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十年

作品:《营销号和影帝炒cp干嘛!

    那天。


    /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


    季杭去到司云起的房间,其实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寄走了,剩下的是些杂物。


    小到挂钩,大到拖把……


    曾经他费心思试图用这些琐碎的东西留下司云起,现在送司云起离开的,却也是他。


    曹书望打来一个电话,让季杭带着司云起去他家吃饭。


    季杭声音很哑,像是哭过很久,也像是依旧压抑着情绪,回答说:“不了。”


    “你干嘛呢?”曹书望皱眉。


    季杭说:“收拾杂物。”


    “杂物?”曹书望重复了遍,“好吧。”


    说是收拾杂物,和司云起相关的,季杭一件也没舍得扔。


    他规整得更干净了,除了少了些衣物,房间里住过人的痕迹都还在。


    最后他整理到书架,看到一堆书里夹着两本一样的数学选修,其中有本是自己的。


    他把司云起的书放回去,拿着自己的书到客厅,准备卖了。


    丢在一旁时,书页缓缓掀开,夹在里面的纸坠落在地。


    大片空白的纸上,写着不起眼、歪歪扭扭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司云起的笔锋向来锐利,换成左手写也未能减弱,每道笔画都宛如匕首,直直地戳进季杭的心窝。


    季杭分辨不出这四个字到底是带给他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混沌复杂的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坐在地上,纸被紧攥在指尖里。


    直到曹书望来,看到他失魂的模样,蹲下身问:“季杭,你怎么了?司云起人呢?”


    季杭怔怔抬眼,眸中一片死寂,“我把他赶走了,书望,他…不会再回来了。”


    ……


    如同这次一般,后来偶有人问起司云起,季杭大多笑笑,并不做声。


    可总也有人朝他问司云起,同学问、邻居问、到了医院,季满谦也问。


    送所爱之人离开,违心否认喜欢的痛苦便不能只存在于安静的时候,还常常在他忙碌时,冷不丁听人提起,又泛起一阵漫长细密的疼。


    季满谦提过几次,季杭不想让他担心,次次都含混过去。


    可季满谦不好糊弄,追问他司云起到底怎么了。


    季杭挑着能说的简单说了一些,听到季满谦的叹息:“哎,多好个孩子啊,这意思是咱们再也不能见他了吗。”


    “嗯,”季杭应着。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小杭,云起他要当演员也不代表要和别人切断联系啊。”季满谦说,“要不你们再聊聊?”


    季杭给他按摩腿的动作停了下,看向他。


    季满谦解释说:“我一想到再也不能和云起见面,就觉得可惜,你不觉得吗。”


    季杭移开目光,继续着按摩的动作。


    可惜么。


    在不断冲突季杭心脏的所有情绪里,可惜是最不值一提的了。


    寂静在他们之间流转许久,季杭头次说了不计后果的真心话。


    他说:“爸,我没觉得多么可惜,只是,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自此。


    /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


    季杭去爬山,留下了两个缠绕在铁链上很多圈的许愿牌。


    上面被他刻出痕迹又用笔描绘,一笔一划写着他最虔诚的祝愿。


    祝季满谦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


    也许不灵。但许愿牌随着夜幕隐匿,伴着清晨亮起,跟着长风晃动,每每轻晃,都是一场新的祝愿。


    回去后他收到了成芜拿来的六十万,说是成馥他们给的,让季杭用。


    季满谦的病拖不得,季杭收下了。


    司云起眼睛好后,回到剧组继续履行合同,他依旧会受很多伤,也依然很缺钱。


    他没有接受许凡君的帮助,也并不怨恨她。只是在他本就寡淡的成长岁月里,母亲的角色没有出现过,他没办法把一个还陌生的人安放在这个位置上。


    许凡君有她自己的人生,想做的事,想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不必为了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儿子去改变什么。


