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罚跪

作品:《花式拯救文中高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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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三年,三月初五。


    笼罩在雨幕的霁朝王宫,临近夜晚,灯火通明。


    路今朝从御书房内醒来,斜支着头,看向窗外磅礴大雨,指尖在紫檀木案上扣了扣。


    片刻,他眉间露出一点闷郁。


    要路今朝承认任务失败,在他过往光辉的战绩上,添上灰暗的一笔,是件扎心的事。


    何况,任务失败得不明不白。


    路今朝微微垂着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起身来到轩窗前。


    殿外大雨如注,光影模糊不清。


    一个湿漉漉的小身影,穿着墨色王袍,雨中跪在长阶底下,身后漫天冰凉雨幕,远远瞧着,瘦弱苍白的只有豆点大。


    路今朝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眼神晦暗不明。


    是小了几号的萧鸷。


    乾元三年,萧鸷十一二岁的时候。


    若他没记错,眼下是萧鸷不慎打碎了一盏琉璃灯,被他勒令在外罚跪。


    那琉璃灯是周边小国上贡之物,造型漂亮,一直摆放在御书房案前。


    路今朝在房内批奏疏时,经常点燃此灯。


    今夜傍晚,被萧鸷不小心打碎了。


    堂堂一国之君,不慎打碎样物品,能算什么事,但路今朝借题发挥,让小皇帝在殿外大雨里罚跪,自己在御书房内倚窗欣赏。


    借此,狠狠刷了波小皇帝对他的恨意值。


    记忆中,萧鸷跪到深夜,直到在雨里晕死过去。


    之后感染风寒,连病了数日,


    路今朝一袭深紫色闲服,像前世那般,好整以暇倚在窗边,灯帘中俊美眉目,不咸不淡转向跪在雨里的小身影。


    萧鸷知道他在看。


    他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浑身湿透,如针落下的雨点砸在头顶、背脊、指尖,说不出的疼。


    三月春寒料峭,雨夜的寒气让萧鸷小脸苍白无色。


    他睫毛低低垂着,左手被灯盏破片划伤,还淌着血,垂在身侧,沾染了几缕殷红在墨蓝衣袍上。


    远处提灯穿过长廊的宫女太监,好些悄悄朝他望来,露出怜悯之色。


    他们在宫里伺候得久,见过各类主子的脾性,或好或坏。


    唯独这位小陛下,待他们这些下人,是真的好。


    登基没几年的冷宫皇子,许是在掖庭吃过苦的缘故,身上没有半点骄奢之气,性子沉稳温和,寻常见人都会露出浅浅谦和的笑。莫说贵为皇子,天子,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孩,都没有他懂事乖巧。


    何况小陛下生得好看,一张小脸轮廓分明,睫毛乌黑浓长,五官清隽,皮肤冷白,漆黑的眼珠透亮如星。


    就是太瘦了。


    与他同龄的六殿下萧烨林,身材圆滚,像个粉雕玉琢的团子,腮边的肉宛如婴儿肥。


    从头到脚,写着‘锦衣玉食’几个字。


    有了对比,加上路今朝这两年的苛刻刁难,宫人们没几个不心疼萧鸷的。


    但心疼归心疼。


    所有人都知道,压在萧鸷头上的,是那位十六岁就被先帝立为辅政大臣的烨王。


    前两帝,说废就废了的人物。


    大霁朝当今的摄政王。


    莫说他们这个宫人,就是朝中大臣,有几个敢为小皇帝打抱不平。


    烨王今夜也不发话,小天子就是跪死在雨里,都没人敢为他收尸。


    “是我还不够狠么,”


    路今朝在屋里反省任务失败的缘由。


    系统小声道:“其实这种事,我们穿书系统早就习惯了,并将其视为冥冥之力——一股无形可怕的书界法则!一但穿书者在高危位置就位,必然与主角***,少有能逃归一劫者!”


