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没有哭

作品:《小皇帝今天也在被九千岁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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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台阶并未让乌憬亲自走,而是换了步辇,由宫人们抬了上去,一步又一步,速度极为缓慢,也极具威严。


    与这一幕极其不符的是上面低着脑袋,抓着袖子,怔怔坐着的天子。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却看不见宁轻鸿的身影,连拂尘也不见了影子。


    应是走了其他的近道。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步辇才到了金銮殿前,一声透彻云霄的“陛下到——”霎时响彻殿中。


    宫人一声接一声,直传龙椅前。


    霎时,百官都忍不住暗暗抬眸,回头去瞧,一时之间,乌憬都不知撞上了多少隐晦又惊惧的视线,他忍不住把头垂得愈发地低。


    无人敢直视天子的面目,


    但乌憬数不清有多少人用余光掠过他的朝袍衣角。


    众人都拱手垂腰,只有乌憬与搀扶他的宫人是站着的,随后,那宫人也松开他的手,向后退去。


    他看得很清楚。


    百官间的躁动,神色上的不敢置信,惊惧的眼神,交头接耳的闲言碎语。


    大殿内龙椅高悬,


    离他那么的远。


    “最上面有一把椅子,乌乌见了它,就向前一直走,谁也不用理会,坐上去即好。”


    “很快,哥哥就会来接乌乌。”


    上步辇前时,宁轻鸿说得话仿佛又回现在他耳旁,嗓音带笑,语气轻柔。


    乌憬不知站了多久,才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他都难以呼吸着,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连怎么走路都快忘了,全凭本能在控制着身体。


    直到他转身,坐在龙椅上,才有了实感。


    乌憬攥着扶手龙头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竭力控制着想要发颤的身体,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眼前发晕地向下看去。


    他坐在万人之上,却对这挥手间就能翻江倒海的权势感到不安与恐惧。


    百官垂首而立,一片死静,直到龙椅下旁的宫人一声尖利的“跪——”之后。


    乌憬才慌然想到什么,看向最前面执着白玉笏板,长身玉立的那人。


    他下意识屏住一口气。


    在瞧见宁轻鸿当真朝他跪下去时,乌憬整个人都快从龙椅上跳起来了,硬生生忍住,只是微微瑟缩了下身体。


    他有病吧?!


    乌憬压抑到极点,便是浑然的怒火跟闷气。


    这人是不是撞到脑子撞疯了?


    下了朝后他真的不会被宁轻鸿给灭口吗?


    乌憬气闷得抿住唇,看着即便是跪,也跪得不疾不徐的鹤补官袍之人,像是这上朝的跪姿都有个章程一般,每一步都是不失分毫气度的淡然。


    令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


    乌憬微微睁大眼,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震亦是惊,却隐隐觉得,原本在他面前清晰可见的九千岁像盖了一层迷雾一般,让人抓摸不透。


    你原以为他本是那样的人,却亲眼看见他做了印象中他永远不会做的事。


    他可以不跪,也有这个权力,却仍是跪了。


    一阵耳鸣——


    乌憬一时听不见其余的声音,耳中明明纷乱又嘈杂,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惊胆颤的空寂。


    片刻,才听到跪伏在地的百官说了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人又是一道尖利,“起——”


    百官便重新直立起身。


    宁轻鸿拂了拂袖袍,如往日般,很平静地道,“诸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其余人却并不像他那么平静。


    左相几乎立刻就道,“陛下今日怎会上朝?”


    宁轻鸿笑,“左相此话,莫非是不想在早朝上见到陛下?”


    左相一句“你放屁”都要憋出来了,重重冷哼一声,殷切地看向上首的天子,“陛下!光晟临死曾言,第一莫作,第二莫休。”


    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做到底。


    左相长揖,“陛下今日既然前来议朝事,那此后也万万不可突然作废。”他重声,“尤其莫要听信奸佞小人之语。”


    “此时大周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陛下决策之时!”


