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烈日炎炎。


    “你买不买？”


    卖盒饭的大叔见眼前的年轻人在发呆，没好气地没收了他的盒饭。


    “不买就赶紧滚一边去！你不买，有的是......”


    “谁说我不买的？”


    夜启回过神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低头往大叔装盒饭的箱子里张望。


    “我要这盒，和这盒。多少钱？”


    “20块。”


    大叔见夜启似乎是真要买，原本凶神恶煞的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多谢惠顾！”


    夜启微信扫给了他，提着盒饭离开。


    他进到了附近的公园，找到了熟悉的凉亭坐下，然后打开两盒盒饭，仔细检查。


    嗯，一盒大虾炒肉，两只大虾，五片回锅肉，剩下全是杂料，没有异物。


    另一盒则是青瓜炒牛肉，仅四块牛肉，剩下全是青瓜，没有异物。


    ......真特么的黑啊！


    “本想着都见好几次了，再买一次留个纪念，正好肚子也饿了......没有下次了。”


    然后，夜启把一盒中的大虾、肉片和所有能吃的，全夹进了另外一盒青瓜牛肉中。


    再重新盖上盒盖，用两层塑料袋给这盒“合成饭”装好，方便携带和保温。


    他自己则就着酱油和葱姜，大口大口地狂炫起那盒白饭。


    吃饭的时间他也没闲着，同时思考着上两次的经历、以及接下来的选择。


    首先，他得确定一件事情。


    末世开始......不，应该是说是：丧尸病毒爆发的确切时间。


    第一次被偷袭时，是在午时0点前后，位置是：兴旺广场的烧烤摊附近。


    第二次被袭击时，是在晚10点之前，地点是：碧绿园别墅群的一栋独立别墅里。


    第三次发现丧尸，则是在晚9点之前，位置是：医院附近的永汇商业城的扶梯处。


    三次时间都截然不同，丧尸的出现都十分突兀。


    突兀可以用“空气于无声中传播丧尸病毒”来解释。


    但时间嘛......


    夜启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他拿出手机，点开某一地图APP，并在其中用星号，标注出了四处位置：“兴旺广场”“碧绿园别墅三街461号”“永汇商业城”以及他曾待过的“中兴医院”。


    中兴医院在永汇商业城后方，别墅区在商业城西面，兴旺广场则在最远的外城......


    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清晰了。


    假设医院为病毒爆发点，那么最先被影响的，自然是最近的商业城；然后才是第二近的别墅区；最后便是距离医院数十里外的兴旺广场，也就是夜启的第一次死亡点。


    ......所以说，他精心挑选的末世堡垒，恰巧在丧尸病毒爆发的中心区？！


    这相当于把复活点设置在敌方泉水——纯送啊！


    “嘶，幸好有经验了。”


    夜启心底一阵后怕。


    哦，倒不是说碧绿园不好哈！只是这座虚构的园区的位置属实......太幽默了！


    理解了末世的降临条件，下一步，夜启得先解惑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


    “希玛，在吗？”


    【在的在的。】


    【有事烧纸，无事退朝。】


    “别啊！”夜启在心底买萌，“我就是想问问你......可以‘希玛，加点！’吗？”


    他老早就想干这事情了：大姐，你是一个金手指系统啊！还有数值！


    你不让我加点，难道让我盯着数字看，它就会自己长高吗？


    【我确实拥有加点的权能。】


    夜启心眼一亮：“那赶紧的！我还有多少点？死这么多次，我就不信没储存过！”


    【但是，我拒绝！】


    “......啊？”


    【我冷某......希某人，平生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对想要不劳而获的人，说不！】


    “......不是，我没想不劳啊！死两三次不算劳动吗？”


    夜启有点无奈。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现在这副身体......随便碰一只小怪都打不赢啊！”


    讲真，如果把末世当做一场游戏，他觉得这个难度有点高了。


    打个比方，他刚到新手村，村长便让他去讨伐小怪，且每只都是小BOSS级别......


    且他的能力，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无限读档复活。


    那不活了送、送了活、活了再送？


    ——这游戏体验感能好的了？


    他队友的体验感也不好啊！


    而且，说实话，如果末世降临时，每只丧尸都和林诗雅、血舌男一样变态......


