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燕南飞的喉间像是被异物堵塞，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现在还是这个想法吗？


    当初他坚定地勒令宋祈安不要探究他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动摇的呢？


    初次见到宋祈安是在他被鬼气夺体后，他恢复清明的那一刻想起那满屋飞溅的鲜血，想起那些残破的肢体，想起他被鬼气控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模样，他只想提起剑杀回去，报仇的念头充斥了他的大脑，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在鬼气的主人面前他宛若蝼蚁，他甚至无力从床上起身，他奔溃只想寻死。


    是宋祈安压着让他留下，阻止他寻死。


    起初几天，他昏昏沉沉，即便决定要复仇，也提不起精神练剑，每日沉浸在那些难言的情绪中，是宋祈安发现了他的异常，找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将他从自我放逐的惩罚中拉出。


    原本他只觉她是一个医修，不应该被他拖入那些沾染黑色的沉痛故事之中。


    可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他看见她的心细大胆，看见她的坚韧冷静，看见她一身不输剑修的技艺，她强到燕南飞难以将她与医修联系到一起。


    如果他的复仇需要一个助手，那毫无疑问，宋祈安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


    可他真的要将她拖进那阴暗的泥潭吗？


    从前他认为最强大的祖父也死在了那人的手中，若是宋祈安因为他的私心丧命呢。


    不——他不愿意


    他不能动摇。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从混沌中挣扎而出逐渐变得清明。


    “不用管我的事情。”


    宋祈安按在树枝上的手细微一抖，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她抿唇：“好，那我就不问你这些事。”


    燕南飞轻微侧头，避开宋祈安那双清澈的黑眸。


    “那就让我和你解释些别的吧。”宋祈安缓了一口气，“方才我在问宋晟方才他使用的那招术法，那是魔域的术法。”


    她注意到燕南飞的右手握成拳，上方的青筋明显。


    她继续道：“宋晟去过魔域，但他见到的魔域与外界流传的魔域有较大的出入，而鬼气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闻言，燕南飞转眸撞上宋祈安滚烫的视线。


    他眉头隆起，琥珀色的眸底闪过错愕。


    “我也只知道这些，未来……如果你要去复仇，一定要做足准备，不要被仇恨裹挟着贸然前往。”


    “嗯，我会的。”燕南飞颔首。


    二人看着彼此，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宋祈安挠着脸，眼神逐渐飘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祈安……”


    “嗯？”忽然被念到名字，宋祈安疑惑地将视线移了过去，燕南飞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从未这样过。


    燕南飞张了张唇，半响也发不出声音。


    宋祈安的心间萦绕着难以言喻的紧张，她看着他，却无法像宋晟那般说出有话直说几字，他们之间一直隔着太多的秘密。


    “我可能要离开灵山门了。”


    燕南飞声音让宋祈安的心猛地一颤，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误解了燕南飞的意思。


    “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莹白的手也猛地拽住了燕南飞的手腕，“是因为宋晟吗，他与害你之人定然是没有关系的，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不是因为他。”鸦睫轻微下垂，避开宋祈安探究的目光。


    已经在灵山门中藏匿了许久，外界鬼气蠢蠢欲动，他又怎么能继续心安理得地躲着呢，万一灵山门是下一个燕氏呢。


    “我不同意。”宋祈安的手攥紧了燕南飞的手腕，她一字一句，“我说，我不同意。”


    她从来没有想过燕南飞会离开，“你还欠了我那么多灵币呢，还要在灵山门打工许久，你要还完钱才能走。”


    “祈安，我是认真的。”燕南飞勉强勾起唇角，“那些灵币我会想办法给你的。”


    他是认真的，当宋祈安意识到这一点后，原先用力的手也徒然失去了力气，她最后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是认真的吗？”


    “嗯，认真的。”


    “好……可不可以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素女秘境开启，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


    二人回到灵山门的路上格外地沉默，也没有一人愿意开口。


    一道分叉路口，燕南飞步子一顿，顺势拐去，他回首道：“祈安，我先走了。”


    “啊……好。”宋祈安伫立在树下，看着燕南飞的背影良久。


    一向沉默的机械音出现：“你在想些什么，他迟早要走的。”


    “嗯……只是没想到他走的那么早。”


    003问道：“你难过吗？”


    宋祈安抿唇：“难过，毕竟是我最顺手的小助理。”


    “呵，主任务还有一年，这才是你目前最应该想的事情。”003道，“而不是燕南飞。”