    左相拳拳之心,表达得淋漓尽致。


    可惜了,天子是个傻的。


    乌憬深深低下头,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就像宁轻鸿说的,什么都不用听,什么都不用看,什么都不用说。


    借着长袍宽袖,把手缩在里面,很认真地盯着袖摆上的花纹看。


    “陛下——!”


    左相又一声长叹。


    乌憬紧张地抠手。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左相:“陛下?”


    听不见听不见,别叫了。


    乌憬头都不敢抬,像个埋进土里的小鹌鹑。


    众人隐隐躁动。


    宁轻鸿徐徐开口,“陛下病还未好全。”他似有深意,也不知在说的是哪个病,顿了顿,才继续道,“前几日染了风寒,不便开口。”


    左相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在对个什么都不听懂的人执着,重重叹了口气,极其的不甘心,但到底还是退了回去。


    乌憬松了一口气。


    金銮殿上,众朝臣如往日一般,持着笏板,走到殿中进行禀报,一个接一个,格外有序。


    乌憬偷听着,发现有些朝事他听得很是耳熟,好像昨日下午在御书房时,他就从那场小朝会上听过了。


    那些事该怎么处置,是罚是赏,该委派哪些官员,该派遣多少银子,都有了最终的决策。偏偏九千岁一党的人还格外假惺惺地搬到大朝会上说,见左相一脉人据理力争后,想为自身谋取点便利。


    宁轻鸿才慢悠悠地开口,御旨早就以天子的名义吩咐下去了,做不得改。


    朝堂已然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小事他不屑于管。


    于是乌憬听了一耳朵的谁谁弹劾谁行止不端,谁又私杀家奴,谁玩忽职守,谁铺张浪费,谁兴盛园林,谁当街打人……官职人名他是一个都记不住,瓜是一点都没少吃。


    慢慢的,心中紧张也缓缓退去。


    反正下面的人都不在意他,也不会突然看他,乌憬大着胆子,偷偷仰脸,用余光看了看周围。


    这椅子真大。


    这龙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坐垫好软,好想往后靠到靠枕上,


    不行,要坐直。


    不知道这些人还要互相弹劾来弹劾去的要多久,吵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整个大朝会一般会持续近一个时辰,偶尔会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两三个小时。


    下了朝后大概七八点,就可以用早膳了,乌憬垂头丧气地想,要是宁轻鸿不来这一出,他还能睡两个小时呢。


    这也太久了,


    他坐得屁股都疼了。


    松懈下


    来后,乌憬忍不住产生了些困意,他前面也没个案桌支着,空空如也,少年天子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向前扑下去。


    他霎时惊醒,坐直了身。


    头顶的十二旒冕却以一种乌憬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向下滑去,等他反应过来后,那朝冠已经歪得不行了。


    乌憬偷偷看了一眼两边,再看了一眼下面,很好,宫人都很安分,都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面的朝臣也还在吵。


    少年小心地抬手,把自己脑袋上歪歪扭扭的旒冕重新扶正。


    应该……没人看见吧?


    乌憬再次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出,乌憬虽然还在犯困,却不敢再闭眼了,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龙椅上扑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个大马哈。


    太丢脸了。


    他真的怕。


    乌憬有些无聊地去看站在最前的宁轻鸿,对方挽袖而立,眉眼温润如画,神色浅淡,薄唇隐隐带笑,看着这一场闹剧。


    瞧上去跟乌憬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困的吗?


    乌憬慢吞吞地回想。


    昨夜他听到拂尘提到“子时”了,那个点他好像看见宁轻鸿还在饮酒,等回到寝殿歇下,怕是都一点多了,五点又被唤醒。


    他是怎么做到的?


    忙了一天,就睡了四个多小时,好像有消耗不完的精力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宫人尖利的一声,“散朝——”


    乌憬霎时抬起脑袋。


    解放了解放了!


    他坐得腰酸背痛,屁股也疼。


    这龙椅看着亮堂,实际上坐得难受死了。


    他在心里暗诽。


    乌憬浑身上下都写着“想走”两个字,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听话地坐在龙椅上,眼巴巴地盯着下首的宁轻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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