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之后。


    她们进入了一个当地的营救组织的地下聚点，在一片普通民宅中的小型商场的地下仓库中。


    缺胳膊少腿的人妖魔，还有少了某个脏器垂死挣扎中的修士。有小医修带着个现代化的红十字急救箱，行走在病患之间。众人都忙着疗伤，空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难闻的消毒水味儿，还有些低阶灵药灵丹的味道，场景委实是谈不上好，比起当初姚诗薇在瀛洲岛上见到的画面，情况更糟糕得多。


    姚诗薇想要帮忙时，萧如素拦住了她，密语提醒：人员复杂，小心间子。


    姚诗薇知道巡天鉴跟异世界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便听了萧如素的建议，把能提供的灵露、灵泉水和疗伤丹药，都交给了他们审核过身份无误的小医修。然后被萧如素带到了一间经理室，房间内已经聚集了几位大佬，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倒是其中一个生得十分粗壮，化形之后还留着个明显的狮头的狮鹫兽，一看到姚诗薇进来时，立即想要上前，就被妖族亲王求爹告奶地摁住了。


    萧如素给姚诗薇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去做安抚。显然是知道这狮鹫兽的来历，与她有极密切的关系。


    姚诗薇本是没多少兴致，一心挂着还没回来的萧澜辰。跟狮鹫兽有一搭没一搭地密语，也聊出了些令她惊讶的情况。


    姚诗薇：当时他真那么说，没说我也是凤族血脉吗？


    狮鹫：哼！我就知道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竟敢隐瞒我族女神转世真身，等他回来，老子必要爆了他丫的竖子小儿！去他奶奶的！


    姚诗薇：你要爆了他，我现在就成寡妇了。我的崽就没爸爸了！


    狮鹫：可恶！兰成这秃驴便是转了多少世，也这般狡诈腹黑，每每骗得女王你为他巴心巴肝巴上小命。唉~~~~


    砰啦一声，狮鹫兽老大爷把手边的一瓶5L矿泉水抓爆了。这可不得了，立即引起后勤员的抗议，完全不怕他的神兽威压，最后拿眼泪当攻势，让老大爷送了一瓶疗伤灵药才消停。


    姚诗薇也看到老大爷有伤，在狮鹫兽喷鼻子憋脾气时，送了一瓶灵泉水。老大爷一下眉开眼笑，喃喃着直说起当年，一边喝水，一边也红了眼睛。


    姚诗薇仍不时在灵海里唤人，却一直没有回应，这时候她听到基地大佬，据说是失踪60多年的昆仑剑宗的大师兄，大家都叫他大剑师，背书关于“韩老贼”的真实身份。


    “当年这贼人夺舍了我的师尊，但并未完全吞噬师尊的神识，师尊借机告之我危情，我为了追杀此厮遭师门众人误会，不得不逃出宗门。”


    六十多年前的事儿，至今一些老修士还有所耳闻，那场叛逃一度闹到巡天鉴，但最后也并没有如云青那般得到“三界通缉令”的待遇。萧如素也肯定了姚诗薇的猜测，这件案子在巡天鉴也是一大悬案，且巡天鉴处理“异界裂缝”事件的年陈并不短，大师兄这条线是早就在巡天鉴的高级机密里备过案的“重要线人”。


    韩老贼的过往太复杂，夺舍的人不计其数，有一些被发现的都收录在巡天鉴的案宗里，还有一些没被发现的，要寻究起来更需时间。


    倒是忙着吃现代美食的狮鹫老爷子，突然开口，声若宏钟，震得那专用的消防用厚实隔音门都嗡嗡作响，“就你们说，这人夺舍这么多次，还能拥有对抗萧家小儿的化神境实力，就不是一般的夺舍大能。据我所知，万年前就有这么个爱偷别人功力、神力、修为的小贼头子，或许此人有那人血脉也不一定。”


