约翰·斯坦贝克、马克·吐温先后前往擂钵街黑桃皇后酒吧、青金石跨境物流、横滨港侦探事务所、‘48’等多个组织打听关于‘Lysol’的信息。其对Lysol的描述中出现了‘衔尾蛇耳饰’的词语……】


    下面有关于Lysol的档案。


    【Lysol，性别疑似男，外表年龄约二十岁，身高可能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东方面孔……】


    下面便是一长串的关于Lysol的容貌描述以及性格推测，特务科的用词非常谨慎，使用了大量的“可能”、“大约”、“疑似”。


    谨慎是正确的，你目前的真正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和中原中也差不多高，变装来苏的时候对身高做了伪装。


    特务科的档案甚至提到了这点——来苏疑似对容貌进行了伪装。


    你接着往下看，档案里面虽然没有关于来苏的照片，但居然有几张关于来苏的画像——和你伪装出的来苏竟有八分像，且气质极其神似。


    你仅仅在组合面前出现过两次，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都使用了异能催眠手段，饶是如此，特务科竟也能相对准确地绘制出你的画像。


    【十月二十二日，‘衔尾蛇’信徒首次现身横滨，出现地点为‘竹林中’居酒屋。】


    就是太宰与费奥多尔会面的那个居酒屋。


    不知道特务科有没有查到，来苏在梦境中让信徒去居酒屋给两个狡猾的大人发去邀请函……也许没有，这份报告中没有写，只写了信徒的现身。


    由于来苏的介入，费奥多尔再次失去一个据点，可喜可贺。


    到这里为止，报告上的情报大多是你知道的，其中夹杂着一些合理但不算正确的推测，比如Lysol有可能是境外异能者，再比如Lysol手上可能有组合需要的物品，以及衔尾蛇可能早已潜伏在横滨。


    而接下来的报告，便逐渐超出了你对来苏和衔尾蛇应有的印象……


    【十月二十四日，代号“先知”的“初号成员”在都筑商业区大肆传播“衔尾蛇教义”，发展衔尾蛇成员未知数量，共抓获包括“先知”在内的成员二十七名。】


    【十月二十五日，衔尾蛇图案与“海洋梦境传说”开始在多个论坛扩散……】


    【十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海洋梦境传说突然引起大量关注，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开始封锁相关信息……】


    【十月二十九日，代号“导师”的衔尾蛇成员在港北区公开进行召唤“Lysol”的仪式。仪式失败，未获得回应。抓捕失败。“导师”疑似异能者……】


    【截至十月三十一日上午八点，粗略估计衔尾蛇成员已有上千名，建议调高“Lysol”的危险级别。】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


    “上千名……这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不过实际上, 成员没有这么多。”


    费奥多尔滚动着鼠标滚轮，你看到了特务科记录的已知衔尾蛇成员的档案。


    比起Lysol档案中的诸多推测，成员们的信息要更为简短。


    “特务科是从网络上的传播海洋梦境的人数, 以及现实活跃成员数量来推测实际人数的。但是，他们暂时还不了解，衔尾蛇的成员比其他组织的更活跃，或者说、更疯狂——所以, 他们的推测有误。到今天，我估计衔尾蛇成员的数量应该在七百五十到八百之间。”


    “费多多如此了解衔尾蛇，还能估测出这个, 一定是派人潜入了衔尾蛇内部吧？”你偏过头去看他。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能看见魔人的眼睛下面有一圈浅淡的青黑。


    而这次见面，你看见他眼睛下面的青黑色更重了，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深色的眼珠如同玻璃球一般, 映着显示屏的白光。


    很容易让人有这样的错觉——也许他会在某日突然地猝死过去。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如这样吧，倘若朔君离开Mafia，成为我的部下, 我就告诉你更多的信息。”费奥多尔微笑着说。


    “唉……看来太宰先生说的对，费多多每天都在盘算怎么让我离开Mafia, 怎么把我带走。”


    “这也是为了保护朔君。”他轻轻地说。黑发下的那张脸，就好像死去的月亮, 白得发凉。


    “总之到现在，衔尾蛇已经一跃成为了当前特务科最关注的组织。特务科对衔尾蛇的注意, 有可能已经超过了港口Mafia……怎么了？”


