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我心匪石
作品:《营销号和影帝炒cp干嘛!》 “爸,你能接受不?”
季满谦:“……”
打知道季杭喜欢司云起已经过了十年。坦白讲,最初季满谦是震惊的,也有很多话想对季杭说。
但那时候他们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所有重担都压在季杭身上,季满谦更是时常愧疚,觉得自己亏欠季杭。那些关于性取向的话,只要提起就免不了有说教的意味,他便迟迟没说过。
后来这些年,季满谦总觉得季杭没小时候活泼了。他亲历过一场错误的婚姻带给成馥的痛苦,到了季杭这儿,其实也就没什么对错可谈了,只要季杭开心就好。
他不止一次隐晦提过,想谈恋爱就谈,什么人都行。每次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还真怕某天季杭带个别的男生回来。
一年又一年,他发现季杭这小子,确实是喜欢男生。但……他只喜欢司云起。
“你是怎么想到,今天才问我能不能接受的?”季满谦把牵引绳给季杭。
“爸,你拿着,”季杭把手里的卷轴给季满谦,“之前我和司云起没在一起,问你能不能接受干嘛。”
季满谦有点想骂他,转头一想,看在这小子给自己买卷轴的份上,算了,不骂了。
季杭能看出他想什么似的,及时澄清:“爸,不是给你买的。”
季满谦:“?”
季杭被两只狗带得走快了些,回头喊季满谦:“快走啊爸,回家。”说完落下季满谦更远。
狗是四腿倒腾,季杭是两腿倒腾。也不知道到底在着什么急,后来季杭比狗跑的还快。
季满谦追不上他们,到家时见俩狗一边一个坐在沙发上,季杭站在他们面前。
“你训狗呢?”季满谦问。
季杭催促:“快快快,爸,你也坐这儿,坐他俩中间。”
季满谦坐过去,“哦,没训啊。”
季杭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一脸正色道:“爸,我和司云起谈恋爱,你同意吗?”
季满谦:“不是一直都同意吗……”
季杭说:“你说同意。”
季满谦:“同意。”
季杭转向左边,“健健、”
“这是康康,”季满谦打断他。
“好的康康,”季杭说,“你旺两声,代表同意。”
静待十秒,康康微弱:“呜儿~”
季杭转向右边,“健健,你先来,叫两声。”
健健:“旺旺旺——旺旺旺——”
“多了,两声就够。”
季满谦站起来,说突然想去找楼下邻居下棋。
季杭一把薅住他胳膊,“爸,不能去。”
季杭把卷轴拉开,眼底漾着明亮的光,“你得写个东西。”
季满谦被他拉进书房,见他从手机壳后面摸出一张纸。
纸面上涂涂改改,划了又写。
“爸,把这段抄上去,”季杭说,“用行楷。”
季满谦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笑了。
季杭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得几天?”
“一周,”季满谦说。
他把季杭轰出去,随便找了张宣纸,打算试一遍时,发现自己握笔的手在抖。
大半生都过完了,这还是头一次在他最擅长的写字上紧张。
试了好几次都没写好,他打算出去倒杯水,临到门口,听到客厅里季杭还在和两只狗对话。
“旺两声,两声就够。”
“你俩还挺帅,书望剪毛技术真挺不错。”
“健健,别跑,过来……哦你是康康。”
“你俩配合我一下,就一下。”
“一周后司云起来咱家。司云起——记住这个名字,他是我男朋友,也是你们的……哥、哥婿?总之,咱们是一家人。”
“记得给他面子哦,不能凶他。”
季满谦笑着摇头,笑着笑着,忽然就掉了两滴泪。可并不是难过,相反,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季杭拉着两只狗絮叨了半个小时才放他们去睡觉,后端着茶水去书房。
季满谦在普通宣纸上写了两遍,正在对比。见季杭进来,招手说:“你看哪幅更好?”
“都好,”季杭坐在一旁,仔细看过,指着某处问:“这句改了吗?”
“自作主张改了,这四个字更合适,我看就是用来说你的。”
季杭笑着喊了声“爸”。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爸,对不起,这些年让你操心了。”
“我操什么心,”季满谦不满地看着他,“所有人都说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们都羡慕我。”
季杭坐姿很松散,肩膀耷着,轻轻说:“送司云起离开后,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变了,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莫名就少了好多情绪。其实我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但真的做不到。我以为在你面前装的挺好的,没想到有次听到你和书望讲,说小杭一年比一年沉默,越来越不开心了。”
“我……”季杭扯着嘴角笑了下,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装都装不像,还把我的情绪带给你们。”
季满谦放下笔,走过去摸了摸季杭的头。
这样亲昵的动作早就不适合出现在他们父子俩身上了,可随着季杭今晚和这十年不沾边的行为举动,季满谦恍惚了好几次,总觉得回到十年前了。
真实的好似只要挥手,就能与中间的这十年彻底告别再也不见一样。
季杭还主动往季满谦手心里蹭了蹭,说:“爸,辛苦你了。”
季满谦叹了口气。
“真那么累啊,”季杭仰头看他。
季满谦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额头两下,笑道:“不累。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儿子啊,不是个正常人。”
“啊?”季杭诧异道,“我就是安静了点,不至于不正常吧?”