    那他还不如当个丧尸呢！


    【宿主您好，我是希玛。】


    【请您务必忘记刚才的一切。】


    【提示：瓦尔特系统不存在加点功能，只是作为辅助，提供可视化的数值参考。】


    【数值的提升有众多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吸收尸核、命迹双修、获得超能力......】


    【提示：如果您希望成为丧尸，可主动放弃「救世主」命迹，重新选择命迹。】


    【参考：妖、龙族、吸血鬼、死灵术士，四类命迹，皆可以尸身启程。】


    【提问：是否选择，放弃当前命迹？】


    “原来我还能选择一次啊？”


    夜启很有点惊讶，他本以为命迹这玩意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路的。


    就像人生里那些关键的选择。


    一旦错了，你会后悔一生。


    【当然。】


    【但这是独属于「救世主」命迹行者的褒奖，且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放弃救世主命迹，将无法再次选择。】


    【提问：是否选择，放弃当前命迹？】


    夜启沉默了许久：“放弃有什么后果吗？”


    【您将遗忘当前命迹下、从第一次读档开始、您经历的所有记忆。】


    【时间将回到您的第一次死亡，系统将助您选择新的命迹。】


    “但这一次，救世主不会出现在可选的命迹里，是吧？”


    【是。】


    “......所以，我也会忘记她？”


    夜启在心底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是。】


    【但您仍然有拯救她的机会。】


    【白可伊并非救世主的选择，只是根据您的实际情况，为您挑选的任务目标。】


    【您将拥有新的命迹、眷顾、秘术，已经新的拯救那个女孩的方式。】


    【提问：是否选择，放弃当前命迹？】


    【此次选择，不可撤销。】


    “我怎么总感觉，你就是在劝我放弃啊？”


    夜启很有点奇怪，这希玛三问......似乎就是真想让他重选？


    【......】


    【作为智能AI，希玛能通过计算，预测您的想法。】


    【拯救白可伊的同时，改变林诗雅、梁国正、陈明言三人的命运。】


    【这便是您此刻准备选择的道路，对吗？】


    夜启愣住了。


    【但这已然偏离主线。】


    字幕继续缓缓浮现。


    【救世主有救世主的责任。】


    【而他们，有本属于他们的结局：死亡。】


    【如果您没有打开那个行李箱，选择将其抛弃在无人角落，您本可避免一次死亡。】


    【强行改变与“完美的救世之路”无关的结局，可能造成混沌的蝴蝶效应。】


    【这是有代价的。】


    【希玛判断：您不应该承受这些代价，且这将阻碍救世主、行尽救世的命途。】


    【但您持有“固执”的个人属性。】


    【希玛判断：您不会听取希玛的建议。】


    【因此，恕我直言......】


    【您可能并不适合当前命迹。】


    这一行字幕浮现在视网膜前时，和往常的浅蓝色不同，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这道血红仿佛一柄利剑，深深刺入了夜启的内心。


    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如水泡般幽幽浮起。


    “很抱歉，您未能通过这次的面试。”


    “Sorry，我们刚招满人啦！感谢您的应邀前来。”


    “抱歉，您暂时未达到内签标准。”


    “对不起，您的资历或许并不合适，您可以尝试其他岗位。”


    “我们并不需要你。”


    ......


    被拒绝......被拒绝......被拒绝被拒绝......被拒绝！


    曾经，他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而现在，他还得被一个AI，再拒绝一次？


    哦，原来你讲这么多道理、解释这么多设定、弹出这么冗长的字幕......


    只是为了再告诉我一次：你不合适？！


    ......凭什么。


    就因为我可能不会听你的建议，放弃已经记在心底的那三个名字？


    你甚至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就和那些、因为我高中辍学的初中学历、我被前公司违法写就的辞退意见？


    我知道看学历没错，知道有些偏见是常识，知道被一棍子打死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


    “我好不甘心啊！”


    现实中的夜启，无声地将嘴唇咬出血痕。


    【最后一次提问：您是否愿意选择，放弃当前命迹？】


    “谢谢你，希玛。我知道你在关心我。”


    夜启突然笑了，在心底微笑。


    【......】


    【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请再次确认......】


    “但是......我拒绝！”


    现实中的夜启将最后一勺白饭嚼碎，狠狠咽进肚子里，眼神狰狞得像个孩子。


    “我这个人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那些看不起我、不相信我的人......”


    “说不！”


    等着瞧吧，臭AI！


    他会打出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结局。


    哪怕要付出不知名的代价。


    “呼......”


    不知何处的幽邃黑暗中，有谁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