    司云起很平静地和许凡君告别,承诺永远不会干扰她的人生,也不会成为她年少时不懂事的污点。


    他真心期望许凡君在她的领域中,光芒万丈,越来越好。


    他做着丁熙年的替身,将所有打戏演到极致。孤身一人,他没接到别的戏,金钱紧缺的他和丁熙年签下合同,自愿做丁熙年的替身演员,不接戏。


    合同时长,五年。


    五年的替身费用,60万,一次性支付。


    附加条件,司云起签进丁宇辉背后控股的公司,合约十年。


    拿到钱后,司云起和成芜见了面。


    ……


    十年慢而长,温和残忍地在人世间留下痕迹。


    有人长大,有人变老,有人从未分开,有人走散后再没重逢。


    炙热的夏天落下帷幕,后来常有人提起,往后这些年,再没遇上过如那个夏天般的温度。


    “那年真的是太热了,”幸福里楼下的商店门口,围坐着头发愈发斑白的老人们,声音苍老。


    “是啊,估计也不会再也那么热的夏天了……”


    如同那个夏天永不再来般,季杭和司云起的少年时期仓促中断,被推着走进各自人生。


    时间一长,能改变的太多了。


    身边有人离开,伤痕慢慢淡去。


    留在季杭身边的朋友少了又少,也因着他的性格越来越寡淡,最后只剩了一个曹书望。


    还有他走到哪带到哪的一页纸,一枚素戒。


    守着这些,走了十年。


    ……


    司云起踽踽独行,当了很久的替身。丁熙年退圈很早,合约依旧生效,


    时间过后,有个契机,他见到了导演曲伯之。


    曲伯之筹备着电影《无雁》,是一部准备冲奖的文艺片。


    主角苍峦天生眼疾,视物不清。从小陪伴他的奶奶去世之时,和他一起救下受伤掉队的大雁。


    他们护了大雁一个寒冬,奶奶也留在了那个冬天。来年春天雁群重回,大雁飞翔上天。


    苍峦看不清大雁的踪迹,只能听到它越来越远。


    就当他以为这是场告别之际,空中传来雁鸣,翅膀挥舞声愈发接近。


    大雁又回来了。


    在那之后,每年冬天大雁会随着气候迁徙,来年春天再回来,准确无误地找到无垠海边的旧屋。


    直到一场海啸,苍峦的家被卷进大海。他死里逃生后被人救起,在离海岸十几公里的镇上,拉二胡街头演奏。


    有人听了他的乐,要给他钱,他不要,只请那人带他去海边。


    别人问他做什么,他说,去寻我的雁。


    十几公里,挺远的路程,没人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但总也有人会陪着他走上一趟。


    是中年女人,是活泼学生,是开着三轮车的老人。


    他们带着苍峦去的地方不一,始终没能找到他原本家的位置。


    寻雁的人和寻人的雁屡屡错过。


    走的次数多了,苍峦也能自己摸索到海边了。


    有人见到他,会喊上一嘴,“苍峦,你找到你的雁了没?”


    苍峦说:“还没有。”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人们都觉得他找不到。


    影片最后,苍峦坐在海边拉二胡,背影孤傲,乐曲悠长。雁群飞过之际,一只大雁脱离队伍,直直俯身向岸边的人。


    雁鸣和着二胡,海浪拍打在岸边。


    苍峦站起身,有只大雁在他头顶盘旋。


    镇子里的小孩结伴来玩,见到此幕,边跑回去边喊:“拉二胡的哥哥找到他的雁了!”


    ……


    司云起曾问过曲伯之,连他的简历也没看,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他。


    曲伯之想说因为他好像见过这小子瞎眼的模样,孤零零地站在屋子里,落寞的气质和他想象中苍峦寻雁一模一样。


    顿了顿,曲伯之为了简省字数,说:“没,试试吧。”


    电影无雁是那年最强势的黑马,司云起一举成为影帝。


    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却依旧是从前的性子。


    人们都说他冷得很。几个很好的朋友提起时,司云起会带着淡漠的表情和冰冷的声音问他们:“该怎么热情呢?”