季满谦哼笑,“正常人都是跟着时间走,时间越长,以前的事儿越淡。你呢,反倒是一年比一年不开心。”
季杭无话可说了。
季满谦重新拿起笔写字,写完后把宣纸拿起来对着季杭,“你说是吧,情种。”
笔墨未干,纸面上洋洋洒洒两个大字:情种。
季杭别开眼,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儿,他说:“爸,你再写一遍,等司云起来了也送给他。”
于是两张情种挨着放在一旁,归宿是桌面上摊开放着的一幅红色卷轴。
之后一周的时间里,季满谦除了遛狗就是在书房一遍遍练字,每一笔落点都要最完美。
季杭去找了成芜一趟。
每年节日,季杭都会给成芜寄很多礼品。那不止是给成芜的,还有成馥。
他们之间的联系,大多靠线上维持,十年中见过的面不超过十次。
这还是季杭第一次去到成馥家。
成远特意避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季杭是空手去的,他和成馥之间到底是有些隔阂,做不到太亲密,但他依旧很想要成馥的祝福。
他很坦诚地告诉成馥,他和司云起在一起了。
成馥没有丝毫惊讶,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
季杭看向成芜。
“我什么都没说,”成芜发誓,“什么都没说过!打你上了综艺,你妈天天追综艺,甚至还学会了剪视频,把你出现的那些镜头都剪成视频发她号上了。她还天天看你和云起哥的微博呢。我就好奇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吗,你妈无师自通,你又会反黑,怎么就我什么都不会。”
“哦也不是,”成芜想起自己微博私信里好多可爱宝贝催更的消息,嘿嘿笑着,“我会写文。”
成馥诧异了,“写的什么文呀,我也想看看。”
“不行!”簧文啊那可是,想当初她还是两个影子圈小有名气的写手呢。
季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及时把话题岔走。
“我想让你们和司云起见一面,”季杭看着成馥,“妈。”
成馥愣了愣,在成芜的捅咕中回神,连连点头,“好。”
司云起回来当天,家里空荡荡,没人。
季杭明明说这天休息的,司云起点开和这人的聊天记录确认。
屏幕上忽地弹出来曹书望的语音,司云起接听后听到曹书望催促的声音:“快下来,你小区门口不能停车,最多等你五分钟!”
下楼时司云起给季杭打了个语音,没人接。
到车上后,他瞥见曹书望穿着身黑色的西装,皱眉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曹书望道:“人靠衣装,和你在一块儿我得好好捯饬自己,免得被你比下去。”
但显然并不是曹书望说的这么回事。
开车到了郊区,一路上平静如常,司云起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
季杭没接电话,又让曹书望来接他,曹书望还穿这么一身。
就好像……
“还是这边好停车,随便停,”曹书望又吐槽,“以后你和季杭邀请我去你们家,请主动去接我。”
“季杭在哪?”司云起问。
曹书望说:“走吧,带你去。”
走的每一步路,看到的每一处,都是正常的。直到季满谦带他停在一扇门前。
他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眼前他即将要打开的门上,贴着一张很大的红“囍”。
门从里面被打开,成芜声音欢喜:“云起哥!”
司云起被拉进去,进入视线的墙面和门上,都贴着大小不一的囍。
“往里走呀云起哥,我哥在里面呢。”
怔愣间,司云起动了下鞋尖。
季杭听到声音走过去,身后跟着两只狗。
“司——”季杭看俩狗比自己冲得还猛,怕他们冲司云起大叫,正想拽住他们,结果一点也拽不住,俩狗扑过去,太急了,四只脚甚至还在地板上打滑。
他们没有大叫,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个劲儿地往司云起身上扑,边扑边哼叫,背上贴着的囍跟着晃。
曹书望啧啧:“不是吧季杭,狗身上还得贴囍啊?”
季杭:“……不可以?”
“当然可以,”曹书望闪到一边,看着俩狗黯然伤神,“以前他们就是这样欢迎我的,现在我不新鲜了……”
成芜问:“书望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啥话?”