    费奥多尔察觉到你一直在盯着他看, 而不是看电脑屏幕。


    “没什么。我觉得，应该还不至于超过Mafia……”


    你低头看向诺亚, 借着花盆影子的遮掩，偷偷地把口袋里的弥赛亚转移到袖子里，让一直躁动不安的小白蛇换个场地、喘口气。


    “Mafia虽然是更庞大的暴力犯罪组织，但它们相对可控、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与秩序。横滨危难的时候，Mafia甚至能起到和军警类似的作用。”费奥多尔凝视着文档末页的衔尾蛇图纹，“衔尾蛇不一样。它们好像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而存在。”


    “不可控的犯罪组织啊……军警不管吗？”你提出了合理的问题。


    衔尾蛇这种组织的管控，不止是特务科的任务，更是军警的任务。


    特务科的管控重点应当是Lysol和该组织中拥有异能的成员，至于控制或剿灭整体的组织以维护社会的秩序稳定，那是军警的职责。


    你提出这个问题时，立原忍不住离得近了一点。


    虽然他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副注意力全在衔尾蛇报告上的模样，但不难猜出，其实他很在意你们如何谈论军警。


    “军警……他们有试着去管，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发生了什么事？”


    “上周二，欧洲警察机构派了新的人来调查莫里亚克的死——其实是来兴师问罪。结果正好撞见‘先知’传播衔尾蛇教义。衔尾蛇和欧洲警察机构起了冲突，双方都有死伤，尤其是‘先知’，被抓捕后就因为重伤不治身亡了，直接加剧了双方的矛盾。”


    衔尾蛇组织成员喜减N。


    “军警本身也有伤亡，却还需要面对欧洲警察机构和内务省的怒火，很有压力在身呢。虽然他们很想调查衔尾蛇，但他们更想抓住涩泽君。两个任务同时进行的结果就是——既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也没能抓住涩泽君。”


    “那什么……”你想了想，“莫里亚克是谁？”


    “欧洲警察机构的一个异能者，来调查群体失忆事件的欧洲调查团成员之一。”


    费奥多尔说，“那天晚上我们去二叶亭彻家，涩泽君和莫里亚克进行了一场战斗——啊，涩泽君的异能非常克制异能者，那场战斗几乎不能称作战斗，涩泽君只是为了帮助我们争取调查的时间，才故意让对方挣扎更久，好吸引军警过去。”


    立原的手攥得指节发青，为避免露出异常，他低下头，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就在这时，坐在窗帘边一直低头看书的白发青年抬起了头。


    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猩红色眼眸，那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一样的眼睛慢慢地转过来，瞥了你们三人一眼，“我可没有刻意帮你们争取时间……”


    他轻轻一笑，“莫里亚克的异能很麻烦，仅此而已。”


    “你杀了他？”你问。


    “他杀了他自己。”涩泽说。


    “你的异能导致莫里亚克的异能杀死了他自己。”你说。


    “不……”涩泽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对于我犯下的罪行，如果被指控，我会供认不讳，但对于我没有犯下的罪行，我不会揽到自己身上。我说的很清楚：他杀了他自己。”


    他没有撒谎。


    涩泽也许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但他也是个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的人。


    你沉默了几秒钟，“……横滨是人类追寻自我死亡的风水宝地吗？”


    谁也没有回答。


    费奥多尔点开了一个视频，视频中间转着圈，一点点加载着。


    你抬眼看过去，画面中是安静的人群，像罐头里的鱼一样挤在一起的人们，围着一名站在海边廊道阶梯处的青年。


    那青年的身上穿着精致的绣着衔尾蛇金纹的黑色衣袍，头上戴着兜帽。


    他的衣袍薄而宽大，风吹来时，衣袖就像晾晒的被单般鼓起来，衣摆也肆意翩飞，而当他沿着阶梯向上走时，就像是要乘风而起。


    “等等……”


    你再次扭过头，望向坐在藤椅上的白发青年。


    视频里，青年的兜帽遮住了脸，衣袍遮住了身形，但当风猛烈地灌来，青年的白色长发还是有几缕飘出了兜帽。


    “介绍一下，这就是十月二十九日，在港北区进行召唤‘Lysol’的仪式的衔尾蛇成员，特务科给他定的代号是‘导师’，真名是涩泽龙彦，也就是这位——我们的涩泽君。”费奥多尔无意识地咬着手指，确认了你的想法。


