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身世

作品:《旧城败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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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医院并没有夜里本该有的安静。


    这一刻,诧异?不解?疑问?还是暧昧?简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这些情绪全部堵在了她的胸口,让她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呼吸。


    以前母亲难产去世、父亲长年忙于工作,她就被放在老邻居家,没有被关心过。


    后来父亲失踪,没留下什么钱,她就被放在了南城的一家福利院。福利院来来往往走了很多人,也来了很多人,也从没人关心她的感受。


    长大之后,平日尽管她待人温和,但其实是没有被真正关心。


    她缺钱可以去赚,缺亲情可以来找,可唯独缺关心,对她来说一直是个无解之题。


    被人背。


    好陌生的字眼。不仅陌生,甚至在此刻的简挽听起来,有些沉重。


    她就这样侧眼看着男人,内心莫名害怕。


    脑中不断闪过二人的相处画面。从柏廷的角度看他帮了她,钱债、人情债、甚至都不着急要求还回来,他不是信任她,而是他信自己,他从来都不怕什么。


    而她——


    简挽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她想起了送饭那晚柏廷的话“其他就不必了,只还钱就好。”


    简挽垂眸,手缓缓抽回,探了下腰要拿拐杖,柏廷问:“你要干嘛?”


    简挽作势又要抽出腿,“我还是自己走吧。”


    这句话撕破了二人之前短暂的和谐。


    柏廷一把锁着她的腿,忙了一天,体力不支,说话声音都在喘着:“你别给我找事——”


    “没找事,我可以走,也可以自己去复查,”简挽罕见地打断人说话,“但你要换一件事,这件事不可以。”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可能是近墨者黑,仔细听,跟柏廷平日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像,透着不容置疑。


    气氛慢慢紧张,像是两国谈判,互不退步,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阵仗。


    熟悉的语气。柏廷把她放下,也没了刚刚的柔和,视线朝她压过来,“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在谈条件。”


    说着又顿了顿,朝她走近,语气发冷:“或者,我凭什么听你的。”


    窒息的压迫感。


    简挽撑着拐杖,正对着他站着,往后退了两步,“还债人,债主。”


    以还债人的身份谈。


    另一个是提醒他,他别忘了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两个人的羁绊总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简挽害怕这样的关心。


    静了一分钟。


    蓦地,灯暗下来,昏暗朦胧,她看着他,眼底是柏廷从没有见过的光。


    他见过远离,陌生,失望,狡猾,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夜里黑,她好像说了什么,声音很小,他想上前听清,却听不清。


    等再次来电的时候,只听见她说:“谢谢关心,但你不用跟着我。”


    随着她这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柏廷抬眼看着她撑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梯,倔强坚持,一格一格上着。他心中的仿佛长了个疙瘩,这个疙瘩像外边被大风挂起的石头,毫无攻击地撞向他的心口。


    -


    简挽一口气上了三楼。


    先不说夜里还有没有医生坐班,首先她就没有挂号,去哪里看,并且这里的医生她一个都不认识。


    简挽转身,尽管她累的气喘吁吁,身旁就是凳子,愣是坐都没做,起身就要再下楼。


    至少现在,她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这时背后响起一道女声:“欸,你是不是简挽?”


    简挽脚步一顿,回头。


    “看样子是了,”女人一手扣着白大褂,一手朝她摆手,“跟我来吧。”


    简挽没动。


    女医生回头看,“给你看腿的。”


    简挽这才跟着她走进休息室,休息室是个人的,很窄,上下床。


    女医生背对着她,拿出要用的药,朝她走过来。


    女医生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不是本地人,长相属于浓颜,很媚,明艳大气,她像只红玫瑰,而简挽却恰恰相反,像兰花。


    赵枚看着简挽亮亮的大眼,生出莫名的好感,但一想到跟柏廷关系非比寻常,她言语间故作高冷:“坐这里。”


    简挽没有立马走过去,只是问:“你们没下班吗?”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认识柏廷?”赵枚看着她,有些挑衅,故意说:“如果我说是柏廷刚打电话把我叫醒,你怎么办?”


    被说中了一半。


    她只是想问问是不是柏廷在帮她,至于后边的她还没来得及想。


    顿了顿。


    简挽走过去,坐下,“麻烦你了。”


    语气淡淡的,很温和。


    温柔,不嫉妒。跟京市追柏廷的都不一样。赵枚对她心生好感,问:“你的简挽是哪两个字?”


    简挽:“简单的简,挽留的挽。”


    “好听,我叫赵枚,”赵枚缓缓蹲下,拿起剪刀,问:“还有裤子吧。”


    简挽点头:“你剪吧。”


    狭小的房间安静,窗户都被风刮的忽闪忽闪的,声音恐怖。


    简挽腿下一凉,白皙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赵枚抬眼看了一下她的脸,干燥发黄,又看了看她的腿,又白又细,还直,不免诧异了一句:“晒黑这么多啊。”


    赵枚说话时总有种魔力,就是让人放松。明明二人才刚认识,简挽就莫名地想跟她多说话。


    简挽摸着自己脸,问:“很黑么?”


    “也不算吧,至少比柏廷那货白。”赵枚捏着她肿胀的膝盖,余光瞥她的表情,若有若无地试探着:“欸,那货刚还打电话,现在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


    简挽也没想瞒着:“他应该走了。”


    “走了?”赵枚语气上扬,“你把他赶走的?”


    她不是柏廷的朋友么?


    简挽怎么觉得她知道柏廷走了,特别,,,正想着,腿下的伤口一疼,抬眼,赵枚眼睛放光地看着她,,,忘了手上还捏着她的腿,,,,


    察觉对方太兴奋。简挽蹙眉:“算是。”


    不知道柏廷走没走,也不知道柏廷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才走。


    赵枚更得意了,手劲越来越大,简挽忍不住啧了声,赵枚回神,这才收起笑容,收了收手劲。


    “干得漂亮啊姐妹,我早就想气死他了,”赵枚夸她:“原来我还想着收两份钱,一份你的,一份他的,我决定了,不收你的钱了。”


    柏廷那个人气场太强,动不动就戏弄你一下,阴晴不定的。


    在女人看来,除了他的脸之外,一点都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