    如果变成季杭喜欢的性格,那他能回到季杭身边吗。


    恍恍惚惚,一隔九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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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云起从往年剧组里所有人都能吼的替身演员,成了娱乐圈的顶流和资本。


    某次红毯后,李达看着手机骂爹,说黑粉又在无风起浪。


    这是常事,司云起不在意。


    李达收起手机时,提了句:“这些年幸好有他的存在,反黑的路上借我瓶水真的是一马当先啊!”


    司云起没听太清楚,问李达:“谁一马当先?”


    李达说:“给你反黑的营销号!”


    “叫什么?”


    “借我瓶水。”


    ……


    “借我瓶水,晚点还你钱。”


    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一句话掀起大浪,司云起几乎是夺过李达的手机,急迫地翻看着借我瓶水的微博。


    李达不知道那晚司云起为什么会情绪失控,这些年里委屈和打压不在少数,司云起始终平静应对,唯独这次。


    他甚至看到司云起点着手机屏幕的指尖在颤抖。


    那晚司云起推了晚宴,一个人驱车离开,李达急疯了,哪也找不到人,最后准备去医院旁试试运气,果然找到了。


    不久后,李达频频和乔炎的助理联系,筹备一档综艺。


    纳闷之余,李达问过司云起:“老板,你推过那么多综艺,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结果你自己投资了一部,是帮乔哥吗?”


    司云起道:“不是。”


    “那为啥,”李达不解,“你想上综艺?”


    司云起没回答,问他筹备工作怎么样,李达说可以配置执行方案了,就是随队医生还没进展。


    司云起说不着急,等年底。


    李达看了司云起一眼,又拿起平板。他能听出来,司云起说不着急,语气里却不像不着急的样子。


    商人重利,投资看市场反馈,到司云起这儿,却没做任何调研,匆忙筹备一部综艺,内容策划的前提只有一句:


    “拍摄中请随队医生,请的理由要合理。”


    乔炎团队匆匆筹备,为了让请随队医生的理由合理,录制内容否了很多个,最终拍板,真实体验不同的人生,便有了《站在不同的门口》。


    光看阵容来说,综艺话题度低不了,但李达还是觉得司云起草率,也觉得他矛盾。


    这么着急筹备综艺,就为了能合理请医生跟组,结果都准备好了,司云起又说医生先不着急,要等到年底。


    李达理解不了,因为他没有见过司云起的十年。


    被单方面隔断联系,表白被拒绝,被季杭厌恶……


    他每每想去找季杭时,总会想到季满谦说的季杭不喜欢被人强迫与安排,又会想到季杭送他离开时的决绝。


    他太爱季杭了,爱到想前进,爱到要后退。


    可他突然得知借我瓶水为他反黑了这么多年,犹如渴了很久的人终于寻到一滴水。


    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以为的有所偏颇。


    也许……


    季杭没那么讨厌他。


    人总是不知满足,得到一滴水后渴求更多。


    于是他投资立项,对于乔炎的安排不干涉丝毫,唯独一点——


    配备随队医生。随队医生从二院去选。


    至于医生到底是谁,他会做出干预。


    ……


    有人说,人们体内的所有细胞大概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换一次。


    也许换了,但司云起没感觉到。


    因为他一如最初,深爱季杭。


    这次他想试一试,隔了十年之久,季杭曾经对他的厌恶是不是减轻了很多。


    如果他拥有季杭喜欢的性格,能不能也得到季杭的一点点爱。


    ……


    这世间的人们走散就是真的走散了。


    走散的人走不回一条路上,不会重逢。


    所有重逢,都是有人蹚过带刺的河,怀着热切的爱逆流而上,再一次将心送给所爱之人,


    说上一句:“我们重来,你再试一次,这次能不能爱上我。”


    ——


    ——


    此时司云起注视着他爱了十年的人,放出最后一个底牌。


    而后他问:“季杭,给我反黑这些年,累不累。”


    季杭怔然,嘴唇动了又动,还是无声。


    “是不是已经没以前讨厌我了,”司云起走向季杭,温声询问,“那过了这么久,能爱我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