    法则这两字,路今朝再熟悉不过了。


    他淡眸思忖良久,没什么情绪地望着雨里的萧鸷,直到对方坚持不住,小身体轰然倒下,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萧鸷对上窗前凉薄的眼眸。


    还有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


    宫墙之外,一道清瘦身影下了马车,冒着磅礴大雨前来。


    “微臣沈京白,请见烨王——”


    沈京白,萧鸷的太傅。


    去年殿试前三甲,路今朝钦点的探花郎。


    得知萧鸷受罚,大半夜从床榻上起来,一路马不停蹄,入宫求情。


    感人肺腑的师生情,就是半点用都没有。


    路今朝撇了撇嘴。


    *


    天子寝宫。


    躺在床上的萧鸷,面无血色,额头发着烫,刚被清理包扎的手,软软垂在金丝被褥上。


    他头发乌黑,即便处在昏迷中,眉头都紧紧皱着,双手紧握,小脸也流露着紧张与不安。


    “阿朝,你也太狠了!”


    一袭白衣的沈京白,挥手让御医离开,转头面向路今朝。


    这年尚未及冠的摄政王,一袭华贵紫袍,墨发淡眸倚在案边,把玩着一串刚从沈京白手里薅来的佛珠。


    他微抬下颌,眸里映着点点灯火,“今天才认识我。”


    沈京白一噎。


    有萧烨林母妃这层关系,他与萧无咎认识的早,算是一起长大,萧无咎还在沈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嘻嘻闹闹,谁都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先帝毙后,萧无咎一步登天,直接遮了大霁朝的天。


    沈家世代忠良,能在腥风血雨中保全自身,靠的还是与萧无咎过往的情分。


    京都局势变换时,沈京白在外求学,回来之际,昔日好友已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朝野上下不可言说的存在。


    沈京白一度茫然,不知如何面对,直到发现——


    狗东西,和以前一样!哪有外界传的那么玄乎,他们难道不知道?


    萧无咎萧烨朝这人,从来就张扬骄纵,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可恶样!


    沈京白至今记得,对方来沈家的第一日,伸脚懒洋洋绊了他一下,眯眼说自己腿长不好意思,毫无歉疚叫人吐血三升的模样。


    萧无咎不是变了,只是认识他的人多了。


    这个认知,让沈京白安下心,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些古怪地方。


    比如,萧无咎对小皇帝的态度。


    以他对萧无咎的了解,甚至怀疑,萧无咎与小皇帝八字不合,没由来的,看人家小陛下不顺眼。


    可劲折腾人家。


    “哪来的,”路今朝晃了晃弥散着淡香的佛珠。


    “最近京都效外,一家香火旺盛的祠庙求的,”沈京白表情微妙,“你要是喜欢,拿去送你了。”


    路今朝哼笑,看了眼佛珠上的刻字,扔还给沈京白,“自己留着等佛祖庇佑吧。”


    内侍端药进殿,他直起身,公事公办道:“书房还有奏疏,本王先走了,陛下就交给太傅照顾了。”


    沈京白在他身后龇牙咧嘴。


    还知道是陛下啊,天子威仪,天家颜面都被他踩在脚下了。


    佞臣两字,还真不算冤枉他!


    沈京白拂袖,认命地端过药碗,坐在床边等着萧鸷醒来。


    路今朝没走。


    出门拐了个弯,来到西边窗前,透过窗缝注视着殿内。


    系统探探脑袋,好奇道:“今朝大大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解惑。”


    路今朝一根修长手指挑起窗外枝叶,视线落向守在萧鸷床边的白衣身影。


    他穿来的早,与沈京白从头到尾相识,正因如此,才放心地将沈京白扔到了太傅的位置。


    前世,他对沈京白寄予了厚望。


    虽然这个厚望,有点不正经。


    沈京白当太傅的事,是这样的——


    路今朝当了两年摄政王,按部就班的欺负萧鸷,发现小鬼有时会远远看他,乌黑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路今朝本不觉有甚,但系统惊弓之鸟般敲响了警钟。


    于是路今朝一边变本加厉,一边在任务之外,想了想法子。


    他在规矩之内,做了个弊。


    太傅不也是高危?


    无数主角皇帝心中的白月光,比摄政王这类佞臣还高危!


    既如此,为了任务万无一失,何不直接給萧鸷安排个太傅?将来,萧鸷若真有主角通病,非要断袖一下,也有太傅当挡箭牌。


    抱着如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