    众人都看了过来，眼下全屋的人都没有这位老爷子的岁数长，见识阅历深厚。只不过，蜀山派的大佬向来不问三界俗务，巡天鉴的案子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他这一开口，没有人敢插嘴的。


    “那人叫啥名字？有什么道号吗？”姚诗薇倒不觉得有什么威压，好奇地问。


    老狮鹫翘着胡须，看着姚诗薇的眉眼都是爷爷看孙女般的慈详温和，说，“名字早没人提了。道号自称峰冥仙君，呸！这小崽子当年只会些旁门左道，还妄图想染指我们家小女王……”


    后面一堆口水话都在自我吹捧以及吹捧他的女王，被姚诗薇果断摁下，挑重点。


    “咳咳！你个小丫头，还跟老祖宗一样没耐心。得，那峰冥小崽偷了两个老怪物的修为之后就特别目中无人，聚集了一群反对三界分区的人妖魔，跟兰成和魔尊硬抗。当时他们都想拉拢我们家小女王，兰成那厮明明有先天优势，不知道走后门，还非要当面跟峰冥争，真是无聊的醋桶子……”


    姚诗薇懵了一下，“峰冥也想当凤君啊？”


    狮鹫兽嘎嘎笑起来，“万年前到现在，哪个男人不想当我们家女王的凤君。瞧瞧，小女王你便是转身万年，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哦，现在是小了点儿，等再过个三百年，只要你出声儿，三界男儿必趋之若鹜，便是那些藏在洞府里渡劫的老家伙都要跑来瞻仰您的神威天颜，得沐一二灵露甘泉，能近处拂一栏香风，便是一生幸事，够他们沾沾自喜、暗自品味几千年了。啧啧啧……”


    满室大佬顿时脸色变了几变，纷纷别开眼神儿，说不出的古怪尴尬。萧如素也端不住长老威严了，暗暗捅了下姚诗薇，让她赶紧打住。


    姚诗薇正想开口阻止，旁边突然冒出个附合的声音，殷情倍致，“老前辈，您说得没错。小师妹当初刚到我们知鹤仙府虽以男儿身，她温柔好脾气，机智聪颖，兰心惠质，委实让人移不开眼。我等与一众小师弟亦是对她青睐有佳，无奈小师妹当时以男儿身，又是来自礼教森严的修真人间界，对于男女之防尤其看重，我等师兄弟便已决定，只要小师妹愿意与我们等结为道侣，便依她喜好，转个性也只是小事儿一……”


    不知何时，大师兄竟然摸进经理室，他还吊着一只受伤的手臂，却穿了一身白衬衣，黑长裤，不知打哪儿搞来一副金边眼镜儿，本来就俊秀的面容换了这身现代派男子简装，斯文儒雅的气质里自带一丝仙气儿，在一众还穿着古装的大佬面前，都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这趁机跟姚诗薇献殷情的模样，众人再一次感觉没眼看地转开了脸。


    姚诗薇额角抽了抽，正想开口把人弄出去，房门正好开了，气氛陡然大变，温度计哐哐下降。


    大师兄再张口，竟然喷出一口白雾来。


    老狮鹫手里还端着一碗没吃完的方便面，老人家对这种重口味的食品颇感兴趣，一看面上都结起了冰花子，怪叫一声，“萧家小儿，你做什？你骗了老生这么久，一来连碗热汤面都不让老生吃了是不是？！”


    “抱歉。”


    萧澜辰面无表情，气息冷冽，踏步进来时，温度计哐哐又升起来，一下顶到了红色区域。


    尤其是方便面盒里开始冒热气儿。


    众人再次沉默。


    姚诗薇直直扑进了男人怀里，“夫君，你没事儿吧？你有没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里根本没有灵气，你要是受了伤，恢复起来会很慢。而且这里遭了核污染，空气质量非常差，不知道有多少病毒病菌，就算你现在身体……”


