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如此偏袒儿子，何大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房内的气氛一时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曹氏方带着哭腔道：“老爷，算了，既然婆婆那么喜欢阿九，这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看见妻子委屈的模样，何大夫心里更怒，他暗想，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于是他上前道：“爹，娘，劲松这个小子，整日顽劣不堪，偏生阿九又只会陪着他一起玩乐，我看，也是时候，给劲松纳一房贤惠的妾室，好从中辅助他们夫妻两人，让劲松好生读书，从此走上正道。”


    听到这里，阿九忍不住看了劲松一眼，暗暗冷笑。


    劲松来到奶奶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奶奶的袖子。


    何奶奶会意，便问：“纳妾？嗯，咱们这样人家，纳个妾室，也是寻常事。只不过，要纳，就纳个省心的。”


    一听奶奶说这话，劲松有些急了，他刚要说话，就见阿九冲自己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转念一想，劲松知道奶奶必然有缘故，于是便一声不吭，等着父亲把话说下去。


    何大夫忙道：“儿子这里，现就有个不错的人选。”


    “哦？是谁家的闺女？关键是可愿意给我们家劲松做妾？”何老爷子插嘴问。


    曹氏忙道：“这个闺女，肯定是千肯万肯的！公公，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村陈家的女儿雪儿！”


    何老爷子哦了一声：“这姑娘啊，说起来的确是不错，生得也好，对劲松也是一往情深。”


    何大夫微笑道：“儿子也正是这样想的。”


    “不过——”何老爷子话风一转：“纳妾这等好事，不能先尽着劲松一个毛头小子，要你这做老子的先纳一房，给你这媳妇分担分但家务才是。”


    此言一出，劲松就憋不住想要笑了出来，见阿九朝自己挤了挤眼睛，又忍住了。


    曹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发白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何奶奶笑道：“隔壁桃花村，王家有个闺女，说是娘老子穷得吃不上饭了，愿意把女儿卖了给人做妾，那姑娘听说生得好模样。要不，我明儿就去买下来，先给老二你纳个妾吧。”


    “娘，这——儿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将养身体了……”何大夫看了曹氏一眼，就要推辞。


    何奶奶冷冷地道：“怎么，爹娘要给你纳妾，你难道还有拒绝的余地？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给劲松纳妾了！”


    “不纳了，婆婆，相公是说着玩的，不纳了！”曹氏忙道。


    何老爷子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就说：“媳妇啊，阿九年轻，你要好好对她，好好教她！俗话说得好，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你又没生个一儿半女，以后老了，还不是阿九给你养老送终。”


    曹氏听得心里暗暗咬牙，嘴上却笑道：“我只怕自己愚笨，教不好这媳妇呢！我看，不如让他们自己早早的自立门户，自己当家，方知柴米贵！”


    “夫人的意思，是要分家吗？既然如此，那我和阿九也就不在这里碍夫人的眼了。”劲松忙道。


    何大夫脸色一变，呵斥道：“逆子！父母在，你居然要提分家？”


    “不是他要分的，是你媳妇要分的，你刚才没听见么！”何老爷子顿着拐杖道。


    何大夫心头更怒，大声道：“爹，媳妇说的不算，我说不分，就不能分！”


    何老爷子也怒道：“有老子在，你说了才是真的不算！”


    “公公，您老息怒，老爷的意思，是最近几年，铺子里的生意不好，总是赔钱，实在没有多少家底可以分。老爷心疼儿子，想等过几年，家里攒了些钱，再分也不迟。”说完，她又冲何大夫使了个眼色。


    何大夫会意，就道：“父亲，家中这些年来，的确少有积蓄，儿子不想亏了劲松。”


    此时，劲松上前一步道：“爹，您和夫人既然不喜阿九，儿子也不忍惹你们日日生气，干脆就将儿子分了出去，等您年老需要照顾的时候，我和阿九再接您回去照顾。”


    见儿子执意要走，何大夫心头更怒。


    怪不得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子这是明显的娶了媳妇忘了爹！


    于是，他喝道：“你这个不孝子！你今儿若再提出分家，那你就一个子儿也别想从家里分出去！”


    劲松也来了倔脾气，将脖子一耿：“爹，儿愿分文不要，只求阿九离了夫人眼前！”