    “……哈？”你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可思议，为防止费奥多尔看出异样，你补充了一句：“我没想到……衔尾蛇成员竟在我身边，而且会是涩泽先生，并且好像还……在衔尾蛇内部取得了很高的地位？”


    不必这么惊讶，毕竟……衔尾蛇首领竟是你自己。


    “涩泽先生加入衔尾蛇是为了寻找Lysol？”你猜测道。


    费奥多尔的嘴角扬起了轻微的弧度，涩泽也没有回答，于是你继续看向视频。


    视频中廊道分为上下两层，一身黑衣的涩泽龙彦沿着阶梯走上去，站定在廊道的上层。


    地面上已经用墨水勾勒出了复杂的纹路，纹路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雕像。


    那雕像是木头刻的，非常简陋，完全看不出刻的是“Lysol”，事实上，只能看见那刻的是一个身上有衔尾蛇图案的人形存在。


    下面的人们抬头向上看，许多人的位置是看不清涩泽的动作、甚至看不见涩泽的身形的，但他们依然仰着头。


    涩泽垂首，漏出兜帽的几缕雪白长发随风飘扬着，他抬起手，周围便开始弥漫雪白的雾气。


    站在下面的人丝毫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小规模的骚动后，在几个人的引导下，人们开始祈祷般呼唤“Lysol”的名字。


    雾气淹没了镜头，视频无法再看清涩泽的身形，只能隐约看到白雾中人影幢幢，听见呼唤“Lysol”的人越来越多。


    不同人的声音叠在了一起，风吹起了低沉的、悠扬的、古老的“Lysol”之名，浓郁的白雾像储蓄了暴雨的积云般翻滚涌动着。


    人们如合唱一般唱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这样的场景非常罕见。


    但是，这个仪式不符合死灵之书上的记载的任何一种仪式。没有祭品，雕像很普通，地上的纹路也只是看起来复杂美丽，其实没有任何深层的含义，没有隐藏任何符号。


    这是绝不可能沟通到当时正在魏尔伦那里学习急救知识的你的……


    当然，也说不定，因为不能用寻常的逻辑和理性去思考你、以及死灵之书相关联的一切。


    就像不能用科学去揣测异能，甚至不能用一个异能的逻辑去揣测另一个异能。


    不论如何……那时的你，十月二十九日的你，在Mafia的你，绝对没有感受到任何呼唤、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之处，也没有梦见这个场景。


    然而，视频里，白色雾气中，却好像出现了奇怪的、美丽的生物的影子。


    因这诡异的大雾，视频太过模糊了，什么也没法清晰地拍到。


    你凝神看着，在某个瞬间，你的目光捕捉到一条一闪而过的白色尾巴。


    那是什么生物的尾巴？长长的，神圣的，有着雪白的羽毛，就像是——


    你：“龙。”


    天使。


    “天使是没有尾巴的。”你说。


    是的、没错、当然，天使没有尾巴。


    镜头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在彻底黑下去前，你看见了一道肃立雾中的人影。


    冷冽的剑光一闪而过，你几乎能听见寒风被切割开的哀叫，与那挥出剑刃者不带一丝感情的平淡声音——


    “到此为止。”


    ……


    那就是视频中出现的最后的声音。


    费奥多尔点击左键，把播放完的视频啪地关闭了。


    涩泽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电脑旁边，他站在费奥多尔身后，站在你和立原的中间，手搭在椅背上。


    “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收藏他的异能？”涩泽问。


    “再好的剑术，也只有在剑客手中才能具备威能。”费奥多尔说。


    “是觉得剑的本身杀不掉那个剑士么……”涩泽垂下眼帘，“费奥多尔君，难不成你还会担心我被他反杀了？”


    “这我自然不担心，我只是不想让涩泽君面对自己的异能被他人的异能斩断的景象。”


    “这有什么——如果他的剑能斩断雾气，我反而会很高兴。”