    宋祈安的眉头轻微蹙起，她还是比较喜欢998那个傻瓜，“知道的。”


    燕南飞离开的方向是宋晟的居所，宋祈安的视线收回，抬步朝炼丹房内走去，购物令牌中的丹药也该上新了。


    *


    这几日宋祈安忙着没有怎么炼丹，购物令牌上的丹药都是李修南在炼，炼丹房内的炉火没有一刻停歇，浓厚的药味弥漫着。


    宋祈安一迈入炼丹房内便看见李修南挺拔的背，他见有人入屋，这才抽空回头，将视线落到宋祈安的脸色。


    也是这时，宋祈安才看清李修南的脸。


    他的眼中充满着血丝，可脸上的的情绪却亢奋异常。


    宋祈安凝眉，看见屋内的凌乱的床褥，开口道：“你炼了多久的丹？”


    “除了给师父看病的那次，剩下的时间都泡在炼丹房内。”他的手朝一旁的床褥指去，满脸的得意，“我可是连床褥都带来了呢。”


    火焰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李修南立即转身，“啊——我的丹药！”


    他手忙脚乱地控制着灵火，在丹炉内加着原料，企图挽救他的丹药。


    直到那黑漆漆的粉末出炉，他的背忽地弯下，重重叹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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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师父你先别和我讲话了，我炼丹不能分心。”


    他将袖子一撸，挺直脊背，恢复方才的模样，表情认真，“再来一次，这次肯定能成。”


    “……”宋祈安看着这一切，捏了捏鼻背，“修南，你应该休息了。”


    “师父！这种丹药我已经失败很多次了，每一次失败我都吸取了教训，我觉得下一次一定能成功！”李修南抬头，杏眼圆睁，红色血丝清晰可见。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要走火入魔了，宋祈安厉声道：“你越熬着，你的状态越差，对灵火的掌握度越低，所以你炼制的丹药才会一直失败。”


    这话让李修南猛然清醒，他放下手中的灵草，掀开被子便想钻进去补觉。


    他的动作被宋祈安阻拦，只听见宋祈安轻声道：“回屋睡，这里不舒服。”


    李修南的眼睛看向丹炉，“可是师父，购物令牌里的基础丹药快售罄了，我不能睡太久，在这里会比较方便。”


    “没事，你回去睡吧。”宋祈安将李修南的被褥抱起，“购物令牌里的东西我会解决的，这不是你的责任，累了便先休息。”


    在宋祈安说完这话后，李修南原先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忽然感到困顿，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宋祈安领着他回屋，将床褥铺好后盯着李修南躺倒床上才离开。


    她将炼丹房内收拾干净后，顺势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将下巴靠在膝头看着窗外的天。


    作为师父她真的是太失败了，总在忙着做些别的事情，忽略了弟子，若是今天她没来炼丹房，恐怕明日的李修南便会走火入魔，若是没有及时发现，那等着李修南的便是灵气的退散。


    好在沈怀仁过几日便会到灵山门内，到时候李修南交给他带着，定然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上不少。


    宋祈安勉强勾起唇角，那时候再去找几个有天赋的弟子好好教教丹道，未来也能给她分担点压力。


    想到此处，宋祈安打开购物令牌，看着货架上的跳动着的数字，她叹了口气。


    只见价格较为低昂的极快基础丹药几乎售罄，上方那些贵价丹药的数量也少了不少。


    自从在怀宝阁宣传一番后，购物令牌的热度便高居不下，这骤然暴增的流量与那跟不上速度的生产线让她一阵头痛。


    这泼天的富贵，她接不住啊。


    宋祈安抓着头发，若是灵山门如玉心峰那般，她便根本不需要担心丹药的产量，可灵山门整个宗门，目前能够炼丹的只有宋祈安与李修南。


    她将袖子一撸，抓过桌上的灵草，便开始埋头处理，能怎么办，钱还得赚，那么大的宗门还在靠她养活呢。


    蓝色的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宋祈安瞟向右上角跳动的数字，原先烦躁的心也舒坦了几分，处理灵草的动作也变得轻柔。


    她又将视线投到左下角的进度条，只见原先可怜的数字向前滚动一截，暴富值终于不是原先那个能被她误认为是边框的模样了。


    “赚到钱了就好。”她安慰着自己，将灵药丢进丹炉内，一个响指响起，灵火立即在丹炉下方出现。