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小会儿，梁国正居然主动和夜启搭话。


    “抱歉啊！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夜启轻轻摇头。


    “梁警官......请您节哀。”


    他一时不知道该咋去安慰：一位刚刚丧女、女儿的遗体还变成怪物了的父亲。


    这种事情要放他身上，把林诗雅替换成他怀里的女孩......


    他估计早就自尽读档去了。


    那种心底莫名的抽痛，夜启觉得比死亡还难受。


    “也别喊我警官了，我已经被停职了。”梁国正淡淡地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是得谢谢你啊！小伙子。如果你没打开那个行李箱，我估计连......连她的遗体都......”


    说着说着，这个大男人居然也哽咽起来，用拳头不停地拍打大腿。


    夜启只能沉默不语。


    不过，这么看来：那个金属行李箱里，估计有什么类似定位器的机械机关？


    难怪上一次他没被警察追捕。


    “欸，你说......她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啊？”


    梁国正低声问道。


    “活死人吗？电影里的那些丧尸？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一直守着她......”


    “或许吧。”夜启轻声说，“但梁警......梁叔，她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她了。”


    梁国正沉默了很久，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拉伸起微僵的四肢，活动着筋骨。


    “现在怎么办？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夜启顿了一下，看向怀里娇弱的美人儿：白可伊也仰起下巴，呆呆地望着他。


    那张精致如公主般的俏脸上，此刻还留着清晰的泪痕。


    “我们......会死在那些怪物手里吗？”


    女孩声音颤抖着问道。


    她一直都在偷听夜启和梁警官的对话，也一点不笨，已经理解了当下的处境。


    “不会。”


    夜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保护好你的。”


    “......嗯！”


    白可伊也微笑着回应，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启思索了片刻，对梁国正说：“梁叔，我们......想现在冲出去。”


    “哦？外面都是怪物，你有把握吗？”


    “但现在不走，以后怪物只会更多。”夜启说，“死去的人也会变成它们的同伴。”


    梁国正一愣：“你......确定吗？这种现象会传染？”


    夜启重重地点了点头。


    梁国正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我知道了，那就由我护送你们离开吧。”


    “这是我和陈警官逃过来时，从一具保安遗体上捡到的。”


    他走近夜启，把那柄安全门钥匙塞给他。


    “你出去之后，如果有时间，就把安全门从外面锁上，别让里面的怪物出去害人。”


    接着，他又从腰间摸出一块沉重的金属，郑重地放到夜启的手心里。


    “会用吗？”


    夜启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之物：一柄漆黑的警用92式手枪。


    他知道这玩意，在第一次求生中，他就曾思考过：如何能在末世里搞到一把枪。


    为此，他当时还特意下载了警备方面的资料，学习过手枪用法。


    但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获得......


    见夜启沉默，梁国正便拉开距离，在他面前，完整地演示了一遍规范的使用方法。


    “记住没？不难的。我看你的体格，肌肉力量是足够的。”


    “......记住了。”


    梁国正点点头，把枪重新递给他：“这是我徒弟死前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了。别拒绝。记住，枪口不朝人。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那些怪物对声音很敏感。”


    “......但枪给我们，您怎么办？”


    夜启的嗓音略带嘶哑，并把手里的铁杆推给他。


    “要不，这根铁杆......”


    “我不需要的。”梁国正摇摇头，“我走不了啦。”


    他把宽厚的熊肩上、一侧的衣角拉下，露出里面一大块血淋淋、甚至发黑的创口。


    “你不是说，会被传染吗？估计我也快变了。我已经感觉到了。”


    他又给夜启看了看手臂：硕壮的小臂上，此刻爬满了无数条漆黑的蛇状长虫。


    这些都是他的血管，简直快要爆出皮肤，里面的血液都被莫名物质污染了。


    梁国正的变异，只是时间问题。


    夜启沉默了很久很久。


    “别想太多，这是我的责任。”梁国正笑着拍了拍夜启的肩膀，“虽然被停职了，但在危难关头，我依然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耀！你该我为感到高兴。”


    “可是，梁叔！我......”


    “男子汉，果断点！别婆婆妈妈。你女朋友还在旁边看着呢。”


    梁国正看向夜启怀里的白可伊，示意她来劝一下。


    白可伊也在回望他，眼底似乎又溢出了晶滢。


    犹豫了一下，她走近梁国正，小声说道。


    “梁警官，对不起......我之前在警车上，说过您的坏话......”


    “哈哈！没事没事，那事是我不对，你帮你家这位是应该的。”


    梁国正豪爽地笑了笑，表示“一切都过去啦！”。


    然后，慢慢慢慢地、他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只留下一张如磐石般坚毅的面孔。


    “那么，准备好了吗？时间不会等人。”


    “......”


    夜启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夜晚9点31分，距离真正的末世，还剩两个半小时。


    梁警官说得对：时间不会等人——而他自己的旅途，也还没真正开始。


    所以，他不能停下，必须前进、不断地前进。


    一次又一次。


    于是，慢慢慢慢地、夜启也松开了白可伊的手。


    他把安全门钥匙塞给女孩，自己则左手握稳手枪，右手攥紧一米多长的铁杆。


    最后，他朝梁警官轻轻点头。


    “嗯！”


    梁国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扭了扭粗壮的脖颈，松了松青筋虬露的虎臂，然后越过孩子们，站到了最前方。


    白可伊默默地上前，将钥匙插入锁口。


    “咔嚓。”


    厚重的安全门自动弹开一条缝隙。


    下一秒，梁队长大步向前，“轰！”地一声，将两扇门板全部推开！


    夜启则将白可伊护到身后，并面无表情地、高举起手中、如银色长枪一般的铁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