    “啊，我正是不想见到这一点。”费奥多尔说。


    “？”涩泽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费奥多尔的后脑勺。


    “我的意思是，还没有到您该高兴的时候。您是知道，在跨过真理的大门前，总要承受苦难的吧。”


    “你拿苦修士那一套蒙骗我。”涩泽的面色始终平淡，他把手指穿入费奥多尔的发间，将其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又松开，以玩弄费奥多尔的头发的方式表达不悦。


    费奥多尔微笑着不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坐在一旁的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那时主持‘仪式’的人是谁，但一旦‘导师’的身份暴露出来，被发现是涩泽先生的话……异能者被异能杀害事件、那个名字是莫里亚克的欧洲警察的死亡、欧洲刑事警察机构的怒火、军警的注意，就全部都会转移到衔尾蛇和‘Lysol’身上来了。”


    第080章 第八十章


    费奥多尔又打开了几个文档, 这次倒不是特务科内部的报告，而是鼠自身收集的衔尾蛇成员的行踪轨迹，以及对于海洋梦境的记录。


    据费奥多尔所言, 在这些天受到衔尾蛇影响、梦见那片幽暗海洋的人，对海洋的描述都十分混乱与离奇，多数用上的是“感觉”而不是具体的细节描述，以至于海洋梦境的记录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


    【梦中我见到的是一个黑色的城市, 那片黑暗昭示着没有任何亮光的纯粹绝望。我和海水置身于城市之中，海水带来的挤压感让我感到和躺在液压机下一样的痛苦，而我永远无法脱离, 最后的选择只能是向这座城市献上信仰与忠诚……】


    【参天的黑色柱子像月光下的树枝，把海洋分割得支离破碎，在幽深的海水中，潮湿感渗入我的灵魂深处，我觉得我像钻进了一副孩童所绘制的抽象海洋画作, 这画作因混乱而难以描述，且正在缓慢地被水浸湿……】


    【不是声音，只是一种感觉, 我感觉城市在不停地发出对某个存在的呼唤，它没有发出声音, 但给人带来一种感觉，也许原理是某种波？我不知道。它唤出的是“lai、su”……对, 也许是“Lysol”，我们相信, 等到太阳升起再落下达到某个次数, 伟大的存在就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被我们唤醒。】


    在一个报告的末尾，有这样一段话：


    “或许我们只能庆幸衔尾蛇作为组织, 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架构。成员们——或者说算不上成员，只是因为海洋梦境而将Lysol当做神明、或被祂影响的人们，数量虽然多，却如无头苍蝇一样散布在横滨各地，还只是乌合之众。假如Lysol出现，将这股力量拧成一条可被利用的绳索，其产生的可怖后果将难以预料。”


    你瞥了一眼报告人的名字，“伊万·冈察洛夫”。


    “神明……其实是更强大的异能者而已吧？”费奥多尔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


    “费奥多尔君，这种想法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对潜意识中‘也许不是异能者’的念头的抗拒？”涩泽龙彦转身回到了他的那个布置得十分精致干净的角落。


    你站起身，安抚地拍了拍立原的手臂，让他坐着休息，随后走到了涩泽身边。


    涩泽的脸上长久保持着一种晦暗的冷淡，你能够从那微微抿着的嘴角，与他那过于黏稠的红色眼珠中看出，他对于寻常人类渴求的一切都了无兴趣。


    他伸手重新翻开桌上的书，你低头瞄了一眼，这本书厚度惊人，封皮是黑色的，上面书写着银白色的文字——


    上面的一行符号你看不懂，甚至没能猜出这是什么语言，下面的符号应该是德文。


    “拉莱耶语。”你说。


    也许你突兀地叫出你的宠物的名字是个草率的举动，但涩泽竟然诧异地看了你一眼。


    他轻轻颔首，“不错……你知道这个？”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一种与你的小猫相同名字的语言？


    “我当然会小猫语……”你小声嘀咕了一句。


    见涩泽投来疑惑的眼神，你点点头，“我会拉莱耶语。”


    这位白发且总是有一种厌世气质的青年像是来了兴致，他坐在藤椅上，双腿交叠，把厚厚的黑封皮书翻开，“那你不妨看看，这本书都上写了什么？”