成芜:“我也是听我大学同学说的,她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她家的狗嚷可凶了,她奶就不同意,说——狗知新婿。”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曹书望笑了半天,看季杭一脸懵,解释道,“就是说新女婿上门,家里狗不咬,反而很亲热,就证明是一家人。话说我第一次见他俩的时候,他俩叫贼凶。”
成芜:“我也是!今天我来这里,半天不敢进去,喂了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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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条才讨好成功。”
俩人对视一眼,成芜边点头边说:“狗知新婿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季杭:“……你俩、”
季满谦也走了过来,“小司。”
成馥随后出现,笑着朝司云起点了点头。
曹书望和成芜把狗拖走,司云起才得以走过去,“阿姨好。季叔叔,好久不见。”
季满谦拍着他的肩,“小司,当初多亏你送来的钱,那几年苦了你了。”
季杭怕他们煽情煽着把这十年再回忆一遍,一手拉一个坐到饭桌前,“人齐了,健健、康康过来,咱们吃饭!”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聚在一起,但场面并不生疏。
成芜问司云起圈内有些爆料是不是真的,司云起一问三不知。成馥问季杭工作,问完工作问生活,又说他太瘦问他多少斤。季满谦指着健健和康康问曹书望,这俩狗一天到晚吃不饱到底正不正常。
聊完后又互相换着人聊。
一顿饭到头,季杭和司云起连对视的时间都没,就手悄悄在桌子下面牵着。
司云起轻挠季杭手心,指尖在他指缝里来回蹭,又转他无名指的素戒。
没一会儿,司云起抓住这人的中指,另一只手伸进口袋。
在满是囍字的房间里,司云起悄悄给季杭戴上一枚新的戒指。
起初季杭没察觉到,无意间觉得手上有点不一样了,他低头看了眼,一枚简单闪耀的戒指出现在自己中指。
司云起默不作声,另一只手伸出去,摊开后掌心还有一枚。他在季杭的眼皮下面勾勾手指,季杭拿过他掌心的戒指,套进了他指节深处。
两个长辈,一个朋友,一个妹妹,谁都没提他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的这类的话。在他们心里,用不着说这些,相处得犹如十年间常常这样一般。
饭后收拾碗筷,成芜眼尖地看到季杭手上多了枚戒指。她立刻去看司云起手上,果不其然,一模一样的款。
“就一顿饭的功夫,你俩啥时候戴的啊?”成芜不可思议道。
曹书望接话:“这确实比那50块钱的好看哈。”
季杭给他们显摆了会儿,对司云起说:“咱们出去。”
成芜问:“去哪啊?”
“他俩去爬山,”季满谦说,“让他们去吧,精力多的没处使。”
“真是多的没处使。”
司云起跟着季杭往外走,“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爬山这一项。”
“你不知道的多了,”季杭说。
“但我知道十五秒后的事情。”
季杭问:“会发生什么?”
“你会亲我。”司云起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季杭无语地瞥向他,还没到十五秒后,就吻了过去。
季满谦想出来送他们,正好见着这一幕,他转身要回去。常一起下棋的邻居走出来,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张大嘴巴,“老季,那不是你儿子?”
“嗯,”这一声铿锵有力,季满谦说:“我儿子。”
–
下午爬山,傍晚到山顶。
落日近在眼前,余晖燃起半边天,大半山头被笼进温柔的色彩。
季杭靠着司云起的肩,静静看着太阳落下,另一边的月亮越发清晰。
日月同辉的时刻,他们与之最是接近。
季杭打开背包,拿出一幅卷轴,“司云起,我有东西给你。”
司云起闻声转头,半明半暗,红晖与皎光先映亮他们,再洒向人间。
季杭慢慢摊开卷轴,说:“我念给你听。”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十年,像是堆了满座山的枯叶。不沉重,不张扬,安静地盖满山头。每有微风拂过,激起阵阵哗然。
所谓放下这十年,不过是在说放下的那一刻。
如同风吹枯叶,吹过后枯叶落在新的位置,继续轻巧安静。他们说的放下,是在每次回想时,都需要重新放下一遍。
季杭一直都清楚,司云起得知真相后的反应那样平静,是因为太爱他。
不平静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质问季杭十年前为什么一个人擅作主张,逼着他回忆过往十年的酸与苦,又或者情绪崩溃出口伤人……
双头刺要刺的两个人遍体鳞伤,然后依偎在一起相互舔.舐伤口。
司云起却只是想,他不想再让季杭难过。
所以他将全部情绪消化殆尽,把这页轻轻掀过。
季杭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段遗憾,只能加倍表达爱。
长风呼啸而过,枯叶再次因风起舞,哗乱的声响落在心头。
这次没等司云起一个人放下,山谷间传来回声。
“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四季春秋,我心匪石。
幸良缘得续,喜不自胜。
望福乐与共,永无分离。
诚祈
今我来司之约,同量天地宽。
两影如红叶盟,共度岁月长。
余生迢迢,同云起朝朝暮暮。
此证
季杭,”
枯叶比往常停得都快,忽地消失了大半。
司云起凝望着爱人的眼眸,那是只给他一人涉足的海。
他说:“司云起。”
完整了。
季杭张开手臂拥抱他,“司云起,这是我们的婚书,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