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王苟梓死亡的那一刻，卢茉莉的复仇就已经结束了。


    她其实有期待过，夜启能把她带出去，然后她就能重新堂堂正正，开启新的生活。


    哪怕身处末世，未来同样有所期待。


    “只可惜，价值还是不够啊......啧，选错人了。千墨璃那个婊子，运气真好。”


    不过，她其实也没啥好恨的。


    毕竟和千墨璃比，她哪哪都比不过，甚至自己都嫌脏。


    况且......


    她已经恨过很多人，很久很久了，不想死前还带着这种痛苦的情感。


    卢茉莉自嘲地摇摇头，感受着时间流逝，再次打开了那个球体。


    这玩意是她离开中兴之前，偷偷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这份解药极其珍贵，远不是她这个卧底有资格持有的。但因提前知晓末世将至，为了活下去，她只能铤而走险。


    而关于中兴，在里头稍微待久点的员工都知道内部管理极其严格，甚至是残酷。


    像卢茉莉这种“偷藏重要战略实验品”的小偷，被抓到轻则开除，重则......


    行刑，也就是处决，会有专门的执法队，暗中刺杀。


    毕竟是丧尸危机的始作俑者，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紧的。


    ——哦不，现在死人嘴巴都是活的了。


    卢茉莉曾经听说过，这种玩意一般都存在某种保险，如果在不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将其打开，被检测到异常，中兴那边会第一时间知晓，然后......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难怪那个无情的男人说，这是个信号发射器。


    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得知的，但如果属实，中兴的反应只会比想象中的更恐怖。


    说不定，会派暗杀小队来取回解药，亦或者是......销毁它。


    只要不让它落入到，不该得到它的人手中。这方面中兴是专业的。


    光卢茉莉知道的，就最近有个死在办公室里的亿万富豪，便是中兴的手笔。


    换言之作为知情者的她，几乎必死无疑。


    这也是为什么她最初不敢拿它出来，直到陷入绝境，才迫不得已赌一把。


    “反正都这样了......那再赌一次，也并非不可吧？”


    卢茉莉取出了里头仅剩的胶囊。


    储存器里一共两枚，和先前夜启带走的白色不同，这枚胶囊是蓝色的。


    卢茉莉知道球体里装着解药，但不知道其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解药。


    她还知道中兴里有些研究员，会把一对效果完全相反的药品，做对照组放在一起。


    如果......如果说......


    白色的是解药，蓝色的则不是解药，而是作为实验对照物，是某种进化药呢？


    就算真是，就凭她的身体，直接爆体而亡都很可能，她在中兴见过爆体的实验体......


    卢茉莉轻轻吞了口唾沫。


    她知道这份甚至都算不上机会的解药，或者说毒药，就是她真正的最后一搏了。


    她别无选择，于是将其塞进口中，吞入肚子里。


    无色无味的胶囊，很快就被消化分解，融入了进她的身体。


    约莫十秒钟后，她感觉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特别是她的肚子，跟充气球般迅速涨大，但又并非空心，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以她的身体为胎床和养分，并疯狂地生长。


    卢茉莉之前因长期被欺辱，也没人为她考虑，给她做过任何安保措施，都只用她来发泄欲望，所以几乎是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怀孕一次，然后就是打胎，再被弄怀孕。


    有次那个林家少主，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欲望，没让再次怀孕的卢茉莉打掉，而是让她把肚子养了几个月，等到大得像个西瓜，才继续带人一起折磨她，把她弄到流产。


    虽然没走完全程，但卢茉莉也因此体验了一次孕育生命的过程。


    现在，她再次有了那种感受，感觉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她在飞快地成长......


    “原来......是这样吗？”


    卢茉莉突然知道那是什么药了，惨笑着吐出鲜血，无力阻挡肚中胎儿的长大。


    意识缓缓沉入深渊，她知道这次睡去，将真正意义上的不再醒来。


    不过......


    这样也好。


    如果不是


    怕死，这种不堪的世界，她也没有啥好留恋的。


    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体验了一把母亲的角色。


    “那就让她......带着我所有的怨恨和憧憬......出生在这......令人作呕的世界上吧。”


    卢茉莉微笑着摸着肚子，直到一只鲜红的血手，开膛破肚而出。


    她终于昏死过去，在最幽邃和最隐秘的角落里，只剩下一阵阵“吧唧吧唧嘴”的声响，像是谁在大块朵颐，以及某种婴儿般的哭声，或者笑声，肆意回荡在黑暗深处。


    直到厕所的通风窗外，透进来的淡银色月光，逐渐化作金色的耀芒。


    这一刻起，那只修长人影终于突破了母体，于被鲜血染红的夜下，舒展着身姿。


    ......


    交易中心四层，满目疮痍且空荡荡的空间里。


    千凤霞优美而强有力的苍白色蛇躯，此刻仍旧在无人的舞台上，独自起舞。


    她的舞蹈里带着疯狂的毁灭意志，和某种滔天的狠意，简直就像是北欧神话中，那条环绕人世的尘世巨蟒，以她那无与伦比的蛇躯，或者龙躯，跳着灭世的湿婆业舞。


    隐约还能听到她的低语，是那么嘶哑，却又那么温柔......


    就像是一位唠唠叨叨的母亲。


    “小璃......小璃？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出来......见一下妈妈哦？妈妈真的很爱你啊！妈妈怕你和那个喷火的坏男人......小璃！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是妈妈的啊！”


    明明之前追杀夜启时，她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只知道哀嚎和愤怒的咆哮。


    没有人回应她，也没有人为这场独角戏，献上鲜花和掌声。唯有中心架空的风洞下，那群聚集在一层的，千凤霞脆弱的同类们，仿佛受到共鸣般，发出附和的低吼声。


    突然，他们齐刷刷抬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危机，一双双血色的瞳孔深处......


    映照出逐渐摧毁皎月的光辉，将其同化成太阳般的耀金色光芒。


    但千凤霞还在舞蹈，没有一刻停歇。


    直到光芒将她的一切都照亮，让她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这时女人才仰起脑袋，那张点染着红与黑与白的人脸上，露出半抹人一般的微笑。


    “小璃......妈妈其实对不起你......要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