    他的大掌轻轻盖在她头顶时，一股精纯的灵力灌顶而下，让她整个人都为之精神一振，身体上那股莫名的沉滞感都消失了，变得轻盈了几许。


    在场几个大佬，严格说起来萧澜辰的修为是第一。


    消防门一关，温度计波动了几轮，终于在禁制落下时彻底平静了。


    哗哗几声，这间约摸不过50坪的空间，被清减掉一些杂物，中间的桌子一下出现一块巨大的聚灵石，刹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以妖亲王为首，大司鉴，立马坐下盘腿入定修炼。


    接着一半空间被一道飘荡的七彩帘幕挡住，形成一堵障眼障音墙幕。


    姚诗薇认出这是她在海姗螺母婴店里见过的一种用海草编织成的音障帘子，好看，有香气，还有安抚宝宝的很温和的灵气。


    他什么时候买的？他那时候就……


    当贝壳床被拿出来时，姚诗薇哆嗦了，忙拉住男人的手阻止。


    萧澜辰理所当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不想好好休息，蛋宝也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休息。”


    一提到蛋宝，姚诗薇手软了，也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似乎瞥了眼隔帘的方向。


    姚诗薇忙道，“夫君，你别听大师兄瞎说。他这人向来嘴瓢得很，平日对仙府里的小仙子也会说些甜言蜜语，不能当真的。”


    萧澜辰垂眸看着来，看了半晌，似要说什么，但半晌也没开口，那目光冷飕飕的，看得姚诗薇莫名心虚，明明没做什么……啊，呃，她跟大师兄逃跑这事儿，不管被动还是意外，总归是发生了。


    “夫君，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是。”


    “……”


    “睡觉，不要多话。”


    “……”


    萧澜辰忽地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莹莹的蛋，塞给姚诗薇，便掀帘子离开了。


    姚诗薇捧着好不容易看到的小白蛋，又看看蛋崽他爹冷脸离开的背影，虚悬的心更是空落落的。


    他还是不理她，他不会一直不理她吧？


    或者是他受伤了，故意躲着她不让他发现？


    可是就算以前受重伤，他也不会躲着她，不理她，还是会安抚她的。可现在……


    隔壁。


    萧澜辰出来之后，之前的话题重回正轨。


    “峰冥那老小儿当初想阻拦三界分区，后来三界筑起灵璧的最后大战时，兰成和魔神合力将他封印住了。但是当时没有人知道，峰冥老祖被封印在了哪里，他的追随者寻了千年也没寻到。若说他有什么特别特征，要是他真夺舍万年来，特征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他手上的确有一件古怪的法宝，叫《轮回书》。这东西非常鸡肋，能操纵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但凡是元婴境之上，便没什么卵用。”


    这是老狮鹫提供的万年前的情况，之后大剑师道出他在异时空六十年调查到的所有情报和分析结果。


    “多谢老神仙的消息，如果说《轮回书》的话，那我觉得有八成把握能肯定，躲在禁山里的老怪物应该就是那位峰冥老祖。虽然他从未用过这个道号行走，但那本《轮回书》让我们在上面栽了不少跟斗，通过我们牺牲的几个重要的内桩肯定，这秘宝是他的本命法宝，一直跟着他没有易过主。他这六十年里，露面时要么是傀儡，要么每一次的样子都完全不同。想杀掉他的真身，太难了。”


    萧澜辰问，“轮回书是什么东西？”


    大剑师回答，“我知道这《轮回书》刚开始的只是能创造一些小意外，但命是天定，运是人定。《轮回书》能在天道的力量下，改动一个小因素，并不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只是若这样的意外小事积累太多，很容易对当事人产生一种宿命般的催眠作用。若是他毅志力不够强，就可能陷入《轮回书》的掌控。若是最后他毙命于《轮回书》安排的事件，他的灵魂和力量都会被《轮回书》吸收，便成为《轮回书》修炼成长的力量。”


    姚诗薇拉开一角隔帘听到这时，猛然惊醒般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就像中了《轮回书》的怨力，一直被困在剧情业力的思维里。但她自觉是三次元的人类，不是一次元的纸片人，一边受影响，一边又不甘心地寻找着出路。


