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和海棠朵朵，司理理的对话都原样转述给我。”


    使团出行在即，众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只有范闲和洛九两个领导不干活，闲坐在屋檐上，看着大家忙碌。


    洛九总觉得司理理和海棠朵朵两个人的话中藏着什么，但他自己想不明白，只好求助于脑子更灵活的好友。小范大人便让洛九将所有对话原样复述，包括那时的情境，对方的表情动作。


    转述和圣女的对话时，洛九还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而言，那样失控的时候并不多。结果不仅没问出真相，还吓跑了海棠朵朵。


    可在范闲看来，洛九简直是个圣人了。这个人几乎已经站在了当世武学、权位的巅峰，却把克制写进了骨子里，明明以他的容颜和实力，可以万花丛中随意攀折的，可他硬是能片叶不沾身。


    小范大人突然想起了好友醉酒后那副乖顺的样子。别人喝醉了都耍酒疯，洛九呢，只会乖乖挨骂。


    “你偶尔也放纵一下吧，人生苦短，何必非要做柳下惠呢？”


    洛九愣了一下，挑了挑眉。


    ——安之这是让他不要坐怀不乱吗？


    小范大人看洛九挑眉，也突然张口结舌。他发现了这话的违和之处：他只想让洛九别太正人君子，人生苦短应当及时行乐，大不了圣女司理理都娶回家，可是忘记了柳下惠坐怀不乱这个典故。洛九坐怀不乱，保护的不正是他自己吗？只怕没有其他人敢在洛九怀里那般放肆了！


    “我不是说，你，那什么，那天我……”范闲语无伦次，“总而言之，我心里只有婉儿！”


    洛九：“……”


    ——这说话能力是向下兼容的吗？不然怎么自己半点长进没有，安之退步成这个样子？


    他看好友窘得脸色发红，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又把和司理理的对话一点不落地转述给了范闲。


    “你可真行！”范闲听完先是咬牙，“之前你答应了我什么，我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


    洛九知道范闲是气他对司理理说想要什么冲他来的话，辩解道：“我只是说说，又没真的受什么伤，这不算违背对你的承诺吧？”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再说司理理已经说了不会害你，你别生气了。”


    范闲想骂好友几句，可是又想到海棠朵朵劝他尊重洛九的选择，不要把自己的心愿强加给他。心念一转，他强行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洛九明显松了口气。范闲看他这样，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叹息。


    “我本以为，海棠朵朵给我下药，是为了胁迫你。事实证明，若她想那么做，已经做到了。”小范大人说到这里，瞪了一眼洛九，“可她没有，那目标就只是我。北齐皇室，海棠朵朵，司理理，他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范闲干脆躺在了屋顶被晒热的瓦片上，修长手指轻敲着脊兽：“为了我的美色？不，那他们应该找你。为了我的身份？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是庆帝的儿子。司理理为什么要祝你儿孙满堂呢？这真的有些奇怪……”


    他喃喃自语，突然瞳孔紧缩，猛地坐了起来，紧紧握住了洛九的手臂。


    “他们想要一个孩子！”


    洛九睁大了眼。


    “因为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孩子，所以司理理在听到你说要替我承担时，才会自然而然想到你的孩子，才会祝你儿孙满堂。而若说为什么他们需要这么做——你不是说，海棠朵朵嘲讽你不行吗？她怎么会联想到那样刁钻的地方，想必是真的有人不行，那个人正是北齐皇帝！”


    “他生不出孩子，又不能让北齐太后知道，所以要找人借种。这件事如此事关重大，所以北齐圣女不顾和我们的私谊也要助他。司理理即将嫁入皇室，是最好的人选，不然她凭什么参与到这个绝密的计划中？”


    “至于为什么选我，想来是他看重我的写书的才华吧？”范闲自嘲一声，“若选齐人，利益牵扯，后患无穷，反倒不如从庆国使团中找人，那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为什么不选你——”


    范闲上下看了洛九一眼：“因为你长得太好了。”


    洛九目瞪口呆。


    范闲的猜测如此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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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居然说服了他。


    “不行，你和离思是未出五服的近亲！”洛九脱口而出。


    范闲：“……”这就是你第一时间想到的？


    洛九也觉得自己的第一反应有点奇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重新组织了语言：“我是说，既然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我们应对起来就从容了很多，使团出发在即，圣女定会相送，不如我到时候试探一下她。”


    范闲点头同意。猜到了这样的真相，他的心情并不算美妙。借种生子，这种事情落在谁头上心情都不会好。可他想着想着，又突然笑出了声。


    “你曾说，不管他们想要什么，都冲你来——”


    洛九脸色发青。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安之，我发现，咱们的友情并没有那么坚固……喜当爹这种事，我做不到替你承担，这样的惊喜，你还是自己来吧……”


    ——曾经陈萍萍让他发现有的人比他的原则更重要，但北齐皇帝让他明白，其实还是他的原则最重要！


    ——安之对不起，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但是这个，真的不行……


    “唉，所以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不是真的吗？”小范大人故作忧愁。


    “嗯，不过塑料友情，都是骗你的。”洛大人一脸冷酷。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给了他们不少磨难，但是似乎只要彼此打趣几句，就能挺过去。挚友相伴，苦中也能作乐。


    “说起来北齐小皇帝也是够惨的，你是不是没那么恨他了？”


    “嗯，摊上这种事，倒霉啊！只能说，幸好不是我！”


    洛九无语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范闲。


    “理理姑娘怎么办？”


    “她那天能那样说，想必早知道这情况。既然她知道还是要入宫，我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洛九的话听起来有些无情，但他紧接着又说，“我会告诉海棠朵朵，若哪天北齐皇帝和离思有后，全天下都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小范大人竖起大拇指：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