    “这是一本词典。”你只是扫了几眼，便确定了书中的内容。


    你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多余的椅子，便靠着旁边的木桌，“拉莱耶语在公元前三世纪传入了古老的东方神秘国度，我不知道最初的痕迹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后来写在书卷上的象形文字形似中文，还掺了一点梵文的要素。至于你手中的德语译本，是十八世纪才出现的，极少有流传。”


    涩泽龙彦的眼睛睁得大了一些，他仿佛真的开始对你感兴趣，站起身，让你坐在藤椅上，自己则移开台灯，坐在桌上，“你会念这个语言吗？”


    你摇了摇头，“这不是人类的语言，涩泽先生。用人类的发声器官朗读，会很困难且古怪。”


    “也就是说，你听过这种语言。”涩泽龙彦笃定地说。


    “涩泽先生想必也听过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称为‘听’，那不是能用耳朵听见的，而是需要用大脑来感觉——我认为，在那个梦境里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呢喃，还有奇异的呼唤，用的都是这个人类难以发出的语言。”涩泽认真得像是在和你探讨严谨的学术问题。


    也许真的是某种学术问题……神秘学？语言学？


    有“来苏学”这种东西吗？


    “涩泽先生也梦到了海洋啊。”


    “我调查了梦境传播的渠道。”涩泽说，“初步推测，看见Lysol亲自传给信徒的独特‘衔尾蛇’符号，听见他人讲述海洋梦境的传说，且精神衰弱、或长久有失眠症状的人，在入睡后都梦见了海洋。”


    “用传说与符号传播梦境，再于梦境中对人类加以蛊惑，难怪发展得如此迅速呢……”你点了点头，“说起来，涩泽先生既然不知道拉莱耶语听起来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认为梦境中感觉到的语言是拉莱耶语呢……你是怎么找到这个语言的？”


    “我把从那座城市感觉到的最突出的信息画下来了。”


    涩泽龙彦平淡地说出了惊人的话，他从书本中抽出一张纸页，这张纸上画着两个神秘的象形文字。


    与中文简体的“来苏”稍有不同，“来”和“苏”上面的横线像梵文字母一样连在了一起，其余地方也像图画一样带着优美的曲线，且有细微变化。


    “然后托费奥多尔君调查比对，从各种相似的字体中找到了拉莱耶语，并采取一些手段，得到了这本词典。我觉得——把那位存在称为‘Lysol’并不合适，祂真正的名字应当是这个。”


    从各个角度……不管是从实际的距离上，还是从对真相的找寻上，涩泽龙彦都是目前最接近“来苏”的人。


    也许涩泽自己也没意识到，在提起来苏的时候，他用上了“祂”这个称呼。


    “为了找到这个语言与词典，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费奥多尔轻笑着出声。


    看来他只是表面上盯着电脑，实则一直在听你们对话。


    “了解这本词典的话，就能将那梦境中更多的信息破解出来。”涩泽眯了眯眼睛，“人们往往难以控制自己的梦境，别的存在或许也一样。传闻‘Lysol’陷入了沉睡，如果那是‘Lysol’的梦境，说不定祂会无意识暴露出一些东西。”


    “说得对……”你微笑点头。


    你的确难以控制自己的梦境，那个能够将他人拉进来的幽暗海洋梦境，还是在洛夫和拉莱耶的帮助下构筑的。


    海水由洛夫带来，属于你的是黑色的建筑、猩红蕨类植物以及衔尾蛇，它们在海水的影响下，有逐渐“疯狂”的失控趋势，如果你要隐藏身份，你需要控制你的意识不把一些东西暴露出去，比如，防止它们无意间传达出“太宰朔”的信息。


    原本没人能听懂也就罢了，但如今涩泽开始研究梦境中的语言，你需要更加谨慎。


    “不过，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吗？”你的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试着去理解梦境什么的，想想就很危险啊。”


    “这样才不会让人感到无聊。”涩泽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画着“来苏”符号的纸页，“世界上最危险的就是无聊，长久的无聊会吞噬一个人类的灵魂与全部生机，让他晕眩着陷入绝望深渊中最寂静的沟壑。”


    他还不知道，有一件最不无聊的事正在发生——他要去试着探究的对象就坐在他的面前，就这样听着他陈述探究的原因，听着他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探究自己。