    大剑师继续说，“我们把被《轮回书》锁定的人成为“宿命人”，曾经我也是其中一员。”


    这情况倒是让众人微微惊讶了一下，众人听大剑师讲述了一段生凭，渐渐理解这《轮回书》就更像是巫族的诅咒，想抵抗咒力就必须有坚强的毅志。


    “现在《轮回书》的力量更强了，若是关键人物被锁定的话，整个大局都可能被改写。”


    萧澜辰突然手一动，手中多了个抛魂壶，飘出一条青色的人影，正是云青的魂魄。


    三姑姑一看，道，“这是天魂，正好趁还有时间能问出些事儿。”


    原来萧澜辰追去山峦，成功狙杀了云青，且还把她的魂魄带了回来。


    天魂没有自主意识，承载着原身生前的重要记忆，这一问就问出不少让众人意外的东西。


    “老祖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有提过曾经的道号。”


    “老祖手上的书特别厉害，被《轮回书》锁定的宿命人大多逃不脱老祖写下的命运。老祖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拿出一些话本故事，让我们传到坊间去。修真界有话本，这个破世界有种叫网络的东西，听说传播效率非常高，收效也很不错。”


    姚诗薇越听越不对劲儿，直到她忍不住钻出帘子，上前问了句，“你知道这些书里，有没有一本叫《魔尊的小凤凰第999次逃婚》？”


    “有。这书还有不同的几个版本，在仙坊和网络上都有分发，看的人很多。”


    “我也看到过。后来我看到姚诗薇给萧澜辰的留言也提到了这本书的情节，才知道姚诗薇可能是故事里的那只被炖吃掉的鸡，其实是真正的凤凰转世。若是我能吃了她，就能获得真凰的力量，成为新一代的神。”


    这一刻，姚诗莉感觉脑子一阵轰鸣，整个人呆掉了。她目光转到萧澜辰身上，男人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她就觉得他此时看似平静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冷意，自己像个大傻子似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一直自以为的熟知剧情，其实是用心险恶的大佬早安排好的一个宿命游戏。


    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小命因此挂掉，更怕所爱的人因此受伤，却原来只是一个该死的法宝搞出来的狗血剧情！


    她在内心尖叫，小脸额角青影突突跳，问出，“若是真成了宿命人，怎么逃脱《轮回书》的锁定呢？”


    大剑师说，“一是修为达到化神境，便超脱三界外，便自动消解掉三界所有牵系，《轮回书》的怨力也影响不到了。另一种就是宿命人自己觉醒，彻底反其道而行。”


    “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姚诗薇又缩回帘子后。


    她看着手中的小白蛋正一下一下地，撒娇似地蹭着自己的虎口，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注视，一下立了起来，尖口朝上，仿佛是在用一双眼睛懵懂又乖巧地迎视妈妈的注视。


    她心头一软，又一酸，眼泪便又止不住了。


    她也奇怪自己其实不是爱哭的性子，除了那次瀛洲岛上生命垂危那一次，平常她都不是这么感性过渡的。


    她抚着小白蛋轻哄，“妈妈不是难过，妈妈其实是高兴。没有宿命，没有剧本，更没有唯一的结局。妈妈都有蛋宝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不被允许的……我是真的高兴！”


    原来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属于她的，并不是她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他一直在努力拉拢两人的关系，她却钻在自己那点“不配得感”的牛角尖儿里，自欺欺人。


    隔壁


    众人继续讨论狙杀峰冥老祖的策略，萧如素问萧澜辰的意见，半晌没得到回应，不得不上前再唤。


    萧澜辰眸色一动，像是刚刚收回不知飘到哪里的神识，重新加入讨论。


    －


    等到萧澜辰跟众人商议完，回到帘后的小空间时，姚诗薇已经捧着小白蛋，在大贝壳床里睡着了。


    小姑娘侧缩着身子，睡得不太放松的样子。一只手搭在腰间，小白蛋正靠在她丹田处，那里是灵气最盛最舒服的地方，莫怪小家伙喜欢帖帖，它之前就一直被孕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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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澜辰靠近时，小白蛋立即动了下，蛋尖儿朝边儿一滚，仿佛是小家伙扭脑袋看爸爸。