    何大夫气得浑身发抖，叫道：“当归！当归！拿家法来！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何老爷子见状，大吼道：“你们这样闹下去，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他这一吼，众人方都安静了下来。


    何老爷子喘了口气：“劲松，男儿当自强，你既然什么都不要，就去自己闯荡一番也好！”


    此言一出，何奶奶脸色就是一变，她不满地道：“老头子，你这——”


    何老爷子却用眼色制止了妻子即将说出口的话。


    见此情形，曹氏倒是非常高兴，她道：“公公，虽说劲松什么都不要，可是也要让他们有瓦遮头啊。”


    何老爷子道：“村西，有个四间茅舍的小院，是我们家的闲房，里面什么家具物件都有，劲松，打明儿起，你就和阿九带了随身铺盖衣服，去那个小院里住吧。”


    劲松喜道：“多谢爷爷！”


    何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你和阿九先下去，我这里还有点事要跟你爹说。”


    劲松拉了阿九，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老爷子将眼光沉沉地对准了儿子：“老二，说实话吧，你家里现还有多少银子和地？”


    见何老爷子这般问，曹氏心里预感到了不妙。


    何大夫就说：“爹，您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会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给劲松留吧？”何老爷子冷冷地道。


    何大夫叹了口气：“爹，那怎么会，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我不过是不想他走，故意拿这话来为难他的。”


    “就是，我也想着，这老大老二分家的时候，你都分了不少银子和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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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轮到老三了，怎好偏心。”何奶奶也接口道。


    听到这里，曹氏的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来，可是，她也知道，此时不是她开口说话的时候。


    何大夫说：“等我百年以后，这些家底，还不都是劲松的吗。”


    何老爷子道：“那你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银子地？”


    面对老爹严厉的眼神，何大夫不敢隐瞒，他深知自己老爹的性格，若是说的数字有所不对，他爹能立刻带他去房里现场搜查，到时候，自己可就要挨家法了。


    于是，他低声道：“家里，还有一千五百多亩地，银票四万五千多两。”


    何老爷子点了点头：“我还记得，当初你给老大老二分家的时候，一家给了八百亩地，一万两银子，对不对？”


    听了这话，曹氏忍不住用手紧紧攥住了手帕。


    “是的，爹！”何大夫老老实实地答道。


    何老爷子就说：“劲松最小，又是你的养老儿子，给他一千亩地，两万银子吧！”


    “什么！”曹氏惊叫起来：“老爷子，这么分家，老大老二如何能愿意？”


    “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何奶奶怒喝道。


    何大夫朝曹氏挥了挥手：“娘子，你先不要说话。”


    然后，他又说：“爹，您刚才不是还说，让劲松什么也不要，自己出去闯荡一番的么？”


    何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是让他什么都不要，可是，我却没有要你什么都不给吧！他是你亲生儿子，你忍心？”


    “爹，您说的，儿子都糊涂了。”何大夫不解地道。


    何老爷子缓缓道：“你现在就把一千亩地契，还有两万两银子的银票，都取出来给你娘，由你娘替劲松收着。日后，好给他。”


    “那现在为什么不给？”何大夫问。


    “好儿不吃分家饭！劲松是个有心性有志气的，叫他自己先兴家立业吧！”何老爷子微笑道。


    何大夫翻心一想，觉得父亲的话，也很有道理。


    于是，他就对何氏道：“去卧房，把银票和地契拿来。”


    此时此刻，曹氏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上的肉宛如被割掉了一块。


    她眼泪汪汪地叫：“老爷，那以后咱们吃什么啊！”


    “你们不是还有几百亩地，二万多银子，还有滁州城里的几间铺子么？你又没生个一儿半女，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何奶奶道。


    曹氏登时哑口无言。


    何大夫喝道：“去！把地契和银票拿来！”


    曹氏无奈，只得忍住心头愤恨，转身去了房里。


    何奶奶就冷笑道：“你这个媳妇，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老二，你可要防着她点。”


    何大夫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娘的话，你还是听不进去？你看看她的样子，她若真是个好的，怎么会舍不得银子？她若真的对劲松视若己出，那她就该痛快去拿银子才对！”


    何大夫低了头，心里却想：“我娘对娘子一向有偏见，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