    “朔君也有梦见那片海洋吧？”涩泽忽然道。


    “我比较了解这方面……拉莱耶语什么的。”你没有直接承认或否认。


    涩泽低头注视着你，“说起来……朔君知道我是‘导师’后，提问的竟然不是‘你见到Lysol了吗’，或者‘为什么会成为衔尾蛇的一员’，而是‘涩泽先生加入其中是不是要寻找Lysol’呢。”


    “因为大家都在寻找他嘛——”你说。


    涩泽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词典，“的确有很多组织在寻找他，组合、Mafia、异能科……”


    他把词典一合，将有“来苏”名字的纸页夹在里面，把词典放在桌上，“但你是知道的吧，唯有衔尾蛇成员是绝对不会寻找他的。”


    “就像很多人在尝试窥探Mafia的首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你不可能无端询问一个Mafia的成员，‘你是不是为了调查Mafia的首领才加入组织’——”涩泽扭过头，看向立原，“这位小哥是Mafia成员吧。你是为了探查信息才加入Mafia的吗？”


    “这……”立原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整个人顿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的确。怎么可能。若是这位先生是Mafia里的高层人员，我就更不可能这样问了。”涩泽把头转了回来，“正常而言，当我知道他是Mafia，而我正在寻找Mafia的首领，我提出的问题应该是——‘你见过Mafia的首领吗？告诉我他的信息’，最多询问‘你为什么会加入Mafia，是为了金钱、力量、还是某个理想？’”


    “朔君会提问我‘是不是为了寻找Lysol而加入衔尾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事先了解‘涩泽龙彦不可能真正加入了衔尾蛇，之所以会加入其中、化身导师、举行仪式，一定是另有目的’。”


    “如果你知道费奥多尔君突然加入衔尾蛇，有这样的反应也可以解释，因为你认识他，知道这位不是会轻信某个神明，为哪个组织效力的家伙。然而，我们之前并不相识，你最多猜到我是‘收藏家’，或从Mafia那里知道我的异能——”


    “所以，在费奥多尔的介绍下，你应该想到的是，‘原来涩泽龙彦是衔尾蛇的导师，导师与费奥多尔认识，难道鼠在调查衔尾蛇的同时，与该组织达成了暗地里的合作？’”


    “倘若你认为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与衔尾蛇达成合作，想到衔尾蛇是最近才暴露在世人眼前，猜测我这个‘导师’也是最近才加入衔尾蛇，问的也该是‘你亲眼见过Lysol吗’，‘Lysol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或者‘为什么仪式会失败？’”


    “故而，朔君下意识得出‘涩泽先生是为了寻找Lysol才加入衔尾蛇’的结论，是建立在两个条件下的——”


    “第一、纵使我的身份是衔尾蛇中代号‘导师’的成员，依然认为我与衔尾蛇之间、与Lysol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密，不把我真正当做衔尾蛇的成员。这一点说明朔君早就知晓衔尾蛇内部的混乱无序，或认为衔尾蛇是新出现的组织，而非许多势力猜测的早已成立、最近才因为大肆扩张而暴露的组织。”


    “第二、朔君表面上追寻着Lysol和衔尾蛇的信息，内心其实并不对Lysol和衔尾蛇感到好奇，潜意识里并没有想着去探究他们。这一点说明——朔君很了解他们。”


    这是当然的，你当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探究来苏，因为来苏就是你。


    并且，你早就知晓衔尾蛇新建立不久，没有什么规则秩序，所谓的“导师”也只是特务科给予的代号，不代表那是衔尾蛇内部的高级成员。


    你事先知道涩泽与费奥多尔有关联，知晓费奥多尔在查Lysol，再知晓涩泽突然加入衔尾蛇，自然会猜到他加入衔尾蛇是为了调查Lysol。


    而如果不知道衔尾蛇和来苏的情况，就有可能会认为，衔尾蛇中的成员涩泽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费奥多尔调查衔尾蛇时，查出了涩泽的身份。


    涩泽龙彦的猩红眼眸，安静地注视着你。


    而费奥多尔和立原，在此时也把头转了过来。


    立原茫然地看着你，费奥多尔则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屏幕的光映在他的黑发上，如同下雪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