    萧澜辰伸手过去，小白蛋自动滚进了爸爸的掌心，拿蛋尖儿轻轻蹭蹭爸爸的虎口，撒撒娇。


    萧澜辰与小白蛋密语：你娘亲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期，咱们让她多休息，莫要打扰她。


    小白蛋左右滚滚，像是听懂的意思。


    萧澜辰把小家伙重新放进自己的灵府中，才慢慢坐在床边。


    他看了会儿，她的脸色其实不太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减了不少。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渡了些灵力。其实她感受到的也并不全是麻药的影响，主要还是她提前生产后灵力受损，对自我的修复能力变慢。


    灵胎非比寻常，虽然她只孕育了半年多时间，但在灵胎被迫剖离母体时，会为了自救而本能地吸取更多的母体能量供自己生存成长。这次生产他虽倾注了大半的灵力，她还是受到不小影响。


    她还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就整天胡跑。


    忽地掌中的人儿往他怀里靠过来，好像曾经习惯的模样，没一会儿就自动自发地将脑袋枕上他的大腿，一只手抓着他的大手，抱在怀里用脸蹭蹭，完全没有一点儿逾越的自觉。


    他慢慢拧起眉，把手抽离，她就不满地蹭蹭，缩着身子更往他身上钻，抱成了抱他的腿……他腿太粗了不好抱吧，她就拿脸蹭了，脚一搭整个儿缠上来，像抱枕似地，真是没一点儿正常女孩子的羞耻。


    怎么就看上她了？


    也不是没有女妖如此没脸没皮地勾缠他。


    那晚第一次见面，她把他当“冰棒”抱着不放的样子，他初时以为她是哪里跑进府中的小蛇妖，那么会缠人。他没一巴掌拍死她，也是万万分之一的奇迹。


    装清纯无辜的妖精是多数，妖大多不懂人间礼法羞耻，不用装都能自成一派。


    但她又不同，他们对视的第一眼，她就懂。


    他喜欢的并不是妖精。


    她化成小黄鸡时，最可爱。


    啧！


    萧澜辰低头，发现这小东西是真不省心，直往他腿根处蹭。不得矣，他指尖一点在她额心，她便化回了小黄鸡的模样，原型态更有利于恢复精气。


    这下，小东西很轻车熟路地滚进他怀里，帖着他的小腹处蹭，还不知自己跟宝宝正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若是放在一处还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想到此，他唇角微弯，闭上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萧澜辰睁开眼时是躺在贝壳床上，眼角闪过一抹黑影，怀中十分盈实柔软。


    他并不需要睡觉休息，冥神也只是在灵府中调息，给小白蛋提供灵力滋养。


    小妖精到底看了他多久，他也没心思跟她计较，便坐起身，抻了抻衣褶子，准备下床。


    “夫君……”


    姚诗薇攥住个袖角，小小声唤着，才醒的声音带着丝哑哑的绵软。


    “做何？”萧澜辰没有去看，声音平板疏离。


    姚诗薇绷了绷小脸，五指更用力攥紧了，道，“对不起，之前都是我自己太不成熟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凤凰冢。”


    萧澜辰方抬眼看来，目光清淡，“当初在狮鹫老前辈面前隐瞒你的身份，是我私心。”


    姚诗薇愣了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听他这样解释，她却觉得松了口气。


    萧澜辰继续说，“凤凰冢在蜀山圣地中，便是以我萧家名义拜访，他们也不会答应。但若以你与唐三长老的缘份，现在还有狮鹫前辈的引荐，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吗？带上蛋宝？”


    萧澜辰的目光却转开了，没有回答，“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养身子，莫要乱跑。你方才生产，还在坐小月子。这里的事很快就会结束。”


    “那……”


    她还想说什么，手里攥的袖角忽地就像一注流沙逝去，男人彻底起身，撩帘子就要走。


    带起的那股凉风没由来地让她心慌起来，她追上去又攥住他衣角。


    “萧澜辰。”


    他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私心话，就要走了。


    “何事？”


    连询问她的口气都越来越公式化。


    她抿抿唇，从袖下拿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小灵瓶，塞进他掌中，“这个，你带着。要是灵力不济的时候就喝掉，以防万一。”


    她现在身体不便，也不能胡乱逞能惹他担心。只有拿点早准备好的用她的凤凰血炼好的灵丹，以防万一了。而且这灵丹的效用也有爹娘验证过了，还可能晋境。比起灵泉水还要给力。


    萧澜辰瞬间感应到小瓶子里浓郁精纯的凤凰血气息，刹时周身气压都低了，黑眸一下炸出魔色金光，大掌一把将垂下的小脸掐住，沉声道，“姚诗薇，我不需要你的血！”


    姚诗薇没料到男人反应这么大，忙解释，“不，这不是我的血，这是我炼的灵丹。只是用了一点点血做药引子。”


    萧澜辰一把将小瓶子拍回她手中，红瞳几乎要炸裂般，“你以为我现在还看不出来这里面都用了什么材料？！”


    他转身就要走，但她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


    他也可以轻易离开，但忽地他又拆转回来，衣角自动从她掌心抽离，他的瞳色恢复成黑色，整个人都像彻底抽离了她的世界，丝毫不给她触碰的机会。


    “我不是动不动就会死掉的话本人物，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以后你也不用再给萧家提供任何凤凰秘宝，你的血我不想再喝半口。”


    没有哪个男人能喝下爱人的血，还觉得心安理得，处之泰然。不管那会不会要命，但一次次看着那撕裂的伤口，在无法消除的记忆里都是一道凌迟的伤痛。


    有些伤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都好全了，实力升级了，就不存在了。


    “当初让你当我的代夫人，将你留在身边，并不是要你拿你的血和肉来做交换的。即算开始我奇怪为何你留在我身边，我的废灵根就能正常修炼了，但那也不是留住你的原因。”


    “便是你没有这般血脉，我也不会强求你分毫。”


    “我是骗了狮鹫兽，我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真凰血脉，我不想他带你走。我也知道，唐三长老云游四海，跟狮鹫兽一起寻找真凰血脉，可你已经嫁我为妻，你就应该待在我身边。”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是个自私的人。”


    “你不喜欢我，你想要自由，你想要回家，你想找哪个男人做你的凤君，都由你。等这次回去，你想去哪里我定不阻拦。”


    话毕，他身形消失得太快，她只抓到一掌冰凉又火热的风。那风也似穿进了她空荡荡的胸腔，将那股虚悬不定化成一场沸灼人心的火。


    原来他早就感觉到了。


    ……他以为你被人掳走，他急得满世界奔走找你，没一日合眼，就怕你像当初那样，被人关在笼子里欺负得可怜巴巴、伤痕累累。


    ……他老是跟我们说，你胆小，你娇气，你吃不得苦，受不得伤，是，你是他的掌中宝，小娇妻。他疼你爱你，是他自愿的。


    ……他去云家为你争取更好的出身和地位，为你安排能耐的娘家，甚至还想尽办法把你的在云家的身份抬成尊贵的姑奶奶，就为了给你一份安全感。可你呢，你转头就撒丫子跑路，他一边要找你，一边还要提防那些趁机想要对你不利的敌人，你倒好，在这里跟一堆师兄弟搞暧昧。


    ……姚诗薇，你就是头白眼狼！


    事情是这样没错，可她从没那样想过啊！


    姚诗薇僵在原地，看着水光滟潋七色波彩盈动的垂帘，隐隐倒映出一张满布泪水的愁眉苦脸，脑子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